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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若云师已去,破山仍在此。
若云师未去,问师在何处。
一指竖虚空,请下一转语。
无后为不孝,语自先圣贤。
古来宗族法,我意殊不然。
人生天地间,萍水偶相连。
神去体亦朽,废灭如秋烟。
名德尚虚妄,皇论子孙缘。
贤者固无涉,不肖为人怜。
矫矫狄夫子,不为俗说牵。
祭葬任后死,长唉归黄泉。
遗产付族人,毋使牙角穿。
近闻新朝律,男女平其权。
继承均子女,古谊辟奇偏。
社会洵少进,究未得真诠。
何如弃眷属,独学无生禅。
我家素有嗜书癖,琅环福地善本多(子和公藏书室名为小琅环福地。)。
子孙继起恣搜集,双芙阁上相吟哦(芙川公所居名双芙阁。)。
咸同寇乱渡江去,焚香芦苇犹摩挲。
乞米易薪苦相逼,巧取豪夺知奈何。
同时施桥诸宗老,喁前于后声相和⑴。
惜哉同付兵火劫,泪洒仙蠹空滂沱。
剩有灵光巍然在,文选音义双嵯峨⑵。
世间好物难永保,贪着宜为佛所诃。
展君此图三叹息,阅人成世如观河。
陶斋既坠文字障,艺风亦复因缘魔。
愿君慎重择付托,他年载酒还相过。
⑴ 印川公伯霞公居施家旧宅藏书均甚富。
⑵ 伯霞公藏书仅存北宋本六臣注文选、庄刻祖本一切经音义。
君年六十八,我年六十五。
相差三岁强,衰病况未愈。
尘世将脱离,重泉追步武。
魂魄相视笑,文字互吞吐。
此乐不可说,九原应起舞。
我初识君时,君在长沙门(张文达公。)。
教育百年计,擘尽探其源。
吾邑方塔下,亦复立学幡。
迂触达官怒,千里求手援。
雷霆下文字,扫荡云雾昏。
遂建文化基,深受君子恩。
至今入学者,感激无复论⑴。
结交三十载,重之以昏姻。
道义与文字,窃比于古人。
世事多变幻,往复果与因。
我法缠二执,变易患有身。
羡君大解脱,久屈得一伸。
逍遥无生宇,浩荡随缘春。
谛视泡起灭,勿复泪沾巾。
⑴ 甲午中日战后,余与曾孟朴徐念慈数人创立塔前小学校,因筹款为乡先辈所齮龁,余驰书托君言其情于长沙张文达师,调护维持,始得成立常熟教育,肇基于此。
海波浩荡万里通,芦苇夹岸花蒙戎。
水天一线白无穷,峨峨巨舰走西东。
胸中芥蒂小吴淞,电掣雷击不藉风。
牙旗高矗轩童童,人力直欲超天功。
苍鹰赤雀称艨艟,欢呼杀贼江湖中。
驱凫逐雁相追从,渺小不异经秋蓬。
以今视昔难比踪,功名枉以百战终。
丈夫志气堂堂锋,腾霄潜海声势汹。
东方寇深将飞冲,健儿乘时决雌雄。
黑铁赤血烟濛濛,暂将一洒扶桑空,壮哉宗生将毋同。
虞山青峨峨,城带束其腰。
福地避兵祸(李王宫有牌楼,额曰虞山福地),自诩历三朝。
雄师忽弅集,掘壕徵急徭。
铁锸陨星下,泥担联虹挑。
旁有垂白叟,呜咽手相招。
泣指父母墓,白骨撑翘翘。
薪及泥中棺,遑问田间苗。
抆泪相慰藉,暴风不终朝。
劫波浩浩来,人鬼均莫逃。
况兹值国难,孤棹捲烈飙。
努力渡此厄,白日终昭昭。
虎豹在路旁,慎勿言哓哓。
老夫昨作虞山游,草木飒飒风飕飕。
山容豁露献真色,铅华尽扫天人俦。
松柏黛色翠欲滴,碧玉钗股佳人头。
枯树黑叶幻鬼蝶,随风欲落翩还留。
矮松长竹作山带,赭黄环束天子裘。
小枫赭醉红一点,纵无万绿胜石榴。
归来斐几列长卷,眼中风景毫端收。
对此烟墨寄遐想,一棹欲买吴江舟。
左琴右酒蓬窗底,狂歌大噱拉王侯(勖生)。
脚靴手板聊尔尔,何如策杖寻林邱。
此山蜿蜒青十里,足有佳处堪倡酬。
秋山招隐王孙语,引题欲与今啬谋。
上追小山成故事,丛桂不让淮南秋。
近闻青城山,无复鸾鹤群。
白云霭霭姿,杀气变赤氛。
避乱叹无所,闲读桃源文。
幸哉迷失路,间隔绝见闻。
渔郎任来往,定复生纷纭。
此图足欣赏,纸上观烟云。
勿歌招隐诗,虎豹正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