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位置箕帚，一老羲皇民。 风流不可攀，漉酒遗葛巾。 云谁之思欤，西方有美人。 古寺白日丽，东风吹蹄轮。 川红澹颜色，落砌痕犹新。 群贤会高座，送客兼送春。 春既不我留，客复追红尘。 梅君都官裔，卓落洵绝伦。 诗得敬亭秀，心焉愿卜邻。 今日离歌发，三叠为伤神。 莺啼绿杨枝，蝶恋芳草茵。 长途远千里，橐囊仍羞贫。 停鞭斜阳里，觅句应怀人。 归及宛溪绿，好寄双文鳞。 生世有百役，居官贱者伦。 贫来冒贱事，既贱未免贫。 回头问所得，铢两亡千钧。 半年一梦了，送汝宁沾巾。 乡邦重田作，时节盘食新。 汝归空庖侧，取水酬汝唇。 蓬蒿出日月，亦有昏与晨。 药饵大妇狎，书册诸孙陈。 随宜得将护，有喜无恚嗔。 犹胜闭板阁，恻我秋虫呻。 归欤我未远，江路方熟莼。 谪居反同屋，天意昌两人。 至今雷州咏，不得归髯秦⑴。 长公既之儋，次公亦移循。 十里红菡萏，空绕西湖滨。 尚闻靖康令，层轩搆城闉。 宛然昔东楼，跨空雨声新。 况摹两公像，像旁因揭珉。 亦镌两公诗，并与轩嶙峋。 北扉与南海，两公视则均。 一月共卧起，岂谓非夙因。 独怪此乡人，何利留此宾。 好德性所同，直道终在民。 轩今为民舍，轩址又荆榛。 居民争此居，陋巷如兼珍（地今名苏楼巷。）。 暮云万里阔，孤月出海漘。 冥冥双鸿影，天末何由驯。 ⑴ 秦淮海《雷州》八首，今刻本误入苏集。 ① 倪鸿宝一，高江村五，朱竹垞四，吴州泉二。 西斋与我别十春，玉河柳影波粼粼。 各照衣上车毂尘，数椽扉启窗楹新。 君来自东住几旬，我懒未得经过频。 示我拓本璧与珉，庣规侧矩皆嶙峋。 比德曰璞曰结邻，或以赠友或书绅。 衣云阁壁淳鸩淳，谷兰斋佩兰可纫。 黄叶江南种菜辰，于田萟圃谁苦辛。 绍泰砖出山池滨，寒中红药语则均⑴。 留墨不滑坚不磷，以钝以静为谆谆。 十三年直侍玉宸（江村。），八万卷椟罗纷纶（竹垞。）。 人生此事亦前因，红窗绿字同笑嚬。 百年文献交有神，夜梦片石呵成津。 ⑴ 绍泰砖研，彝尊为红药主人铭，《曝书亭集》作赠寒中。 昔访惠州泉，堂曰德有邻。 子实惠之秀，负笈来成均。 子随宦江南，读书穷涯津。 归见东坡井，始傍丰湖漘。 千尺百夫力，一勺清粼粼。 我羡翟秀才，何必邓道人。 吾道浩渊海，孰与润泽新。 汲绠盖由己，盈浍皆非真。 通厨细笕流，赁屋果何因。 辘轳与梵呗，众响交清晨。 徐子川上疑，杜老馀波亲。 试叩邻舍生，指火于为薪（渭川与冯伯求同寓法源寺。）。 二东王郭皆秦人，不闻手摹重勒秦。 吴中近来好事者，前姜后陆争镌珉。 皆云商邱宋本出，阙百阙十谁比伦。 沧浪亭子漫堂咏，翠微园后二十春。 既从河北王氏购（王文荪鹏冲。），那羡华下王家珍。 或云陛临宋藏本，完善宛出毡椎新。 又在十字损者上，几若三本堂皆陈。 诸公所记必一误，万事目睹方为真。 陆云欲临三百遍，前后巧拙奚龂龂。 山川精灵盖不偶，金天肸蚃崇明禋。 中丞好古重市石，舍人傥亦杜郭邻。 兼旬催我始落笔，霁景正值澄秋旻。 窗光墨缕引一发，倏忽倒薤垂干钧。 初如攀锁上龙背，步步追蹑疑有神。 又若通天箭筈口，岳莲云断横关津。 孰云方整即奇古，要信妥帖方嶙峋。 向来中郎认仿佛，徙与洪娄追后尘。 我临此本甫一再，但觉元气来浑沦。 他时足蹑五千仞，肃拜祠下重逡巡。 归来巾箱磨片石，儿孙虽远气脉亲。 世间真复有二本，兴云触石孰主宾。 未知山灵许我否，因君致问玉井滨。 四海金石交，于今有几人。 黄子作吏去，夫子情独亲。 岂为誇誉名，相感以精神。 识面辄箴规，喻此性情真。 饯子以樽酒，我默但饮醇。 聊借苏书铭，遍饫苏斋宾（君手镌东坡句制壶为别。）。 《四库》四部编摩新，十年秘帙承丝纶。 特开高阁仿天一，文渊文源溯与津。 仲春上日御经幄，赐茗阁下优儒臣。 文华主敬相次北，方池汇鉴渊写神。 岧岧阁影矗云汉，万椟栉比罗青旻。 去冬缮书初报蒇，雪晴春仲前一旬。 铜乌风定下照水，金戺日丽无纤尘。 帘卷栏回静如镜，签排帛拭光流银。 琅函镌目贮之椟，册以椟计参差匀。 三万六千括象数，二十八舍环星辰⑴。 内以经部外子史，经纬表里齐衡钧。 芸香宝气近帝座，四壁彝训敷言申⑵。 羲文字画即河洛，范畴锡福于下民。 线装黄袱珍重捧，字字伦叙纲纪陈。 鱼鲁常教忆扫叶，典谟岂止思书绅。 臣自去冬忝再入⑶，屈指癸岁交庚辛。 阁旁小松昔新植，已复茂绿承温仁。 冉冉红云傍檐宿，𠴨𠴨好鸟来喧晨。 但给扫除亦荣幸，何况登阁䌷书人。 徘徊直房过亭午，红墙柳拂波粼粼。 ⑴ 凡三万六千册，六千一百馀函，每架四层，为函四十有八。 ⑵ 书椟、四壁，皆御题《四库全书诗》。 ⑶ 方纲由编修授国子司业，例不得充挍理，其冬以洗马复充兹职。 画花不画月，浑是月精神。 黄昏一段影，水月皆非真。 竟以襟怀贮，此中知有人。 读君左笔诗，磊落兴有神。 寄言翁张吴，饯筵忆三人。 张吴旧同学，余忝同年亲。 岂独馆阁交，实共性清真。 今宵与二子，往事试重陈。 浮名与骄荣，洗尽尘尘因。 悟彼观妙徼，苍然见松筠。 华阳笙鹤语，匡庐清净身。 乃知气充实，中有太古春。 持此兰臭言，寄之梅雪辰。 幽幽藏园居，浩浩章江津。 飞觞三三径，高咏八八民。 侑公一觞祝，歌我莆中春。 言怀溪东屋，俎豆溪西民。 堂基俨肃肃，漈水犹粼粼。 㪺彼日月井，荐此溪毛醇。 院以金石名，篆刻碧嶙峋（宋傅待制楫篆「敲金戛石」四字。）。 风水所敲戛，天籁助奫沦。 七音与六书，焉悟钟律均。 先生洞清识，傥获听睹真。 先生于班韩，平生极苦辛。 郑君殚奥论，六艺靡不陈。 颇疑礼乐志，沿革费诹询。 岂比崇文目，叙录烦韵龂。 昌黎画记笔，何取仿乐人。 必若究史体，然后通经神。 昔见草堂研⑴，遗字犹未湮。 矧睹草堂图（歙人洪石农为作图。），著释日光新。 先生道力固，荟萃功益臻。 不敢泛陈词，进德期谆谆。 ⑴ 研背有「夹漈草堂」四字，新建裘文达得之，今在纪晓岚侍郎斋。予昔年曾为作歌。 君家茶坪翁，祀坡骑箕辰。 君筮贲遁爻，又若坡与邻。 千载得尚友，诗思逾清新。 近年坡生日，谁欤同荐禋。 终南草堂诗⑴，光气摘星辰。 君往得心印，何区豫与秦。 研池水增波，海棠枝复春⑵。 雨中还月下，相对吾三人。 ⑴ 今河南巡抚毕公往在陕西，于终南草堂为坡公生日之祭。 ⑵ 坡公卒于常州孙氏寓馆，有洗研池香海棠遗迹，去徐氏之居不数武。《茶坪集》中有《七月廿八日祀坡公》诗。 何公丙戌书，今八十四春。 重勒苏斋字，又见苏斋人。 敢方蒋家居，破屋然湿薪。 空持千载意，兀尔一编陈。 上追古人心，独与玉局亲。 天放本精微，许我识其真。 同日眉山像，会合来精神。 疑此不偶然，孰指所问津（张芑堂寄赠眉山坡像石本。）。 昨往苗待槁，今来畎馀津。 旬日暄旸间，益感造物仁。 水风栉疏疏，禾役排囷囷。 得气扬其膏，滋息以光新。 深虞植之薄，奚以副取陈。 瀼瀼有渰期，蔼蔼发荣晨。 愧无良农术，岂乏澍泽均。 复遵贡川渚，回望横浦滨。 田盘之胜以松石，而石尤借松传神。 此来未及诸寺遍，一雨润透苍龙鳞。 幽花横罥半峰出，春晴一以春阴论。 长松亦作横岭势，不知画理何从皴。 三休九折到岩腹，双桥双塔离根尘。 药师庵前寻旧碣，普照趺处谁与邻。 浮青欢喜相峙起（浮青、欢喜，二岭名。），盘陀大石争轮囷。 中峰晴阳正卓午，万岭合匝圆相轮。 一株一石具全势，郁盘积气完吾真。 鼪鼯腾跳山鸟应，涛翻急霤泉垂绅。 天风萧寥奏金石，檐铃梵呗皆悟因。 归途山翠四吹袂，松花滚滚犹趁人。 我斋奉公像，百摹不一真。 漫堂镂施注，元迹云传神。 又见梅溪本，松雪下笔亲。 肥瘦迥不同，笠屐名则均。 世称仙曰髯，每儗于思伦。 岂知髯逸气，超绝凡笑嚬。 两颧清不肥，修眉秀峨岷。 神在目炯光，下上照千春。 轴有声衲偈，传自吴阊闉。 松下叟得之，以供吾几陈。 憬然始下拜，往者空墙循。 此中浩然气，蟠塞上青旻。 自有词翰来，几得并斯人。 窃叨弆公集，箧公墨稿新。 卅秋积疑处，一旦获快伸⑴。 故合千载缘，怜我四壁贫。 锵然响云軿，碧空骖凤麟。 顾我书斋粲，含意粹以醇。 公诗非放笔，中有遗火薪。 庶几仰窥之，破牖悬星辰。 渴怀梦耿耿，远自粤海滨。 番禺朱季美，德云参嶙峋。 金山龙眠笔，江水所问津。 匡庐本来面，悟此清净身。 横岭与侧峰，分合谁主宾。 异哉漫堂补，肯共邵髯论。 松雪盖临此，兰亭帖未湮。 所以郝陵川，题为王安仁。 面右多黑子，江月凌霜晨。 苏斋澹风雪，今觌贞松筠。 趺坐思无邪，研铭德有邻。 又到笋脯筵，峻岳崧生申。 ⑴ 予斋藏先生书《嵩阳帖》，今始得定为真迹。 我读小松观碑画，此幅侧面尤传神。 画者拈豪意有属，与松对坐伊何人。 细观乃是李老铁，非尔孰与松对论。 松来济上二十载，独于铁也情倍亲。 兴酣拊几忽狂叫，嬉笑酬赠皆天真。 此幅画者画老铁，神情亦在双目轮。 泉声㶁㶁戛左右，老树合抱交轮囷。 碧天横云捲宿雾，石床点笔无纤尘。 钩帘席地好风日，如此方是观碑辰。 我闻率更憩野食，坐卧三日甘劬辛。 又闻米老展对几，不设寒具忘主宾。 今尔铁松二老子，直从两汉驰周秦。 任城学舍富古刻，紫云武阙搜贞珉。 南嵩西华北上谷，圮冢绝壁披荒榛。 兖水图嗤牛运震，济州考陋张力臣。 腹间全文补郑固，趺际残画剔史晨。 洪娄欧赵所未见，凡将滂喜兼问津。 岂止昔称欧与米，戈波行押相弆珍。 似闻二老著语响，非复题跋常格循。 行行昏煤借订證，往往芜径凭耕畇。 有如断厓縆铁索，所系一发维千钧。 等閒茶瓯与麈拂，烛天虹气蟠嶙峋。 戟门濡墨恍昨日，衙斋啖面又九春。 知君观碑共念我，我斋已托研有邻。 昨从惠州守，拓得坡研新。 因斯研之仿，篆曰堂有邻。 一月百千灯，焉知仿非真。 果逢坡真像，翩来腊交春。 岂非公精灵，鉴此呵生津。 准此重摹例，研亦欣传神。 我摹兰雪篆，妙悟书堂因。 兰雪非别字，乃真帖化身。 兰雪非周刻，乃覃溪手亲。 诗境岑同苔，诗梦火传薪。 香苏即宝苏，乃不隔一尘。 古文十五篆，笔笔虹垂绅。 岂似玉带生，一字心未申⑴。 有邻研之兆，兆尔新田人。 亟砻片石来，与子对榻论。 ⑴ 文信国玉带生研，诸家集中录其铭词「磨尔心之坚兮」，或作「磨尔之坚兮」，少一「心」字，足见真本、摹本之异。 兰馨复竹润，何似王翰亲。 西枝与东柯，几择孟里仁。 桑梓知恭敬，枌榆气朴淳。 蓺圃观所造，莲喻比其邻。 思我无所思，渊乎初见真。 相交淡水石，得托贞松筠。 一再补苏铭，谁谓箧笥贫。 平生经术积，不为名与身。 频年钟漏矢，日对君与亲。 子从海疆来，隔巷吾比邻。 每于风雪夕，感激行轺晨。 依依结梦寐，耿耿此精神。 画师但即景，爱日江南春。 谁将驰驱衷，绘此膝下人。 舟车鞍马间，处处见天真。 从兹益展布，始慰颐祐申。 江寒玉镜光，直上彻青旻。 ① 康熙甲戌三月三日，钱陆灿、盛符升、尤侗、黄与坚、王日藻、何柄、孙旸、许缵曾、周金然、秦松龄同集徐乾学、秉义之遂园。 尚书告归第五春，憺园遂园祓禊辰。 徐孺之榻谁主宾，香山洛社八百旬。 玉山草堂界溪滨，三百年事拈重新。 仲瑛后又十二人，仲也果亭折柬申。 盛君珍示同馔珍（二人治具为主。），侑觞不假厨誇郇，云水之味羹非莼。 塔峰昆阆青嶙峋，点波柳浪摇渚蘋。 诗声棋声杂笑嚬，或伫而思把卷呻。 琦元璞者谁后身，绀池了澈行藏因（十二人外惟一释子。）。 金粟影空非写真，虎头对面来传神（禹之鼎。）。 小桥夹镜流清粼，伟然星台司鼎钧。 秀茁兰玉随侁侁，池边槛叠琪瑶珣。 传是之楼孰与邻，宋椠校雠顾叟亲。 敏求记傥湘灵论，老钱画记偻指陈（钱湘灵作图记。）。 丙春甲春感前尘，昆山徐到梁溪秦。 此诗此卷贞松筠，侍郎旧梦切书绅。 诸老白发垂冠巾，衣纹漫拟苔花皴。 重比謦欬留诲谆，百年老辈泽未湮，耆英说演庄大椿。 石溪喻迦叶，昆山仿新津。 我借昆山写，以悟迦叶因。 王官廿四品，此喻孰主宾。 昨图茶陵李，亦并竹舫陈。 当时文与也，未谋著录人。 阳羡诗钞镌（阳羡谓蒋京少。），苏斋信誓申。 石帆不传秘，要共石溪论。 莲洋所得髓，恐尚非其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