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饕供帐减盘餐，两目眵昏砚滴乾。 将与谁何作嗔喜，七茅秖在笔毫端。 人生岂敌墨君寿，坟土忽先画障乾。 右臂化弹谁及料，昔年落笔响风湍。 大江柬去蒹葭阔，老雁北来霜露寒。 天与诗人咏秋夜，记从京口驿边看。 野外茅斋一席宽，旁无邻舍卧来安。 此人梦醒布衾底，或者能思天下寒。 前年夏日，与陈子鹤先生相遇福州，劝令从军，余以亲老未可。是秋归里，得殷述斋先生书，招往粤东，又以路远不赴。去春谒彭表丈于京邸，蒙赠多金，入赀得从九品官。此三者今皆悔之，作三诗云。 翳桑此日饿卑官，悔不从军学据鞍。 杀贼未能为贼杀，犹将殉难免饥寒。 复看积雪在林端，此日江南十倍寒。 不可干人况干贼，直愁人尽作袁安。 奇气胸中苦郁盘，旧劳汗马此弹冠。 君知临贼冲锋易，难莫难于奉上官。 记少时寒晨出户，见邻之丐者，以单衣禦风雪，出一衣授之，辞不受，曰：「不如日给数钱之惠也。」余诘其亦知寒否，丐乃告曰：「我既丐矣，今日得君衣，明日能保之乎。且丐如秋虫，以冬为厄。若坚忍一冬不死，以驯至三冬，将肤腠凝固，虽大风寒不袭，寿命与不为丐者等。我是以愿忍之也。」余庚年被难后，曾受故人绨袍之惠，旋遇贼又弃之。以受而复弃，遂不再受。今三年矣，庶几肤腠凝固，如丐者之言，可待正命。作三诗以酬造物。 心知隐痛不知寒，不比前时做冷官⑴。 为语朔风由汝吼，吾今只作等闲看。 ⑴ 前在杭州，有「独立西风做冷官」之句。 不向蓬莱种合欢，洞庭朱实缀金丸。 他年捧檄江陵去，领得头衔是橘官。 残杯冷炙不能餐，四壁苍苔拥暮寒。 合到琼楼高处去，此中秋月让人看。 黄金妙相證旃檀，谢豹枝头口血乾。 略记尊前殷道士，鹤林兵火隔生看。 八公何处问刘安，金粟花开让广寒。 怪底衣香犹未散，去年亲到月中看。 暗香蓓蕾结黄檀，花不同心鸟亦欢。 梦醒可知非翠羽，一般双影耐人看。 披图似见君谟枕，宫井花开露正漙。 漫试王琼仙术异，画中从此四时看。 趋庭学礼有馀欢，矾绢犹教画杏坛。 怪底而翁掀髯笑，爱持文度膝头看。 楼阁层层欲到难，绿窗朱户尽人看。 斜阳风静帘垂地，梧影荷香扑画阑。 妙年文笔拥琅玕，戴雪趋庭逼岁残。 检点琴书开旧阁，浙江潮向卷中看。 细字乌襕墨未乾，官斋同咏晚风寒。 聪明翻笑僧弥误，只解亲抟蜡凤看。 簉室秋星坠晓寒，金銮应解忆长安。 晚妆学母眉偷画，常拜阶前白玉盘。 树里人家隔岸看，琉璃碧簟展风湍。 竹枝弓小秋痕滑，门底应添射鸭阑。 终南进士饱欲死，差胜阎罗咽铁丸。 安得才人沦落后，藉他前导作都官。 山水清缘结亦难，头衔小驻岂无端。 何当官满匆匆去，湖雨湖烟画里看。 野鹤閒鸥岁月宽，忽抛江海伴鹓鸾。 丘园风骨还乡梦，林壑随身自展看。 蛮舶商艟斗羽翰，收帆针路贺安澜。 天吴对捧珊瑚树，暂乞先生理钓竿。 当年萧寺共蒲团，蕊榜升沉杂笑叹。 十载重寻对床约，一循良吏两儒官。 买得弓衣细细看，山厨煮雪对袁安（子才。）。 知君拄笏齐烟里（近令山左。），不忘生平蜀道难。 一例才人称冷官，厌他红紫蝶蜂团。 梅花落尽梨花谢，乞取诗翁白眼看。 华筵丝竹蜡堆盘，傀儡登场倚醉看。 岂料空斋乱书里，有人消受五更寒。 琼瑶世界本来宽，难得全家此处看。 万瓦参差现鳞甲，女墙低护白银盘。 王家僮约事粗完，学买燕支画牡丹。 不论聪明论花格，也宜休作等閒看。 竿木随身立井干，赚他群鬼出钱看。 旁人抵掌誇轻捷，岂识登危涉险滩（鬼戏。）。 宦兴谁云死便阑，盖棺才了又弹冠。 明朝黄气眉间退，须共阎罗咽铁丸（鬼骄。）。 离恨天多补未完，为他儿女结幽欢。 秋坟不长连枝树，毕竟孤眠白玉棺。 死作阎罗寇替韩，生人声伎鬼吹弹。 火城剑树嘶驴马，蜡烛成灰泪未乾。 历宋元明本岂完，到商丘又到长安。 青山外树云边月，佳处真宜缺处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