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我无须，君须尚犹黑。
再见我有须，君须已全白。
及今凡见三，黑白各如昔。
始知伎俩穷，不能再变易。
就更数十年，两须拚一掷。
不闻黑白外，复可变他色。
裸虫凿混沌，凡事逢其适。
未必贤不肖，一一造尺籍。
三年一甲科，天亦不甚惜。
百年一胎生，人亦不甚积。
佛家论感应，弱者懔衮戟。
仙家语飞升，强者服金石。
或然或不然，可责可无责。
殊涂而同归，数百千万刻。
圣人有忧之，乃章甫缝掖。
创造名利字，成就智愚癖。
始但损精神，终必夺魂魄。
定例众裸虫，死年不满百。
为善不肯死，毒之以饮食。
为恶不肯死，劝之以刑辟。
善恶皆不为，生死听自择。
桧下无讥焉，水火刀兵疫。
或曰太不仁，我谓最上策。
止此几亩田，止此几两帛。
同饥不同耕，同寒不同织。
死不如无生，固怨天地迫。
生若竟不死，又恨天地窄。
有死无生人，谁与共晨夕。
有生无死人，势难再开辟。
十有二万年，可知所损益。
鬼神妖怪奇，聊取备一格。
富贵与贫贱，令彼互相役。
恩爱与冤仇，令彼迭相吓。
细数万牛毛，横争一驹隙。
娟娟饰髑髅，汲汲待窀穸。
庶数十寒暑，男女不胜剧。
否则太宽閒，何术消遣释。
乃知四无常，罗列在几席。
所以三不朽，犹贤乎博弈。
此非独我然，正恐想君亦。
君能不为官，我难不作客。
且歌相逢行，巨跃者三百。
君髯若肯掀，吾髭正堪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