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七日,夕户未扃。
余归自外,见家人之在庭。
时花与美果,祈织女而丁宁。
乞天巧之付与,恶心手之钝冥
余就寝而弗顾,又乌辨乎列星?
儿女前曰:故事所传,馀千百龄,何独守拙,迷犹未醒?
遂起坐而叹曰:吾试语汝,汝其各听。
夫芒忽之间,变而有气,气而有形,形而有生,生而有灵,愚愚慧慧,自然之经。
赋已定矣,今返妄营,则何异高山之木兮,不能守枝叶之亭亭,欲戕而为牺象兮,利涂饰乎丹青。
且复天巧与人巧将不同也,天孙又安得此而辄私?
天之巧者,总阴阳,运四时,悬日月星辰而不忒其璇玑,鼓雷风雨雪而不失其施,生万物,死万物,而物得其宜,此天之所以任大巧而不亏。
人之巧者非他,直心口手足也。
心巧于虑,口巧于词,手巧于技,足巧于驰,亦各有极,不可强为。
故虑之巧不过多智谋,使尔多谋多智,则精骛而魄离;
词之巧不过多辩言,使尔多言多辩,则鲜仁而行遗;
技之巧不过多能艺,使尔多能多艺,则艺成而迹卑;
驰之巧不过多履历,使尔多履多历,则速老而箸疲。
如是,则吾焉用而乞之?
吾学圣人之仁义,尚恐没而无知。
肯乞世间之轻巧,以汩吾道而夺吾之所持?
吾决守此而已矣,尔勿吾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