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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外物恒河沙,我心乃列肆。
如以耳鼻口,招彼色香味。
说寒肤已栗,说热肠先沸。
不求息阴处,但祝白日坠。
是名苦中苦,求遂无一遂。
今我与心约,无与外物比。
我心本非有,彼技安所试。
假如虚空中,岂畏百炉炽。
绘风固小术,造冰亦钝置。
炎凉及苦乐,并之置一器。
到处绝沾着,所向皆吉利。
便蹈大火聚,焦灼永不被。
得全而全存,不伤非善避。
法王法如是,诸法皆粉粹(《荀子·儒效篇》注:粹与碎同。)。
身世眴今昔,劳结关天诚。
契契念明发,骎骎感斯征。
万里岂不遥,况乃辞帏帡。
栈饭登顿亟,水宿风潮并。
齿至尹环列,宫版固有经。
茹泣别燕寝,靡盬趋王程。
十载羽林郎,黾勉彯朱缨。
爱日敦诗书,丁时奋翔鸣。
滔滔迅波逝,亹亹遒岁惊。
致粟乖负米,奉幰空专城。
图画改颜色,涕泪为纵横。
运往讵堪把,时来意弥振。
侧闻先将军,风义冠万英。
戎凯杀敌果,师中丈人贞。
虑变有玄理,几克无智名。
力纡未酬志,嗣绪记有成。
使君久滞留,冲襟讵为盈。
百里亦朝寄,一经惟政衡。
涉世如遵途,夷险非力争。
端凛跬步训,未畏却足行。
滇山高曷极,洱海广且清。
庶几迪前光,补勒天柱铭。
别思不可任,况终一星久。
吾衰复何云,子壮幸无负。
展采既陈力,克家亦肯构。
勤勤怀苦心,抑抑若畏咎。
转盼黄阁开,夫岂白屋偶。
谅知蓄积素,讵待埙篪诱。
私怀抱缕缕,陈义窃贸贸。
善始在不满,笃终贵有守。
周防慎其独,辅仁取诸友。
出入使知惧,福禄所从受。
兹焉怀永图,岁月不可狃。
嗜好尽无益,藉以悦我生。
悦之惟无涯,反足荡其情。
走也苦多好,并力常兼营。
仰思扪列宿,俯欲周裨瀛。
远乃极苍籀,近亦搜岩坑。
日力既已耗,用财尤无经。
因之困纡筹,左右艰支撑。
事后岂不悔,故智苦易萌。
小物亦累德,微尘能蔽明。
惕然此自讼,逝将安吾精。
君子善推类,庶几绝缠撄。
閒多一身慵,衰至百味淡。
祗觉事多废,所幸饭能啖。
一毡吾菟裘,取足不得俭。
名花向人乞,野卉随地掸。
纵横蔓绿繁,仄塞寸红艳。
天情燥湿占,物性肥瘠验。
屏峦窥墙张,镜沼俯槛瞰。
忘适乃其适,归休亦何憾。
往者励勤志,我针而与砭。
荏苒付埃壒,何物足点勘。
此会诚可欣,兹别恐非暂。
暂别亦何为,江湖渺前期。
茫茫百端集,恻恻两心知。
把臂留几日,开怀如阅时。
寄情松石间,我意亦尔为。
此愿岂难遂,何日果副之。
奔走近世事,偃息甘牵羁。
加餐与崇德,不足为我辞。
护子玉颜色,贮以金颇黎。
晨薰都梁香,夕斟翡翠卮。
常常却灾厄,久久逾华滋。
接手太清上,鸿蒙与翱嬉。
前水非后水,古今相续流。
今人非古人,一逝归山邱。
形影永不接,心魂谁与收。
眇焉托豪素,来往通绸缪。
水味别淄渑,人品殊刚柔。
所嗜复乖方,何以相献酬。
之子信民秀,造道能优优。
衷艺必一致,通识资旁蒐。
遵途守大雅,枝叶皆毗刘。
长流指溟渤,湟潦欢浮沤。
岂伊异趋操,自本固不谋。
相与抱微尚,黾勉敦古修。
晨兴俯广池,露下清且瀰。
芙蓉坐销歇,秋虑淡如此。
怆然怀远人,人远室不迩。
褰裳云未遑,寤语劳虚拟。
斯文盛轨躅,循之有本始。
正伪分较然,传绪瞭可纪。
指画得师承,继武望吾子。
命世亮有才,胡为久泥滓。
玄黄谬僦目,钟吕谐里耳。
闺中既邃远,谁为蹇修理。
登高望四荒,慷慨忽不止。
途长梦不飞,吾衰已久矣。
将漕非泛差,饮饯古嘉会。
从容接杯酒,慷溉陈大义。
绘图郑侠心,忧国祭遵志(谓少穆中丞、芝楣方伯。)。
杜老怀结辈,下走亦云尔。
使君足经纶,荩臣眷优异。
寻常投赠中,重此民生系。
方今漕事急,上下乃交弊。
官且不聊生,斯民可知矣。
皆云由运丁,惏之不知止。
丁亦前致词,出反固一理。
有人扼我吭,取之甚于寄。
各自恤所底,小人敢放利。
此咎无所归,民穷忍坐视。
极重实难反,止沸岂无计。
使君廊庙才,不日立殿陛。
谟堪造膝陈,语不批鳞忌。
九功皆可歌,发轫定于是。
华顶洗头盆,船藕随所植。
移之置潢沼,无乃衰凤德。
纷纭厕芰蒹,俯仰常默默。
有时发华耀,似为悦己饰。
清风欣晤对,赤日谢遐陟。
松榆傍作围,蜻蜓绕如织。
虽非招凉馆,或谓华胥域。
怃然念前贤,使我面欲赩。
此院何年搆,彬雅集子墨。
择地经屡徙,规置事孔棘。
吾师首登座(抱经先生。),高文郁华国。
艺圃拓藩篱,荃蕙罗阃阈。
披华何彼秾,启秀菀其特。
至今花木记,油然出颜色。
下走忝后尘,黾勉守遗则。
栋宇幸缮完,琴书时拂拭。
穿径出南堧,结茅倚墙侧。
种树岂所长,物理稍能识。
所冀旦夕勤,峻茂如我臆。
养花沃其根,养果去其蚀。
原泉能混混,渭沚自湜湜。
凡兹覆露功,实赖邦贤力。
朅来三四年,人事怆追忆。
老成几徂丧,士类罔不䀌(杨敔樵、祝棕髯子常诸君。)。
先生今硕果,遗种视含薏。
稼但力穮蓘,穫岂问丰啬。
门墙盛桃李,一一仰封植。
投我锦字诗,深愧无盐刻。
牵率答嘉藻,神气在离即。
有如东家施,掩袖畏花逼。
昔岁得奉手,去腊周旋再。
方喜高山仰,俄然悲逝水。
虽瞻遗挂存,亦已少壮改。
惊见小于菟,悄焉接丰采。
道家出史官,作鉴阅兴废。
一嗛而四益,卑弱远祗悔。
尚象感屈伸,铢两辨进退。
特悬倾欹形,妙作中理绘。
侧若钟在虡,含响待撞擂。
又似人循墙,伛俯但见背。
坎流科不盈,人满天所概。
颠趾分之过,节腹永无痗。
摩抄桓宫藏,宣尼为深喟。
珍随泗鼎沦,制赖征南再。
斯器传有绪,云自天水代。
宣仁褒忠硕,献简拜天赉。
浮沉积岁年,传宝经几辈。
君家故王孙,归与弓玉类。
乃祖明谠贤,岳立压朝寀。
觓觓铭兕觥,舌咋佌蔌态。
文孙复罗此,淳古雅克配。
模虽傅范成,道固典型在。
徂基肃紑絿,酌潦谨濯溉。
有尚心孚亨,不败德积载。
庶几目为瞿,明发见诸僾。
识字别籀古,笺證吾未逮。
道光三年三月十五日,辨志书塾海棠梨盛开。时尹言赵君以课兄孙岳生住塾中,张君怀白亦以觅侣见过,与同住。予东西浪游,视家如客,不见此花之开者十有八年矣。小雨时作,冶红盈盈。清谭未疲,欣然命酌。饮不及醉,为欢有馀。怀白乃绘斯图志之。尹言持杯坐案右,予兄五初对之坐,岳生捧壶侍尹言后,怀白坐尹言之次。予方徘徊花下,子愿捧觞趋而前;一童子偻而进果榼,袁二也;一童子坐地窥垆,孙大也。诸人无前期,无招邀,取诸目前,俯仰自足。怀白不求工,不致饰,率尔涉笔,神明自超,盖皆兴会所至,天真应之者也。夫家庭之衎乐,友朋之会集,时节之令,草木之繁,当其暇时,开襟取畅,此岂人世间不可得之事?然或一岁中数数有之,或数岁、数十岁而不得一值,则屈指前后,有不能无慨于中者矣。况乎更数岁、更数十岁,欲展斯图,视颜色有不堪置想者乎!为乐当及时,古人不吾欺也。各有所咏,联之为章。
丝雨畅花意,油然春满前(五初。)。
新红自融冶,细绿相周旋(尹言。)。
花下拂石几,忘言坐相看(怀白。)。
清赏及兹辰,何如桃李园(申耆。)。
愿持盈尊酒,长奉百年欢(愿。)。
倾壸未渠央,莫放花枝残(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