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出户牖，空际悬秋声。 天地变节候，万物不敢萌。 悲风起穷壑，木落山鬼惊。 志士仰屋坐，独有千年情。 方寸纳百怪，欲与造化争。 思冗力易竭，善用其聪明。 百岁事业多，智慧劳吾生。 遁世既无闷，奚必身后名。 利物志未逮，于世宁复争。 大言恐多怍，聊可达死生。 閒居事愤激，何足为重轻。 嗟我负性刚，久游事多更。 阅世寡嗜好，逐逐将何营。 譬诸恶醉人，强之寻杯铛。 苟得一升酒，陶然有馀酲。 谁能侧弁舞，沈沔令人轻。 落落君子友，蔼蔼同年生。 苍颜间黄发，真意樽前倾。 道德文词间，往复鸣嘤嘤。 佳时聚簪黻，巾带春风萦。 古道良可师，薄俗但相轻。 先生具篙楫，诸老围筹觥。 就中罗豫章，欲别还怦怦。 可怜后进者，观感难为情。 知子莫如父，畴昔命厥名。 廉欲戒其贪，让欲戒其争。 节居廉让间，刻苦全其生。 共凛覆宗惧，勿计枯与荣。 尔翁未四十，已与江鸥盟。 岂无驰驱志，驽钝难嘶鸣。 为题三马图，告诫遗雏婴。 老夫非犁牛，但愿三牺骍。 眼如澄波清，心如古镜明。 篷窗展书读，妙趣纷然呈。 古来治平理，一一为权衡。 因时审其变，治乱天人并。 可怜数老翁，力与元功争。 邪正迭消长，当者成令名。 名成亦何益，家国寻欹倾。 徒令百世下，感喟难为情。 季子席华盛，刻苦如诸生。 廷对且未冠，岂曰无令名。 闻道一何早，曾闵同经营。 閒为咏叹词，杼柚缠绵情。 本根植深厚，柯条谢枯荣。 识远绝馀嗜，学足含元精。 时至会有为，闇修聊自贞。 乃知读书者，与世原无争。 欧公偶来过，泉以六一名。 于义亦何取，髣髴其人清。 凌空架台榭，跨岭交廊楹。 蜀冈富结构，远接平山平。 试茗俯丛绿，乳宝琤琤鸣。 下瞰忠义祠，墙屋多颓倾。 官工有缓急，视此宁重轻。 古镜照须眉，灵爽定如生。 默坐啜茶去，望古纷遥情。 伤哉国将亡，小人接踵生。 退贤进不肖，此意天权衡。 鄙夫何足责，应运成公卿。 不幸贾秋壑，垂老绵州行。 展谒四负堂，瞻公像如生。 秀眉映疏髭，炯炯双眸横。 天柱已崩折，有手焉能擎。 臣年四十七，一死心已明。 国家重科目，报者同斯情。 尚书丈人行，此事惭其甥。 寓山峙堂西，竹石犹峥嵘。 吾乡有止水，同此千载荣。 谁守江南祠，橐橐闻履声。 公生崇祯间，青衿一儒生。 席丰寡嗜欲，任恤能推行。 置身万卷中，不务时世名。 封山寇氛起，公誓为长城。 徒步见有司，散财募乡兵。 杀贼保万众，鸡犬谁敢惊。 可怜三十九，运值天柱倾。 处子义弗殉，岂伤归妹贞。 萑苻鬨乙卯，巢覆势莫撑。 公匿危楼中，熠熠悬长庚。 善人则富寿，公实开家声。 五世裔乃昌，廉使垂华缨。 马狗车鸡栖，笑访同年生。 昔共直中书，长歌少年行。 奄忽廿五载，岂惟人事更。 戏场弄傀儡，楸枰较输赢。 共欣寿命长，敢希仕宦成。 居易倚定力，一洗恒人情。 得志岂无为，不得理亦平。 读书饮醇醪，勿复计枯荣。 力举韦陀幢，大战修罗兵。 杀贼草露布，早请终军缨。 黄馘老牖下，何处立勋名（杨铎仲。）。 学者治彝陵，效法乡先生。 上官笑其迂，归无田可耕。 年年出谋食，名宦如斯成。 谁将平水韵，刻竹纵横呈。 集韵以为诗，诗牌所由成。 如彼伯玉妻，盘中辨形声。 其难各一字（韩诗六字常语一字难），其数逾百名⑴。 区分忽阵合，星列俄云行。 束缚窘意匠，淩乱斗心兵。 韩豪不得逞，李捷那可并。 谛视经营始，落落疑残枰。 脱简类酒诰，补亡待由庚。 耐险剧登栈，须满呀填坑。 得隽亦偶尔，取闹真无情。 顷之目光到，手敏缘思精。 弃取判䃉玉，虚实归权衡。 音通柳酉读，意协猗那赓。 涩体筱骖亚，馀韵瘀絮争。 泥涂弄明月，枯蘖擢芝英。 君家诗神王，笔掉横海鲸。 勺涔出变化，一一敌皆勍。 分曹破往例，递送同践更。 复制诗牌诗，用以坚齐盟。 我愧才力薄，壁上观峥嵘。 身世等格五，科第任投琼。 惟此文字戏，见猎心犹倾。 和诗传故事，奚事钟嵘评。 ⑴ 仪礼百名以上书于策注名书文也今谓之字 雪初晴，月复清（鹗）。 气赑屃，光晶莹（章）。 登层楼，畅幽情（世钰）。 炙冰砚，温酒铛（马曰琯）。 澄万象，增双明（马曰璐）。 广寒府，白玉京（鹗）。 竹声泻，松影横（章）。 籁既寂，思已盈（世钰）。 剪残烛，恋深更（曰琯）。 岁云晏，志合并（曰璐）。 延缘𢧵镜面，一湖殊阴晴。 西南三五峰，云气缕缕生。 孤棹即前浦，翘鹭凉不惊。 朱甍林表灿，绿树崇冈缨。 遥闻微钟响，旁见孤塔明。 南屏忽觌面，苍翠纷相迎。 水天寂于夜，到岸菰蒲声。 缓棹纵遥目，心与春流平。 邀侣以事解，得朋因寡营。 峰色烟上霁，竹风沙外清。 一夜丛梅发，几处山窗明。 香中林鸟语，引我沿溪行。 积翠点残雪，阴淡寒自生。 西崦未云夕，东畬方可耕。 稚子肯迎客，花閒启柴荆。 贫士妇难为，矧其无所生。 往岁在乙巳，始我交朱兄。 既聘兄妇弟，同馆稽称甥。 我时年十八，越人盟复盟。 襟鬲披在座，一饮十日轰。 安知兄妇健，巧炊力经营。 兄先桐乡居，后僦滮湖浜。 亲丧久不葬，忽忽忧患撄。 寒闺共蔬食，反服千悲萦。 己酉举于乡，北上旋南征。 孺人顾而笑，君面宁公卿。 孱焉理家具，我桑君且耕。 倒箧为置妾，冀育儿与婴。 辛亥遘心疾，延及今春正。 巫言阴阳术，屋舍宜改更。 岁不利主妇，首夏悔必萌。 中园霜已降，手犹摘黄橙。 孟冬我方婚，勿药询体轻。 至日我在卧，伻来乞铭旌。 急走唁朱兄，始塞终岂亨。 房遗钗与裙，尘积布与荆。 鬼如无饥寒，微泪乾双睛。 芦芽桑已叶，打桨龙溪晴。 风和烟正暖，到岸中田行。 涧桥接松径，数里苍云横。 云阴绣菜豆，泉竹时相声。 池光寺门内，殿脚莲峰擎。 传经与报身，几劫缁流更。 后亭收太湖，愈上每空明。 迢迢一气拥，隐隐诸岚生。 南檐俯州城，绀塔支飞英。 道场意孤特，远漾（前山漾。）浮鲜晶。 殷红摘野卉，下步荒坳清。 碧岩高不及，回睇霄峥嵘。 昨夜看天色，共说今朝晴。 我船篷已卸，虽雨担罱行。 两竹手分握，力与河底争。 曲腰钳且拔，泥草无声并。 罱如蚬壳闭，张吐船随盈。 小休柳阴饭，烟气船梢横。 吴田要培壅，赖此粪可成。 杨园补农书，先事宜清明。 此日例登高，有客偕以行。 行行玉麈下，已远溪边城。 坞中田半割，打稻家家声。 识是永和乡，翠岭松阴横⑴。 松阴复松阴，岭北峰峥嵘。 盘冈拥孤寺，数里穿松平。 沙门解揖客，款款乡人情。 东林不设酒，兹岂为渊明。 沈公读书处（忠敏与求。），修竹风泉鸣。 偶来非访古，境亦随心生。 还循旧路眺，采折黄花茎。 黄花积谷阴（保庆寺在积谷山之阴。），未到残钟鍧。 乾符记唐代，庭菜殿仄倾。 试问东西峰，略不知其名。 缘崖接归翼，雅舅株株晴。 雨点忽稀疏，芒鞋相逐轻。 ⑴ 范文正《沈君墓志铭》云：「葬于德清之永和乡大壮岭。」 湿云堆路路失平，云断不识村庄名。 野翁出看夜来雨，粟叶响露瓜花倾。 板桥影压刘李尾，凉意更较江南清。 小船载人亦载马，马立照水矜红缨。 一湾一堤烟柳直，五里十里风芦横。 田家忧潦渔舍喜，对面各自怀阴晴。 长蛇带塞宋时业，六符骄语犹分明。 却因入淖柅车辖，遂得访古经身行。 掠舷鸥双或鹭只，见客欲送还先迎。 大雄苍苍近瀛鄚，有梦已落公孙城。 长安昨来亦何为，辄事鞭辔东南征。 篙师知我畏冲暑，到岸指点朱霞生。 滩响枕上流，始知船早行。 推篷起盥漱，露色遥峰清。 我篙来则帆，或隔莎渚横。 盘陀山骨老，萧瑟渔家晴。 即境且深寓，淹晷无他营。 三峰意相跂，霞采临江生。 琮琤乱水窜，沙砾高洲成。 曲湾斗夹势，微火摇孤城。 梦情逐雁侣，恋岸知其更。 芗溪寒可采，鬼谷今犹名。 涧石杂紫碧，微泉断续清。 村女聚浣衣，相呼应谷声。 宝坊入深静，香蕊娑罗生。 九峰扆而立，一峰圆独贞。 试寻蔡居士，石泐无其名。 竹楼何道人，尝此琴孤横⑴。 ⑴ 明谢迁《嘉福寺碑》云：「司礼太监戴义奏请赐金。」戴号竹楼道人，善琴。 禾城尚书宅（襄毅项公。），一松栽故明。 翰林典宅居，松久偃盖成。 上有鸟巢高，下有井甃清。 清泉润其根，好鸟相与鸣。 掩关日对之，抱膝无所营。 朝朝松露色，暮暮松风声。 谁能识此心，并不期阮生。 行宫天碧金钟鸣，山下万帐红灯生。 人声马声及车声，肃肃并作清风清。 绿杨如云辇道平，皇帝御马云中行。 躬导慈辇百祥迎，天仪有晬欢童婴。 承家绳祖之经营，视边秋狝秋今成。 宰相以下羽卫盈，馲驼络绎发大营。 雨师飞飞一舍轻，沃壤已见五柳城，螺山插天天澹晴。 峰秀林益茂，月高涧逾清。 出林看团圞，就枕闻琮琤。 朝来宜秋帖，奎画传宵情⑴。 旭光并峰转，坦然蹋前程。 右峰虎踞伏，左峰龙盘行。 合沓占大势，回环蕴元精。 启予至灵境，岁邀帝歌声⑵。 ⑴ 御制《叠前岁中秋帖子韵四首》句曰：「帖子宜秋我作师。」 ⑵ 御制《中秋帖子》句曰：「启予千古塞垣山。」 文敏自题云：「家有独鹤，忽迷所如。人得人失，已类楚弓；自去自来，莫期梁燕矣。乃于君公之墙，复蹑羽人之迹。整翮返驾，引吭长鸣。似深惜别之情，都作思归之曲。呜呼，雀罗阒若，鸥盟渺然，顾此仙禽，真吾德友。惊蓬超忽，仍联支遁之交；珠树玲珑，不逐浮邱之路。虽云合有冥数，亦由去无遐心。自此可以暂游万里，等狎鸡群；守养千龄，无虞鸟散者矣。欲志黄庭之报，遂写青田之真。载缀短章，用存嘉话：便欲冲霄去，能无恋主情。梦中愁失路，客里得同声。巢树经春长，归轩一水盈。今宵不成寐，重听九皋鸣。」 春寻茗事同年生，壁间画引哦诗声。 数枝叶树散青霭，一角山色开晚晴。 淡赭皴坡立亭短，破脂点萼临流明。 于中长身出孤鹤，其上骈语牵遥情。 鹤之主人失所养，邻有隐士为重迎。 旧巢将投识松格，新水未浴怜苔英。 循阶素羽玩且舞，入夜员吭喜复鸣。 报章傥准白环例，发兴已博黄庭成。 鹤之左右无竹石，亭之前后无窗楹。 近山碧深远山浅，大树阴重小树轻。 沙头暖欲唼乳鸭，烟际湿定抛金莺。 墨痕况照春社字，酒香如踏江村行。 鸡鹜鸾凰漫区别，云霄洲屿随合并。 华亭许我续嘉话，此日绝胜来鸥盟。 修涂眷弥渥，新象揽又盈。 江皋蔚然即，岚翠纷来迎。 有寺曰栖霞，有草曰摄生。 嘉彼齐高士，幽居娱道情。 暄凉岩壑气，动静松篁声。 饮泉雪斑鹿，啄果金衣莺。 琼轩领其胜，香界环所荣。 墨花留睿篇，益使江山清。 月出召陵南，照我乘晓行。 晓行一何凉，已觉秋风生。 閒园瞥留止，客枕回蛩声。 苔阶玩葩卉，襟袂犹凝清。 令尉祀自肃，相送于东城。 依依杨柳阴，阁阁虾蟆鸣。 高岸俯溵流，舟渡闻残更。 挥鞭行大野，澄彩随身明。 澹浓四村碧，近远一气盈。 切肌如有寒，屡惬添衣情。 红者亦有萼，翠者亦有英。 彼芳诚自好，愧不能以名。 夫草焉用名，楚产则楚荣。 始怜楚人词，喻草其乡情。 目遇即抽思，手搴即发声。 何必曲相假，外饰衰中诚。 马嘶知所止，还往熟驿程。 小吏前致词，数家为大营。 岳王讨湖寇，驻此地乃名。 今朝山径仄，固昔筹以兵。 慨想王之言，君臣性自盟。 遗墟不可迹，月落村鸡鸣。 欲读金沙句，惟见炊烟生⑴。 ⑴ 宋岳忠武尝过此题壁。明唐瑶为永州，命其子顺之记于碑，谓侯之言曰「君臣大伦，根于天性」，并载侯题《广德金沙寺》诗，碑今湮。 栏迥青旗展，场宽画鼓鸣。 绝伦谁又隽，高第已先呈⑴。 是中抡将帅，所望慎勋名。 ⑴ 宋制，武举人射两石弓，马射九斗，谓之绝伦。《唐六典》：「兵部员外郎掌贡举，其高第奏闻。」虎卫雄膺敕，龙颜霁示程。（上命御前侍卫数辈驰射以式观。 彝斋居士巨砚琢，背写坡仙须鬓清。 藏者递传印各刻，俞和济之及文彭。 康熙丁亥王澍得，船泊奔牛双眼明。 积书岩空又流转，昨岁在粤今在京⑴。 砚乎弹指易周甲，感我观者戊子生。 从初彝斋亦何取，戴笠著屐长身行。 宋家绢本态迥别，少一拄杖衣飘萦。 邑犬妇人小儿杂，雨狂路滑笑吠争。 军使张中识其趣，秀才符老嗟此情。 我不慕苏却为赵，白头藉发存风声。 ⑴ 去冬丙戌，广东学使翁侍读见此砚于试院，作歌寄示。 元之取士首杨英（一作奂。），厥后议制鹗与衡。 进士科设迟又久，仁宗二年乃诏行。 世祖乙酉幸上京，太史告瑞文昌明。 仁宗诞降实翌日，是夜张起岩亦生。 延祐乙卯廷试始，起岩左榜第一声。 甲寅乡试当先行，江西所举斯其名。 蒙古色目汉南人，各七十五三百并。 南人江西举廿二，如八人者其翘英。 一场题出四书始，所在义惟朱氏程。 江西试官二员选，吴（澄。）杨（刚中。）硕望谐吹笙。 二场试赋汉南人，八月廿三钟三鸣。 初元石鼓徙太学，颁题以此宜铿鍧。 殷盘直溯九字铭，德文兼有长峥嵘⑴。 内治外治修攘兴，王纲王道法天贞⑵。 时哉一统人物俱，宇文何知雅什赓⑶。 数存失得系爱惜，镌刻万古功垂旌⑷。 苏君能赋更能书，七人籍传若加荣。 试卷最先所仅见，出身回忆难相轻。 判官录事宦分辙，起岩榜即进士成⑸。 江西选举志待微，岂徒赋格供诠评。 ⑴ 李丙奎首句云：「大学九字，坚于殷盘之铭。」徐汝士末句云：「惟有德而有文兮，其照耀于无期。」 ⑵ 王与玉云：「外有武备之立，内则政事之修。」陈祖义云：「慨王道之日晦，遂致王纲之日隳。」 ⑶ 李路云：「迨乎我朝，平一四海，天下之士争走集乎京师，于是至者莫不即焉，以摩挲而枚数，幸人与物俱值乎斯时。」罗曾有序云：「乃以为宇文周所作者，盖未有考也。」 ⑷ 吴舜凯云：「是虽数存其间兮，失者复得，亦必好事之君子为之爱惜。」苏弘道起云：「宇宙万古，伊谁无功。不镌不刻，曷是无穷。」 ⑸ 李路、罗曾乙卯会试皆中选，李官新昌判官，罗官临江录事。 道北娱宾绣衣剧，玉琴荐冷春风晴。 补庵旧物手披示，略无滃染半丈横。 列嶂群木三面江，王维范宽千人英。 郭熙得苔峰髻老，米黻得云岩腹清。 虞奎章先古句着，目眚字欹逸态生。 东维子且高曲和，俯仰矮本流遐情。 治平寺归几阅世，锦贉夜照油灯明。 吴文定来如发覆，后之观者今犹名。 座上树疏客骚屑，窗里山小秋峥嵘。 请君绿醑满瓶注，百分不厌摇金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