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宗无语句,亦无一法与人,矧文字乎?惟是法运衰晚,真悟人少。聪明人多以聪明之资,久侍知识,从垂手处揆之一千七百则,若向上,若向下,若门庭施设,若入理深谭,识解依通,往往微中,而真悟之士,反见朴拙。故予谓六祖大师与雪峰、云门诸老,若值文胜之日,未有不当面错过者。真人之未易识,时习蔽之也。尝读近录,有杂糅联语如六朝体,又如七才子诗,八句中多用至十六事。诗文家且犹卑之,以之说法而欲人悟于言下,恐无此事。稍具正眼,亦复为之,外重则内必轻,吾以知其中之所存矣。年来痛诫门下,除旧习鲁论,以其所近应酬世谛,姑不在禁。若早年剃落,少一习气,便是多一便宜,犹耽耽不已,真可谓舍其田而耘人之田矣。吾道贵悟明心地耳,古云离文字相,离心缘相,使其获自本心,尽天下人目为不通文,不达理,亦复何愧。老僧固曾习鲁论者,设禁以来,不作诗文三年于兹矣。自归匡岳,乃有《山籁》,繇其天有所甚乐,故其籁有所自鸣也。天乐贫,故其籁以贫鸣;天乐拙,故其籁以拙鸣。贫与拙皆山性也,性既山,其籁亦山,是山籁所由发欤?世有爱予《山籁》,或不罪予先自犯禁,且即以此而与天下士守禁益笃,是为善读《山籁》者。若曰此老虑人弛禁,故终为是说,然则老僧之不欲人弛禁,究至何意?不欲人弛禁,而先自犯禁,又究至何意?是不可不细详谛审,而后语人曰:“此固自禁之而自犯之也。”老僧始合十以谢,使天下闻吾过。
滂沱昨夜雨,晴好忽今朝。
策杖归初地,登堂布旧条(予早岁依先师剃落于此。)。
老成怀德在,小子习心销。
从此风规远,金轮瑞气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