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经九折敢驰驱，险阻亲尝我马瘏。 未靖烽烟多战垒，谁谙韬略论阴符。 驭夫诡谲刀藏腹，石径嵚崎剑割途。 欲遣间愁沽浊酒，三蕉小饮学髯苏。 陌头来往看罗敷，夫婿鬑鬑大有须。 绣被许谁偎翡翠，宝鞭先我坠珊瑚。 应乘紫燕巢金屋，且化青丝系玉壶。 旧是酒徒能涤器，肯将犊鼻让庸奴。 ① 乙酉年五月留都陷，马士英拥太后奔杭州。潞藩在杭，遣陈洪范往建业行成。 总戎使节驻南湖（时驻嘉兴。），更会军容万舳舻（太监高起潜舟师亦至。）。 共拟返旗枭二竖（时马、阮皆在浙。），即看传檄号三吴。 江城有险应先据，越国行成且缓图。 底事金缯饱搜索，望尘舞蹈作前驱。 事去同舟祇腐儒，灯前对语惜汾湖。 从军快得陈书记，妖梦何来骆义乌⑴。 夜雨尸沉呼自出⑵，秋山榇返仗谁扶。 青衫滴尽伤心泪，哭到妻儿泪已枯。 ⑴ 始仲驭举事，吴鉴在梦骆宾王题句其宅。 ⑵ 仲驭被难，尸一夜不浮，予自岸上号之始出。 著眼空华一刻徂，苍天何意夺童乌。 玉台已碎怀中镜，明月还沉掌上珠。 早信灵氛逃大劫⑴，难将因果问浮屠。 平生儿女钟情甚，此际黄泉舐犊无。 ⑴ 予自汾湖移震泽，卜诸神不吉，竟不能从。 汉家天子报功殊，况弇同时列画图。 仙仗晓趋扶玉辇，羽书夜到召金吾。 閒教侍史亲调管，醉看孤儿健挽弧。 骑马天街人肃肃，露章霜色满行都。 中丞本意领中枢，诏抚忠贞拜命趋⑴。 祇虑兵烽穷岭峤，何图使节丧萑苻。 驰驱未遂还朝志，沟渎轻捐报主躯。 纵使宦途多异议，无端阴计岂宜诬⑵。 ⑴ 中丞程峋入朝，有本兵望，会忠贞兵过粤界，诏往抚之。 ⑵ 程至怀集，为乱民所杀。初，与当事诸公论不合，遂谓以计杀之，诬矣。怀集，梧州府，晋怀远，刘宋怀集，唐威州。 督师失势在苍梧，败后犹防列镇图⑴。 赤地魂销千里恨，沧江客散一舟孤。 戎机误国休轻诋，使相还朝岂易趋（公趋行朝，言官力诋之出。）。 莫怪言官封事激，中湘遗恸满天隅。 ⑴ 忠贞兵溃后，保昌侯曹志建邀堵公，获之，几不免。 上将輀回震海隅，追封宁夏宠谁逾⑴。 藩王庆吊朝仪定，郡吏逢迎礼数殊。 鬼马烟销遗宝镫⑵，佳人火化着珠襦⑶。 共惊使客郎官贱，出入偏从甬道趋⑷。 ⑴ 李成栋死岭北，追封宁夏王。宁夏卫，隶陕西。 ⑵ 甲马数十队以䌽缯为之，一时灰烬。 ⑶ 爱妾数人皆令盛服赴火死，尽用夷礼。 ⑷ 吊客皆从东角门入，某以使客不赴。 南海佳人择配殊，羞他被发遍通都。 岂贪姿首求髦士，欲向衣冠觅丈夫。 青鬓得君偕宿昔，白头相伴足欢娱。 二毛自愧郎官老，尚有闺中好义无。 邸舍围灯老友俱，五年蓬转向天隅。 君王恩重身难报，兄弟情深梦岂无。 彻夜吏人调玉佩，明朝班次近香炉。 舍人亦在龙鳞侧，共整簪裾候晓趋。 ① 予为卓庵指往庐山，不得去，遂往来江上为行脚僧，诗以寓志。 踏翻大地几吾徒，笑指菰芦兴未孤。 最喜龙蛇随处杂，可知牛马任他呼。 倦来那觉绳床短，饱后还嫌香饭粗。 岩树是非关底事，漫劳分别问荣枯。 破衲蒙头拥地炉，纸窗新补壁新糊。 残书数卷终朝看，老屋三间一物无。 正好餔糜逢米尽，偶然思酒乏钱沽。 知君夜静灰堆冷，七尺单前冻未苏。 忆别梅冈旧酒垆，怜君行脚海天孤。 性难合处原知僻，迹太奇时渐近愚。 为客久无颖士仆，随身惟有孝陵图（顾摹有孝陵图。）。 白门相念癯禅外（谓旭初。），更见南陔老病夫（顾宁人。）。 新亭冈转一茅孤，破衲栖山老更癯。 持戒自知嗔性在，授经屡辨字音诬。 蒲团夜雨谈图识，麦饭春风哭鼎湖。 最是别来常挂忆，佛前摩顶小僧雏（旭初。）。 路入含鄱冒雨趋（岭有含鄱砦。），朱砂峰下一庵孤。 把茅初盖主人出，脱粟能炊明早无。 时有山精窥户入，每闻伥鬼隔墙呼。 小师细述多遗迹，此地曾居舜老夫（宋禅师。）。 二十年前旧酒徒，风流三接忆当湖（君为平湖令，予曾过访。）。 强邀荀令除官格，醉拥秦青置坐隅。 饮量难馀疑渐减，笔花老去不曾枯。 秋来觅我淮阴市，看取狂奴兴在无。 半带江流半枕湖，此中少得此楼无。 春云欲起龙山暗，夕照将沉雁汊孤。 灯火每随宾客散，板舆长共弟兄扶。 临风忽有吹箫兴，黄鹤天边似可呼。 奔去归宁计已迂，不才最是自当垆。 共羞重客为佣保，争惜良家嫁酒胡。 市上数钱传姹女，陌头下马看罗敷。 芳心更有琴挑者，未审相如见妒无。 一枝红玉出冰壶，解佩凌波得似无。 閟殿生憎遮宝扇，薰笼慢敕进罗襦。 沃馀新煖疑酣酒，凭久微凉已凝酥。 怪是纤趺平贴地，盈盈不遣侍儿扶。 花时不晤漫踟蹰，又值兰舟向鹤湖。 垆畔醉眠容阮籍，陌头来往看罗敷。 酒阑趁月憨尤倩，病后临风怯待扶。 莫笑相如头已白，琴心老去未全无。 官阁凭陵兴不孤，双眸凝处转模糊。 波心淼淼帆欹侧，烟际茫茫塔有无。 历遍云山宁似晋，望穷沙屿总为吴。 黄郎祇在孤城里，绝顶乘风或可呼。 诗酒风流老未除，临亡底事忽跏趺。 信心定是由前劫，学道从来笑俗儒。 大抵聪明终不昧，即今恩爱可全无。 频年逝者多同调，莫叹茫茫冥路孤⑴。 ⑴ 先生每言，泉路茫茫，得好友作伴，足以不恨。 江北萧条客路孤，雨馀瀼滑倍崎岖。 窞深没膝埋长耳，泥溅过头塑小奴。 杨柳叶悭青寂莫，野棠花贱白模糊。 夜投一宿难求榻，乱稿承毡就地铺。 梵宇凭陵水一隅，闻窗面面领全湖。 遥峰伏作当阶岫，小艇轻同泛渚凫。 野性从来宜浩荡，禅心祇合对虚无。 高轩坐忆牛头寺，指点长江万舳舻（牛首去江三十里，僧房开窗皆见。）。 偕隐相怜道不孤，闭门惟赖卷篇娱。 诗成雨夜酬夫子，泪染春山哭舅姑。 点笔应知琴瑟暇，兴怀祇觉性情殊。 近来词苑推闺彦，似此清吟及得无。 中丞雅意化三吴，诏领台端拜命趋。 法弊两年知渐革，民劳七郡许全苏。 牙旗昼卷春风静，幕府宵深海月孤。 自识澄清根本重，却教惆怅满东隅。 绝顶亭荒片石孤，波光一白散江湖。 篮舆失路山花引，拄杖登危小吏扶。 大地坼烦龙尾划⑴，连山奔岂赭鞭驱。 署楼指去天疑近，何意凭陵杂老夫（禹碑亭。）。 ⑴ 《山海经》：禹治水，应龙以尾划成川泽。 禅扉水绕向城隅，来往维舟自鹤湖。 领众已非前法席，寻僧无复旧门徒。 青毡共事人皆尽，白社同参道亦孤。 遥指梵居欣在望，未由亲近漫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