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苦牙疼，尚可归年数。
少壮苦牙疼，辛苦心欲腐。
疾恙千百般，无如牙疼苦。
或刺如矛戟，或劈如斤斧。
或割如利锋，或射如毒弩。
或沉痛隐发，或绵延覼缕。
或手翻足蹋，或口张舌吐。
或推案长啸，或刮席乍俯。
或静坐思过，或长跪祷祜。
目或流闪电，耳或响鸣鼓。
动或发贾哭，止或起逖舞。
沉或身入地，盛或气盖宇。
如戏指或弹，如思颐或拄。
箕踞膝或摇，转辗胸或拊。
八载如一日，无齿不伤龋。
或窞如臼豁，或缺如陶窳。
或黑如焦石，或赭如童岵。
或崭岩断岸，或臲𡰈孤柱。
呷冷虫失坏，服热鱼遭釜。
啖软疑困石，茹柔动触罟。
嗜枣不敢近，况复咋乾脯。
我方酸苦楚，傍人笑诩诩。
谓是无根病，久痛自可愈。
先病亦不谅，嘲侮以慰抚。
方其叫号剧，七情失所主。
管弦不足乐，詈辱不足怒。
蝘蜓视毒龙，蝇蚋视猛虎。
水火亦甘心，何有被笑侮。
有时尊酒筵，清谑徐挥麈。
投壶争算马，奕棋竞取赌。
会嚼声嗿嗿，盘上水陆聚。
卧看自伤心，不如紧闭户。
况复当深更，残灯耿一炷。
坐卧眠不得，窃独销脏腑。
苏君无此疾，枉烦针刺股。
愿借乔子术，得枕游仙琥。
傍人齁齁睡，憎艳无与伍。
晨鸡苦不鸣，何时见窗煦。
八载如一日，几何不死瘐。
一齿复一齿，有如传猫蛊。
药石不可治，有如秦两竖。
速医试良方，外攻兼内补。
投毒烂唇舌，试剂搅肠肚。
行逢齿豁老，爽如登玄圃。
安得拔去根，净荡无岸府。
不嫌辞齧切，不愁失媚妩。
神耗形纤瘦，已乖硕人俣。
壮志渐销磨，精气变粗卤。
念昔达人士，功业勉自树。
妙龄不懋力，朽老安所取。
疾病我自当，功业让与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