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窗斜傍绿阴开，树色连烟过水来。 日暮独寻花径去，潮平时见钓船回。 檐前野果分僧供，砌下秋葵为客栽。 老大幽怀同少壮，夜深还上妙高台。 海烟晴捲法堂开，词客相过次第裁。 野寺正当逢上巳，疏钟频得共登台。 风回鹤影移吟榻，泉带荷香入茗杯。 自此芳踪追白社，同群还是旧宗雷。 五月天山鸿雁回，披衣三拜寸椷开。 一条楖栗欣犹健，万里乡关嗟已灰。 座下半成忠义鬼，峰头空剩雨花台。 人间自是浮云过，檐雀风铃亦助哀。 万里相逢水一杯，须眉霜积面生埃。 草鞋已破赵州老，布帽新成管子来。 漠漠寒云沉大野，纷纷荒雪落空台。 幸馀古道照颜色，狼藉床头书作堆。 到死应知骨未摧，戴将白雪照泉台。 江山纸上还留影，富贵生前幸不才。 短札几回通远碛，长歌徒自委荒莱。 尘埋双管卮亭冷，从此梅花不必开（双管瓶卮亭，公所隐处也。）。 白水吞声各一杯，游魂初下望乡台。 共归齐鲁丘园旧，但过城头鼓角哀。 泉底翻能见天日，沙边何必尽风雷。 阳春枯骨多生肉，从此关门日日开。 余出塞五年，始游千顶。时大雪初晴，由大安过祖越，入龙泉，与山中耆宿团圞二十日，盖壬辰春二月也。十月复游甘泉，取道孤山，入龙泉，因有大宁之役，两宿而去。癸巳春，显律师邀入，驻跸十馀日，遂繇向阳登山。过一月，大雪如初游。甲午春至香岩，缘诸老辟荒，空隐吾师与天然兄藏锡于此，故特一至，诸未及也。八月与木公同游，霜叶满山如锦，前数游所不及。迨乙未七月，香岩新像成，送入山，然止香岩，诸未及也。八月赤公至，又偕入山，遇雨大安道上，殊草草，杖头各一点耳。丙申四月，显律师闻戒香岩，予随入山，然止香岩，诸未及也。五月赤公偕天公入山，拉予同行，以马疲，止向阳。计五年凡十登山，前后俱未有诗。去岁九月，雪公业与予约，以他阻。今岁八月乃坚志入山，并不令家人知。以廿三日繇沈出门，行百二十里，宿泖水，次过辽阳，宿驻跸，次向阳，过七岭，浣热泉，宿祖越，因登仙人台绝顶。予向以病不敢登高，然心甚壮，今得历尽诸险，非独前数游不及，即同木公游，依然一丘一壑之见耳。仙人台直下即香岩，元大德雪庵大师所居，塔现存，塔铭则学士陈元景所作，鄂国公史弼所书，其篆额则昭文馆学士李傅光也。千顶无旧碑，仅此可读。次过石桥，从别道入龙泉，两宿。雪公有诗，予不能和。次重游祖越，前后亦两宿。太守张公使至，雪公分袂还沈。余移寓且过庵，适阿字侄从匡来，话及千顶，阿字游兴诗情俱勃勃，因触动习气，作纪事诗十律似阿字，兼寄云公。然不过略纪一时情事，岩壑之趣，松石之寄，百未尽一愿。雪公作一游记，刻之仙人台畔，毋使山灵笑人。 去岁菊花曾有约，今年不待菊花开。 予先渡水凭鞍立，尔自冲风带帽来。 旷野逢人偏问姓，残阳投寺且擎杯。 此是山行第一日，钟声佛火共徘徊。 飞云峰下即华台，五百何年去复来。 田地荒芜应再辟，松杉苍郁旧亲栽。 灵山一会依然在，塞外孤儿尚未回。 三嘱龙天塞已彻，终期扑鼻岭头梅。 闻道重阳白社开，德云不在妙高台。 尽教鱼跃鸢飞去，识得长天秋水来。 贝叶肯和霜叶脱，昙花应傍菊花栽。 金钱不买陶潜醉，别有醍醐露一杯。 江门春色自何来，冷燄寒香暗里催。 物化共看谁着眼，旅怀独酌未成杯。 劳劳人外虎溪月，落落更残牛粪煤。 野衲不知时序易，数株松树一瓶梅。 海岛茅庵门半开，何人一棹趁秋来。 黄花满地惭无酒，青涕垂膺懒拨灰。 云里有家非剑阁，山中无梦俨南台（在福州府）。 相期未尽千秋业，回首西风松柏哀。 左控重关拱上台，擎空仙掌向阳开。 影分白日临深壑，玉断丹丘作露台。 绝巘流云当北障，乱风吹雨度南来。 石籀古篆何年事，暮转寒飙枫叶哀。 偶共寻凉过露台，追欢更上片鳞隈。 依岩挂屋千峰顶，绕壁横空一径开。 夜静钟声从地起，月寒秋色自天来。 休将此夕疑他夕，几转幽怀到劫灰。 年年见说人多往，岂有昨宵今再来。 犹向石坪低处望，不妨篱菊暂时开。 峰高引水当阶溅，日逼移槐隔槛栽。 青山得住何嫌老，返景初残月上台。 梵王春殿曙钟催，却望金轮紫禁来。 万炬光中轩骑入，千官头上午门开。 遥瞻凤阙仙班后，始拜龙墀鹓从回。 白云残梦思周穆，纵有瑶池亦劫灰。 明珠十斛泻寒隈，幽谷凭谁眼豁开。 最喜使君能拨草，更逢名彦共登台。 风飘素练朝烟细，月浸冰帘夜色回。 终古不曾停此日，却因嘉会忆从来。 ① 得程周量寄书。周量方出守桂林，书中道其从楚入粤，即事赋诗并呈瞻公 忽传谷口贵公来，入座乡书次第开。 同籍故人从帝阙，及门官舫过湘台。 山深江阔何年极，雁去云飞此日催。 更嘱陶潜须纵酒，荒芜松菊易成哀。 庐岳于今已劫灰，白云流水尽生埃。 荒榛待辟谁堪守（亏著作金圆湛），新竹成阴我再来。 绝食自甘同大众，避人何惮走千回（尽天地是个人，作么生避。）。 一生一死寻常事（也有人面如土色），珍重寒溪雪夜杯。 一肩风雪乱中来，祖席欣闻未劫灰。 旧院随行黄叶在，北堂遗爱白杨哀。 百年去住人何限（莫向百年里定当），万里云峰梦欲回（一回始知）。 悲喜且从今日尽，相催还有妙高台。 山斋不作师雄梦（师雄亦不曾作梦），那得佳人入户来（眼见入户底不是）。 四壁疏斜疑带月，一帘浮动已成埃。 未堪折赠谁当幻（折赠得亦是幻），更欲移踪独上台（幻踪亦须一移）。 恐伤洁白聊同夜，自有寒香透劫灰。 岭表梅花不见腊，今年寒尽数枝开。 谁怜海国僧归后（只是自怜），故遣庐山春信来（亦只自遣）。 就下似临三峡水，因高疑傍七贤台。 暗香处处应无别，欲剥黄柑拟雪杯（拟不得）。 近海寒花亦未开，故山佳节几登台（千里如见。）。 最怜千里同秋色，不共高林倒茗杯（他年共此，只作寻常。）。 落日亭亭江路邈，长天迥迥雁声哀（逼真现前。）。 淹留每恨无成计，胜事空嗟岁月来。 余初游玉川，门人指为“三叠泉”，夜归按古《志》而疑之。翌晨，拉诸子直探其源，始叹天下山川之奇，非好奇之士未易得见。题诗勒石，俾后之游者，必以是为观止也。 千丈寒泉天上来，巨灵三劈起风雷。 冷冷玉屑镂青黛，洸洸珠帘罥紫苔。 叹逝冥心归有道，临流染翰待洪才。 吾门目击知何说，万古龟龙剖不开。 东风不是妒花开，一枝先折过溪来。 檀心已入青宵梦，叶底难藏锦绣堆⑴。 似厌芳尘轻绝袂，敢辞青目重登台。 从来仙种皆忘物，自有怜香护宝胎。 ⑴ 栖贤昨日所赏黄萼名檀心，净成折来名叶底藏。 万里秋深松柏哀，几人于此重徘徊。 入帘西日四山暮，极目长天独雁来。 宿草曾经春露早，寒林已见朔风催。 川原一往成今昔，谁向峰头数劫灰。 何人并辔访山隈，道是寻僧乘兴来。 入座翩翩今贾董，谈心落落旧宗雷。 云横谷口樵歌出，风过溪头牧笛哀。 错比龙钟双舞袖，德云不在妙高台。 迟迟花信费疑猜，蜂蝶空劳去复回。 杨柳低垂枝欲坠，芰荷初莳叶频开。 似嫌富贵先承座，却爱慈恩后举杯。 白首自知山日永，洛阳笙管为人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