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户灭秦非项梁，五世相韩非子房。
御寇嫁卫本贫士，相如仕汉由赀郎。
分非与国同休戚，义非与土俱存亡。
众人待我众人报，虽事二姓谁雌黄。
何为区区数茎发，欲剪未剪心徬徨。
薄言剪之勿犹豫，赋诗聊使知其详。
嗟我先君忤权贵，大藩三莅怪封疆。
我生遭逢更坎坷，出入虎口行羊肠。
五上春官悉报罢，六乘夏缦皆投荒。
岂惟封疆不能到，三司且似强台强。
自从皇纲一解纽，新政旧政纷蜩螗。
西园卖鬻竞煊赫，东楼贿赂尤昭彰。
礼义廉耻丧四维，君父夫妇废三纲。
文官爱钱武怕死，贤士无名谗高张。
不贤者皆父盗蹠，贤者亦复兄孔方。
土崩瓦解固其所，冠裂冕毁知非常。
烂羊沐猴遍天下，乳臭铜臭争腾骧。
侯王尽变为盗贼，盗贼尽变为侯王。
彼所操术至巧妙，金钱主义争毫芒。
或用鼓吹或运动，利器远胜炮与枪。
不操戈矛取人国，不折一矢倾人祊。
取利禄复取名誉，胠人之箧如探囊。
争誇革命比汤武，争誇揖让高虞唐。
牺牲亿兆人性命，为汝数辈供醯浆。
牺牲千万世利益，为汝数辈修囷仓。
所称志士尤可笑，改制易服悬徽章。
其状非驴而非马，其人如羊而如狼。
为东胡奴则不屑，为西夷奴抑何忙。
又有受恩深重者，高官大爵争辉煌。
国家无事则富贵，国家有事则叛降。
叛降富贵固自在，反称党魁据中央。
此世界是何世界，狗彘盗贼兼优倡。
无廉耻又无君父，无是非又无天良。
嗟我不富不贵者，为廉所累居首阳。
嗟我不叛不降者，为节所累成翳桑。
人不负我我负人，宜多操懿与禹光。
我不负人人负我，抚衷差幸无惭惶。
嗟我如金早跃冶，志拟天地真不祥。
昔但哭母不哭国，唐衢贾谊误比量。
今将死忠笑非分，昔不死孝当罹殃。
我今欲为万世殉，鲍焦徐衍同悲凉。
恐人疑我死一姓，我死一姓何芬芳。
昔非尧舜薄周孔，今侣禽兽依犬羊。
圣人大盗老所叹，英雄竖子阮所伤。
臣之形生而质死，臣之发短而心长。
我发本为个人惜，微时故剑同难忘。
二百馀年祖宗物，勿剪勿伐同甘棠。
五十馀年我身物，如妻如友无参商。
甘违禁令逾半载，时时护惜深掩藏。
有时欲作头陀服，有时欲改道士装。
恐人疑我忠一姓，我忠一姓殊騃狂。
微子尚言泣不可，嫌疑瓜李宜深防。
夏王解衣入裸国，秦伯断发居蛮乡。
今朝决计便剪去，地下本不见高皇。
下告宾友上祖祢，余发种种天苍苍。
【评】伯严云：喷薄出之。节庵云：光芒万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