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岁时,随吾母至城西访适王氏姑,(时姑之夫卒,吾母往唁。)晚值急雨,吾母肩舆归,属亲串家严妪偕余步行。妪本不识路,昏黑中误行三四里至北郭乃返,及抵外家云溪老宅,鼓已二下。吾母率诸姊尚倚门以待,时寒气沁骨,冠履尽冰,母姊互以衣覆之,夜半始苏。严妪以是中寒,不数月即死。今五十年矣,回忆母姊燠休之景,尚若在目。今夕坐敬亭山馆楼下,人定后,雷电急雨,申掌不及见指,一如云溪始归时。念旧感怀,不觉泪下,因作此篇,以志明发之慕云尔。
天已黑,电转青。
雨倾盆,走不停。
妪痴不识途,误走八条巷。
雨淋人头,雷逐人踵。
儿何不归,劳母倚门。
解儿身上衣,就母怀中温。
伤心五十年,旧事常在目。
儿寒儿煖谁复知,却倚茅檐夜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