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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长松延薰风，南荣梦初醒。
萧然太古意，便与孤鹤迥。
调琴或安弦，瀹泉时煮茗。
云胡一卷书，危坐目光炯。
我知贤达心，经纶迈俦等。
欲追唐虞还，重与皋夔并。
至今秦越间，声誉重九鼎。
文孙能鬯谟，彤廷嶷玉珽。
楹书久循诵，清名压瑰颋。
吾衰滋自愧，古学未觇诇。
徒怀宛委心，久住阆风顶。
愿言守缥帙，十载窥溟涬。
缘编当用韦，撞钟或以莛。
质君名山业，再拜君其肯。
威凤丽九宵，览辉衔紫芝。
一去不得见，何时复来仪。
亹亹林学士，粹温金玉姿。
临镜蕴奇彩，千辟万灌治。
君房善应对，仲舒天人师。
怀抱未尽展，追溯增涟洏。
戊辰初见君，玉立丹陛墀。
整齐多士策，肃穆君子规。
其年秋八月，余亦值禁帷。
晨夕乐共数，风义信不亏。
君才更英特，卓荦天马驰。
雄文数千言，寸晷未及移。
余思拙以钝，谬托相如迟。
堵墙看落笔，流汗祇自嗤。
辛未余引疾，归卧沧江湄。
款款国门饯，泪为生别滋。
江南文献地，特诏玉节持。
搜罗山海彦，讲习关闽遗。
佑善信虚语，怀百不一施。
未成益州像，先恸罗池碑。
十年走京洛，旧职重追随。
缅怀贤达风，纫兰揽馀悲。
凤毛幸济美，得见苏瑰儿。
眉目宛清扬，所少颔下髭。
嗟余笔久秃，况复老且衰。
欲为添颊毫，再拜拙言辞。
秣陵书徒答，中散状略知。
光芒自千古，虹采方逶迤。
昔人每有沧海桑田之感。余以为使海而田、田而海，则水多于陆三倍，是鱼龙失其大半，而人得其饶赢也，岂有叹哉？又竺乾书言，此世界坏时劫火洞然。夫地必有劫，未害于我；裂亦必䐈，互为其根。此而忧之，不其懵欤？久欲作诗以发斯义，当可与李贺、卢仝颉颃，下亦不让刘基《二鬼》之作。惟性不耐思索，平日有所论著，大抵于人定睡醒两顷流笔书之，故奇情伟论郁而不发者多矣。大雪前一夕，寒气未甚，啜茶过量，不能成寐，因拉沓书此。词气鬯沛，源本《天问》而径蹊独别，世有昌黎，不烦改削矣。
大地抟抟七万里，太空视之仅糠秕。
人生其中又可怜，一分是陆三分水。
海水回薄龙所都，古重其德今谓无。
天吴罔象世罕觏，习坎惟藏龟与鱼。
鳞介蠢蠢鲜作述，窟穴乃倍斯民居。
横目之灵冒万物，优彼绌此非俱欤。
忽然造物有悔意，特徙重渊作平地。
九州纵使鱼头生，四溟亦遣鲲鲕避。
伯鲧婞直羽渊化，鳖令匍匐快相值。
万年衔石精卫冤，一夕成湖老妪逝。
巨鳌不惜神山倾，挪亚后嗣庆得生。
但恐世间典籍尽漂没，洪水为厄过秦坑。
虽然圆颅方趾自有识，何必羲创卦画农教耕。
王母戴胜来栽桑，麻姑喜见尘飞扬。
黄竹歌声动精魄，回头已失昆崙冈。
舜祠周辙渺莫即，青鸟使者将何翔。
瞿昙老子笑拊手，万劫不如贤劫长。
欧逻巴人忧末日，罄室沈渊若狂疾。
大事不问乔答摩，审判但愁枯骨植。
三千世界微尘微，地毛久食何能飞。
若于此土缘尽可出世，何虑洞然劫火相炮煨。
彗行椭圆倘相触，地即与彗为因依。
两物爆裂复凝聚，大地尚当扩几围。
递成递毁两无尽，杞人忧患宁非痴。
昨日之日倏已古，来日之日尚可数。
万籁寂默我何苦，耿耿心光照寰宇。
唤取天公助我酒兴豪，明日看渠六花舞。
水涉戒衣初，山行畏机窞。
凛冽渊谷心，理直愧识闇。
玄冬久不雨，冻黎乏无啖。
物枯就燥易，饥迫触刑敢。
披橱忽成祟，俄顷烟黯黮。
惊呼街弹集，乞救邻妪惨。
疲谻甘睡眠，目醒犹恋毯。
乍疑爇燎光，稍觉窗棂撼。
远想丽谯灼，近瞩坏壁黪。
炮爊忧及肤，屑碎忽触颔。
吾境寒冰悽，宁要热属揽。
朱裈回其驭，神鸦寂无嗿。
池鱼大欢跃，有似脱罾罱。
天佑岂我私，众功未宜掩。
酌酒谢同里，藜羹愧不糁。
沉思尤悔丛，怛然神明惨。
伤时困钩棘，嗜直甘昌歜。
有网鸿则罹，无肉虎亦耽。
徙薪既非才，焦烂宁号喊。
庶几从今始，洗心纵玄览。
陶冶归洪垆，敬慎防习坎。
抑情趋葸懦，敛己造恬憺。
庐山高崚嶒，章贡汇流赣。
深岩多松栝，傍泉丰葭菼。
射雉或用囮，求鱼已在椮。
老妻自操作，稚子两髦髧。
春荣秋木凋，乐道忘所感。
此志倘有成，皇天照肝胆。
迦陵鸟声千种啭，冶袖莺鸾露花泫。
鹍弦忽涩五云飞，废苑碧芜秋满满。
乌啼灯灺欢夜阑，美人远讯衣裳单。
缕金团扇不堪弄，宝鸭香焦花正残。
此时何地寄愁绝，银瓶宛转冰泉咽。
一尺玲珑在掌中，小鬟莫问幽兰诀。
花宫磊砢银云低，灵草掇尽香成泥。
公子瑶华自爱惜，绿蹊长玩三春荑。
吾爱学古琴，古音不复弹。
吾爱读古书，古人悲无端。
三山欲成尘，海水亦已乾。
吾今有芳思，空谷自栽兰。
朝闻莲香清，暮对梧影直。
徒怀寥廓心，不得奋飞力。
三五月正盈，崦嵫日又昃。
将游南山南，或往北山北。
有酒不愿饮，畏此皎日昏。
把剑再三玩，重惜秋霜痕。
大禹不复出，何人凿龙门。
河间数青钱，婉彼姹女魂。
岭南地气暖，经冬盛草木。
梅花尤瑰玮，寒香满岩谷。
主人玉堂仙，相招访云麓。
名芳才入耳，胜境若可瞩。
初游如访戴，兴尽中道复。
及其未摇落，不惮再三读。
儒雅推元戎，会合尽名宿。
小子幸陪从，襟带自清肃。
川涂亘十里，旷莽开平陆。
舍舟涉前溪，隔岭闻馚馥。
儗昔英稍残，玩馀意已足。
犹胜桃花源，重来怅迷伏。
娟娟怨迟暮，落落抱贞独。
春风不必待，清露为谁沐。
十年养高格，一晌供悦目。
赏音幸见存，新诗写冰玉。
老笔含芬馨，名章洗繁缛。
方今际承平，嘉会咏鸣鹿。
公乎调羹手，将归秉邦轴。
他年忆南方，往往见篇牍。
一如今怀乡，风雪系心曲。
山水澹相对，宾从贤可录。
岁暮况多暇，夜游当炳烛。
胡为闻管弦，深衷自枨触。
折花寄遐想，论文美清淑。
千秋登岘山，犹应慕芳躅。
班史志艺文，大抵宗录略。
辨章六艺类，派别九流学。
晋人簿中经，荀郑识力弱。
经子与史集，分部殊淡泊。
七志忆王俭，昭然有斟酌。
试问开元目，何似天禄阁。
两宋暨明代，斯道愈参错。
吾爱孙伯渊，宗祠书目作（孙诗注云：「时宗祠书目方成。」）。
稍用更生例，不遵李充约。
校雠此名家，晚近实良药。
弱侯与实斋，□手启扃钥。
松雪有遗墨，含豪意绵邈。
架藏足比邺，腹晒时同郝。
解轶缥囊丽，披轴翠钿剥。
储之既幽幽，读之亦卓卓。
丰城谁识剑，荆山不遗璞。
西蠡富文史，平津共深薄。
笔法师吴兴，尺寸继矩矱。
二事可并案，七音方合乐。
学海波正狂，飐飓助威虐。
岂徒撼大树，直欲隳高岳。
中流贵一台，砥柱谁可托。
君今慕前修，有种必论获。
经籍足耘秄，仁义为矰缴。
荒悖非吾徒，瘖𦘍庶可觉。
吾志固如此，欲言老丘壑。
曲栏绮疏对方塘，吴丝楚笛齐宫商。
秋风不到碧桐树，微云欲动镜面凉。
披图远想当时事，恍然篙洛浮晴翠。
都尉朝天策马回，西园雅集高贤萃。
又疑韵事属仓山，□□错杂琴书间。
瑶情绮思久寂莫，百岁风流笔底还。
夏生巧绘何倜傥，吉林尚书读画有真赏。
时将墨妙玩龙眠，更喜公馀披鹤氅。
文宴升平想像中，仍看竹碧与蕉红。
略似兰亭觞咏会，绝胜金谷绮罗丛。
新诗题遍何瑰玮，我亦孱辞书纸尾。
愿公更绘耆英图，须眉应较香山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