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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词学图录
杨钟羲(1865-1940) 字子晴,号留垞、圣遗居士。正黄旗汉军籍。光绪十一年举人。1933年受溥仪命入奉天"国立博物馆"馆长。有《圣遗诗集》、《学桥词》、《学桥诗话》、《白山词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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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钟羲(1865年—1940年),原名钟广,字子勤、梓琴、子晴、芷晴、芷晴、芷庼、慏盦,号留垞、梓励,又号雪桥、雪樵,晚号圣遗居士、南湖鲜民。内务府汉军正黄旗人(属内务府正黄旗汉姓满洲旗人),籍奉天辽阳(襄平)。光绪十五年己丑(1889)进士,江宁府知府。家族世居辽阳,原隶内务府满洲正黄旗,乾隆间改为内务府汉军正黄旗。光绪十一年乙酉(1885)顺天乡试举人,十五年己丑(1889)进士,同年五月,改翰林院庶吉士。光绪十六年四月,散馆,授翰林院编修。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保送知府,分发浙江,但未实授,改派外任时冠姓杨。二十七年入湖北巡抚端方幕府,三十一年任湖北襄阳府知府。三十二年入两江总督端方幕府,补授淮安府知府,三十四年任江宁府知府。出任光绪二十年(1894)顺天乡试同考官,二十一年(1895)会试同考官。谥文敬。因父亲在湖北武昌府任职,钟羲出生于省寓祝家园,年轻时跟从黄冈童嗣兴(字步阶)先生以及未来的岳父、内务府正白旗汉军、时任黄冈县知县李恒琛学习(时黄州府知府为镶白旗汉军安氏英启),又师湘中名士邹振麟(字雁峰),并与恒琛之子宝谦、从子宝巽(又李孺)同中光绪十一年乙酉顺天乡试举人(恒琛另一子宝丰中该乡试副榜)。中举之后21岁时(c.1886年),受业于咸丰六年(1856年)丙辰科状元翁同龢,尤受翁赏识(载《翁同龢日记》,v.4,2006);又师从镶蓝旗宗室福锟、正蓝旗宗室麟书、内务府镶黄旗满洲完颜嵩申等。辛亥革命后,寓居上海法租界,不问世事(先避居法租界升平里,后移寓茄勒路之顺元里,又迁打铁浜之馨德里)。1912年,遭母忧。为刘承干的《嘉业堂丛书》校阅。“钟羲楼居终岁,伏案整辑,往往彻夜不睡。微倦则于胡床假寐,少醒则灯尚荧然,与晨曦相映,十余年如一日。而尤珍惜物品,凡属片纸寸缣,无不手自捡存。灯下常为其哲嗣讲掌故,或为长孙课文选。……盖辛亥之变,钟羲脱身出险,藏书被掠”(载郑逸梅《艺林旧事》)。1923年由沪回京。宣统十五年(1923年)三月初一日,与景方昶、王国维、温肃三人均著南书房行走,十二月初三日均著在紫禁城内骑马。1928年于北京开设雪桥讲舍,著述课徒(学生包括两位日本学者仓石武四郎、吉川幸次郎,载《启功讲学录》)。1933年应邀赴日本访书。1927年为逝去的学者王国维作《诰授奉政大夫赏食五品俸南书房行走特谥忠悫王公墓志铭》。1939年与画家徐操(字燕孙)合作人物、书法扇面图(扇骨阴刻溥心畬书画)。与光绪三十年(1904年)甲辰恩科探花商衍鎏(字藻亭)合作行书扇面。与溥心畬为盛昱的《行书祝寿序》手卷作跋(由瑞洵弟子铃木吉武收藏)。为李宣龚的《硕果亭诗》作序。为自己的高祖、乾隆朝兵部侍郎虔礼宝刻《椿荫堂诗文存稿》。为内务府正白旗汉军进士姚氏斌桐刻《还初堂诗钞》。为进士宗室盛昱刻《郁华阁遗集》、《意园文略》。为正黄旗满洲进士瑞洵的《散木居奏稿》写作者传。镶白旗宗室盛昱与杨钟羲在交往中以表兄弟相称,大概因为盛昱的本生祖母或曾祖父肃恭亲王永锡之侧福晋均姓杨,但与杨钟羲家族是否有姻戚关系有待查证。据杨钟羲《雪桥诗话: 附自订年谱》,“伯羲少时往来予家先伯祖,常携以游十刹海。予赠伯羲诗云:‘桩荫堂开侍帝晨,裕陵雨露四时春。百年门巷留诗卷,中表交亲得伟人’。伯羲和诗(《次韵答杨子勤表弟》)有‘看荷门巷嬉游地,古柏祠堂下拜时’之句”。钟羲的诗句“桩荫堂开侍帝晨”,当指其高祖虔礼宝的诗集《椿荫堂诗文存稿》与乾隆帝的室名“椿荫堂”有关。盛昱在其《次韵答杨子勤表弟》诗注中说,“君家油漆作,舅祖煺公常携余游十刹海”,表明两家在祖父母辈已有密切往来,且透露杨钟羲家族府址在今北京地安门内大街西侧的油漆作胡同(明代时叫做油漆作)。盛昱在其词作《梦横塘 送子勤表弟乞外》写道:“燕子巢痕,世家王谢,模黏门巷非故。乔木阴阴,只胜我、午桥庄住。失喜君来,相将几载,又悲君去。念垂髫年纪,嬉戏君家,略省识、门前树”(载盛昱《郁华阁词》;两江总督端方字“午桥”,“午桥庄”意指杨钟羲入端方幕府)。室名“俨山簃”。光绪二十四年进士袁励准为其作篆书“俨山誃” 横披。

人物简介

全台诗
陈锡如(1866~1928),本名天赐,字钟灵,别号近市居士,晚号紫髯翁。清澎湖马公人。曾从文石书院山长俞秉文学,继入闽县,以监生赴闱试,不第。日人治台后,欲授以澎湖厅参事之职,辞而不受。中华民国建立后,1913年发生「二次革命」,陈锡如慨然投笔从戎,远赴长江南北,后被捕受困于上海制造局。脱困后致力于教育工作,以保存汉文。明治四十四年(1911)曾创「澎瀛吟社」于澎湖文石书院〖王玉辉《日据时期高雄市诗社和诗人之研究:以旗津吟社为例》云:「西瀛吟社的前身乃陈锡如首创于文石书院的澎湖诗社。」然,据《台湾日日新报》,「词林」栏,有「遥祝澎瀛吟社成立」的报导,刊在1911年5月2日第一版,可见首创诗社应为「澎瀛吟社」。 〗 ,因日人干预而停办。其后复与地方仕绅蔡汝璧、陈梅峰等广招澎湖文士陈鉴堂、吴尔聪、蔡锡三、鲍迪三等重整,易名为「西瀛吟社」,以诗文奖励后进。大正九年(1920)应高雄旗津青年团之聘,担任汉文夜学讲师,在旗津富商叶宗祺宅,成立「留鸿轩书房」,教授汉文,并集结门下弟子成立「旗津吟社」。大正十四年(1925)陈氏澎湖女弟子于留鸿轩成立「莲社」,为全台第一个闺秀诗社。次年(1926)又集澎湖后辈文人组「小瀛吟社」;昭和二年(1927)应陈皆兴之邀,在高雄苓雅寮传授汉文,并主持「苓洲吟社」。终其一生致力,陈锡如皆致力于汉学之推广;创立多个诗社,并倡女学,及门弟子除陈皆兴、王天赏等名士外,尚有蔡旨禅、蔡月华、蔡锦云等女诗人。〖参考《澎湖县志‧人物志》,马公:澎湖县文献委员会,1972年,页61;王玉辉《日据时期高雄市诗社和诗人之研究:以旗津吟社为例》,高雄:中山大学中文所硕士论文,2003年;胡巨川〈陈锡如的从军史〉,《? 石》,澎湖县文化局季刊第34卷,2004年3月,页50至59;胡巨川〈陈锡如的澎湖诗〉,《? 石》,澎湖县文化局季刊第25卷,2004年12月,页70至82;胡巨川〈陈锡如与其「留鸿轩诗文集」〉,《南台文化》第4卷,高雄:南台湾文史工作室,2001年12月,页31至41。 〗 陈锡如作品有《留鸿轩诗文集》,昭和二年(1927)由高雄苓洲吟社出版,集分上中下卷,上中卷为文,下卷收诗作,并附女弟子诗钞。陈氏个人诗作共二五七题,四一六首,按照古风、排律、律诗、绝句等体裁排列编辑。今即据此为底本,并参考《台湾日日新报》、《汉文台湾日日新报》、《东宁击钵吟前后集》、《台湾诗海》等辑录编校。(余美玲撰)
陆钟岱 朝代:清末

人物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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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钟岱(1867年—? )顺天府宛平县(今北京市东城区)人,进士出身。山西巡抚陆钟琦胞弟。光绪十一年,乡试中举;光绪十五年,登进士,同年五月,授内阁中书。光绪十七年,任方略馆校对官。光绪十九年,改典籍厅帮稿正白旗管学官。光绪二十一年,任翰林院侍读。光绪二十二年,任玉牒馆正誊录官。光绪二十四年,分发河南候补知府。光绪二十二年,授盐运使衔。
徐钟恂 朝代:清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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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钟恂,字信伯,号绍泉,江苏山阳人。清末翰林。光绪三十年(1904年)甲辰恩科殿试二甲第一名,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赴日本东京留学。宣统三年(1911年)秋,掌清江法院。一年后归田养母。因植花满庭,故晚号“花隐”。工诗词,有《花隐诗存》、《花隐词剩》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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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钟善(1879年—1935年),字元甫,号顽陀,又号守砚庵主、桐南居士,福建晋江人,祖籍浙江钱塘。早年求学于胡若霖、戴文诚。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申福建壬寅科乡试举人。同年入京,受业于徐堉。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登经济特科进士二甲第五名,授翰林院检讨。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随父考察日本。宣统三年(1911年),随父告归返原籍。民国三年,应南安华美学校之聘,并带其子吴普霖等随侍肆业,同年担任晋江县中教席。1918年应台北板桥富绅林鹤寿礼聘为西席,课授经典,为避免日人干扰,于1920年秋天内渡。著有《侍輶轩集》、《石门草》、《丰州集》等。
钟伟 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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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伟(1883年—?年),字道瓒,湖南省宝庆府新化县人。日本大阪高等工业学校毕业,宣统二年工科进士。

人物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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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赓言,字子扬,浙江省海宁人,日本东京帝国大学毕业,曾任北京法制局参事。北京朝阳大学于民国十二年(1923年)以“朝阳大学法律科讲义”为名出版其编写的《行政法学总论》,是中国第一本行政法教科书。同时出版《宪法讲义》以及《经济原论》,都以朝阳大学法律讲义的方式出版。被誉为中国行政法学开山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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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钟动(1879-1943年),原名用宏,字季通,留学日本改名钟动,字薜生或辟生,号长啸、天静,别号寒云,广东梅县人。有遗著《天静廔诗存》。
王钟麒 朝代:清末民国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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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学图录
王钟麒(1880-1914) 字无生,号天僇生。安徽歙县人。南社社员。辛亥武昌起义任江浙诸省联军司令部秘书,南京临时政府总统副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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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钟麒(1880-1913),清代小说家,小说评论家。字毓仁,又作郁仁,号无生,别署天頫、天僇生、益厓、三函、大哀、滔海子,斋名述庵、一尘不染。祖籍安徽歙县,自幼随父迁寓扬州南门粉妆巷,遂为江都(今扬州)人。
张钟瑞 朝代:清末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81—1911 【介绍】: 清末河南许州人,字裕厚。光绪三十一年留学日本,入中央大学。旋加入同盟会,创办《河南》杂志,宣传革命。后归国,武昌起义后,谋在河南响应,被河南党人推为都督,事泄被捕,英勇牺牲。
钟刚中 朝代:清末至现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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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刚中(1885年—1968年),字子年,号桴堂,晚号桴公,又号柔翁、榕湖客,广西南宁人,清代末科进士,中国近代篆刻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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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建中(1896-1986)教授、诗人。无锡北塘区后祁街人。原名明甫,一名谏钟,号蓉湖散人,别署全于老人。早岁毕业于上海持志大学。毕生从事教育,一生除教育外,尤擅诗词,有《蓉湖诗集初、二、三、四、五集》、《蓉湖诗钞选集》、《晚晴唱和集》、《无锡名胜百咏》、《历代孝子诗文选》、中国名医选咏》、《杜甫李白诗选注》、《廉南湖年谱》、《教育法之研究》等存世。

人物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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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劳(1896-1996) 原名禀原,字钟美,号重梅、别号萧斋、善忘翁。开封人,原籍广东梅县人。192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为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理事、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北京中国书画研究社社长、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名誉副会长,中山书画社副社长。工诗词、散曲、书法。有《萧劳诗词曲选》、《弃余集》、《草间集》、《震余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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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钟(1897-1927) 字大觉,江苏青浦(今上海青浦区)人。南社社员。有《风雨闭门斋遗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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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祖平(1898-1969) 字潭秋,别号钟陵老隐、培风老人,室名无尽藏斋、培风楼。南昌人。章太炎高足。执教东南、之江、浙江、四川、金陵女子、华西、西北、重庆等大学、四川教育学院。建国后,历任四川大学、中国人民大学、青海民族学院教授。有《文字学概论》、《国学导读》、《词心笺评》、《乐府诗选》、《七绝诗论七绝诗话合编》、《培风楼诗存》、《峨眉游草》、《关中游草》。
人物简介
邵祖平 1898-1969.2.5。字潭秋,别号钟陵老隐、培风老人,室名无尽藏斋、培风楼,江西南昌人。早年肄业于江西高等学堂,为章太炎高足。1922年后历任《学衡》杂志编辑,东南、之江、浙江大学教授,章氏国学会讲席,铁道部次长曾养甫秘书,朝阳法学院、四川大学、金陵女子大学、华西大学、西北大学、西南美术专科学校、重庆大学、四川教育学院教授。有重辑本《培风楼诗》行世。
培风楼诗·江东云史杨圻序
余避乱天南半载矣。山居岁晚,幽寂寡欢。邵子潭秋投书见枉,录诗示我,越数日辄相过谈诗文,所见契合若符节,于是益相得。潭秋尝尽读《全唐诗》,辑《全唐诗选》。又以绝句实先于律诗,其体直接乐府,曾著《绝句通论》二卷,分类辨体,论析精微,以饷学者,而后知潭秋诗学之闳且精也。记曰「不学诗,无以言」,则学诗尚矣。虽然,诗有正轨焉,有化境焉,有至情焉,执此以求其工,盖亦难言矣。夫清真丽则,准古开今,正轨也。文必己出,言无不宜,化境也。诚中形外,啼笑皆真,至情也。循正轨,臻化境,秉至情,而后其人之志气事业,行藏穷达,与夫时代隆污,家国治乱,莫不见于其诗,后之人亦于诗求而得之。故曰诗以言志,故曰诵其诗而后论其世。准是以论,盖代不数人也。潭秋具湛深博通之学,抱雄俊特达之才,于诗神而明之,致力甚深。无唐宋门户之见,博览而精守。于李、杜、韩愈、少伯、长卿五家,尤所寝馈。故所为诗,闳肆健举而气骨清峻,不染时尚后山、遗山之病。七古刚健浑厚,五古高秀,近体清真而婉约。其尤足多者,气厚而骨实,刚中健外,言皆有物。盖所蓄者富,而所发者茂也。虽然,此言潭秋今日之诗,而非潭秋之至也。盖潭秋今方壮岁,功业未就,经历未老,他日所成就,其必与时进益,随境变化。使其由是而之也,十年,我不知其所至也,二十年,我莫测其所止也。是可得而推之者也。我于是乎厚望潭秋矣。且我既诵潭秋之诗,潭秋亦尽观余诗,虽阿誉在口,而能匡我所短,检我之失。曰某篇宜删,某注宜削,曰某章招尽言之过,某句非寡尤之道。其于我葆身淑子孙者,盖再三致意焉。余则憬然惧,翻然喜,尽从其言而删削之,是潭秋真知我且真爱我者矣。嗟乎!今天下誉我者亦夥矣,而能规我箴我者,未之闻也。有之,其惟潭秋。是潭秋不独我之诗友,抑亦我之诤友。我性喜闻己过,其欣感为何如哉!潭秋今将入川,且刊其诗。告曰:请为序之。我交潭秋至暂,而获益良多。乃论其续存之今诗,及其论我之诗,书之以识邂逅,而勉潭秋异日之成就,且以为券。己卯元旦江东云史杨圻序于九龙之山楼。
培风楼诗·罗浮汪兆镛序
南昌邵君潭秋,曩游广州,出示诗卷,余深叹为当代翘秀,低回者久之。续稿三百,潜气内转,真力外腓,戛戛独造,不坠凡响,其精到处,有振衣千刃之概。年光荏苒,潭秋纵浪江海,其诗益工,时贤将无与抗手矣。散原老人为潭秋乡先生,称其艰崛奥衍,意敛力横,将张西江派之帜,犹未及见潭秋今日所存之续稿也。潭秋之诗,岂可以西江一派限之哉?世人标尚西江派者,类以山谷为宗,推衍于后山、简斋。道光以来,诗学靡滑之习,诚非此不足以箴膏肓而起废疾。然窃谓犹未尽也。渊明,寻阳柴桑人,其诗匪特为山谷、后山、简斋之鼻祖,直足以笼罩少陵、昌黎,寓沈挚于闲澹之中,振奇崛于渊邃之内,其诣未易猝测也。西江派之昆崙、星宿海,终当推之,非仅仅以乡土地方论定也。潭秋年富劬学,喜为深湛窈眇之思。续稿中如书怀诗,于渊明之为人,颇有所窥。今游湘桂,饱览佳山水,又将入蜀,异时淬精撷英,由奇峍奥衍而归于渊穆静邃,其究极诗境,宁可以涯涘测哉?仆老矣,遭际亘古未有之劫,窜身穷海,未知尚须受几许折磨以死,潭秋贤者,深明择木之义,惟望其善自爱而已。己卯初春罗浮病夫汪兆镛书于澳门。
培风楼诗·自序一
余幼多疾病,志学之年,不获以群籍自策,日惟取唐宋以来诗人之作讽咏而已。诵之期年,精神启沃,体中转佳,中间志气之抗坠,性情之通滞,几前后相径庭。每自惊喜而叹曰:夫诗之所以为诗者,效盖至是乎!年二十,始稍稍出里闬,理行役。寻阳出入路所由,而匡庐在焉。匡庐,天下之雄秀处也,其崖峦所磅礴,云物之郁滃,长松飞瀑,朝夕异态,尝攀临不能有所发,然致思所得,固已私之箧中矣。自是历岁有作,篇什稍夥。游学金陵,吟咏尤密。窃维诗者,穷达所交倚,哀乐之节文,若裘葛之于冬夏,俾人以不至大苦者也。祁寒酷暑,人鲜不病,然而御裘葛者,虽病或加轻矣。极贵至贱,穷哀过乐,生死旦暮之所环伺,其危殆至不可口谕。使真知诗者过之,吾知其或免矣。且人之生也,游不能侣鹿豕,居不能友木石。以感焉,以触焉,能无戚戚于中,惘惘于外乎?戚戚者无以声之,惘惘者无以状之,此天之僇人,人类之大苦也,乌足责之?紃察往昔,温厚若三百,蕴藉若汉魏,奇放若太白,雄骜若东野,昌黎之莽苍,次山之朴拙,玉溪之工丽,圣俞之平婉,山谷、后山之精严,香山、放翁之爽垲,其受才虽不同,其于声,其穷达哀乐之情,则一也。知其意者,旦暮遇之。故一人之词,众贤皆备而不为泰,众贤同去而不为约。不知其意,虽旦摹其体,夕肖其声,无益也。鲁男子曰:我将以我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庄子曰: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斯二语尽之矣。余受性梼昧,游惰成习,至于心知古人之意,自顾不后人,年已三十过一,未有寸成,而忽遘先君子之丧,万绪悲凉,生人之苦,未有逾是。旧日所嗜唐宋诸家诗,举莫予解,而三十以前所为诗四百馀首,随予南北行者仅七八年,尽刊之则多疵累,去之又良不忍,遂取而痛删之,得二百十馀首,都为一集。嗟乎,余方富于春秋,固当亟究群书,通世变,以蕲益人益己而免于弃物。志诸总总,日不暇给,又何为有刻诗之举?其亦存志念之起伏,备行役之踪迹,因而防极贵至贱、穷哀过乐之或至而求倖免乎?则余亦不能自知矣。诗存写定后,抵书陈散原先生求序,不十日而序来,感其言微有不类余者,因自叙其学诗原委于此,且以质散原云尔。民国辛未邵祖平自识于杭州国立浙江大学。
培风楼诗·自序二
论诗于变风变雅之后,陶渊明、杜子美其嗣响矣。阮嗣宗、刘越石、谢康乐、陈子昂始各以其神理气骨,才情风格,陵跨一时,然犹古之诗也。至中唐以韵味胜,晚唐以组练胜,宋人以意趣胜,诗始极其变态。时至元祐,诗之流派已尽,勉力拓之,仅得一元遗山而止。元遗山以后,可谓无诗,此诗视时代为隆污之说也。顾诗之所以为诗者,系乎人心,人心之邈忽远阔,至不一律也。追怪物,出宇宙,超泰山,析毫芒,高翥远游,退藏于密,岂可尽量?则如屈原之《离骚》,孔明之《梁甫吟》,元次山之《水乐》,家康节之《击壤》,心声沛布,似诗非诗,又岂可随时代为升降乎?覈而论之,太白之七言歌行,王、孟之五律,东野之五古,昌黎之琴操,玉川之杂言,乐天之新乐府,鲁望之吴体诗,东坡之议论诗,文山之《指南录》,皋羽之《晞发吟》,林林总总,将为异中之同,又复为同中之异,似天壤间不可无此等文字者。则豪杰之士,不受时代约束,虽欲为之画野,不能也。现代之诗,有学于泰西,归而为白话自由诗者,既无所成,而同光诸人为宋诗者,又复凋零殆尽。近十年来,有某报附刊某录,以采风为名,号称荟萃天下吟篇,而从未登载民生疾苦、匍匐告哀之咏。脩禊登高,视为常课,揖让周旋,惟在冠带,予心窃异之。四年前,曾刊布《诗厄篇》一文于《制言》杂志,痛陈二厄十二异之说。(全文附见本序之后。)哓音瘠口,不蒙人察,反以贾怨召闹。卢沟桥变起,天崩地坼,国步再移,寇氛匝地,衍淫江海。所谓某录之诗人,有从贼伏诛者,有身膺伪职者,有坐沐鹰犬之豢养者,有远丐雁鹜之残粒者,蒲稗因依,菉薋缭结,狼贪奴拜,相习从风,诗教不幸,罹此膻辱。嗟我诗人,平日引商刻羽,嚼宫含徵,自许吐纳骚雅,激扬清浊者,今乃秽贱卑屈,曾匹夫匹妇齐民之不如。吾固为吾《诗厄篇》不幸言中而悲,然几亦疑心声之诗,真不可恃,而颂诗知人之义,殆果不可通于今日矣。盖尝推论之,古之所谓诗人者,心期存于道术,忧愉周乎天人,不以穷达异节,不因治乱改操。后世则有在野登进之殊,遗逸阨穷之怨,貌似闲澹,内实躁狭,言皆硕美,中乃螫毒。自潘岳、王融、宋之问、储光羲、郑虔、王维,以至曾觌、舒亶、赵孟頫、方回、危素、严嵩、阮大铖诸人,所历世愈纷乱,而所为诗愈整暇,开卷绎之,几不省其为何代人。彼辈上者固有托二氏以自掩,假山水以自泽者,下者则公然殉利啖名,沈湎爵禄,媕然媚当涂而晞世,庸讵知诗之所以为诗乎?心精销亡,百事舛谬,老佛为之逋逃,山林受其污嬻,猿鹤既惭,且羞卉木。虽曰其才足以登诸坛坫,其声足以被之管弦,吾独哀斯辈之不幸而识字读书,曾不若负耒灌园引车卖浆者之尚足葆其素白也。祖平不敏,早年泛览古者圣哲书传,中岁敬受名师良友檠括,自世之亟变,恒惊立身一亏,负师友而辱先人。值兹大浸稽天,人欲横流之际,要当竞慎于取与辞让出处动静之微,冀可作一遭乱尚堪读书之人。偶然作诗,奚当厕乎今之作者之林哉?顾受性善感,不能无作无存,十年前有《培风楼诗存》一册,谬与世相见,今后续存其稿四百馀篇,纪岁月,述行旅,悯战乱,悼穷黎,颇有峭拔沈厉之姿,无与温柔敦厚之选。既不足为遗山之遗,更不足拟古哲遭乱所赋之变风变雅,然自审其心,尚非浮侈荡佚忘所归者,差足邮传当今大人君子之前,归而焚诸先人之墓,庶几无所愧而已。稿既写定,谬当付锓,爰牵连书述近十年来诗学之蕃变,以及一己于诗之仞识于此。民国辛巳邵祖平自识于成都。
培风楼诗·自序三
予自民国辛酉习为诗歌,甲子始稍稍存稿,辛未间实刊《培风楼诗》,存于杭州。当时自拟每历十稔,辄刻一稿以自娱。至辛巳年,果续刻《培风楼续存》于成都茹古书局,凡二册。合初存诗,逾七百首矣。东倭祸作,予挈室随国步西移,崎岖巴蜀间,忧世念乱,感慨万端。近诗又盈三百,固将续续为之,如骨鲠在喉之求吐,寒疾婴体之求汗也。然吾孔圣有言,良农善稼,不必善穑。刘协《文心雕龙》亦云,才覈者善删。则吾诗虽满千,其亦有泛应率作,呺然漮虚,徒为貌存者乎?壬午春,旅渝州,都讲大庠,有馀隙,因取而芟薙之,敛诸箧衍,得六百首,不分卷,将授上海商务印书馆印行,以贻同好。盖平居之所观感,遭乱之所发愤,亦庶足存其真于万一矣。来渝后,溢其兴为诗馀,得七十五阕,亦附卷后。至于自序所以为诗之旨,已分见辛未、辛巳两自序中,仍厕列卷端,不复赘陈。世之知言者,庶并匡教之焉。民国壬午三月邵祖平自序其诗于重庆国立中央大学第六教授宿舍。
培风楼诗·自序四
《记》曰:「温柔敦厚,诗教也。」《诗大序》曰:「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论诗之正变,千古尽此数语。后世说诗不得其道,则有支离疑误漫衍而无所归心者矣。宋人诗话云,诗有别才,非关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此支离之说也。夫诗以理性情,性情者,人人所具,圣凡所齐同也。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仁为五常之一,恻隐之心,犹言恻隐之情也。人能扩而充之,则恻隐之情,可合于五常之仁。舜得八元八恺以为相,虞书不言其才,所可知者,元为善之长,恺悌君子见于诗,必有仁德者也。郑子产之当国,民不能欺,列国不敢加兵于郑,其才可知。而传称为古之遗爱,亦可谓为仁之一族。是才者,未尝不在仁之中,而亦未尝出于性情之外者也。千古圣贤,教人为仁者也。今之后生,学圣人为仁者也。温柔敦厚,诗之教,亦仁之教也。今曰诗有别才非关学,则是先王之泽可忽,礼义之懿德不可好乎?且孔子明言:「小子何莫学乎诗矣,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盖本有粲然之理矣。至过武城而笑弦歌,与点而同乎风雩浴沂,此圣人天趣之洋溢,非不衷于理也。孔子教人以兴观群怨之诗理,而亦同情于弦歌风浴之趣致,是趣者,未尝不在理之中,而同归于诗教者也。而必曰诗有别趣非关理,是支离之说也。宋自庆历以后,天下治韵语者皆宗杜甫,而有为之颂说者,曰老杜诗外,大有事在。夫言事者,如志虑忠纯,殷忧黎元,奔走不忘行在,是可贵也。而必曰在于诗外,是以诗与事为二本也。周公,千古之诗人也。尹吉甫,亦千古之诗人也。有其诗发于中,自亦可有其事业验于外,特事业之见与不见,则有幸有不幸耳。盖古之所谓诗人者,温柔敦厚,达于权变,根柢情性,感召人群,止乎礼义,怀其旧俗,岂有不能办天下之大事者乎?今人见稷契无诗传于后,以为以民饥溺为怀者,决不当作诗,遂谓杜甫自比稷契为妄,而为之宽假者则曰老杜诗外大有事在,疑误后学,莫此为甚。不知诗根于道而不根于艺,稷契不害其无诗,周公、尹吉甫不害其有诗,杜甫不害其自比稷契。今必分事于诗外,是其志亦不广矣。宋儒朱熹尝有「荒于诗」之戒,而惑者味道之深,遂曰,口中之诗不必有,胸中之诗不可无。黠者张之,以为吾道矣,吾胸中有诗矣,三百首皆如吾诗之存于天壤间,阮陶李杜,特文人不知道而徒为诗者尔。则予圣自居,以矇瞽之献箴诵诗者待人,温柔敦厚之道何存?呜呼!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则其人殆亦纵横诡辩之不入道者耳,其言亦漫衍而无所归心矣。予治诗已二十馀年,诗无所进。原知诗之所以为诗,自谓贤于昔者。挽近说诗,更有援泰西诗篇以绳吾华韵语者。故喻其体,必曰以旧瓶贮新酒,自序所诣,则但丁、莎士比亚、弥儿敦之名字满纸,其惑与上述之事正同。盖中国自有中国之国民性,衷乎才性,发乎情理,自可发皇光大中国之国诗。乌在学步邯郸,失其国能,断鹤续凫,自取其悲忧乎?民国癸未十二月,商务印书馆初刊予《培风楼诗》,今夏复当重版,因益以近二年之作二百四十馀首埤附其后,属当自序其原委,因成诗说一首以代自序,庶海内知言之君子,共諟正其失焉。民国乙酉年五月邵祖平自识于成都国立四川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