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冬孟，将游狼山，道出邗沟，友人方孝廉本、储明经润书、韦进士佩金、宋博士葆淳等日偕出游，皆三十年前老友也。临别，爰作《何所行乐》十六章以贻之。
何所行乐，邗沟北门。
堆径黄叶，生埋酒人。
馀子尚醉，垆头冻春。
客欲作歌，馀声忽吞。（一章）
何所行乐，平冈西头。
病燕不归，仍巢小楼。
涧水十折，时而不流。
一板作桥，狐狸出游。（二章）
何所行乐，荒翳兰若。
酒人思肴，攀树及鹊。
乔柯径登，半苦脚弱。
閒调僧雏，亦足嗢噱。（三章）
何所行乐，舟行水濒。
银刀漾雪，脍此锦鳞。
红橘满树，食之生津。
踞地不起，言搜土菌。（四章）
何所行乐，城东竹林。
阔别卅载，寥寥素心。
鬼有新故，人无古今。
促膝醉眠，鼾声鸣琴。（五章）
何所行乐，踏波深渚。
溪喧獭飞，忽已上树。
千寻藤蔓，挽客欲住。
燐灯吓人，集袂无数。（六章）
何所行乐，人皆不知。
閒披坟萝，搜寻古祠。
一楼倾欹，柱半不支。
鼓勇直上，危扶柏枝。（七章）
何所行乐，迎神下元。
神舆参天，傔从古冠。
灵幡飒飒，风露亦酸。
时有影响，出乎深渊。（八章）
何所行乐，曲房琳琅。
赤日未暗，千镫转廊。
楚女膝席，时呈一觞。
短歌非短，长夜不长。（九章）
何所行乐，行酤市桥。
不速之客，来如猿猱。
筝琵弦索，间以玉箫。
无须利市，时咏大招。（十章）
何所行乐，快登浮图。
茫茫四围，淮江海湖。
出没洲岛，参差楚吴。
望中金山，小如玉壶。（十一章）
何所行乐，狂升蜀冈。
生驹放青，倒牵石羊。
断碑棱棱，劈作界墙。
林鸱笑人，胡不举觞。（十二章）
何所行乐，董相旧廨。
千龄瓣香，十日庑下。
更生桥居，广川学舍。
前无古人，后鲜来者。（十三章）
何所行乐，曹家选楼。
同时寓公，邈焉寡俦⑴。
停云八表，归骨九幽。
我思其人，凭轩涕流。（十四章）
何所行乐，披寻古书。
閒摊冷巷，叠压十厨。
钩金卷石，搜及五铢。
里姥怪问，疑为贾胡。（十五章）
何所行乐，狂书百绫。
颇耻缪篆，惟宗召陵。
老友末疾⑵，运以左肱。
虽嘲插标，实钦引绳。（十六章）
⑴ 谓黄仲则暨余伯扶昆仲、金畹芳明经，今并下世。
⑵ 谓钱同年坫得风疾后，以左手作篆尚工，今卖字为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