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伸知己赋(1031年) 北宋 · 蔡襄
古有云:贱而达己者,道必有裕;
贵而得士者,礼必与钧。
意关荣以高世,朅游名于大人。
威凤下而览德,微蠖屈而求伸。
谓周公多才,挥沐吐餐而延白屋;
颜子具圣,砥名砺行而附青云。
故我浩气集义,游于天真。
默守节而无闷,动会时而益振。
彬文薄乎河汉,长算骛乎臣邻。
指素丝而禀洁,纫香草兮生春。
彼美君子,风度瑰伟。
乌在其蔓葛以均戚,宁藉乎树枌而接里。
夷廉嶷而索言,诣幽𦕈而钧旨。
判柔植于异畦,决断泾于东水。
始倾昆而娱玩,遽倒廪而矜侈。
耽圣域以同奥,秩皇涂而并轨。
虽韬瑕可以取璧,兼体可以收菲。
矧或太公蜕北海之居,安石翔东山而起。
我拒其归,谁执兹耻?
必使右雪苑之席,屣绣衣之履。
绳引尧舜以致君,蒙合燕赵之多士。
茍气协而声同,皆克济乎薰美者也。
且夫虹玉隐乎巉石,玭珠沦乎层漪。
麒麟非犬羊之比,鳣鳝岂蝼蚁之持。
沕明渊而自得,曷怵迫而外移。
华屋千榱,柔缯百帷。
积粟乎京坻,跃马乎騧骊。
匪衷藏之雅尚,虽得志而弗为。
何蕴谀以发颜,何挟巧而谰辞。
宜乎厚德表世。
嘉闻盖时。
身享崇高之贵,目瞻咫尺之仪。
谓朽株可万乘之器,廊庙非一木之支。
得于道不伐乎众公,推于室不𢅴乎内私。
举岩穴而悚观,峨冠佩而来思。
上弗求焉,无曰蔑当吾取;
下弗进焉,无曰胡为我知。
然则人之胶于今者或安于近,泥乎古者或昧乎通。
择其粉墨之异,考以宫商之同。
射乃墉上,𤑒乎日中。
鸣鹤阴而子和,雕虎啸而生风。
不然,则名位相雄,师学相攻。
耕石田而待稔,怀珍剃而适戎。
故非五难而吐论,和再刖而处穷。
嗟乎!
木秀林而必摧,士入朝而见嫉。
绛灌隐堤而贾迁,椒兰发机而原黜。
子冉膏舌而墨幽,臧仓圜睛而轲逸。
夜光明月,招诃按剑之年;
流水高山,沈思绝弦之日。
在孤见之卓越,发群蔽之丰密。
借如说困刑戮,何撷其芳?
尹恬耔耨,何铺其香?
若岁旱而泽及,卒阿衡而自将。
惟圣睿之觏逢,俾业履之猗昌,奚仕虞而弭废,由自戎而虏亡。
秦何售之而遂用,遽厚帑而遐疆。
仲负弩而仇君,鲍何夺徽纆与锋铓。
弗芥虿乎左右,麾千侯而拱天王。
设陨越于九渊,几夷衽而易乡。
宁倚辀而鸣嗌,桓何宝其琅琅。
鬷肆语而靡著,向何悟而趋下堂。
伊郤勋之末图,胥何利乎锡土。
越石娱薪以相佯,婴何次骖而奄取。
平负郭而久贫,何梯魏而康县。
信鼓刀以周身,何翼萧而登辅。
节信疲于游宦,何怵心于皇甫。
正平蹶于羁雌,何衒能于文举。
亮觇时而养晦,蜀何奋之于圳亩。
蒙署籍而委质,吴何抗之于卒旅。
謇斯类之有徒,殚筠素而曷叙。
被王公之宏略,岂数子智谋之补。
畏遗德于冥鸿,思洒恩乎施雨。
向使失风云之会,构奇邪之伍。
或侘傺于草茅,或歼危于俘虏。
亘天地以寂寥,尚何流嘉风而建英矩者哉!
今兹有人,远陶圣世,少齿乡黉
根云英之节奏,表畛域而垦耕。
跻陵隅之峻巀,泳垠埃之渊渟。
若夫名山首乎黄老,鬼谷谲乎纵横。
桑羊役乎术计,商鞅刻乎刑名。
姑还车而却步,目吾肆之丰赢
既披闽吴而侨贡,未几唱第于天楹。
赋从军兮南土,天盖五而回星。
莽万端而外眩,愚幽墨而无营。
憧百趾以高附,愚邅环而后行。
噂决辨以旁肆,愚抑阏而钳声。
纷结游以走誉,愚友益而尽倾。
亲冒颐而双白,又齐伐乎大庭。
第假田不足以羞旨,乌敢蕲外物而荐荣。
睎往躅而结援,坱回泬而峥嵘。
介语默于蔀室,其谁烛之而使明。
勾檗芽于瘠壤,又其谁育之而使成。
岂云病畦而谄笑,哀弦而卖名。
然世主炎黄之化,鼎连邴魏之风。
时乎时者难值,旦复旦以亲逢。
倘率道而自进,立诚知命抑在乎其中。
乱曰:善知人者,岂古有而今无。
善求知者,岂彼智而兹愚。
倘固其窳而厚其薄,必幽者绠而阽者扶。
进抑时而退抑命,尔其守约而于于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