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苏太史，清姿秀球琅。 异时玉堂对，历历汉兴亡。 直作根本虑，不怀弃捐伤。 脩名望蓬岛，轶轨抹扶桑。 中道忽回薄，饮马以相羊。 昔为同年友，今为同舍郎。 不肯三日别，况各天一方。 我乞汉嘉绶，君怀庐陵章。 我无百何（四库本作年）阙，君亦千里翔。 怀贤慨时事，百忧结中肠。 愿言保嘉猷，不愧欧公乡（以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 共惟仁义心，无贤愚圣狂。 纷纷万弓箭，独以寸铁当。 毫氂有不察，居然失其乡。 察则我固有，而失岂真亡。 周君海内秀，清姿竞球琅。 牛刀十九年，犹顾善而藏。 用世无内外，意行独安详。 乃知旦昼物，特为弱者彊。 许时京尘中，解后两匆忙。 前日同李郭（自注：近陪西湖之游。），它日盟范张（自注：尝有虎丘之约。）。 岂谓客逢客，乃或得相羊。 此道日寥落，此意谁平章。 为人作生活，悠悠老扶桑。 勉哉迪嘉猷，岁晚垂令芳。 我亦从此去，后会丘之阳。 南山有佳境，天作而地藏。 谁其搜抉之，主者今欧阳。 时当冬候最，叆叇云无光。 烂嚼暗香句，浩歌黄竹章。 诗成物有主，意远天无旁。 众宾从老守，遥林拱孤芳。 气味自尔殊，凡卉不敢香。 芸芸天壤间，何草冬不黄。 独此冰雪质，老气磨苍苍。 便如身洁人，易知复难忘。 颇怀熙丰日，群妍偃冰霜。 皓然深衣老，春风贮肝肠。 抉开第一机，还作桃李乡。 终然和鼎实，以侑千岁觞。 三嗅几而作，临风倍轻狂。 金低辟老火，月琯行仲商。 是为阴之中，正与日相望。 浮云横相掩，人谓妒且狂。 彼云初无心，此月亦何伤。 水月本同体，其中根于阳。 炯炯含内景，随时发辉光。 天机之浅者，为人作閒忙。 麻源谪仙人，嘘呵成阴阳。 向来怀袖间，冉冉天孙裳。 一夕大雷电，六丁下取将。 仙人乘风来帝乡，又从肤寸起飞扬。 仙术亦如此，天机神翕张。 有时行浑天，周游十三万里强。 往来仙驭不可缰，正恐问命人，望气蓬莱隔渺茫。 乃翁圣俞君，瑰辞灿琳琅。 吾乡欧阳子，逸韵谐宫商。 人物雄中原，园囿盛洛阳。 醲郁追皇风，诡怪抑晚唐。 云仍四方志，生长百战场。 忧国杜少陵，感兴陈子昂。 我亦青原人，君遗明月光。 掩卷不能和，握手谈肝肠。 日落未落天沧凉（四库本作浪），悬崖挂壁留馀光。 紫烟翠雾空迷茫，飕飕度壑松风长。 牛背短笛催归忙，飘飘逸兴空悠扬。 襟怀洒落万虑亡，须臾薄暝山色藏。 长歌浩浩相激昂，淡云弄月微昏黄。 秋风凄已寒，蜀道阻且长。 虎狼伏原野，欲济川无梁。 客从何处来，云我之西方。 萧萧骕骦鸣，熠熠湛卢光。 昔时荣华地，今为争战场。 将军扬天戈，壮士发戎行。 江南有羁鸟，悠悠怀故乡。 驾言与子游，云天何茫茫。 有妻有妻出糟糠，自少结发不下堂。 乱离中道逢虎狼，凤飞翩翩失其凰。 将雏一二去何方，岂料国破家亦亡，不忍舍君罗襦裳。 天长地久终茫茫，牛女夜夜遥相望。 呜呼一歌兮歌正长，悲风北来起徬徨。 有女有女婉清扬，大者学帖临钟王，小者读字声琅琅。 朔风吹衣白日黄，一双白璧委道傍。 雁儿啄啄秋无粱，随母北首谁人将。 呜呼三歌兮歌愈伤，非为儿女泪淋浪。 昔时张叔夜，统兵赴勤王。 东都一不守，羸马迁龙荒。 适过白沟河，裂眦须欲张。 绝粒遄不死，仰天扼其吭。 群臣总奄奄，一士垂天光。 读史识其地，抚卷为凄凉。 我生何不辰，异世忽相望。 皇图遘阳九，天堑漏飞艎（疑当作蝗）。 引军至阙下，捧土障澜狂。 出使义不屈，持节还中郎。 六飞狩南海，金钺将煌煌。 武侯空盛心，出师惊四方。 吾属竟为虏，世事吁彼苍。 思公有奇节，一死何慨慷。 江淮我分地，我欲投沧浪。 沧浪却不受，中原行路长。 初登项籍宫，次览刘季乡。 涉足河与济，回首嵩与邙。 下车抚梁门，上马指楼桑。 戴星渡一水，惨淡天微茫。 行人为我言，宋辽此分疆。 悬知公死处，为公出涕滂。 恨不持束刍，徘徊官道旁。 我死还在燕，烈烈同肝肠。 今我为君哀，后来谁我伤。 天地垂日月，斯人未云亡。 文武道不坠，我辈终堂堂。 去年五月望，流水满一房。 今年后三夕，大雨复没床。 我辞江海来，中原路茫茫。 舟楫不复见，车马驰康庄。 矧居圜土中，得水⑴犹得浆。 忽如巨石⑵浸，仓卒殊徬徨。 明星尚未启，大风方发狂。 叫呼人不应，宛转水中央。 壁下有水穴，群鼠走踉蹡。 或如鱼泼剌，垫溺无所藏。 周身莫如物，患至不得防。 业为世间人，何处逃祸殃。 朝来辟（四库本作开）沟道，宛如决陂塘。 尽室泥泞涂，化为糜烂场。 炎蒸迫其上，臭腐薰其傍。 恶气所侵薄，疫疠何可当。 楚囚欲何之，寝食此一方。 羁栖无复望（以上五字原缺，据四库本补），坐待仆且僵。 乾坤莽空阔，何为此凉凉。 达人识义命，此事关纲常。 万物方焦枯，皇皇祷穹苍。 上帝实好生，夜半下龙章。 但愿天下人，家家足稻粱。 我命浑小事，我死庸何伤。 ⑴ 原作冰，据韩本、四库本改 ⑵ 韩本、四库本作避巨 燕山五六月，气候苦不常。 积阴绵五旬，畏景淡无光。 天漏比西极，地湿⑴等南方。 今何苦常雨，昔何苦常旸。 七月二日夜，天工为谁忙。 浮云黑如墨，飘风怒如狂。 滂沱至夜半，天地为低昂。 势如蛟龙出，平陆俄怀襄。 初疑倒巫峡，又似翻潇湘。 千门各已闭，仰视天茫茫。 但闻屋侧声，人力无支当。 嗟哉此圜土，占胜非高冈。 赭衣无容足，南房并北房。 北房水二尺，聚立唯东箱（韩本、四库本作厢）。 桎梏犹自可，凛然覆穹墙。 嘈嘈复杂杂，烝汗流成浆。 张目以待旦，沈沈漏何长。 南冠者为谁，独居沮洳场。 此夕水弥满，浮动八尺床。 壁老如欲压，守者殊皇皇。 我方鼾鼻睡，逍遥游帝乡。 百年一大梦，所历皆黄粱。 死生已勘破，身世如遗忘。 雄鸡叫东白，渐闻语声扬。 论言苦飘扬（四库本作荡），形势犹仓黄。 起来立泥涂，一笑褰衣裳。 遗书宛在架，吾道终未亡。 ⑴ 原作温，据韩本、四库本改 忆昔三月朔，岁在火鼠乡。 朝登迎銮镇，夜宿清边堂。 于时坌飙雾，阳精黯无芒。 胡羯犯彤宫，犬戎升御床。 惨淡铜驼⑴泣，威垂朱鸟翔。 我欲疏河岳，借助金与汤。 吾道率旷野，绕树空徬徨。 慷慨抚鳌背，艰关出羊肠。 扶日上天门，随云拜东皇。 祖逖誓兴晋，郑畋义扶唐。 人谋岂云及，天命不于常。 泗水沉洛鼎，蓟⑵丘植汶篁。 瑶宫可敦后，玉陛单于王。 革命旷千古，被发绵八荒。 海流忽西注，天旋俄右方。 嗟予俘为馘，万里劳梯航。 秋风上瓯脱，夜雪卧桁杨（原作阳，据韩本、四库本改）。 南冠郑大夫，北窖苏中郎。 龙蛇共窟穴，蚁虱连衣裳。 周旋溲勃间，宛转沮洳场。 漠漠苍天黑，悠悠白日黄。 风埃满沙漠，岁月稔星霜。 地下双气烈，狱中孤愤长。 唯存葵藿心，不改铁石肠。 断舌奋常山，抉齿厉睢阳。 此志已沟壑，馀命终岩墙。 夷吾不可作，仲⑶连久云亡。 王衍劝石勒，冯道朝德光。 末俗正靡靡，横流已汤汤。 馀子不足言，丈夫何可当。 出门仰天笑，云山浩苍苍。 ⑴ 原作驰，据四库本改 ⑵ 原作苏，据四库本改 ⑶ 原作此，据四库本改，韩本作仳 绿缬裆，红绣裳，衫盘蜂蝶裙鸳鸯。 雕瑰错宝垂鬓长，紫冒翠盖行新妆。 蹁跹曲堤下回塘，画桡送入波中央。 罗袖卷起金钏光，摇轻撼脆敲短芒。 丹琼绀玉低复昂，沾裛薄粉扑嫩黄。 蚕腰蛛腹丝⑴飘扬，列坐䌽舫求比方。 笑声吃吃动明珰，挨蒲拂蓼次岸旁。 风吹落霞供晚凉，西城鸦鸦啼女墙。 归来索酒酌满觞，吴屏蜀帐围象床。 困卧不起灯烛张，琉璃盎缶丛生香。 ⑴ 《宋诗钞补》作丝轻 高风发远籁，转响为清商。 隆曦减炎威，未晚先自凉。 庭前碧桐树，昨日闻早霜。 朝来逐叶上，已晕一拂黄。 壮岁觉时节，㸌若翻电光。 自顾勿嗟惋，徒然搅中肠。 官居幸少事，署案日几行。 公退清且闲，垂帘坐虚堂。 解带辄傲兀，左右罗缣缃。 所务唯讨论，一灯从夜长。 胡侯外补来钱塘，所居之山名凤凰。 不知元本发何处，蛇颈鱼尾盘高冈。 婆娑欲下大江饮，万里一息头低昂。 谁将浮图⑴压两翅，直使帖地不得翔。 前人眼俗不知顾，会有贤者来形相。 怜汝困欲共汝语，故近汝咮营斯堂。 起居饮食不离上，外孰有耳听琅琅。 应云汝德未衰在，旦暮可起鸣朝阳。 ⑴ 原作屠苏，据四库本改 众人庵尽圆，君庵独云方。 君虽乐其中，无乃太异常。 劝君刓其角，使称著月床。 自然制度稳，名号亦可详。 东西南北不足辨，左右前后谁能防。 愿君见听便如此，鼠蝎四面人恐伤。 乾元古道场，宛在香山阳。 实师应请去，无滞于一方。 飘然振镮锡，殊不事包囊。 孤风尤可尚，静法固有常。 真心得正住，安重如陵冈。 况闻师议论，博洽而精详。 和会禅与讲，若登圭峰堂。 迎知向学众，汲汲趋门墙。 洪钟既大叩，随宜为发扬。 清伊自南来，长波极渺茫。 所谓筏喻者，利济如侨梁。 我与师来往，岁月虽未长。 相看成二老，风流亦异常。 既宴坐岩上，我方为聚粮。 傥师能早归，此乐犹未央。 嗟我在生日，一饮数十觞。 有时无酒饮，亦复泼醅尝。 今日虽有酒，罗列在我傍。 对之徒自叹，与世隔风光。 所幸埋骨地，不离云外乡。 魂魄时一游，此乐犹未央。 退之讼风伯，风伯罪固彰。 未若旱魃甚，千里尘沙黄。 我欲持斧钺，尸诸古道傍。 此志竟未就，展转成悲凉。 使君有妙术，在德非馨香。 神龙不敢卧，感会趋灵场。 霈然下甘雨，天地森开张。 旱魃不待诛，一旦自摧藏。 触目尽陂塘，山光接水光。 近来仍雨足，莫道是山乡。 雨馀江色净，风过稻花香。 客里逢清旷，何妨且纳凉。 晚上危亭望彼苍，时时飞电迸流光。 嗟人生世须臾里，未必能如电久长。 晚上危亭望大江，天教千古作金汤。 中流击楫人何在，徒感兴亡对夕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