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千树暗岩扉,薄暝孤烟鸟独飞。 山笛一声驴背上,满身带得雪香归。 平畴绿暗与红稀,禅室遥遥隔翠微。 因爱村家好风味,春衫归制水田衣。 计偕几度上京畿,欲达音书愿屡违。 莫笑鄙人俚俗句,天涯遥寄乞珠玑。 金风瑟瑟雨霏霏,乍暖轻寒莫减衣。 且喜相将梁案好,看君翡翠一双飞。 娓娓清谈玉屑霏,仲宣体弱不胜衣。 十年面壁精勤甚,多恐量腰减带围。 螺壳漫山纸蝶飞,携雏扶老语依依。 红罗散影铜萧响,知是谁家扫墓归。 眼底尘惊世界微,天风浩浩吹人衣。 便当御气乘球去,饱看环瀛跨海归。 三年团扇在怀袖,六月重裘仍带围。 万里归槎北风急,经旬却换五时衣。 花落庭空对紫薇,画帘重处漾斜晖。 衔雏燕子浑无赖,眼见人瞋故故飞。 臣罪当诛父罪微,呼天呼父血沾衣。 白头玄鬓《哀蝉曲》,减尽维摩旧带围。 巨海茫茫浸四围,三山风引是耶非? 蓬莱清浅经多少?依旧蜻蜓点水飞。 注:立国至今,版图如旧。神武至太和,登山望曰:美哉国乎!其如蜻蜓之点水乎?故日本又名蜻蜓洲。史言海外三神山,风引不得至。《山海经》注又言蓬莱在海 中,上有仙人宫阙,以金银为之,禽兽皆白。稗官小说,称多长春之草,不死之药。今海外万国,舟车悉通,恶睹所谓圆峤、方壶?盖燕、齐方士,知君房东来踪 迹,遂借以肆其矫诬,实则今日本地也。疆域皆别详《地理志》中。 中将登坛妙指挥,宫妃鹄立亦戎衣。 连环拐马连珠炮,更请君王看一围。 注:海陆军制,皆别详《兵志》中。海陆军皆有操练场,小队每日习之,间数月一大操,君及母后妃后或临观焉。戎服督队,容肃而仪简。兵仿西法,枪炮连发,分屯互击,若对敌者。步伐整齐颇可观。唯产马不良,少驽弱耳。 照海红光烛四围,弥天白雨挟龙飞。 才惊警枕钟声到,已报驰车救火归。 注:常患火灾,近用西法,设消防局,专司救火。火作,即敲钟传警,以钟声点数,定街道方向。车如游龙,毂击驰集。有革条以引汲,有木梯以振难。此外则陈畚者、负罂者、毁墙者,皆一呼四集,顷刻毕事。 新绿在树残红稀,荒园菜花春既归。 堂前燕子亦飞去,金屋主人多半非。 注:德川氏时,旧藩邸宅,皆在东京。广厦杰阁,今皆没入官,或改官舍,或为民居。其荒凉者,鞠为茂草矣!因记杜工部诗曰:“王侯邸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甚切近事也。 海外遗民竟不归,老来东望泪频挥。 终身耻食兴朝粟,更胜西山赋《采薇》。 注:朱之瑜,字鲁玙,本称曰舜水先生,浙江余姚县贡生。明亡,走交趾,数来日本,遂家焉。水户藩源光国执弟子礼甚恭。年八十余卒。源氏为题其墓曰“明徵 士”,从其志也。舜水善讲学,一时靡然向风,弟子多著名。郑芝龙(案:疑是成功之误)客台湾,曾寄书舜水,欲乞师,图复明。鲁监国之臣王翊,在余姚大岚山 败亡者,亦其友也。亡国遗民,真能不食周粟者,千古独渠一人耳。《余姚县志》无传,余属沈梅史采其事归补之(同时陈元贽客尾张,戴曼公客纪伊,后又有张斐 携舜水幼孙来。海禁既严,未至引去。然日本甚重其文,有张斐《莽苍园集》行世)。 零落街头羽板稀,已捐团扇过时衣。 儿时嬉戏都如梦,不见翩翩蛱蝶飞。 注:旧俗,正月间分朋抛球,以彩杖遏而格之,以睹胜负,谓之球杖,或谓之玉打。女儿团绵为球,络以五彩,谓之手球。又插羽于木栾子,以彩板承而跳之,翩翩如蛱蝶,谓之羽子板。是月也,市店罗列,如锦绣天街,今渐革矣。 铿锵鼓舞只依稀,守乐伶官记半非。 弹到金獐涩河鸟,古音唯剩妃呼豨。 注:自“兰陵王”、“太平乐”舞乐外,传歌乐甚多,如"安世乐”、“王昭君”、“想夫怜”、“采桑”、“泛龙舟”、“玉树后庭花”、“秦王破阵乐”、“庆 云乐”、“甘州”、“倾杯乐”、“夜半乐”、“长庆子”、“万岁乐”、“春莺啭”、“北庭乐”、“河水清”、“五常乐”、“裹头乐”、“武昌乐”、“应天 乐”、“越天乐”、“孔子琴操”、“柳花苑”、“喜春莺”、“赤白桃李花”、“未央宫乐”、“海青乐”、“平蛮乐”、“拾翠乐”、“千秋乐”、“苏合 香”、“轮台”、“六朝乐”、“剑器浑脱”、“打球乐”、“还京乐”、“拔头”、“苏芳菲”,皆有之。然传其谱,不传其辞,而以乐器出之。只用五调,不用 八十四调。余友沈梅士作《学乐录》,以为"万宝常所作八十四调,只托空言,世不用之"。观此,知其语不诬也,有老乐师加藤熙曾为余奏数乐,其音节不可考, 盖世远屡变,所存仿佛而已。曲名亦多误,“白苎“误“白野”,“张胡子”误“朝小子”,“景德”误“鸡德”,“乌臼”误“乌向”,“苏幕遮”误“莫者”, 或以音讹,或以字讹,伶人世守,不知订正,不足怪也。又有“金獐涩河鸟”,不可考其讹,物徂徕疑为倭乐,恐未然,想亦唐乐之误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