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排半空，势欲挟江走。 一叶忽飞来，起伏波中久。 倾侧时见底，篷桨更何有？ 性命等鸿毛，鸿毛尚轻否？ 旁观坐叹息，欲语还缄口。 一从游西涯，五度为公寿。 嘉集每先至，硁硁笃所守。 去年困淫潦，未惮冲泥走。 垣墉欣苟完，落之一尊酒。 今年踵斯举，三物佐罍卣。 肃襟来耆儒，诵祝感氓叟。 新槐初吐芽，宿草自成阜。 怅然怀往贤，誉士不去口。 云胡伯道悲，狺狺致群嗾。 啒名竞利齿，公然肆击掊。 师死亦遂悖，意乃类烹狗。 莠稂错中田，岂谓悔薪槱。 遥遥二百年，舆评破丰蔀。 终古土一邱，丹诚信不朽。 九原起相质，知公然与否。 ① 二月五日，乡民数千戴白巾、树白旂、负耒耜起义击贼，城北不胜，尽死之。作此以志我哀。 豪客车尘走，勇虫断其后。 客岂无慧知，毅然避臂肘。 遇合要有因，刚柔异禀受。 苟不逢其人，蕞尔无何有。 从古多战场，壮往辄自负。 大石厌累卵，鲜不碎八九。 嗟此乡小民，义勇呼徒首。 一夜血江河，哀哀哭父母。 四月甲子岁癸酉，月有食之既八九。 乐官奏鼓啬夫驰，村妇揳搔庶人走。 角尾互交失常经，星辰错落灭牛斗。 浮云掩蔽经须臾，玉盘捧出候长久。 有客为我说象纬，日月之蚀在某某。 当年故事寻羲和，此日天心无休咎。 又谓日食阴掩阳，伐鼓公朝集矇瞍。 扶阳抑阴理宜然，扶阴抑阳莫擘剖。 精理灏气贯古今，斯人斯言难翕受。 粤自二曜启鸿濛，两仪本不分先后。 赤黑之气侵于房，在上临下良非偶。 天子临殿变食居，诏使宗伯下朝右。 焚香诞告观象台，御史大夫齐稽首⑴。 扶阴即是扶阳心，日月璧合黄人守。 若以祲灾为寻常，天变不畏复何有。 程老谈天何醇醇，长篇发自悬河口。 子午两位决去从，赤黄异道明可不。 愿布此情海内人，终身戴天识高厚。 安得儒臣万言书，朝端又见黄岩叟。 ⑴ 会典遣礼部尚书诣观象台行礼各卿科道相率为次。 前日宴高台，朔风寒入口。 昨朝游洞天，雪花大如手（见后。）。 雪消风未消，今夕会良友。 泥融溅街衢，折柬快出走。 主人步失足，兴浓忘掣肘（师竹因病足不游洞。）。 陟山艰杖藜，铺席能对酒。 酒酣令愈奇，筹竹献左右。 西子纱浣妍，东施颦效丑（行范蠡访西子酒令。）。 伟哉范少伯，沼吴功不负。 泛湖亦浇愁，觞政妙无有。 我是于越人，愿从大夫后。 网设不罹鸿，兔尽走烹狗。 消寒仅旬月，美酒费百斗。 一饮一集成，待到春九九。 匡庐与天台，中多隐逸叟。 日月明轩窗，烟霞带户牖。 杳无人迹到，名姓知谁某。 得毋老与庄，列真自古有。 振衣千仞冈，天外任昂首。 仙骨本珊珊，羽化诚非偶。 潜修志倘坚，乔松皆我友（施懿琳编校）。 中书天下本，六官庶僚首。 丝纶委寄隆，分职慎所守。 上相列天阶，喉舌筦北斗。 乾象方昭垂，古来讵虚授。 轩皇置六相，姬文择四友。 得人邦乃昌，此事谅非偶。 曰予既寡昧，欿然谢哲后。 听政日不遑，望道远何有。 启沃藉臣邻，匡赞资左右。 虽云际升平，民物岂康阜。 图终贵谨始，治安莫予狃。 广业惟克勤，励精期永久。 作诗一相勖，敬哉庶无负。 东南财赋地，江左人文薮。 时巡历此疆，民事日探剖。 风俗贵淳庞，纷奢讵能久。 澄清属大吏，表率群僚首。 郡县布慈和，恺悌歌父母。 民者国之本，生计在畎亩。 六府既孔修，三事安可后。 教化默转移，各须尽官守。 户使敦诗书，人知崇孝友。 庶几远迩氓，皞皞登仁寿。 诰诫申予怀，斯言慎不负。 ① 水清则芳山静则秀此地泉甘水清故择其所宜邃宇数十间于焉诵读几暇静养可以涤烦可以悦性作此自戒始终之意云 水性杂苦甜，水芳即体厚。 名泉亦多览，未若此为首。 颐卦明口实，得正自养寿。 择地立偃房，根基度长久。 节宣在兹求，勤俭勿落后。 朝窗千岩里，峭壁似天剖。 远托思云汉，怡神至星斗。 精研书家奥，临池愈涩手。 清淡作饮馔，偏心恶旨酒。 读老无逸篇，年年祝大有。 吾闻爱发肤，君子重所受。 慎疾如避雠，临难固不苟。 聚散理何常，异者特先后。 愿恒持此观，幸勿自击掊。 忍死抚遗孤，钦哉此贤妇。 靓饰朝慈章，饮泪不可久。 闵闵望长成，此外吾何有。 君看南山松，真气弥九亩。 ① 此诗收于吴幅员《台湾诗钞》，又载陈汉光《台湾诗录》、赖子清《台海诗珠》。 十载羁宦身，经年别慈母。 问安藉双鱼，奉侍赖子妇。 母氏多圣善，爱我情独厚。 念我微露沾，勖哉慎操守。 奈何岁乙未⑴，汉家珠崖负。 人心皆恐惧，纷纷皆避纣。 母子难俱逃，东望徒回首。 感叹每涕零，莫赎百年咎。 方悔不如农，犹得耕陇亩。 但知菽⑵水欢，不作牛马走。 母容常彷佛，母音如出口。 中视梦⑶母来，顾盼呼某某。 誓将奉母归，晨夕随左右。 儿读母必怡，母然儿放否。 缅怀倚闾时，寸心复何有。 ⑴ 编者按：乙未，即光绪二十一年（1895）。 ⑵ 编者按：「菽」，《台湾诗钞》、《台湾诗录》均误作「寂」，今改。 ⑶ 编者按：「梦」，《台湾诗钞》作「蒙」，据《台湾诗录》、《台海诗珠》改。 春树生薄阴，独酌苦无偶。 微风开园扉，殷然见良友。 席草理杯盏，净绿绝纤垢。 花飞纷在空，芳静接之久。 既醉欢且忘，閒愁复何有。 天机不可缋，澹默各心受。 论诗聊作诗，诗成复传酒。 熙熙身且忘，身外更奚有？ 返朴始见华，用醇乃徵厚。 参理及至微，呼吸亦无苟。 所施视所受，何庸语言剖？ 清明本常存，原非发露偶。 阳和方满樽，严飙敢欺牖。 此乐谁喻言，吾还顾吾妇。 寄书谢群公，别言愧深受。 仍以落寞归，报答复何有？ 恒河千亿中，团聚讵微偶？ 要使元会永，望今识良友。 文字等积尘，性在乃非苟。 铭此金石坚，身外孰臧否（叶）？ 八折香河屯，军营开细柳。 亚夫镇边朔，夜星肃刁斗。 奇略破鬼胆，谈笑出诗酒。 韩彭先就戮，萧曹复何有？ 凭辕指飞隼，长剑耿在手。 饱食称儒生，胡为逐牛后？ 秦尘起关朔，西挟太行走。 排风入东界，齐鲁遍苍狗。 高天挂木叶，白日堕星斗。 奔车陷低穴，惊马折其首。 谁抟九州土，上与塞天口。 不测诚难虞，在境已身受。 但持艰险暂，自得顺平久。 廓清还太虚，渣滓复何有？ 朋辈咸过从，络绎馈鸡酒。 顾此荒厨中，丰腆顿矜有。 称觥语和乐，晨气照东牖。 天空万象澄，瀜瀜座衿受。 家食娱太平，托天素深厚。 树巢偶警风，何当预防后？ 冥梦沈绿蒿，但苦地下妇。 犹胜离乱亡，未获正邱首。 家君方奉公，作息劬奔走。 敝室如冷庵，日遣弟孤守⑴。 频传慰藉书，谓终灭群丑。 相期挈眷还，重缚扫苔帚。 ⑴ 家君以乡勇局事留镇，弟坤亦随侍守宅未来。 上摩乌坑梯，下钤鹭鹚口。 天厜彫暍阳，地亹狎元斗。 阴林不受风，冻雾结弥厚。 黯黮悬蛇胎，石剑怒横剖。 吸贮蚯蚓浆，极力避清浏。 岂我为夔魖，照之面蓝丑。 神物或内监，障为万山蔀。 谁虞闇处深，终难免蒙垢。 悔乃愤之几，何如慎诸后？ 自镜平生端，炯象毕呈丑。 猛警同晨钟，尘去复奚帚？ 鬼神惕我危，相待益徵厚。 坦掌偶失持，势遂邻械杻。 命无侥倖存，正以顺为受。 岂真石作罂，其坚逊陶缶。 叱童豢虎麟，似豢羊与狗。 手拉五色毛，缚作扫云帚。 一挥天地澄，万灵拱中斗。 银河倾狂澜，海气摄能受。 死生争蚋蝇，胞胎迭相母。 药树森绛厓，斧之作薪槱。 须知丹中心，八达洞明牖。 未竟无其无，枉言有所有。 贱宜浑噩民，贵宜太平后。 不锐乌由刀，不醇岂成酒？ 骚扰同豸群，天难掩尔丑。 作歌使闻闻，相邀共久久。 久久如一时，名齐上清寿。 妄念同积尘，不涤积逾厚。 明镜有至明，毋谓污之偶。 变极始返恒，妍至乃容丑。 群阴蒙尔萌，高阳覆其蔀。 万古鲜完人，两大皆过薮。 胡以七尺躯，委滥厕蹯𠘯。 生早四十年，与君定为友。 我有心中言，君心先我有。 俗眼迷五色，弃之同破缶。 当如岣嵝文，祇许万灵守。 我心灵逊君，未肯让君手。 强挽百石弓，不顾柳生肘。 以矢赴的心，中亦有时偶。 前身我或君，君授我如受。 群障纷烟尘，挥之不值帚。 一海东南通，遥遥奠君酒。 蚁众悲陆沈，心魂顿惊有。 跽迎群公舆，当关拥牛酒。 讵殊失路孩，牵裳得父母。 便以鞭笞加，孰敢不悦受？ 忍辱俟再天，民已苦疲守。 食檗兵刃丛，五年血濡首。 原非肝腑亡，堂皇厕奸丑。 一徙枭獍巢，居然凤麟薮。 遥愿群公肩，代承圣泽厚。 徒步亲拊循，浃感遍童叟。 贱子怜病撄，独歌匿深牖。 何当鼓楫从，登瀛览清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