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界破碧天图，醉墨微茫抗酒徒。 若使太元生瓦屑，谁将飞白裹金瓿。 沙痕已印梅花瓣，声谱兼谐凤穴雏。 野鹜家鸡随举似，不须仿本效村儒。 指掌西陲聚米图，岩疆版筑集烝徒。 天开敕勒穹庐远，地拓瓜沙戍垒孤。 鸡塞梦寒飞锦段，雁关烽息閟金符。 冰霜诗句贤劳绩，补入《燉煌实录》无。 冲晓征夫已首涂，兜舆一路野花扶。 千溪赴壑斜通越，叠嶂奔云倒控吴。 胜境旧传仙到此，上头曾有雁来无。 香瓷茗碗前因在，客兴应知尚未孤。 麟木终军蚤弃繻，传家勋卫有金符。 一骖羽猎长杨乘，三绘宣和奉使图。 戴斗威名驰绝塞，掞天才藻压炎都。 若教传向鸡林贾，白傅诗篇价定殊。 痴儿启户笑胡卢，瓦垄条条欲辨无。 破晓但增情晃朗，舞空时复眼迷糊。 冰花裂竹冷侵幕，品字叠柴光泼垆。 佛粥不从邻寺乞，泥人重费买春壶。 数间老屋稳栖卢，三籁朝衾听渐无。 煖炕细添枯叶爇，破窗旋割小笺糊。 閒怀随分翻书夹，癖性真堪废酒垆（予不善饮。）。 细琢寒词敌琼玖，此身浑似隐冰壶。 朴制犹存未破觚，灵光侵晓烂银铺。 年年依样留春色，幅幅翻空变画图。 较骨相应输我朗，不圆融更比人迂。 短屏风外轻尘暗，每到秋来顾影癯。 章江东望飐樯乌，太息元戎此寄帑。 见说票姚工蹋鞠，岂知征虏善投壶。 蛮荒笳鼓开诗垒，瘴海风云入阵图。 万里一棺归未得，尚容徐孺奠生刍。 鸱夷一去渚莲枯，网得春酥自五湖。 梦里记曾绦锦袜，风前乍似解罗襦。 老思俊味闻香醉，狂爱佳名称意呼。 蜑女唤教歌劝酒，搴帷应妒玉肌肤。 深山蛇虎久潜逋，为有萧梢竹叶符。 冷共女青森鬼律，巧凭虫篆绘灵图（《道藏》以符箓为灵图。）。 吹来石洞云填廓，叠向巾箱墨印膜。 梦想刘仙坛畔坐，翻翻细认不模糊。 似此归田有几乎，较晴量雨计堪娱。 诗篇瘦似黄文节，装橐多于陆大夫。 三殿校书流往迹，两河领郡颂来苏。 即看甲子从头换，且喜新霜未点须。 堂空夜静雨声粗，惊起先生拍枕呼。 幽㝱几曾醒蝶鹿，破床先已化鸥凫。 移镫检点青毡客，抱被踉跄赤脚奴。 却问杜陵千广厦，可能不漏一间无。 曲水流觞好画图，春来花事不支吾。 重三独许占佳节，八十未甘称老夫。 閒话难忘乡井乐，醉吟聊唤小孙扶。 临流意钓原非钓，笑问磻溪得似无。 子贞忽听紫卿呼，爉炬腾花酒笑壶。 半世论心诗里有，今宵见面㝱中无。 齐年契合如棠棣，招隐情深在画图（于扇头画湘中山见赠。）。 意气依然能倔强，深山病鹤不知臞（君近年多病，今乃甚健。）。 万树春烟绿渐铺，题襟投辖萃闳儒。 要知中外同文意，看到琴尊第二图。 海国吟踪几鸿雪（藕船比复至此。），江天别思满菰蒲⑴。 无端离合伤怀抱，酒醒空亭月一觚。 ⑴ 图中诸君若陈颂南、姚湘坡、赵伯厚、庄卫生、汪鉴斋、冯景亭、潘顺之、补之并主人张仲远，俱不在都。 道光三十年春，皇上嗣服，命中外大臣保举人才，以备破格录用。余时丁母忧回籍，张筱浦少寇以登荐牍。咸丰二年三月服阕，七月入都，蒙召对于圆明园。八月初六日，简放四川学政。初九日，召对于乾清宫，垂询家世外，于诸经注疏、正史纲鉴、宋五子书及说文篆分之学并原籍道州被贼、湖湘防堵情形，由京至蜀沿途关河道路，温语咨诹，靡不曲至。跪聆占对，晷移六刻始出。九月出都，十一月抵蜀，于恭报到任。摺内奉朱批：「一切地方情形，随时访察具奏。」盖蜀中吏治积疲，圣明洞鉴久矣。三年春，岁考成都，就试事力求整顿。五月奏报考试情形，奉朱批：「汝能如是认真，朕甚嘉悦。」嗣后出省按试，有关系吏治民生及军国要务者，随时上闻。四年夏秋间，以南江县郑怀江冤狱，及大吏需索陋规，河东土司安安氏、安平康母子争袭各案，先后驰奏。钦差大臣前来查办，悉如所议。平反办结。浙抚黄寿臣中丞，御赐扁额褒为「忠勤正直」者也，兹特擢为川督。言官或以苏杭保障奏留之，上意重在蜀，不之许。寿臣与其兄岵生孝廉，先后出先文安公门下，又与余五弟子愚为儿女姻亲，素日讲求经世之务，与余最洽。闻其来，为蜀人庆。且共济一方，尤私相庆也。寿臣以三月杪抵蜀任，于余所奏南溪县廪生万时恬被诬逆案，及各州县钱粮津贴多徵少解之案，俱奉旨平反惩办，吏治一清。至五月廿四日，余科试潼川完竣回省，知于四月内，因缕陈时务十二事，上责以「肆意妄言」，由部议以私罪降调矣。六月八日交印于寿臣，即移居中协閒署，清釐解部册卷毕，七月初一日出游峨眉、瓦屋，匝月回省。士民上扁建祠立碑，纷纷相属。寿臣率属议鸠资创立草堂书院，如学海堂、诂经精舍之例，欲以留余。乐彦亭将军亦谓民望所归，殷拳挽辔。余念以旧学使作寓公，于公私皆非便，决计去蜀入秦。它日或入都补官，或暂还乡里，从容再计也。适寿臣屡有小恙，不忍言别。既定期九月十九日启程，余于十八日独先出城矣。行途雨堠，旅馆寒镫，忆校阅之辛劳，念士民之感恋，新雨旧雨，相应相求，怅惘盈怀。拉杂成咏，得七言律三十二首。因风寄与，俾士民知我之不能忘蜀人，犹蜀人之不能我忘也。咸丰五年，岁在乙卯十月廿一日。 嗣皇初政众贤愉，虚薄猥蒙特达殊。 学术遍诹经史业，圣心尤注洛闽儒。 乡邦戎马廑清问，驿路关河凛睿谟。 重点班行才几日，遽尘星使益州趋。 按部随车雨润途，试无停晷未知劬。 讲章案彻声声棒，题目镫明字字珠。 多士竞抽才警拔，老天微较理精粗。 言期有物文章贵，曾向身心体认无⑴。 ⑴ 按部所至，辄得快雨，传以为奇。下学讲书，为诸生透发书理，引到身心上，咸知领会。从不出割截纤巧等题，意在觇其实得也。 清明已过春将老，试问前村有酒无。 身退颇饶閒境界，时艰少得醉工夫。 城南渐觉花心动，陇畔犹迟麦气苏。 难得一樽容跌宕，顾祠听雨又成图。 倦馀忽听隔篱呼，握手炎歊一笑逋。 酒面匀时真燕婉，荷花开处即江湖。 玲珑小屋横渔艇，兀傲苍髯两钓徒。 今夜㝱魂烟雨里，便随鸥鹭入菰蒲。 笑我诗成句已逋，梅根拈得恰成图。 千年桂井閒来访，满纸秋痕烂可呼。 胜友赓酬匹韩孟，痴孙濡染到颠迂。 老猿醉仿公方表，风战巴蕉雪片粗⑴。 ⑴ 居士因余有「走桂花井寻秋痕」之句，始令吾孙钟曾画是图，而属余书首，友朋题句已不少矣。 谢客扃门惧索逋，围炉品画亦良图。 连宵雨雪天难醒，晏岁鸥鸦阵乱呼。 半世游踪知太纵，归来生事亦何迂。 薄田易买今难卖，颇悔躬耕计虑粗。 五夜鸡声歰欲逋，严寒况对北风图。 偶逢名酒能频酌，无那邻翁不可呼（研生久不见过。）。 蕉竹任填荒径满，儿孙休笑老翁迂。 来年春水孤舟起，试擘沧江雪浪粗。 雪后城头乌尾逋，宛园寒色自成图。 群贤雅集真非偶，剩叟敲门不待呼。 轰坐高谈杯易倒，沿池独步路忘迂。 归来快展新珠玉，销尽筵前意气粗。 鹿床曾作检书图，万卷精神入染濡。 太息人琴归浩杳，可应题躞未荒芜。 鸿馀泥爪传梅市，雁引乡心落澉湖。 文献东南魂㝱绕，何年蒋径阅吟厨。 江南佳话艳莼鲈，湘上随缘任有无。 扶劣且培閒草木，遣魔还赖静功夫。 过从渐识归来乐，笑语相看老不臞。 难得公劬逾半世，平生诗事未荒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