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秋,蚕丛、奢酋之变,时飞羽檄调滇师往讨,假道贵筑,士方半渡叠水,正苦驱驰,安酋偶叛,埋伏四起,彼众我寡,力不能支,战亡者过半。庚午春,予入卫,经此,能不凄恻?因布奠而赋。
羽书飞徼南天兮,鲁戈耀而阳回。
时初春之吉旦兮,撰良辰而兵提。
出四牡而騑騑兮,妖氛变起鬼西。
旟旌孑孑飘舞兮,雄威烈烈翚飞。
杨柳依依分袂兮,痛疾首而泪垂。
道崎岖而步险兮,迢迢去路云迷。
奔红涛而涉渡兮,渺渺与天齐。
夙兴起而勤慎兮,瞻春日之迟迟。
夜寐谨惕不暇兮,起愁有画角吹。
回首万里情兮,王事不遑起居。
幽谷寥寥少人兮,四慕云天欲低。
忆宵征何日归兮,睚眦山河惨凄。
奈力竭而半途兮,歔欷委堕四肢。
解征辔于牧野,驻战车于停骖。
汲山泉而未饮,爨藜藿而未餐。
不意伏兵突起兮,彼众我寡难敌。
孱将束手无计兮,任逆虏之咆哮。
两军之死战兮,胜负决乎此时。
噫太阿之几折兮,战血湿透征衣。
怅绿沉难驰逞兮,痛裂肤而号悲。
尊威令而命贱兮,畏简书而身危。
鼙鼓之声渐绝兮,士卒气竭力微。
日惶惶而无色兮,阵阵黄沙乱起;
云惨惨而黯淡兮,弃甲曳兵相追。
呼皇天不悯救兮,胡为乎助强夷;
怨后土之不灵兮,生灵涂炭吹灰。
鸟无声而山寂寂兮,遍野填渠暴尸;
兽无迹而水洋洋兮,血流溢径盈池。
贵贱皆为髑髅兮,尽付京观高垒。
奔逃而苟全性命兮,痛五体之不齐。
将受降而蛮邦兮,或樵或牧任挥。
魄散散而不定兮,父母盼望音稀;
魂郁郁而无依兮,入妻子之梦疑。
乱曰:征客伤悲,灌酬吊兮;
方长不折,慕古人兮。
赵卒数十万,白起坑兮;
单骑入虏,子仪功兮。
嗟哉!
予众不得任兮,妻离子散恨塞满兮,倾觞布奠望天涯兮,号泣震掉鬼神愁兮。
濛濛阴雨燐火耀兮,幽幽穷谷鬼夜呼兮。
富贵浮云何足羡兮,边庭塞漠几人归兮,挥手踌蹰涕泗涟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