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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自船溪驿至县四十里，山石千形万状，无所不有，林坞风景，谓得辄川图中北垞意。此陆道也，舟行则山脚粗丑，了无足观，然其内美不可没，故纪之。
五城之山（庄蹻筑。）石狡狯，诡装奇服纷多态。
或如鸾翔或虎踞，或蔽林间如鬼魅。
有时楼阁造天匠，无端车马破地械。
人家竹坞森周遭，云卷烟升画图内。
乃知佳处在腹不在外，而我溪行相其背。
狐裘反衣将毋同，珠藏贾胡椟出卖。
咫尺千里背而驰，平生错铸兹游最。
南宫赝本姑自诳，东坡袖中失东海⑴。
真入宝山空手回，眼眶负此车轮大。
⑴ 苏诗：「我携此石归，袖中有东海。」
① 在辰溪县钟鼓洞，明正统间，樵父入石室，见书，报县，县令某往取之，书随风灭，尽无存。
大禹藏书委宛山，绣衣使者授之金简青玉编。
钟鼓洞中藏书室，神呵鬼护乃在南服之要蛮。
始知苍颉作书后，鸟迹云布虫丝缠。
随时堙弃不知几多少，非无书也书无传。
缅维帝尧年，事事开其先。
若无天官书，璿玑玉衡何以悬。
若无地理书，何以封浚诸山川。
若无礼乐博物志，柴望何以升中天。
咸池云门大章何由宣，何由九鼎图神奸。
人言皋夔稷契书不读，不读书者为此言。
竹简易断烂，刀削笔画半不全。
一经兵燹往往散之墟墓榛莽间，后人悉以归罪秦火燔，孰与嬴政鸣奇冤。
即如穆天子，藏其副于于下史。
而乃取其馀，八骏驮之行万里。
大酉小酉高崎嵚⑴，洞虚其中绠汲深。
弆此免受耰锄斤斧侵，千万世后当自有知音。
君不见汲冢周书书古文，鲁壁锵然金丝闻。
书之显晦或幸或不幸，天也留待真能读书人。
人非其人脱相遇，宁随风灭化为灰与尘。
傫然一樵父，破坏此局胡不仁。
此书得出竞传写，当与岐阳猎碣同作周家珍。
⑴ 辰溪大酉山，又小酉山在沅陵，皆云穆天子藏书处。
① 戊辰冬，西师过望都，太守以兵部郎监督跕务，驻定州数阅月。
中山持节冬徂春，旁午羽书驰火轮。
安得狻猊五百里（一时限行五十里。），却来组练三千人（京兵此数。）。
浆酒藿肉太烂熳，枭钟鹭鼓何纷纶。
如今一麾出典郡，兵卫燕寝无纤尘。
箬蓬盖头悬地窟，伏雨阑风晦日月。
公亭⑴漏泄扶桑暾，优昙一涌蟾蜍没。
昨夜有鷕禽始鸣，今朝刺眼桃花横。
前此弃我置勿问，得偿少许良已盈。
但愿此境如啖蔗，齿颊渐渐琼浆生。
惜乎楚尾亦易尽，逝将去汝黔中行。
黔中新人非故人，故人疏索新人亲。
新人织绢故人素，而我一步一回顾。
楚歌楚舞无前度，楚水楚山有馀慕。
思公子兮未敢言，恐美人之迟暮。
⑴ 驿名。此地一见日光，是夜复雨。
激水灌田具，无车，止有轮。轮有二，相去一尺，合编为一，径约二丈，中支数十小竹为辐，轮外一扇一筒相间各五六尺，缀附之，扇长尺二寸，阔半之。入水则水激扇，即以转轮，筒长如扇，口斜向右，俯吸水而左仰以上，至中高处则水下倾。当其倾处，下刳椽木为水船，泻入田中，层层栉比，可使及远。然唯岸临溜水可行其法，先于上流数十丈外垒石为埂，由宽渐窄，逼水近岸，开缺口，宽深三四尺，为转轮道，此需人力。吾乡为平江路，其法难行，或山居有泉有涧，亦可一试，比较水车，何止事半功倍哉！
圩岸削立上有田，外临急湍方洄沿。
垒石遏防束以隘，辊雷怒拓喉咙宽。
竹施橛杙形取弯，圆径丈馀车轮然，再副其二为重镮。
中安小辐著在扐，咸傅轴心机转关。
孰为激之间用扇，方幅狭裁相缀连。
随风濡首驱使前，降如月蚀升鹰鶱。
截筒口张载翕舌，长尺有咫势小偏。
俯作牛饮水入腹，左旋而上蜗吐涎。
半刳竹腹长于船，股束高架肱横眠。
职惟仰承主假道，尾闾不绝泉涓涓。
桔槔尚烦一夫力，此法较逸人无权。
耕父敛迹清泠渊，岁三百亿三百廛。
我归山栖营数亩，种秫种粳随所便。
命工仿造老农喜，官家在外三十年。
学取一具良已足，寒冬只愁衣装绵。
更须乞巧祀先蚕，园客瓮茧蜂窠悬。
猺花犵草环参差，黔中北门锁钥之。
有桥屹然禁踰越（船至此止。），城借峭壁溪为池。
溪水南来诸葛洞，两崖束带旁无缝。
及此山势更屈蟠，围之数重悬大瓮。
瓮中水鸣郁则怒，虎未咥人气先饿。
遇石牴触龙喷涎，红日当空风雨过。
夜静飕飕茶鼎沸，朝喧浮浮饭甑破。
或琴或筑或钲鼙，随水盛衰为小大。
呜呼，水趋沅澧汇江流，直达于海无尽头。
我若回船向楚尾，可作吴兴清远游。
田园易主那暇理，一盂麦饭浇松楸。
家家上垄作寒食（时二月二十八日。），肠断溪声是此楼。
① 山在贵阳城南七十里，有庵名罗永，相传老佛遁迹之所。
黄石公书伪不真，留侯亦是寻常人。
帷幄运筹其事秘，以之窃比刘诚意。
诚意果挟前知具，偾辕之驾何能毙。
偶识西湖一云气，附会刊成红箧记。
青宫储位嫡长君，预与他年办披剃。
金川门启地道闭，轩辕升遐为火帝。
牢落西南四十秋，诗出元人谁托戏。
江陵耳食辄以闻，传信传疑无定议。
二使（胡濙、朱祥。）赍香十四年，郑和屡泛红毛船。
网罗告密满天地，何物公然有程济。
仲彬生平不识字，孙诬其祖置科第。
从亡客问致身录，年月日时皆互异。
我乡史笔三数公（西河、竹垞、稼堂诸公。），老吏断狱案足据。
兹来礼佛罗永庵，杉合东向乃向南。
洞中流米井跪汲，黔人好鬼姑妄谭。
维貌之𪒔祀南八（贵阳有南霁云庙，谓之黑神。），以筀为讳王竹三⑴。
溪龙献水一洗耳，白云仰视萦山岚⑵。
按：永乐十四年，胡忠安还朝，成祖已就寝，急召入语至夜半，嗣后遂止掣蹋之访。诏郑和班师，则行遁之迹绝矣。至题壁三诗，谓在滇狮山龙隐庵者，乃元人前作，江陵未之见耶？然使天下大师，果已归老有墓，君臣安用此问答为？亦足以破一妄也。
⑴ 筀竹之筀改而从贵，讳之也，黔多竹三郎祠。
⑵ 庵前大杉数株，谓帝手植，枝皆南向。有流米洞，帝去则不复流。又有井，汲者必跪乃可得，相传以为溪龙所献以供帝。
万山水汇一水大，訇訇声闻十里外。
岩口偪仄势更凶，夺门而出悬白龙。
龙须带雨浴日红，金光玉色相荡舂。
雪净鲛绡落刀尺，大珠小珠飘随风。
风摺叠之绘变相，三降三升石不让。
有如长竿倒拍肉飞仙，中绝援绳跃复上。
伏犀埋头不敢出，怀宝安眠遮步障⑴。
我欲割取此水置袖中，曰恒燠若书乾封。
叩门挈瓶滴马鬃，槁苗平地青芃芃。
岂不贤于谷泉之在香炉峰，坐享大名而无功（匡庐谷泉名三叠泉，与此岩同。）。
注：匡庐谷泉名三叠泉与此岩同。白龙云云五句天下之瀑布皆同三叠变相则惟与康王谷之瀑布相同白水岩其名虽不章而大旱实有作霖雨之功康王谷无功而名独著然而天下之水无不可以润苗槁岂康王谷白水岩果有异乎诗人四因相同说到有不同处为本题增重耳嗟乎天下之享大名而无功者又岂但一瀑布而已哉。
⑴ 内有灵犀，相传吴叛时有解饷官弃数十万于此。
① 鄂太传作督时，新改道江口，自题其坊曰「西林渡」，距铁锁桥六十里。
盘江源出金沙江，自乌撒入悬奔泷。
踰二千里流益怒，彯砂礐石以力扛。
尸浮鳖令不知数，天堑划作蛮夷邦。
始焉贯絙三十六，两崖云栈横空络。
有风挠之铁则鸣，人到中央涛浪作。
后来改制桥落成，巨材排比雁齿生。
锐头而上牛斗角，中跨鹏背鱼贯行。
帱以板屋夹栏楯，琳宫梵宇交回萦。
积日累月计程度，鬼神助役工非轻。
岂知迤西有僻路，舍浅就深前事误。
花河搻（音棒。）鲊（地名。）黄草坝，赴滇较近目无睹。
直从庄蹻至于今，地老天荒扃鐍固。
伟人帝锡创奇功，屹然坊建西林渡。
江宽寻丈水安流，昔遁新获罔用泅。
阴平间道取邓艾，卢龙绝塞规田畴。
鼋鼍为梁乌鹊驾，逊此平版龙夷犹。
省水衡钱民利涉，棹歌一声飞白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