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于天地,其大无匹。
水之为物,性本柔逸。
孰主张于中间,奄奔崩而泛滥。
其为形也粼粼泌泌,滔滔汩汩。
浏滥涾沱,澎濞荡潏。
非喜而跃,非怒而拂。
非忧而怛,非惧而怵。
非寒而凓,非热而沸。
胡然而腾,亦胡然而没。
茫茫大洋之面,中流不动而与天为一。
忽见长风奋起,涌嵯峨万丈之银阙。
徊徨瞬息之际而如山之摧,如人之蹶。
纷纭满空之白雪,次第驱拥而秩秩。
触千尺之机,而振鹭飞冒乎崔崒。
飘扬散落而流下兮,百道悬瀑洴泻乎岩穴。
小珠大珠联络而颓碎兮,瑰奇珍宝尽搜乎鲛窟。
因气乘陵而远逝兮,衍平皋之四出。
倏收敛而还退兮,晴沙净澹而不杂乎泥淈。
摇荡乎乱石之间兮,盘盓漰湱而其势莫夺。
千汇万匝而不已兮,急于箭而疾于驲。
喧豗震薄而汹涌兮,电䃸裂而雷恍惚。
包乾括坤,滔星浴日。
长鲸掀鬣而鏖战兮,金鳌昂首而搪揬。
冯夷纵靶而阳侯弭节兮,百灵惨戚而神鬼隳突。
非精卫之冤所能塞,非钱王之箭所能遏。
万折何从而归,尾闾何自而泄。
如马陵孙,庞之相迫。
列炬烛路而万弩俱发,又如昆阳之战。
大雨建瓴而虎豹股慄,雄威壮执。
孰得而比肩兮,所见甚大而眼界弥豁。
吾闻登太山而小天下兮,见圣人所立卓尔而人莫测其瞻。
忽观于海而难为水兮,见大贤心志之发越。
河伯屈于海若,庄叟亦有此奇说。
彼匏系于一方,固达人之所不屑。
观舞剑者尚有传巧于神笔,况于此而有得。
其何不达大无外而小无内,是道体之本末。
若能穷其源而深入,用之无尽而酌之不竭。
夫然后浸潜渐渍,可以升七十子之堂而入夫子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