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龙两氏世治易，我尝窃玩龙氏书。 楚中教授准朱子，爻位列画希潜虚。 金钗岭边丽泽记，想见兄弟同匡居。 文江屈曲画成字，忆俯空绿观游鱼。 晨趋内延直，夕校秘馆书。 中夜忽寤叹，明发怀倚闾。 高年乐南土，及春剪新蔬。 一水衡湘间，天许迓板舆。 人生得奉亲，何必赋归欤。 羡尔乘驺日，犹似画荻初。 绩轩官于东，念我时寄书。 壬辰溯庚辰，一十九载馀。 吾门谢郎外，宦情孰子如。 谢郎庭有兰，比玉佩琼琚。 顾惟屺冈怀，日日梦倚闾。 羡子三花树，蓺植富经畬。 长君陟大廷，亦在壬辰初。 频年直秘省，同我挍石渠。 季也国学升，昨复写官除。 诸孙茁其芽，已卜汇于茹。 宦地况不远，幼稚时驱车。 燕齐定省勤，何减家园居。 磨墨有小史，装潢有小胥。 亭以画雨名，盖谓画兰欤。 我摹中郎字，不必韩蔡徐。 子亦作阔幅，笔笔春风舒。 粘壁傥可配，同气良不虚。 令子坐其下，招客剪春蔬。 以彼猗猗香，供此幽幽庐。 清风淡如许，宦家谁有诸。 寄之同心言，何必使者蘧。 相箴两相益，勉之慎勿疏。 墨鸱𡗝作青蛇呿，柳条搓线收风馀。 幽坟鬼语嫠妇哭，帅霅神光摩碧虚。 忽然洒作梧与菊，葡萄蕉叶榴芙蕖。 纸才一尺树百尺，何处著此青林庐。 恐是磊砢千丈气，夜半被酒悲欷歔。 淋漓无处可发泄，根茎不识谁权舆。 请君莫写太湖石，苍茫回向勾勒初。 江楼高歌大风雨，东家蝴蝶飞蘧蘧。 田水月亦自喻语，千峰梅花一蹇驴。 空山独立始大悟，世閒无物非草书。 驺男昨见符五虎，潭州今见符一鱼。 我闻佩符银与玉，亦分左右班相胪。 或三或五兹弗著，所谓右一其然欤。 有唐符掌门下省，皆承敕牒于尚书。 函封写敕并钤押，以辨出纳防诈狙。 竹使何年换银菟，武德疆埸资耘锄。 寸金左券作筦钥，千里响应驰轺车。 飞刍挽粟立徵召，间关重驿通象胥。 青龙朱雀次以亚，交鱼巡鱼递所储。 鳞介之祥并玄武，不独垂佩锵鸣琚。 晋阳龙飞杖黄钺，隋宫六玺来玉舆。 罗川县令俨梁裔，岳州异鸟翔隼旟。 襄巫夏口军四集，三十六派湘流潴。 潭州大开都督府，洞庭横亘连荆舒。 北拱京畿二千里，南通交广三苗馀。 周旋复始始第一，水剸犀兕山夔魖。 后来马家表铜柱，那复带砺追盟初。 古戍城楼切碞麓，牙旗壁垒环周阹。 沙边吊古拾战镞，茫茫野堠犹遗墟。 廉州曾记潘氏得，同字宛尔阳文如。 一寸六分识黍尺，周尺宋律非龃龉。 考古续图定可补，鱼鳞活碧谁所渔。 当年折冲镇守物，今日研北凭嗟歔。 镇书木简差可代，附缄双鲤果有诸。 楷法苍然辈欧褚，四字已抵千鲁玙。 惜不摹入潭州帖，却对临汝增踌躇（汝帖有铜器字。）。 ① 自题云：「一年数节又分春，廿载论交辱故人。莫负今宵头上月，请看明日鬓边银。花枝且取无期醉，诗句能工不厌贫。相对素心君与我，悠悠途路足风尘。春分日与吴嗣业赏花、月下饮酒，作此寄意。吴趋唐寅。」 春分之日是何日，想像犹在正德初。 匏翁石翁皆老去，只有茶香对六如。 绕身湖光三万顷，拈须各已四十馀。 记否三更风露下，时借画竹评苏书⑴。 ⑴ 吴嗣业名奕，号茶香居士，匏翁从子也。予尝见其手札，甚得苏体。 楚词之画壮年作，采石壁图七十馀。 此册戊申春仲写，七十三叟区湖居。 想与采石迹不远，苍然老韵凌冲虚。 山川旷莽气疏瘦，神理惚恍超几蘧。 匡庐峨嵋岂怪伟，得之寸尺泉林庐。 此叟胸中有万古，意于何境凭舟车。 何为深求杜陵意，苦作傅会音均书。 不及翛翛墨痕著，犹追冯翼像识初。 采石之壁渐粉剥，而此贉锦光疏疏。 墨卿下直偶买得，不减萧字摹庭除。 中间二客对语立，是谁访古联襟裾。 正值秋盦寄图至，可补嵩少寻碑欤。 故觅苏斋荒率句，淡味不厌千百咀。 郭髯青山定好在，摩诘小簇今何如。 兀处羡壮游，羁人思故庐。 故庐亦不恶，绕舍竹萧疏。 琅玕千万个，重阴净阶除。 春雨蛰虫怒，箨龙一夜舒。 脱绷稚子肥，不用长镵锄。 芳馨鼎食贵，宁独慰饥虚。 咄嗟曳裾客，对食歌无鱼。 南邻初罢职，北邻荐贤书。 东邻闹鼓乐，西邻出丧车。 歌呼声未息，旋复闻欷歔。 我适居其间，庆吊亦纷挐。 欢乐来无根，意绪惨不舒。 所以古达士，避世逃空虚。 岩阿绝䆗窱，凿翠爱楼居。 贪看云霞色，采芝随荷锄。 神仙那可得，时复近清虚。 荒率不可竟，亦有人家居。 穿林何琅琅，稚子晨读书。 径木苦萦碍，凉荫翻旷舒。 时有乱峰影，错出清涧虚。 群芬互纠杂，众秀工蓄储。 使我天游心，对景难尽摅。 大材屈卑吏，壮志沈簿书（洪子香理问金桂时官吴中。）。 因从贱子期，在玉当为玙。 夙昔抱琴襆，君赁僧寮居。 挈酒时过谈，同巷不须车。 爽霭延朝山，悲愤皆涤除。 使我秋叶心，常对春花舒。 君虽缚微名，有藻尚堪摅。 未遇卖赋缘，谁来怜相如？ 晴晖照夫容，水云来卷舒。 白鸟苦见怜，侧翅故徐徐。 渟机发真静，绮象涵至虚。 远神偶相会，其窅非境储。 太荒浩横秋，蟋𧍓堂下居。 念彼樵者劳，感候薪山樗。 傅君尚涵养，事迫应之舒。 萦澜动风态，意善留其馀。 众议偶支绌，隅坐独默茹。 谁知寸腑中，了了同明蝫。 庄周论齐物，荣辱何乘除？ 阘茸苟不扰，闇室皆太虚。 抑遏斯民愁，七年罔或纾。 邻鄙各戒危，忍馁无逃墟。 坐视邱墓乡，子孙成夔魖。 怀刃入万榛，荒乱信何锄？ 天心悔残虐，力欲存其馀。 驱置衽席安，似难少踌躇。 太和宣无形，积戾雄荡除。 疮痂虽脱身，元气削已虚。 嗟我久赁舂，颇复思室庐。 在唇既完好，有齿当保储。 海风迢递来，眷我墙根樗。 庶几东门林，得止歌鶢鶋。 恝焉念吾子，才敏勤读书。 相逢析疑义，往往能起予。 世道纷百歧，定足观其初。 志满健卒班，谁当帅之渠？ 丰年裕佳稻，筑仓正堪储。 既富亦弗骄，深藏宜若虚。 大块噫气工发舒，荡涤埃壒澄方舆。 如何一怒出狂怪，倒泻沧溟回尾闾。 天吴离浪恣蹴踏，手招海童推海车。 群妖旸睒助狡狯，巨鳌赑屃龙呵嘘。 初惊一发生绝徼，旋拔地轴倾归墟。 鲸鱼铿钟鼍鼓发，千雷万霆声震虚。 卒然洪涛落天际，状若连峰摧积砠。 海乡卑湿缺堤障，此势西下谁能袪。 已穿林麓越丘陇，无论漫野连沟渠。 蒙冲倒侧沈大舰，榱桷屈折倾高庐。 神愁鬼慑悉奔窜，焉免赤子群为鱼。 雨昏夜暗惊睡魄，忽摸床席流寒淤。 急呼妇女挈童稚，开户欲走遥嗟歔。 足欹手软竞掣曳，四望骇绝空趑趄。 水官呼名算户口，夜叉攫首供畋渔。 欻焉散发罥林莽，时或相抱联衣裾。 萍浮梗泛落何处，会见腰腹穿虫蛆。 兼闻汨没尽鸡犬，已毙巨犗沈豪猪。 纷纷蝼蚁等尘土，此类细琐不足书。 皇天生物岂无意，要使万族宁其居。 况当斥卤地硗确，经岁困惫穷菑畬。 天膏沾润地脉发，此犹未足偿拮据。 为何弃置不省录，反使黔首归沦胥。 海神职卑受驱使，焉敢违命生踌躇。 愿申绿章诉上帝，大憝早把飞廉除。 九关沈沈虎豹怒，欲言不得愁何如。 小雅楚茨篇，画出田家庐。 后世有作者，风流陶与储。 清流饮黄犊，晚日驱柴车。 带露剪菘韭，不食城中蔬。 虽贱梦常安，纵贫閒有馀。 春阴种树时，自荷移花锄。 左招山畔樵，右挟泽中渔。 斯人洵鄙朴，忘机谁能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