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载我居公旧宅⑴，一年两度荐清酤。 殊乡作客初逢腊，学士开斋尚号苏。 雅有诗名仿西蜀，愁闻征棹反东吴。 买田傥遂中年愿，亦拟归收阳羡租。 ⑴ 东坡卒于常州。其宅前属余外家蒋氏，岁常以生卒日祀东坡，并为会。 君增十岁称斋长，我后三人作学徒（外家兄弟五人，余齿居第四。）。 逃塾早曾窥睥睨，背灯时欲学咿唔。 楼扉敞觉书声脆，纸仿描惊字迹粗。 重向讲堂寻旧事，桂花零落杏株枯。 忆自蛮乡入帝都，旧营池馆日荒芜。 三层阁上帘虚掩，万里桥边水亦枯（臬署有万里桥。）。 搜箧雅知廉吏窘（时甫谋捐复道员。），持杯谁念酒人孤。 何戡早逐西飞雁（谓君所善歌者喜儿。），为问先生记得无。 南归真复对妻孥，更访黄公旧酒垆。 绝域先传畀豺虎，故乡曾否见鸱鴸⑴。 伤离罢种文无草，避毒谁携押不芦（时有友人索阿魏等药，故及之。）。 好语海滨垂钓侣，鲛人休更泪成珠。 ⑴ 《山海经》：鸱鴸见城郭，则其国有放士。 半生踪迹共荣枯，记得迢遥往事无。 李白旧曾伤远道，杨朱今与泣岐途。 秋期黯黯金风透，春路茫茫玉雪铺。 拟向下河亭长说，流年真欲写成图。 折槛朱云气已粗，时艰不敢作身图。 愚忠自欲回天地，臣罪原难保发肤。 沧海变来留隙壤，危楼筑处傍浮屠。 敬亭山下春芜满，月黑愁闻杜宇呼。 廿年里巷忆同居，庙食今看义烈俱⑴。 未到断头先堕指，最怜归骨尚衔须。 书埋鱼腹涛空沸，饷转羊肠道苦纡（君年前曾解饷甘凉。）。 毕竟酒人能报国（君尤善饮。），霸陵醉尉亦捐躯（时里中王丽可亦以佐杂殉节陕西。）。 ⑴ 君少时与余同居中河桥委巷中。巷口即隋陈司徒杲仁祠，祠额名「英风义烈」。 得归仍拥旧头颅，又向邗沟访钓徒。 有愧更生刘子政，无妨重拜董江都。 百年能作几回客（三十年前曾寓此，败壁尚有旧题。），六日喜看三泛湖。 笑我不穷仍不达，留题曾罩碧纱无。 词源学术未分途，独力能将大雅扶。 北斗垂名到南斗，西都为客问东都。 礼堂定后留其阙，乐石搜残补所无。 老不越疆吾自愧，仅同徐稚献生刍。 不阶尺土便称孤，早日先分刺史符。 难弟尚堪嗤赵宋，生儿原未愧孙吴。 光黄家世基王迹，闽越山川展霸图。 酹尔一杯天半酒，挂帆明日下西湖。 萧晨偏觉赏心孤，重展元宵旧梦图（元夕在湖上看雨。）。 山月四更容独酌，水窗三面眺全湖。 定知归计输秋燕，不尽心期语夜乌。 明日古重阳已到，更从佛屋饮屠苏。 春华秋实久分途，公独能兼钱（少詹大昕。）蒋（编修士铨。）卢（学士文弨。）。 传世才仍工应世，里儒识本逊通儒。 平心论断追收约，快意诗篇到陆苏。 青史他年要专传，一编文苑定难拘。 读尽天经与地图，三言真与古人符。 字奇欲续公纯嘏，姓少应增叱伏卢。 壁上龙蛇惊署款，帘前鹦鹉转名呼。 当时若遇娄东叟，采入君家觚不觚。 买得蜻蜓艇子孤，残年风雪历江湖。 多应岁月虚生计，来看溪山入画图。 臂力尚同鹰隼斗，头衔先愧马牛呼。 鲰生一刺须商略，合署三吴旧酒徒。 健在浮生恨德孤，方壶圆峤等閒徂。 世间已任呼牛马，地下何妨听蟪⑴蛄。 指点江山题素旐，安排风雨过黄垆⑵。 瑕邱公叔称欢乐，谁效蘧瑗⑶请首途⑷。 ⑴ 编者按：「蟪」，《台湾诗荟》、《铁峰诗话》均误作「蝼」。 ⑵ 编者按：「垆」，《小东山诗存》、《台中诗乘》均误作「墟」。 ⑶ 作者注：「读平声。」 ⑷ 编者按：末二句《铁峰诗话》、《小东山诗存》均作「邱陵三尺人无恙，他日来途是去途。」 浯水峿山待故吾，前身元是漫聱徒。 眼中王子柯虽烂，冢外袁公骨未枯。 问影问形皆若赘，为仙为鬼总称逋。 邱原三尺人无恙⑴，无事延陵⑵绕匝呼。 ⑴ 编者按：「邱原三尺人无恙」，《铁峰诗话》、《小东山诗存》均作「狐邱马鬣眠安稳」。 ⑵ 编者按：「陵」，《台湾诗荟》误作「邻」。 最喜同官意气孚，占星应许到澎湖。 武功文事传双美⑴，明月清风并一图。 别绪重承金玉爱，离悰遥忆岛云殊。 诸公雄略皆旗鼓，瀚海勋猷著舳舻（江宝钗编校）。 ⑴ 作者注：「时协戎颜丹崖书翰最佳。」 新月涓涓影尚孤，渐移天际倩谁扶。 片轮碾破秋千顷，永夜虚悬玉一壶。 映渚易求丹桂种，沉波难觅水晶图。 姮娥似念诗怀润，赠我清光满五湖。 行李萧萧雪戒途，千寻岩壁一筇扶。 泉流涓滴终归海，山势盘纡直到吴。 衣上岚光行处散，藓深碑字望来无。 使君自有宣城句，我亦喁于兴不孤。 前车早覆溯澎湖⑴，劲旅能支一战无⑵。 裨将望风争偃帜⑶，士民凫水半捐躯。 买舟共说元戎巧，念母还怜别驾愚。 乙岁刚周重历劫⑷，生灵涂炭独何辜（施懿琳编校）。 ⑴ 作者注：「二月二十七日倭舰攻澎湖，二十九日失守。」 ⑵ 作者注：「澎湖通判陈步梯率义勇二千人守城，总兵周振邦领新旧四千守大山屿妈宫澳及迤南各海口，知府朱上泮领湘勇二千五百人守大城北及迤北各海口，副将刘廷梁等守大城北炮台，所给饷械，足资半载。」 ⑶ 作者注：「失地日，文武官弁无一及难者。」 ⑷ 作者注：「谓乙酉二月十三日事。」 皕十三年载版图，一朝轻弃误庸夫。 蚍蜉智小偏摇树，虮虱形微善齧肤。 人事于今成覆辙，天心何日许还珠。 傍观休厌唐衢哭，两世蒙恩此握符（施懿琳编校）。 要从出处见真吾，澄澈冰心贮玉壶。 朋友多情谁管鲍，师生无负即欧苏。 观书镫下眼如月，待尔花时酒满觚。 莫叹儒冠误秋鬓，他年勉力共鹏图。 休愁国运与年徂，枥骥犹思致远涂。 疗疾若能先蓄艾，避兵何用更求符。 心长种种芦蒲发，计拙星星陆展须。 独有春雷堪起蛰，愿随万汇共昭苏。 历尽星回岁却徂，空惭老马识长途。 雄关处处无严钥，陋户年年挂旧符。 气暖定应舒柳眼，冰坚曾不损梅须。 何当并马龙沙外，纵猎春原病骨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