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昔建节吴江边，日与阳侯为比肩。 经年襆被驻袁浦，黄水未退湖水连。 今兹远谪疏勒地，万三千里驰风烟。 黄沙白草半戈壁，幸无水患遭迍邅。 不图五月雪水涨，极天骇浪奔巨川。 阿克苏城被淹浸，哀哉回户家无椽。 城垣仓库尽圮倒，游商戍卒愁颠连。 我闻邮报束装去，铜钲火伞相熬煎。 兼程十日到尚早，灾黎如望云霓悬。 先散金钱作抚恤，后蠲租税拯市廛。 官衙兵舍工毕举，更筑堤岸筹防宣。 以工代赈良法在，稍喜编户得安全。 飞章驰骑报天子，如伤怀抱慰乾乾。 嗟余每与谁作难，捍御无术成播迁。 一城鸿雁得安堵，聊藉此役弥前愆。 长歌再拜阳侯去，莫更与我同周旋。 芦中人易老，不复刺渔船。 悲歌采薇蕨，归卧西山巅。 山路幸险巇，足音少人传。 气衰筑难击，不如弄云烟。 骨瘦薪难卧，不如枕清泉。 清泉涤尘襟，云烟幻眼前。 忧思能伤人，谁禁迟暮年！ 昔我折腰日，人祸未蔓延。 入官已惊怛，百怪来蜿蜒。 不免用意气，中更相哀怜。 知罪仍窃禄，徇己稍任天。 如是八九载，颜厚手足胼。 较知偏瘠区，差得试所便。 喜君山水县，远绍陶公贤。 陶公岂不美，吏事无述焉。 毋亦望而走，剩可酒作缘。 疲氓今孑遗，况入义熙年。 君勿小百里，岂弟足回旋。 先生不可作，斯道有谁传？ 闭门当谢客，寂坐近枯禅。 心境绝尘垢，袅袅看炉烟。 知君有深意，相应得大年。 生平济胜苦无具，僵卧瓮牖如蚕眠。 九峰三泖衣带物，坐隔雾雨如天边。 忽漫打门有题寄，龙门伊阙来吾前。 吾家令尹老簦屩，部下山水雄且妍。 脚靴手板了不困，能致二客宁非贤。 高厓长谷势开阖，琼花瑶草光新鲜。 昆都仑水黄界地，古陆浑火红烧天。 奇怀正逐秋兴发，秣马径往联鞍鞯。 仙扃森沈蓄灵閟，从傔包裹携椎毡。 瓦棺篆鼎遍搜索，断钩蚀画争摹填。 攸绪早存丘壑志，鲁直惯注虫鱼篇。 洛下迦蓝补前记，嵩阳石刻增余编。 伻来以图要著句，不远千里驰封笺。 我无簿领自蹙缩，君宰紧剧翻清便。 何须较量问才地，只论胸次区霄渊。 侧闻秦蜀颇有事，羽书旁午从三川。 楚氛沿江飞炮石，豫州错壤横戈鋋。 虽经剿杀鸟兽散，尚尔团结蜂蚁缠。 嗟余季为国殇哭，归魂血面爪透拳。 三途太室古厄塞，公等那得心飘然。 诗成火急遣来使，引领北望空云烟。 ① 编者按：《台湾诗荟》、《台湾诗钞》均题作〈送蔡伯毅之禹域〉。 扶桑濯足已多年，忽梦乘槎到日边。 慰母昔闻毛义檄，赠君今授绕朝鞭。 河山感慨新亭泪，风雨凄凉宝剑篇。 翘首嵩云天万里，归秦梅鹤举家仙（作者注：「君将挈眷行。」）。 公义私情两不偏，分明去就事争传。 未忘宗悫乘风志，犹忆兰成射策年。 北望中原悲逐鹿，西瞻浪泊感飞鸢。 虬髯肯向扶馀老，棋弈长安一著先。 积雨浃旬日，昼阴似长年。 苔阶朝菌秀，藓壁蜗痕镌。 兹辰有霁色，细树晚翳蝉。 携樽酌池上，隐映新婵娟。 绿看芰荷发，红变山榴然。 岁月不我待，孰能辞华颠。 相期落秋实，相戒矜春妍。 古人文字业，漫漶随云烟。 蛮方八月犹苦热，一雨始觉烦暑湔。 晚晴推篷有喜色，幽花照水临眼前。 一朵两朵正姝绝，半开半敛尤嫣然。 雨枝冉冉泪犹湿，风叶翻翻鬟乍偏。 秋葩虽艳异春卉，别有风韵难为传。 秾桃俗李逞妖冶，金盘华屋施朱铅。 岂如贫女姱容态，天寒空谷弥娟娟。 我行万里饱风露，只有山色为人妍。 辰州已南万峰秀，浮岚削翠搀青天。 未知造化定何意，故置尤物当穷边。 即如此花乃国色，淩波顾影殊可怜。 仙城不遇丁石主，湘浦并无屈宋搴。 山涯海角自荣谢，祗恐香色随云烟。 黄州海棠亦寂寞，唯与坡老消残年。 昔贤人与骨俱朽，至今祗有文字传。 其间穷达亦何较，早逐尘劫飞云烟。 石公山人不偶世，吟诗颓放穷山巅。 由来卿自不求仕，非关圣代遗此贤。 所惜饥驱晚逾窘，买山而隐终无钱。 生绡写照岂无意，松寥拳石江吞天。 若教江水变春酒，拍浮碧浪宁非仙。 幽林俨作庄士立，远岫澹学蛾眉娟。 山人住山愿未遂，聊借图画偿清缘。 白公屏风苏笠屐，好事遥仿非真诠。 何如此画自摹绘，曲尽毫发无媸妍。 世人贵耳贱目前，山人哦诗空万篇。 此画千金购不得，但须少待五百年。 故人维扬守，清如饮露蝉。 休暇出城府，古迹披苍烟。 波回虹桥曲，苔封蜀冈颠。 禅智傍竹西，琰琬坡书悬。 太白不可作，兹游宁非仙。 置公古人中，未知其孰贤。 小憩路傍树，酌言山中泉。 暮鸟赴暝色，秋花弄寒娟。 公诗继曩哲，宾从皆翩翩。 遥知千载后，视今同慨然。 穷达各有适，升沈合由天。 古贤已皆尔，今吾何不然。 江南春水绿，好放鸭觜船。 闻君思吴鲙，昨岁已辞燕。 又闻荐雄者，爱君长杨篇。 领发飒已素，心铁柔如绵。 应同槁木槁，岂作悬旌悬。 千秋齐名事，期许卅载前（事在《丁香馆中集》。）。 至今五湖身，尚寄三霄边。 男儿为微禄，金带腰可怜。 樵渔待君久，倩我一语传。 古人作诗以禅喻，正法眼藏难为传。 掀天掷地逞诡变，非魔即外徒唐捐。 木有根荄水有本，诗源乃在三百篇。 须知诗成乐始作，心声闇教金石宣。 五言七言肇汉魏，近体偶俪由唐贤。 百千亿万任幻化，权中有实偏中圆。 宋人以文为韵语，吹之无孔弹无弦。 所欣真气独流动，川岳自解生云烟。 祧唐祖宋谁作俑，如水趋下无由旋。 俚词猥语恣狼籍，僻书难字誇新鲜。 高者夭斜下饤饾，风雅道塞吁可怜。 繄余耽诗五十年，此心炯炯孤月悬。 词徵理怪非斗力，语涉纤丽非矜妍。 使事不为示该博，刊肤非欲穷幽玄。 老来禅理差有进，略倩文字相沿缘。 兴之所至莫可遏，性之所定谁能迁。 西湖偶逢青湖叟，示我抱山堂一编。 扫除芜杂露真意，澄波无风青见天。 造门相访雨初霁，快论不觉槐阴偏。 此邦夙称诗酒地，前辈文藻俱翩翩。 骚坛得君狮子吼，纷纷俗学应除湔。 勖君百尺竿头还进步，诗禅證入如来禅。 塔铃不报江风颠，金焦两点如浮烟。 晨曦策马向官渡，谢公今遂寻山缘。 先是都运有成约，三日便放南来船。 两家宾客盛文采，各斗险韵敲诗篇。 山灵拱手已相待，一鞭翻让祖逖先。 两公矫矫人中仙，玉堂几载旧往还。 传言海国成邂逅，颇疑文星降自天。 江干老叟卧寒雪，春蚕瑟缩性所便。 闻兹盛举似爬疥，隔宿预将芒屦缠。 奚童担酒赪双肩，斋厨急向江楼迁。 白泉不速转能至（朱观察闻游，不速而至。），南丰临流却复旋。 智者难知来日事，我辈且参不定禅（台宗有顿渐秘密不定。）。 江山清空竹树秀，人生外此何求焉。 夜深潮上月亦上，浩荡万顷开琼田。 怀人北望但平楚，临风酾酒双峰巅。 青山不可尽，古郡环资川。 暑气息连雨，山容澹轻烟。 良辰策芳屐，旧好相追旋。 长吟西门曲，回首城南天。 天容秋始澄，覆釜幢碧圆。 舒襟惬所赏，纵论忘蹄筌。 徙倚曰藏松，友云归可遄。 置君桑落酒，理我桐上弦。 鸣弦有希音，酒酣无俗譞。 适志御清风，泠然谢拘挛。 庵中一老颠复颠，髯自外来仙乎仙。 松关静掩闻剥啄，磔磔惊去幽禽翩。 诗清韵彻上方磬，茶甘味品中泠泉。 夜潮风起奏韶乐，晴峰黛扫呈婵娟。 江山如画得且住，主客一笑真何缘。 壁间片石认遗像，座下瓣香思昔年。 千春遥遥曾乐此，此乐至今犹目前。 萍乡有毛女洞志以为仙女也朱子诗云惟有邮童解端的向侬道是野狐精夫信野狐之能精而不信毛女之得道一彼一此无是非也朱子斋中读书诗既言飞升谅匪难又注魏伯阳参同契言丹鼎之学其不作无仙论审矣此诗之言盖假辞讥世俗之以伪乱真者众也读者每失其旨作此解之 晚清 · 文廷式 白日辞世升青天，昌黎昔讥谢自然。 华山毛女俗所传，此事已在汉晋前。 吾乡岩穴邃以绵，佳处往往巢神仙。 有实曾触昭王船，杨朱泣歧涕泗涟。 巫阳九招不能先，蓬首戴胜驰云軿。 风鬟雾鬓来蹁跹，曰龙曰鸾狞且妍，何独野狐能说禅。 晦庵先生良自贤，坐谈垆中汞与铅。 仙人已死古偓佺，吕岩高名压稚川。 扰扰万物皆蜕蝉，蚁蜉各慕谁腥膻。 ① 煦堂，汉军，许姓。筑室银山之麓，将与所欢偕老，而尺波电谢，往事尘空，故末章及之。煦堂读竟，泣涕弥襟也。 蓬莱弱水程三千，江嫣赋里初婵娟。 一游尘中经几年，云鬟缥缈归诸天。 无心莫赠紫玉佩，有梦不到黄金钿。 悄然桃花自开落，万古此恨知难湔。 毒龙螫手犹安禅，馀香在袂何曲捐。 船头峨峨如架廛，石角外向黝以坚。 窅然一线窟地底，其内乃有钟乳悬。 初入却疑山倒竖，谽谺四柱垂人肩。 长者檐牙短斗栱，谛视始敢抠衣前。 怒如虎豹攫笋簴，矗如鸟雀翀云烟。 纠蟠千条玉柱篆，融结一气兜罗绵。 中央无根已离地，绝顶有穴仍通天。 箭筈一门自后望，屋霤百步夫谁穿。 齾如水激鬝如削，嵌空何以如规圆。 青苍阴湿难久立，吹衣洞口风泠然。 上船诗成山已过，恨不乳头细字镌。 赵湖州昔录金石，至晚始见六公篇。 胡履灵书董逌跋，尚想断鳌立极年。 江夏声华照当代，碑版文字万口传。 不独文绝书亦绝，阳冰犹且推为仙。 八分或厕韩择木，赠歙州作传疑焉。 岂知正书用分法，于此珠斗光中镌。 伏苓芝耶黄仙鹤，世閒好手谁能然。 郁郁干将莫邪气，星芒万丈当空悬。 托宿秘篆傲神府，挟琴击石兼酌泉。 字缺十一存十九⑴，行行有似飞云烟。 括州北海未涖日，惜未补入欧朱编⑵。 景福大字石扉下，俗工竞以丹黄填（岩口内「景福」二大字亦北海书。）。 古墨斋空六础失，云麾之本讹相沿⑶。 渔洋入粤评粤刻，羽皇焉及天宝前⑷。 勿怪响拓世少见，其始难合久必全。 摩挲苍藓忘凝立，暮雨飞下青崖巅。 ⑴ 辨者三百四十八字，缺者三十二字。 ⑵ 欧阳《集古录》、朱长文《墨池编》皆以此记为张庭圭书。 ⑶ 北海书云麾将军李秀碑，昔宛平令掘地得六础，建古墨斋贮之。 ⑷ 王司寇《居易录》云：「东粤石刻惟浈阳峡周夔《到难》一篇最古。」是未知北海此记也。 此事辟如作画然，得意乃在笔墨先。 龙睛一点却飞去，金针欲度何由缘。 道子之笔项容墨，尚闻洪谷讥其专。 象外虽云得摩诘，设色何必非龙眠。 吾观营邱华原辈，胸中本有全山川。 层峦叠嶂架楼阁，野桥细路分水泉。 天然远近与向背，依约脉络相蝉联。 然后淡浓视意到，变化开阖非言诠。 此须多识多阅历，目存心鉴日复年。 位置乃能一一合，孰为粉墨黄朱铅。 洎乎神来气来候，但见一片成云烟。 向来所取尽糟粕，或进于道通于禅。 裹粮方能办远适，求鱼且莫思忘筌。 不到解衣盘礴裸，敢希神妙秋毫巅。 谢生新诗录寄我，正值惠州初放船。 短篷晴日为点定，罗浮日日横几前。 偶因即目悟妙理，再书纸尾词牵连。 生如问我何处得，得自远麓空江边。 阴晴远近同一川，桦皮屋子无市廛。 七道三岛想接连，人牛羊兕丈尺前。 人或坐立羊牛牵，青黄宛转高低田。 蹋歌鐻耳争鲜妍，罽毛染衣光映渊。 白脉始知寻瀑泉，渐引渐深微绿穿。 一线淡入迢迢天，腾涌四起云绵绵。 大洋万里规影圆，此皆笔踪细盘旋。 有若发鬘丝丝缠，面势每在肤寸边。 初非组织非丹铅，远方市易用物全。 鹿毛之笔松花烟，技巧何止秋毫巅。 屏风竞说端拱年，金银莳贡自奝然。 拂菻女儿诧龙眠，亦不尽贵粉墨填。 红罗褾轴援古编，蝙蝠扇子螺钿筵。 海波不扬海估骈，晴风听泊黄埔船。 峡内峡包寺，知名一小天。 寺门苏钓矶，矶俯于峡前。 傥如泊三日，高处揽百川。 七十有二峰，峰峰下瀑泉。 龙吟帝子奏，虎啸僧房眠。 明发当过之，江定风帖然。 直上上三峡，水驶不系船。 戏鸿堂主尝廓填，借法内景黄庭篇。 吴兴之品杨许迹，眷属一气皆神仙。 涪翁虽作松风梦，入宫祗召非谈玄。 横欹自放李展笔，大字胡独推此贤。 羽化有铭事本幻，况从笔势追翩跹。 昔之一石今㭊五，陈太守并张王传。 不知几十百寒暑，败叶积又枯萍缠。 龙蛇秋涌海门月，旌节夜堕茅山烟。 长洲中允（汪文升。）𨓹作图，以寸折尺片楮边。 收之巾箱界之册，我因侧想黄庭妍。 神似形似辨毫发，汪临董临孰蹄筌。 潮阳听潮正秋午，日谈文字非画禅。 侧理横肤水纹渍，模糊何处寻言诠。 从君试觅语一转，千卷堆案如蚕眠。 昔来手遮日，今来仍弄泉。 岁晏就温暖，不改泉泓然。 暖意泄地底，石脉滋海壖。 阳冰与阴火，回冗谁执权。 石转气阴阴，风回响溅溅。 一条澹白脉，横隐于山前。 午阴日复出，蒸雾黄满川。 掬泉先涤研，写字又槛边。 凤仪览千仞，骊珠照重渊。 不假载酒堂，何况浮粟泉。 符黎诸孙子，煮蓣祀其先。 𦱤雨洗桄榔，春空绿木绵。 昔造邻塾处，载书初慨然。 万古日南梦，破屋灯火牵。 春禽聒破僧房眠，四三客占游蜂先。 口出未出雨未雨，辘轳掣响山门泉。 日气尚轻花气重，薰蒸故在阴凉前。 此时院落静如扫，花与我辈相周旋。 岂惟婵娟却粗俗，争比翠袖与紫绵。 千跗万萼叠照曜，星梭霞佩相联翩。 浓云捲尽竟夕雾，净影衬出微蓝天。 丰肌明莹自顾盼，肯假懒困成韶妍。 空光动摇非妥侧，垂丝浓淡忽接连。 密疏高下与向背，一院簌簌濛濛烟。 斋厨不用护铃索，穿出梵放清而圆。 访碑问竹来太熟，及取未起栖鸦边。 新阳渐暖向南郭，佳句谁补从西川。 花风掠转花雨作，明日满地飞榆钱。 明上海陆文裕公深嘉靖中直经筵所赐也。公裔孙刑部郎中锡熊属赋。 团团灯月交金莲，御翰下染金龙笺。 安陆龙飞之八年，肃清弊政风翕然。 谁能面争讲案前，以诚以敬心拳拳。 五明之义盖如此，西川新制奚取焉。 尺有六寸规景圆，御幄小伞迎翩翩。 金光闪动张桂侧，当午想已凝寒烟。 公虽未奏羽扇赋，临谪一疏忍弃捐。 何事寒香晚节字，月明天津听杜鹃。 绿雨楼空雪折绵，又到椒酒春灯边。 黄集无足本，到今三百年（明弘治刻本已阙。）。 诗谱系于史，岂曰无郑笺。 兹序非仿毛，亦弗传疏牵。 上言君父伦，大义何炳然。 下及汉以来，作者数联翩。 终于杜乎取，又不以言诠。 如我意中事，往泊横浦船。 郁孤气崔嵬，飞翠下层巅。 大江浩扬灵，孰可拈于前。 十载无质处，万卷极丹铅。 昨者官库本，始获三注全（任渊、史容、季温。）。 分宁出新刻，㽦谱移旧编。 此事当聚合，不徒文字缘。 忠孝盖天性，其气必开先。 塞乎天地閒，摄之鲵桓渊。 蠹简有馀债，昨梦屡回旋。 焉得南陔刊，谁续宝剑篇。 是日公生日，神实式凭焉。 乙未溯乙酉，人才旷接连。 七百三十载，过眼惊云烟。 中閒任史辈，附骥名以传。 同时得后山，南丰实先鞭。 亦如江梅咏，益叹坡公贤。 应求非声气，斯道乃仔肩。 区区诗派图，紫微苦雕镌。 观此两叶注，可以众说蠲。 徘徊公像旁，再拜何由宣。 精神不于纸，复不于山川。 小几炉炷香，篆缕蒸绵绵。 晚来大风雨，忽作山响泉。 ① 文曰「尚书令假节领军将军赠侍中骠骑将军成阳卞公墓」。 严子跋文拟颜楷，盖感爪甲握透拳。 精灵发露后先似，似颜岂必颜书然。 卞公大节冠六代，一门忠孝出两全。 碑表荒芜邱树毁，彦升已痛日月缠。 景山酒鎗叔夜盏，谁知异代相周旋⑴。 祠阴尚有北宋记，亭名肇自南唐年。 有石字出徐锴手，王象之录非浪传。 锴也工篆楷亦尔，空中筛堕惊星躔。 冶城花开大桁路，青溪水绕同寒烟。 鲁公诸碑更应觅，圆好傥胜保母砖⑵。 ⑴ 《南史》何点居东篱门园，园有卞忠贞冢。点植花冢侧，每饮，必举酒酹之。 ⑵ 王象之碑目，建康有鲁公书碑数通，未知存否。 右丞昔日图辋川，斋居奉佛三十年。 母终舍宅宅为寺，此图乃在舍宅前。 拾遗未来寒藤访，蜀州时共秀句联。 南北垞带杏竹馆，孟城辋口交蓝田。 摹者二郭题一郭⑴，池阳藏本咸阳镌。 遗踪指点自父老，片石照映真林泉。 精能刻画非笔墨，盖将仿佛其人焉。 华子冈头山月出，万古一碧馀沦涟。 庄基坞址尽畴亩，词客吊古披苍烟。 秦地农桑被天下，园户椒漆今依然。 田家诗意本质朴，桥窗谁说青红填。 我欲遍书右丞句，不独五字王裴篇。 ⑴ 郭忠恕临本，明万历丁巳上党郭世元重摹，郭宗昌题首。 钝翁斜阳句，但拈鹤与蝉。 渔洋访碑处，古壁昏苍烟。 徘徊竹西路，怅望峨嵋颠。 骊珠百十五，倒泻秋河悬。 上下五百载，朗映两诗仙⑴。 继声者谁欤，今守得我贤。 晤言缅前哲，宾佐共烹泉。 二十四桥月，千影一婵娟。 汝州亦石本，想像笔势翩。 奇哉石只梦，有若符券然⑵。 ⑴ 王文简司理扬州，上溯文忠知扬州五百七十年。 ⑵ 适张警堂假守，以郏县石本寄至，是济南张石只所刻。石只修苏公墓，夜梦公致谢，已而得此诗，迹于汝州刻之，事见《池北偶谈》。 尔家苏潭上，老树几秋蝉。 忆我苏潭侧，偃笔共松烟。 宦途时阅古，昨自金山颠。 寄我笠屐图，白日奎光悬。 公岂预料之，句字挟飞仙。 南枝匪虚拟，识尔西江贤。 北雁并有谓，观水必溯泉。 下指长江流，上倚层峰娟。 月夜风箫声，公乎鹤驭翩。 秋堂我亦梦，试證然不然。 条条乌竹光㛹娟，云藏故家二百年。 二百年纸世已少，何况旧样金陵传。 李昭蒋诚制骨好，徐家铜器名相联。 成弘上溯永乐际，白松摺改绢式圆。 金面熟硾出东海，聚头作贡誇西川。 金多素少时尚尔，每借吴下题诸贤。 后来金陵伊及仰，老矾纸异泾与宣。 溧阳歌扇偶一见，曹氏靴扇名喧阗。 黑油障翳光抹漆，泥金书画争磨研。 罗衣香汗金易污，何如后素粉地全。 齐纨皎洁匹白羽，云母滑腻轻金蝉。 摺痕中央阔于指，可容蝇楷百且千。 尝见明人一花罅，十手对面皆长篇。 我书不工扇遭涴，行行黑蚁相盘旋。 扇书每苦客传玩，当昼不获风泠然。 幸因制古贮之箧，那便误笔成乌犍。 诗成诸公竞要写，又上镜面高丽笺。 文水《石湖图》，扇头有周公瑕、王百谷、张伯起题句，题云「遗墨」，盖在文水卒后，而画于万历初也。予藏一扇，乃文水与诸公同游石湖之作，正雅宜居石湖时。此画则去雅宜之殁四十馀年矣。雅宜殁时，张伯起才七岁，故是诗有老成凋谢之感；而公瑕题此，亦已将八十矣。晓屏编修持此求诗，作歌附后。 文家仲子石湖船，王周与仲俱少年。 精舍山窗同燕坐，辛夷馆和韡韡篇。 鵁鶄鸂鶒接沙艇，一溪柳浪桃花烟。 苞山木渎日来往，严君时甫买棹旋。 书裙题扇必胜集，周郎陆弟争清妍。 周也书克文氏嗣，王也名誉相差肩。 四皇三张张最后，石湖之游未预焉。 想当诸公载酒日，紫微去后无此贤。 又从五十年后迹，默数游者追后先。 酣歌妙墨事俱往，惟有湖水光依然。 菰芦十里响摇橹，罟罩四际青粘天。 休承画时泪俱下，况展遗墨临风前。 茶磨峰影峭半幅，雅宜书屋留数椽。 尚论吴门职风雅，缔交文字惟山川。 吾家箧耶邹家箧，秦筝谁道即响泉。 茶瓯初熟新雨过，好风忽到秋灯边。 熹平初作皇羲篇，石渠故事追孝宣。 通经释义事优大，文武之道非丹铅。 雕虫篆鸟那比数，鸿都未立前三年。 议郎意不在工画，盖以正误代传笺。 兰台漆书敢私易，煌煌日月当中天。 四十六石堂十丈，聚观车两争骈阗。 杨家略著洛阳记，宋初尚有断石传。 东观论出御史府，论语跋记董广川。 成都会稽各搜箧，洪相八石精摹镌。 因依破𡙇非貌古，太璞粹气逾于全。 吾乡孙氏研山笈，南原摹本殊不然。 隶原隶辨槃与籥，毛椠黄椠乌非焉。 邹平复闻张氏本，研山又落吴淞船。 义门每用讥退谷，弆藏鉴别相后先。 盍毛包周證鲁义，欧阳夏侯订孔编。 越州阁圮海水绿，柯亭桐爨朱丝弦。 玉邸半圭虹贯斗，龙颔百宝珠腾渊。 昆山（顾亭林。）四明（万季野。）各有考，我欲汇续无由缘。 便当摹勒自此始，涓濡溜且尺研穿。 乞名蓬莱扁小阁，贺梁语燕来翩翩。 余抡西江秀，倏将二十年。 后先登承明，甫得于五贤。 谢郎守扬州，五马虽翩翩。 末得秉使节，三载皇华宣。 尔今采楚风，余得申饯筵。 一觞重山岳，此意难遽传。 扬州禅智寺苏诗蕴山既拓寄予装为卷而渔洋诗未拓来问之蕴山则曰石泐甚矣海盐张芑堂明经忽于琉璃厂肆买得初拓本见赠渔洋西樵及同时诸人唱和之作皆在焉文字精灵信若有使之者仍用苏韵二首赠芑堂兼寄蕴山 其一 清 · 翁方纲 重章字如发，善拓轻似蝉。 中有蜀冈头，吊古苍苍烟。 昨问泐馀几，今获喜欲颠。 苏王两诗翁，知我忆悬悬。 惊觉玉堂梦，假尔金粟仙。 示偈或缁侣，入卷皆英贤。 浩乎大珠海，一滴真乳泉。 即今水活活，仍昔月娟娟。 万古气衔接，一纸来飘翩。 芑堂但微笑，有物使之然（芑堂自号金粟道人。）。 谢子初入馆，五月赋鸣蝉。 已尝诵此句，抚卷缅云烟。 竟获继二公，水涘山之颠。 昨来双扉款，依旧一榻悬。 我摹笠屐像，斗室奉髯仙。 又拟渔洋配，瓣香招后贤。 谢子有意乎，束修荐掬泉。 定有精爽临，不斗词翰娟。 灵音玉笈付，响答风裾翩。 此卷堕我侧，瑶琴为铿然。 欧阳斋沐书此跋，其文何减谢自然。 拖肠鼠语谁氏述，云台山溯智水川。 东西京际崇谶纬，居摄而后碑何年。 汉中太守郭公载，躬发嘉教损奉钱。 因徵隶体考碑制，三重之晕圭首穿。 隶书琅琅不奇诡，婿■（⿱臼耳）字皆借耳边。 其事荒唐何足道，其迹苍劲惜不全。 近时汉碑闻屡出，似为我辈勤丹铅。 舍人十纸拓城固，托友自陕装来燕。 碑长装重毁其八，模糊之嗜诚风颠。 罗生大笑取其一，泼墨特借娱云烟。 我笔弱庸何要此，似思浴酒争流涎。 爱之不肯剪装册，墨晕有似云影悬。 更要（平声。）罗生借汉画，何必杜老天皇篇⑴。 ⑴ 昨两峰诺为于扬州汪氏家借观武梁祠画像碑。 银河倒桂落九天，石梁三叠闻青莲。 彼因瀑泉此非瀑，但以巨石高空悬。 两间房北众山拥，岝峉峄蜀相联绵。 蜿蜒盘礴不可住，如裘挈领当中权。 千峦起伏大开合，雄辟万古冥濛烟。 两边夹壁俨如削，中央一道森垣躔。 厜㕒虽已化坦荡，石磴尚作斜钩连。 半日登顿今到顶，一折才作初桄旋。 盘盘马足屡休歇，滑滑泥水相鸣溅。 北南各俯百千仞，天门雨响低潺潺。 雨昏烟澹岭遥接，晁光东见榑桑穿。 雾灵山际海喇汗，灵境天造非人镌。 土梁亦具石梁势，其气莽莽无后先。 下梁巾笥恍有获，舆中已作攓云篇。 钱公被酒后，自咏塞上篇。 江头梦未觉，塞上名早传。 往事三十载，把袂予髫年。 藜光桥月夜，香树斋坐边⑴。 ⑴ 「江头才觉梦，半世功名；塞上早传声，一生艰苦」，萚石少时乩仙赠句也。 商司业语世莫传，会稽真石纷摹镌。 遂初顺伯聚讼久，叠纸颇闻攻愧篇。 古定本肥薛本瘦，赵藏又在柯藏先。 此视赵柯孰先后，退翁题品非真诠。 唐石肉丰胜宋石，玉环别擅神娟娟。 吾由率更溯内史，昨以化度證醴泉。 璞完中有和璧润，月满始悟金波圆。 帝女河洲照西海，红华琼草色万千。 旧闻鼠须乃退笔，周鼓汉碑拙乃妍。 后来入石竞姿媚，终出人巧非天全。 尧章考极徵仲叹，故老传已二百年。 兑戈森芒列球贝，永和遗韵非管弦。 曷不画取百花放，彼茂宗者非知禅⑴。 君家别贮松雪卷，独孤东屏然不然。 我来大书稧墨扁，墨缘定结重轮缘。 销夏又逢庚子岁，奇哉笑我真米颠。 ⑴ 卷前有僧茂宗画《萧翼赚兰亭图》。 吾斋收画未廿轴，此轴及予奉母年。 然糠絮线妇夜侍，缣贉已裂犹陈前。 吾鲜兄弟弗雁若，往往拭画私自怜。 秋斋有客携轴一，复若借此临摹然。 孤飞肃羽势欲下，长鸣清唳声犹传。 葭菼烟月梦何处，稻梁云水争谁先。 远天近渚一空阔，翎影淡与芦洲圆。 罗子云是元人笔，吾所藏轴神尤娟。 国子先生赋归去（谓棕亭。），是日读画非饯筵。 坐客相看已寒色，帘风黯黯微云天。 昔闻鸥波学士坐，妙墨惊破寒拾禅。 衡阳蓟北荻花晚，露香菰米秋皋田。 吾每沉吟不忍读，画帧屡叹蝴蝶翩。 壬秋重装又八载，罗子一再车与船。 吾感此图非一绪⑴，重须罗子烦丹铅。 请为烧烛北郭卷，不是月明仙掌篇。 聊因诸公写旧梦，炎洲无雁思徒悬。 更将八载岭南句，为补四雁松乡笺⑵。 ⑴ 此轴为妇翁韩公所藏。翁喜鉴藏书画，今在予亝者止此耳。 ⑵ 昔赵文敏家居，有以《飞鸣宿食雁图》求跋者。时词客满坐，文敏属客赋诗。寒拾禅子行端援笔立成，一坐嗟赏，诗云：「年去年来年复年，中郎何处有书传。影横蓟北月连塞，声断衡阳霜满天。雨暗荻花愁晚渚，露香菰米落秋田。平生千里与万里，尘世网罗空自缠。」 平生慨想韩苏篇，上台北斗光中天。 不知韩公何所歉，尚想少陵与谪仙。 贱子髫龄早释褐，摩挲此已三十年。 熊熊但讶星堕地，历历敢诩胸扪躔。 岐阳之蒐炳经传，韩歌何似称周宣。 其字兼该二篆体，其文俨并二雅编。 王内史书师最早，马定国评语不传。 异哉或疑周即魏，昨秋我辨万与全⑴。 前韩（洽。）后顾（绛。）各逞臆，反以古说为拘牵。 后代儒生敢侮圣，何伤日月轮高悬。 朱十作考不识字，误信杨薛诸家笺。 滋阳牛氏作图释，又执拓本讹相沿。 安得众说出一贯，西廊向晓听诵弦。 因进诸生为讲解，十鼓向背东西偏。 丁鼓独方馀椭异，初非一例如鼓圆。 已鼓作臼字完好，庚辛二鼓排倒颠。 围六七尺高二尺，参差阔狭非齐肩。 深山大野气磊落，浑金璞玉殊雕镌。 河图洛书圣人则，龟文马背奇毛旋。 凤凰一羽麟一角，珠贝眩晃龙蜿蜒。 古文奇字大小篆，凡将苍颉相后先。 今也一依许慎旨，仅留什百于九千。 窃因许书考同异，壬鼓雱字殊不然。 三十年中数字泐，惬山已叹岁月迁。 后来剥蚀复何似，幸赖遮护深堂筵。 吾尝手摹旧墨本，𧢲𨽘详审断与连⑵。 其馀补正悉依石，非复著录矜从前。 直以横从准量鼎，更莫傅会援斤权。 方今圣人考文字，西清鉴古罗丹铅。 周器琳琅出内府，殿庭宝气陈豆笾。 夫子从周乃素志，古光阶戺相接联。 敬濡缣缯度款识，精神万古来篆烟。 一空籀史金石史，不要铁网珍珠船。 元气淋漓在天地，笔势融结从山川。 古今第一宝刻在，天下第一宫墙边。 循廊再拜三叹息，槐影绿动苔花砖。 ⑴ 近日万季野、全谢山皆祖马定国后周之说，窃尝作文正之。 ⑵ 甲鼓「角」字下画两开，丙鼓「隮」字下从片、女。 ① 寺是明李后为水斋和尚造，有碑云：「赐紫衣水斋禅师传，万历戊午提督临清砖厂兼理闸座工部营缮司郎中米万钟撰并书退庵老人孙承泽题后。 摩挲铜绿三十年，幡影依旧斜阳悬。 寺僧寥落冷于客，指点碑字追米颠。 此塔当时因寺建，一丈五尺轮光圆。 三宫两库锦千袭，云垂岳耸披青莲。 伏牛僧来但水饮，工部郎笔初珉镌。 退翁题后感二老，已三十载参画禅。 水师名署赐衣紫，水部职领临清砖。 塔无月日碑戊午，后先钜万输金钱。 花纹缺齾宝盖剥，渗金尚尔荧荧然。 绣屏双开依塔立，冻云半捲昏鸦旋。 退翁小字又已泐，只供熏陆看篆烟。 画成街西旧游卷，慈恩漫拟高岑篇。 韩相后碑不可见，谷口手拓才百年。 桂四昨归更穷索，庙林匝绿空苍烟。 缄书寄我共叹息，此憾欲补知无缘。 前碑忽得顾藏本，毡蜡远出谷口前。 珠芒斗纪朗躔度，金针铁线相盘旋。 谁知秋毫隐复见，细入无閒丝微牵。 中间三行十三字，后十八载来书镌（碑立于永寿二年。）。 碑阴碑侧鲁薛赵，一题京兆特偶然（碑阴云：「京兆刘安初二百。」）。 远自咸秦问邹鲁，遂升堂户听筦弦。 或随诸儒习礼器，为感明府嗟仁贤。 洛阳石经时待出，苍颉题字犹未传⑴。 伯威伯世接名氏，恰有伯也来差肩。 单纤笔势中规矩，有若圜府安阳泉。 芝英薤叶古无土，虚舟妙悟言忘诠。 虚舟虽得古白本，洪阙未免讹相沿（「通」下非「国」字，乃四字也。）。 槃洲南濠竞多少，五十步笑百步焉。 我摹此字重入石，秦筝弦与雁柱翩。 嵩山若准季度例，隶续定附碑图编。 不得后碑乃得此，寄声桂四誇予偏。 一笑鉴藏汉隶者，压倒珊纲珍珠船。 ⑴ 苍颉碑有「熹平六年」题字，今拓本多失之。 天门之上更有天，仰面朵朵堆绀莲。 莲华非华乃象纬，大石磊磊星斗悬。 青光一上可千仞，四垂倒注兜罗绵。 谁初凿此杠与柱，山灵巧斡造化权。 是时雨止势未止，蒸空喷泄苍苍烟。 浮浮梁脊到梁顶，始青碧落超垣躔。 阁道中间通玉座，八方万象皆遥连。 中腰古寺略一曲，正肖左界相回旋。 一条白光亘银汉，前夕所以跳珠溅。 始知肤寸所聚处，皆以气合非声潺。 岱宗芝泥策可访，金天箭筈门可穿。 惜哉韩杜未到此，有铭澾磴何从镌。 舆夫力疲马足倦，只有飞鸟导我先。 我来一再兴逾壮，籋云更续天门篇。 双峰对峙一峰巅，后前有若相让然。 前者丰阔方两边，中间三洞屈曲穿。 若有梯桄上无缘，周遭门扃户阖连。 其后一峰瘦削圆，渐高渐作螺髻旋。 最上忽一精庐偏，不知谁营榱栱椽。 浮云浩劫太古先，造物无物初谁传。 取象人间工匠坚，龙宫级涌百怪骈。 傥有秘字来真诠，窍穴无迹非雕镌。 藏诸绝顶世莫宣，终古黝绿苔藓缠。 安得星轺驾灵軿，读之双腋风翩𦒘。 李阳冰篆何足妍，欧公亦说飞空仙。 ① 自题「八十一翁万历辛丑孟春日写」。 去年朱画临龙眠，今得宋画双璧联。 八十一翁岁辛丑，又先朱画十八年。 笠屐虽因儋耳作，拄杖想自黄州传⑴。 眉宇不殊气更逸，飘髯倍觉神苍然。 目光炯炯似却顾，停云空碧极海天。 千山一发鹤飞处，万里浩浩凌轻烟。 当时意思谁领得，少霞季孟非言诠。 石门居士尔奚悟，雨雪独立春江船。 殳山诗社题壁罢，关思赵左来后先。 筇枝风袖非笔力，是有真宰仙乎仙。 散发骑鲸乃造极，龟堂画品恐太偏。 即此农家芰荷服，来飨斗室蔬菜筵。 尺幅中间万古寄，明月照见千灯圆。 纸上空光定中起，破琴宋迪追何缘。 颇闻石门画有自，蒲褐契入三昧禅。 今我空斋渺何有，枯林瘦蔓霜雪缠。 龙眠真迹傥犹在，或肯飞下春灯边。 笑此区区强分别，银潢沧海同一川。 ⑴ 黄州雪堂坡像横按筇杖，见放翁《入蜀记》。 煮茶听雨还汲泉，尝闻弇州题石田。 文水又出石田后，胜揽何减于前贤。 自画自题云再至，乘春待月复几年。 墨渝绢敝字又𡙇，扪读但有苍苍烟。 短簿祠荒古苔积，小吴轩侧曲磴连。 中含溪涧石对峙，得非剑池遗迹传。 想与包山白阳辈，怀人同上北郭船。 矾头青绿亦已屡，秃笔折到浮图巅。 恐是和州晚岁作，每于老劲含清妍。 游人迤迤指点处，山光下上招携然。 疏钟往往隔溪响，佛灯何处层林穿。 尝于摩碑忆鲁国，不止对酒怀乐天⑴。 清远诗刻时尚在，后此剔藓寻无缘。 我梦经台与鹤涧，欲假香瓣来参禅。 二承家法擅茂苑，六朝粉墨留山川。 花香水翠皆篆籀，忍作丝蝶飞翩翩。 褫装十稔古香在，模糊隐映神逾全。 竺道人来證前语，但觅石皱相回旋。 ⑴ 「看碑每忆颜刑部，对酒难忘白侍郎」，休承虎邱句也。 丁君寄我红豆千，粒粒结就丹砂圆。 云托相思似诸友，唱酬俨共相思然。 我闻江南三数本，最著吴下之东禅。 拂水山庄艳西涧，太仓别业推东田。 白鸽禅人折枝乞，红豆居士新图传。 惠家三世此间住，卷中百首诗同编。 丁君所寄乃歙产，侑以笔记如传笺。 令我把玩生远梦，夕阳荒江老屋边。 丁君寄此良不偶，岂止缔结诗家缘。 意取红豆惠氏学，勖我颜此斋名镌。 庶几著录兼考索，莫轻诂训徒言诠。 我从岭南药洲上，研溪书證松厓先。 半农学士配韩庙，时术之录尤精研（红豆斋《时术录》，半农撰。）。 古义九经近始出，春秋综说疑未全。 鄙人窃拟程（公说。）张（大亨。）后，荟萃五礼追临川（吴草庐。）。 惠子之书必有取，顾于体例犹择焉。 惜哉丁君隔千里，所思之妙无由宣。 书来要我写园额，不辞汉隶精廓填。 区区文艺答驰想，但类赋色誇鲜妍。 试问何时始成实，莫比此树迟年年（红豆有迟至数十年始一结子者。）。 ① 「章子厚有唐人石刻本，与此无异，而字画加丰，肌骨相称，乃知石刻常患瘦耳。元祐四年十月十五日，子瞻书」，凡四十二字。 章子原帖己巳年，四十二颗骊珠圆。 我从周家箧中见，惝恍记在十载前。 时甫购得嵩阳帖，眼空万古无米颠。 十笏苏斋海天阔，区区那许争墨缘。 迩来俗书坌眼底，晚香堂刻眉公传。 马券迹还勒尝熟，嵩阳帖又摹冯铨。 尝憾书家少唐刻，此意已难语宋贤。 况复坡书擅浓墨，黍珠每聚于画边。 吾藏嵩阳正如此，风落电转光回旋。 其中又自间浓淡，纵有巧手难钩填。 坡书虽似徐季海，得法本自王僧虔。 出林飞鸟想诩诩，素丝蝴蝶饶翩翩。 春蚓秋蛇久不择，玉环飞燕当谁怜。 玉灵自酿液可食，指痕要悟琴非弦。 是秋重来圣湖上，十五年梦跳珠溅。 前生手书合省记，宿逋追写非画禅。 大书石壁竟何有，危桥飞步奚后先。 酒醒却笑章子厚，茯苓炉火何曾仙。 昔援杜句题墨妙，聊借唐隶穷媸妍。 二京书迹并铜甬，一发铁线如货泉。 韩敕碑于古无匹，中郎后渐肥相沿。 所以开元溯李蔡，下视魏晋皆蹄筌。 迨乎唐后殊不尔，三真六草难兼全。 书者意常出法外，刻者此妙何由宣。 淳化大观极丰赡，后来细削如蚕眠。 佳刻必肥乃复古，俗工窘幅徒拘牵。 骨足撑肉肉冒骨，是中有物非言诠。 亦惟坡公力能到，胸次浩浩纯乎天。 先生此帖实自谓，守骏以跛精而专。 但恐一刻又伤瘦，执柯睨视俄天渊。 古香楼刻听雨刻，得失增损夔怜蚿。 莆阳宋珏弗深辨，荔支饱吃空流涎⑴。 江郎借尔梦中思，相追把袂同拍肩。 九霞空洞来响答，灵音试證然不然。 他年嵩阳终勒石，稽首笠屐衣裳褰。 毗耶居士新偈子，莫认天女来磨铅。 ⑴ 《荔支帖》后摹刻此段删去「唐人」二字，误为跋蔡君谟书。 黎瑶石记二百年，一亭尚护六础圆。 四础之徙在何岁，南望使我心拳拳。 独馀其二字又泐，以较陕石神犹全。 当时云麾有二李，元秀爵以辽西传。 范阳地纪乡福禄，题额太原郭卓然。 北海英光照千古，匡庐秦望讹相沿。 我昔手剔端州记，笔踪直溯分隶先。 异哉赵崡误松雪，东里之品犹疑焉。 是碑特以雄厚胜，中有逸气相回旋。 若将行楷拟籀篆，作础作臼如随肩。 天留奇迹配国学，近在庠塾斋庑边。 莫笑刓馀似铁鉴，其气双耸扶屋椽。 昨者大梁石规尺，报书惊喜珠腾渊⑴。 神物同时或符兆，且以双璧卜墨缘。 曹吴二公并精鉴（竹虚司农、白华京兆。），愿拓百本勤磨铅。 古墨斋榜待我补，谁欤仙鹤苓芝镌。 ⑴ 友人于汴城获一础，初疑是此四碮之一，及拓出审视，则隋舍利铭也。 晓日压雪气，蒸蒸若浮烟。 一缕昨夕云，粘著寒树颠。 高低畦水声，毡驮相后先。 百里积雪光，皛皛浮远天。 宿麦万顷绿，划破琼瑶田。 沙深带沮洳，蓄暖作漪涟。 迢递微山湖，庐舍菰蒲连。 空濛合青徐，直际淮海边。 敬雠三集注，于今十二年。 鄙人无能役，敢拟任史笺。 顾惭兹辰逢，每劳旧梦牵⑴。 高阁上摘星，云气缕缕然。 仿佛大石出，隐映霞裾翩。 寤来寻文字，自笑涉言诠。 异哉观瀑图，落我西江船。 畴昔津逮意，陟遐敢窥巅。 分明拨镫书，逆笔卓我前。 惚恍中有物，非相非丹铅。 逐境渐浥取，稍稍测其全。 矧以胸次贮，不关幐笈编。 空濛澹以伫，艰哉苦延缘。 盖以真实义，超出象物先。 质厚为之本，万派洄一渊。 风骚万万古，力挽大海旋。 杜老衡霍语，欧阳匡庐篇。 今我曷克任，稽首神吊焉。 十笏苏斋筵，两公像接连。 双井居况迩，凭此瓣香烟。 西江读书种，心印傥获传。 玉京鹤先导，金华羊后鞭。 先生井里侧，不少笃生贤。 区区匠石手，勉勉佛时肩。 得借牖知觉，敢不勤琢镌。 故于公生日，卜尔斋吉蠲。 拜苏每残腊，兹意曩未宣。 神光皖公来，千里合章川。 一点墨池云，蒸作兜罗绵。 借问众山响，孰是筝与泉。 ⑴ 甲辰六月十二日，自热河归于密云旅舍，梦先生，其时正三集注本殿板告成也。 东湖吉金保大年，此炉更在廿载前。 竹垞跋本纸仅十，我今手拓文始全。 其高八尺围径丈，黝光如漆雕文旋。 庚庚阳识化波磔，乌金重计万二千。 上为国王吴主铸，府尊令公奉以虔。 是时政在徐太尉，杨花李树谣兆焉。 䢼亭檀越职斯举，僧證因者同劝缘。 谁令异闻诧泉志，蚀文讹作铁仄钱。 太和五岁岁癸巳，杨吴末造迹罕传。 图经不见洪与李（李宗谔、洪刍。），那问梵刹金陵编。 新晴日剔古花绿，夭斜字半垂宝莲。 七官背形想汉隶，破体且莫论媸妍（此内七作■〔↔七〕，汉碑有之。）。 三椽茆刹砌生草，雄尊尚想斋吉蠲。 西峰峭影落砖级，静覆古树秋空圆。 端州昔访石室篇，已胜仙鹤苓芝镌。 此碑却对重刻本，摩挲有若初刻然。 北海书家比龙象，云麾岳麓泐可怜。 今观此碑最高格，至元已距六百年。 火烧水转残劫后，龙翔法侣来参禅。 虎溪桥边又风雨，神运殿砌移星躔。 智师真师两护法，开府裴与农曹田。 甫得严幢宝塔字，净于池水清于莲。 何劳更图三笑客，唐宋题者来三贤。 英英词翰见丰采，圭峰敛手能轻圆。 颖叔大书米细楷，名书芾字十载前⑴。 尔时欧柳二石在，抠衣顾乃惊老颠。 柳碑闻亦带欧法，世间有此真诚悬。 徘徊叹息不得已，波策一得宁非缘。 尚是开元界格样，戏仿汉隶镵顽坚。 金华抚图为出涕，摹本何必非龙眠。 ⑴ 「楚国米黻，元丰四年十月十六日。」 鄱阳昔仿急就篇，聊以假借区言诠。 尚溯熹平刻石诏，典刑俨若圭璧虔。 滂喜悠悠孰窥奥，贾鲂以上斯阙焉。 三苍曾用隶法写，六体要在训纂先。 此道不绝如一线，类篇集韵还相沿。 鄱阳考古重捃摭，曰图曰缵光星躔。 乾道淳熙递广益，季也读杜为慨然。 八分生自大小篆，子母支系何拘牵。 中郎石经分即隶，隶则该举分则专。 后人纷纷强纠正，河海那任支流涓。 我为鄱阳作训诂，援据不独防东编。 高平范公守郡处，槜李娄子书并镌。 鄱阳之学实其贯，尝熟摹本徒枝骈。 我见饶州初刻本，正与滂喜资丹铅。 班扬旧续无复字，同异出入犹随肩。 今人小学置不讲，文字何术能精研。 秋日东行按旌节，此郡肄雅尤拳拳。 秀良辈出傥可卜，学僮尉律功无愆。 洪氏遗书日讲习，上庠鼓箧来豆笾。 我方重勒石经字，凡将正义期同笺。 真人治所偶被传，灵踪一閟五百年。 何人夜半欲负去，铭字妄拟良常镌⑴。 少霞山卿不敢受，待我来泊西江船。 贵溪溪深龙虎气，丹井一缕蒸绵绵。 轩辕尚解人间书，邵庵本自南岳仙。 洞经真诀秘不说，石坛云气空回旋。 却到云州异香发，玉京高处院集贤。 明月空歌响谁送，招真观主夜不眠。 吴兴学士天人姿，浮邱洪厓袂接肩。 珠颗墨联躔四七，桃花红约春三千。 四贤俱是山中人，袁王赓和相后先。 重书复得稿馀纸，画图恐未忘言诠。 至今三峰五面石，膏乳尽作沤波圆。 四明东平共来会，崇仁近接于临川。 紫真谁授右军笔，唐篆我结山谷缘。 丹阳刻石苦多事，四贤空外应粲然。 金堂玉室渺云海，下视此山石一卷。 况我区区辨陕刻，铦锋豪末追便娟。 鸳水横云人已往，精微所质谁与宣。 匡庐真面约重觌，信江绿湿濛濛烟。 ⑴ 陕刻伪本目为在丹阳郡，丹阳郡固无此山。今得此真迹，始知丹阳是道士之号，非地名也。 丙申校写拜像前，耿耿至今十四年。 校上西清列东观，诏付内殿琳琅镌。 乙巳之夏印本出，煌煌阁庋光中天。 连年志喜诗与梦，梦到重泊西江船⑴。 独惭末学忝持节，敢拟前哲论宿缘。 精华真本访不获，侧想许尹称任渊。 诸子殷殷嗜古力，三注竟蒇汗竹全。 三椽院廨谷园扁，稽首何以偿拳拳。 昔得诗孙古篆印，子耕梦得然不然。 寥寥山木续编意，空倚黄叶吟秋蝉。 三十年前占剑气，杨姚谢子俱翩翩。 酹觞今惟谢子在，宦归已苦尘累牵。 三年抡才惄饥渴，寸心所积无由宣。 明堂梁栋庀杞梓，龙门匠斲须牙弦。 斯文元气在江右，庐阜夜夜通星躔。 端从铅椠出忠孝，要以雄厚还山川。 近来稍稍得数子，室深（去声。）且喜亲堂筵。 沥陈誓言冀公听，不在贉素文绨编。 洪川无梁焉得筏，脩途实仗公所怜。 寒厅无物束笋脯，真意鉴面同饮泉。 千载此心许相质，茗香可续双井煎。 公乎翩然蹑云下，明月正照东湖圆。 ⑴ 甲午得山谷先生像，奉于斋中。乙末得任注前序目，始成足本。丙申校上之，甲辰、乙巳皆有纪梦诗，皆在六月十二日也。乙巳诗有「缣缃东观今成轴，风雨西江昔泊船」之句。 赐金园图今百年⑴，世家文物留山川。 我屡经过挹岚翠，犹如亲见图画然。 师门负笈生也晚，未及前辈相周旋。 梦游问奇载酒处，一水一石怀平泉。 昔陪茳亭同儤直，每话胜践寻无缘。 令弟轩轩负奇气，诗笔继起相争先。 四代文章富编辑，一卷烟水娱画禅。 此溪沿洄即江渚，此山卷石皆龙眠。 处处幽寻不待选，浓青合黛神娟娟。 画家赭石得晕法，不用粉墨烘丹铅。 淡处苍茫取大意，一只袅窕虹月船。 君于其间寄吟啸，揽胜尽得天机全。 名园韵事皆掌故，当时宸翰犹高悬。 花香竹气被沾润，水光山色增鲜妍。 此图正在励忠孝，不为卜筑心拳拳。 插架藏书想手泽，角弓嘉树依墓田。 我忝君家门下士，不敢泛作写景篇。 符离邮亭桦烛剪，夜梦复到龙舒边。 ⑴ 昔张文端公有《赐金园图》，一时名辈题咏。 周庐夜夜相比联，聚居有似比屋然。 布一幅作屋一椽，官斋卧舍以栉编。 僮仆舆马追骈阗，几席湢庖无弗便。 大者四匝窗楹全，幔亭之幔规而圆。 小考锐顶垂两边，茅屋时借萝补牵。 述庵老子翰墨缘，卜宅屡获相随肩。 章江官署巷复连，北归寤寐心拳拳。 春风属车策两鞯，橐笔侠册驰后先。 夜灯相望如帘悬，如挂幅帆齐泊船。 梦成江湖水粘天，支篷远近峰叠烟。 泖湖图画三十年，云树照映磨丹铅。 那执彼此徒牵缠，十笏偈子非言诠，趺息来共蒲褐禅。 ① 「苏轼谨奉别功甫奉议。」九字二行。 公与子功别何处，想在通守馀杭年。 慇勤五札叙疏阔，稍凉倏到风雪前。 何人傅会醉吟壁，一棋玉局琳房仙。 七星岩口字待勒，谢家庄上图未传。 槎枒怒墨吐竹石，江海起立云雷旋⑴。 此别又在前十载，酒肠已作芒森然。 两髯相对郁奇气，剑光舞合双龙缠。 两饼新茶小苍璧，一圭赐墨虬松烟。 米老挥毫笑对案，与可墨君来饯筵。 岂知别绪不多语，骊珠九颗清而圆。 沙边谁子弄明月，翻风雪雀飞帖天。 前身共作蓬莱住，青山那必寻青莲。 一壶九华竟谁得，十年万里非世缘。 三两黄鹂要领取，千峰阵马纷洄沿。 且来苏斋鉴真面，嵩阳帖已昏粉笺。 今年谋作画卷供，云龙山下烹惠泉。 二鹤亭边想醉笔，亦似醉吟姑孰篇。 枯株苍茫亘天地，此腕气可回山川。 留影又著苏斋壁，夜潮梦舣浮玉船。 秋光八月荡瑶海，雨馀参透梅子禅。 ⑴ 东坡画竹石于郭功甫壁在元丰七年甲子，功甫自端州请老归在元祐四年己巳。或谓功甫请老归后，东坡画竹石于醉吟庵者，盖误读《东都事略》耳。 竹溪先生图爱莲，卅载望重蓬瀛仙。 图成诸公发高唱，又在图后之十年。 时从詹事擢纶阁，仍宿旧衙槐竹边。 谁摹槐阴烈风雪，本自苕霅澄漪涟。 亭亭红云写玉镜，晚凉极浦吹田田。 淡然空明寓心迹，非香非色非画禅。 此爱超诸嗜好外，道眼收尽池光圆。 中通外直即忠孝，兰阶世世芬芳传。 贻厥孙谋永燕誉，君子之泽弥拳拳。 昔偕公孙庐阜咏，记与濂溪同夙缘。 詹事厅深缅信宿，一枝旧荫犹堂筵。 保安寺旁公旧寓，贱子亦托栖半椽。 开卷清风凛前哲，师承况感吴与钱。 梦绕蒲莲三十里，月明正放吴兴船⑴。 ⑴ 卷中题者，青阳吴文简，先君子之师；嘉兴钱文端，方纲所从受学也。 此堂此画三百年，作记者谁邵国贤。 邵记未读读李记，已若十老来周旋。 漪澜龙缝结面势，撚髭之扁亭翼然。 九龙横捲作屏障，溪回山寺山依泉。 五峰之前溯耆旧，六客而外皆散仙⑴。 松风鹤梦翩杖履，一水一石铺吟笺。 茶衲因缘有觉老，写真谁为补石田。 石田之卷失复得，能史阁句重结缘。 苍岘山人到小岘，墨潭月印当时圆。 山堂响荅主客语，文字精灵书画禅。 耆英洛社西园集，不闻付嘱箕裘传。 旧时涂抹今无恙，癸亥省记壬寅前。 君今寤寐诸老在，挥毫刻竹相拍肩。 景旸诗篇世脍炙，松庵唱和留吴船。 玉山金兰傥可接，竹炉温研应同编。 碧山诗话汇巨轴，持我此幅为之先。 ⑴ 秦脩敬为五峰太守之父，尝有「六客逍遥是散仙」之句，即谓图中陆懋成、杨叔理诸君也。 先生殁后五百年，飨堂鼎建崇其阡。 古愚汪君知政本，此举无愧于前贤。 绘图作记寄示我，我尝从事年谱编。 钞诗先订顾秀野，磨碑漫记刘神川。 系舟岩屋不可到，野史亭址谁留连。 今者披图宛瞻拜，墓门东北围墙堧。 其堂三楹壁嵌石，厚培两序增新椽。 大书中州文献字，万古奇气光星躔。 堂前石人后墓道，旧铭石乃堂东偏。 岿然特表诗人墓，先生之志藉以宣。 其西孙曾祔祖考，东岩陇城同气联。 五花之土土五丈⑴，葬时故事今犹传。 亭仍重筑署野史，幽窗疏雨疑潺潺。 耕读还因起丙舍，弦诵声来绕墓田。 更因校刊先生集，故家写本尤精研。 是与年谱相印合，使我狂喜磨丹铅。 燕赵慷慨悲歌气，金元著录金石镌。 一于先生诗中寓，杜老之史坡之仙。 我宝先生两石墨，灵岩迹并苏门悬。 亟书汪君名不朽，郝经姜魏同墨缘⑵。 寄书谢子共砻石，附诸集谱垂绵延。 送迎神曲我其职，春秋禋祀配管弦。 ⑴ 墓前积土五方，方五丈。相传先生葬时，四方来奠者张幕于此，画花为记，今其址号五花棚云。 ⑵ 门人郝经撰墓碣，又门人魏初、姜彧撰碑阴记。 涪翁昔题醉许笔，湖州不见已八年。 或云湖州醉许似，此语闻自沈石田。 石田正评晚霭卷，得非熟读山谷篇。 寺丞同观忆京兆，指说绿发皆华颠。 尔时著作居秘省，意思槃礴驱云烟。 不知衡山别许派，作家畦径然不然。 霜崖瘦节蛟龙走，斲轮游刃形神全。 飞白草书孰分别，袜材落月交喧阗。 鄂渚洞庭更远涉，凭栏残雪斜晖边。 那将此段著梦境，枯松青草天接连。 昏昏晚翠落何许，杳杳断霭凭谁传。 数峰冥濛深树外，空光略彴横溪前。 恐是谪居思往复，鸦青藤染霜毛妍。 慨想坡公屡击节，眼前诸友长周旋。 江山如此淡泱漭，水石何恨鸣潺湲。 造化为师郢所质，知音谁谓琴无弦。 留题数行极古厚，墨君万丈争㛹娟。 叹息方将有人识，摩挲竟日未放船。 涪翁前世即摩诘，吾斋肖像孤月圆。 眉山石室共一笑，破壁风雨横江天。 八万偈子要举似，花之道士来忘筌。 巴西邓君悟三昧，蓬莱书府谁差肩。 南渡签题竞绢本，张丑都穆纷言诠。 我临重识李展笔，木犀香透山房禅。 颜公变法非丹铅，轩乎正气皆神仙。 麻源写罢坛石记，墨花碧涌东池莲。 李君廿载嵩阳梦，阳台句曲风翩然。 资州集易十卷外，谁从正议闻三篇。 释文序录陆中允，郭象所以先沈旋。 一家词旨摭名实，隶法敢越家尊前。 采真游迹事非远，忠孝一贯诚拳拳。 杜陵晚闻多妙教，肯比王屮头陀镌。 无名强名叩虚牝，不为不虑离言诠。 想公运思入微处，存存定力玄乎玄。 此是先生洞经诀，松石翠拱芝茎鲜。 瓶香甘露渺何许，擘窠一气回杓躔。 螭蟠三百六十载，霅溪沈记重扶椽⑴。 又三百年石竟毁，至今瓦砾求珠渊。 我昔古苔寻断迹，寸珉尚辨蛟龙缠。 岂知旧本贉躞出，郁郁千岁苍藤坚。 公书本用长史法，褚势尽得欧虞全。 直木曲铁不传秘，金镕玉栗中锋圆。 晚穷一原技进道，上溯二篆人参天。 吾于此得楷隶髓，华阳真迹同精研。 缔怀真人上清馆，吹笙鹤梦风松颠。 坛碑真本傥得觌，顾何（亭林、义门。）二叟契语传。 咄哉弇州轻比儗，何止筋骨开诚悬。 隆池卧庵那悟得，梅庵偈转茶瓯烟。 ⑴ 是碑之立至绍兴丁巳沈作舟重立，正三百六十年。 我笑涛公雪行帧，雪意未必坡意传。 花之居士亦禅老，如以画印苏斋然。 先作枯林及冻壑，齿齿白石淙淙泉。 不知写春遑写霁，冱云四合沉沉天。 中间停笔顾我语，是有诗思难疏笺。 守居閤子旧题咏，密州归路谁留连。 何因南岳道人语，却来北海行馆边。 轩辕不解人间书，那知驿壁谁何镌。 马头兀兀自残梦，酒杯忽忽前三年。 大雪居然夜潮捲，飞花擘絮春回旋。 茫乎嵩阳青眼属，杳杳红日乌云穿。 得非君谟同到此，和者谁也应忘诠。 林峦合翠为一笑，放出大野晴光圆。 蒸空山意皆活笔，神在桥际先生鞭。 山坳驿舍亦何有，此即瀹茗湖心船。 净慈寺与释迦院，去来等付春风颠。 两峰道眼为举似，槎枒古径生清妍。 先生有神俨回眄，不为东武追吟鞯。 定香桥头假寓宿，济明斋畔争论缘。 何如十笏宝苏室，重添一幅腊雪筵。 雪堂名理费言说，雪行旷望仍牵缠。 先生知我能会此，肯落苦衲清湘禅。 不用登莱玉环卷，笠下大海风翩翩。 墨云低著偃松立，竹符飞下罗浮巅。 汉纪五凤无五年，五年字以斯砖传。 斯砖斯字制何昉，尚在未改甘露前。 甘露之降月未纪，是春陶瓬浙海堧。 拊垺方厚无薜暴，尌膞绳引齐中县。 工度技能比衡律，综核所以推孝宣。 时距建元年未百，初勒年纪于侧边。 庚庚横直郁起立，如器参杀规方圆。 其文阳仰未磨蚀，是受模范非雕镌。 大小二篆初变隶，旁无波拂岌不骞。 何让甘泉未央瓦，甍标翥举腾星躔。 昔鲁灵光殿基石，纪年疑与汉史愆。 往时吾友共论此，史表之例奚拘牵⑴。 曼卿记又百年后，洞箫道士神翩然。 百四十宫列钱壁，三十五举珍珠船。 墨云飞起石塘梦，篆脚一瞥西泠烟。 侍郎得此压装褚，书铭如对张与钱（萚石铭芑堂书。）。 二子家居近太末，未及良佑搜遗篇。 莫轻区区一方墣，多少宝刻难齐肩。 试拓百本广著录，西京隶古争流涎。 欲为朱十解嘲否，五凤此刻方真砖（竹垞以曲阜五凤二年石目为砖。）。 ⑴ 钱辛楣疑五凤二年不当云「鲁卅四年」，吾谓史表书鲁安王光嗣四十年薨，是以元朔元年为安王元年。以征和四年为孝王元年，则「卅四年」不误也。 胡君老经师，别来馀十年。 书属题其图，图合陈与钱（仲鱼、晦之。）。 此图虽未见，展书已欣然。 如听说铿铿，交启笥便便。 况兹陈君晤，快若补传笺。 钱君一门著，训诂纷贯穿。 三君对一榻，此意谁与宣。 君家东樵叟，夏书颇精研。 记与君共论，未肯孙赋牵⑴。 兹商惠家义，误读忠恕编⑵。 红豆于述易，异说信每专。 家学所辨證，矛盾徒纠缠⑶。 自立古义名，妄希屋壁镌。 桂林李同知（文藻。），以广家塾传。 轻使英俊子，相与口耳沿。 岂无见闻秘，直追仓雅前。 但须虚衷审，勿以弋获贤。 善叩有几人，非君孰攻坚。 质之陈钱子，恐亦护彼偏（近日学者多不敢议惠氏。）。 欲因谢方伯，以讯姚姬川（胡君姚之高弟，馆于谢。）。 ⑴ 胡东樵《禹贡锥指》引孙放《庐山赋》，昔尝与君论其未确。 ⑵ 惠氏以《鲁颂》「茆」与「莤」同，来书订其误。 ⑶ 惠氏新刊《易述》，与其所撰《易辨證》支拄极多。 我藏书堂研，于今廿五年。 因拓兰雪字，备考兰亭镌。 周王兰亭石，妙绘追龙眠。 如见永和春，列坐晋群贤。 顾惟茧纸迹，孰初硬黄填。 我得旧拓本，签以褚临传（良常王给谏题。）。 不知良常见，然否蓠薋沿。 苏耆与张界，同异谁蹄筌。 穷年极攻错，此研参墨禅。 近为五字辨，群祟带畅迁⑴。 重拟兰稧卷，信誓兰盟坚。 研乎知我意，濡润借涓涓。 待此转语定，春觞回石田。 乃以真帖跋，铭于书宝边（研背周定王题「东书堂书宝」。）。 古迹屈从手，斯言然不然⑵。 ⑴ 予考诸临本，拈此五字，与薛氏所谓五字不同。 ⑵ 「使古人之迹屈而从手」，王元美《东书堂帖评》也。 仙坛石未拜米颠，兰亭初赏天历年。 尔时可有山谷字，柳家脚想元和妍。 邵庵眉庵老学士，兰亭题罢眉轩然。 缊真斋几双眼豁，锦囊茶墨三生缘。 丹邱犹是香案吏，五云阁下春翩翩。 几日去为江外客，荆溪气吐牛彝边。 环庆之堂怅今昔，石鼎旧韵南岳联。 奎章梦同句曲感，彝斋跋并云林传。 何年此跋首尾阙，柯诗之后张诗前。 倪迂名印贉泐半，宋元旧楮蜗留涎。 幻梦模糊霅云日，讶遭误点蝇丝牵。 项家物耶吾家物，吾家深原嗜独专。 墨林深原递手箧，卷又改册纷云烟。 项购松陵史明古，明古尝以贞珉镌。 最后香光说摹本，摹本谁弆谁钩填。 珷玞明月鉴不易，蕉林快雪赝后先。 近闻千金市骏骨，纸墨一律光新鲜。 岂知真本不圆媚，尚凭书录追粉笺。 宛陵刘摹艳初拓，西村史刻敢比肩。 金生昨为史刻访，苏斋傥照腊雪筵。 今年两得真像轴，精灵来恋西吴编。 嵩阳居士尔孰谓，得非化度邕师禅。 话从柯书率更体，合配元跋珍珠船。 星芒巧聚翁字印，研屏颗颗丹砂圆。 我题书画诗梦石，五者定知孰后先。 书中诗画石中梦，有若象数相滋然。 请从吾斋诗梦说，画家经营三十年。 雨亭郑叟（润。）药洲上，吸月来压珍珠船。 同携大痴绰墩卷，墨云挟雨龙蜿蜒。 郑叟三日为我仿，后春北上誇老钱（谓萚石。）。 苏书蔡梦杭守句，乌云红日嵩阳缘。 江南莺花倒眉晕，西湖雪羽飞柳绵。 一以君谟唱来和，神光离合难为传。 钱子罗生（聘。）迭商确，吮豪未敢贉锦边。 三湘老史闵呆子（贞。），一夕大叫狂非颠。 空中噀墨洒虚壁，湿纸绀起饥蛟涎。 至今装潢此帖背，霅帅惚恍神情牵。 帖中有人凭楼立，苏耶蔡耶言莫宣。 我斋十百笠屐影，卜尔讯寄灵筵篿。 今宵雪后乃忽悟，五峰居士书画禅。 书非词笔画非墨，九霞洞接空濛天。 似雨疑晴嶂疑雾，真宰元气相回旋。 山开一面受紫翠，远极无际吞云烟。 斜峰陡起削天半，半与云气低空悬。 空外江光墨摇动，银河赤岸来飞泉。 恐是荆关董巨辈，精魄幻现于丹铅。 不然熙宁元丰日，诗酒痕涴留山川。 依然楼头目真见，钱塘午枕官閤前。 锲舟曩写苏与蔡，执著窗几纷堂筵。 如此苏斋研屏石，岂假星月欧梅篇。 我有偃松枕屏字，亦出鹤岭罗浮仙。 松屏今与石屏合，四百二峰收一卷。 眼青万里是何处，风落电转规轮圆。 粉笺残幅乃真境，众山应响元无弦。 有邻斋铭篆香淡，宝晋研石徒牵缠。 西陂那必麓台卷，晚香缩本旃檀镌（予以坡书梦诗缩临此屏之侧。）。 世间花木灵异气，到此融结为山川。 斯人何人夺造化，画之禅偈诗之仙。 尝以此事让石谷，自谓苦窘然不然。 石谷有作须尔跋，良工心苦谁为传。 天机故在赋色外，元气淡入空濛烟。 定光一缕不著纸，神妙正落瓯香圆。 荆关董巨岂我法，元四家并非言诠。 此帧自题澹轩仿，专家派肯徐黄沿。 远峰近渚活云影，树杪石罅皆飞泉。 无字句处诗髓在，写生所以全其天。 腊寒借挂宝苏室，雪窗来照笋脯筵。 野云道人为狂叫，石屏石画光回旋。 我诗品画出意表，铿然山响非琴弦。 弦外之音水中月，参透三昧真南田。 此碑出洺七百年，建宁之迹初犹全。 秦唐二守一再跋，始则半段终重镌。 至今喧称讲舍拓，紫山院廨原漳川。 或云修城杂瓦甓，荆榛想像然不然。 韩门昔来主讲席，每嗟搜剔无由缘。 鄱阳续释图孰识，南原隶辨讹相沿。 义门往得仲墙本，欲跨都穆徐充前。 良常但珍玉笥箧，秋涧俨合湖州编。 钩摹山夫近有自，铭文坛长词非偏。 我读南禺真赏赋，取并娄寿球图传。 东沙果馀古锦笈，星斗夜堕吴江船。 宛然南禺题记在，不假滂喜洪娄笺。 惟初隶古溯科斗，例薤体本芝英联。 庾元威稽墨采布，窦尚辇赞弯弧悬。 兑戈垂矢灿彝典，夏金雒鼎光腾渊。 测量周秦大小篆，阴阳霅帅穷方圆。 堂堂笔阵凌百代，何减华岳撑金天。 华碑我援季海记，惜今未得朱蜡填。 广平太守雅好古，永年大尹勤来宣。 爱我借装陆家轴，松斋萝月神娟娟。 小窗油素森起立，芒回电转云非烟。 横石按图审位置，阳额重晕中留穿。 追还建宁旧石本，万古翠墨留幽燕。 他年过客鉴奇古，秦唐继者谁推贤。 我亦附名洪赵后，摩挲贉尾光回旋。 爱古迟迟署轩扁，神物切恐冲杓躔。 华阳隐者句曲仙，何取世态相周旋。 未知梁武粗健语，可语朱异徐僧权。 通明细书审精要，萧家早并追阮研。 永师题出梁陈后，敕摹尚及冯褚前。 贞观六本何自仿，东晋五代争遥传。 官奴把笔髫龀日，时当稧席前五年。 天台紫真援笔诀，腕指斡运杓衡悬。 所谓势如欹反正，小能寓大方能圆。 想尔趋庭侍研侧，行行指示非言宣。 即如邻字再三见，阴阳向背妥不偏。 定是冯郎职馆直，墨拓初未经珉镌。 后来摹本岂知此，一律匀比貌取妍。 最下鸿堂雪堂刻，褚衔杜撰讹相沿。 何人谬移文彭楷，㷊香特写彦远编。 郁冈珍作二本冠，来禽道听车流涎。 张丑及见吴氏本，揠苗方笑宋人然。 赏到良常王给谏，馀清本谓清而坚。 彼坚且栗实影写，以缋为素非廓填。 嗟哉貌古转失古，咎浮快雪滋甚焉。 石熙明家海字本，高学士裹行轺毡。 顾称右军手书石，晋刻何翅兴宁砖。 非惟不凭褚撰目，更谁参讯智永禅。 纷纷赝说等傅会，赖此旧本形神全。 格高黄庭画赞上，真意古淡纯乎天。 泓然毡蜡莹匮纸，重台何止压碧笺。 所以楷评胜遗教，纵横驰想手与弦。 山谷放翁眼如炬，何尝矩步来拘牵。 独有停云嫡苗裔，惜欠考系空蹄筌。 窦家希绝且莫叹，过庭怫郁非真诠。 借问永兴臂痛帖，青蓝覼缕当谁贤。 五凤二年石非砖，朱老误作陶瓬传。 今兹维扬得古石，其文亦在变隶先。 弟廿弟百记中殿，汉厉王冢图经沿。 广陵赤社竞后靡，都会杰构飞甍翩。 当时甃础罄千亿，壁珰偻指琅玕骈。 显阳歌舞散烟雾，不及石字留顽坚。 至今灵坛记祷雨，几泓翠墨濡蜗涎。 惟昔八分自二篆，篆变生隶方生圆。 初具横从匪波策，急就未续凡将篇。 偶然纪数极草草，一洗后代临池妍。 缩之若摹甲乙次，奚啻古器阴款然。 多年庙堧今廨壁，中丞雅遘太守贤。 中丞昔琢五凤研，八砖精舍谁差肩。 此石特为二公出，刻文更出五凤前。 欧阳不见西汉字，王祎才述古瓦编。 林侗近诧未央篆，此石地恰名甘泉。 墨卿篆学过林叟，拓寄细楷寸楮边。 邗上昔工烟月语，今也经诂纷传笺。 此石此字可无憾，幽光未泄馀千年。 五凤旧本同贉轴，玉虹一气来星躔。 居中院直嘉泰年，岂见绝塞人鸣弦。 萧疏数笔淡草棘，亦若钩叶写柳绵。 西昆诗格作衣槢，南渡几个追龙眠。 但馀半幅不尽处，咫尺万里论云烟。 中有待诏艺谏语，苍茫沙路驰远天。 蕉林旧缄观大略，惜无小印钤绢边。 张公宝此甫壮岁，贉装对案嗟群贤。 东江朱溯东山董（二公皆晴溪师。），师友几辈相差肩。 绢昏倏又六十载，公子捧檄增拳拳。 一坡一渚想法秘，追风掣电非神全。 贯经堂东帘月上，目光动宕缣丝穿。 诒尔子孙记此段，不虚墨补苏斋缘。 朱生十指驱云烟，岁功报啬惟研田。 稽首真宰来星躔，授汝三研润且坚。 一登台山阁老筵，品在棋墅洼尊边⑴。 一供凡夫说文笺，篆首雪涌寒山泉（凡夫书石函字。）。 其一面侧兰渚镌，流觞曲水境宛然。 四十辈尽摹群贤，尚馀一面嗟墨缘。 缩仿定武初椎毡，我敢叶赵名差肩。 擘窠贺此斋楣悬，今年祭砚倍洁蠲。 此斋此砚盟拳拳，是有精气非丹铅。 一手三砚坡公传，苏斋拜像接腊前。 梦诗研屏虹玉船，借尔漆匣光回旋。 云飞电转宝月圆，日日对案杓珠骈，英光大笑拜米颠。 ⑴ 朱竹垞《诗话》评叶台山，有「东山棋墅」「左相洼尊」语。 梦想此碑五十年，意超六一集古编。 茂苑韩家二百载，何王徐辈胡阒然（义门、箬林、坛长。）。 月峰仅说蹲注势，麟洲漫例郎官镌。 去年我见郎官记，平原脉傥褚法沿。 如何遽跻唐楷冠，况侪化度并醴泉。 今晨乃悟真象网，玉水何必区源璿。 岂惟峭劲率更似，妙运矩折于规圆。 贞观同文此始肇，一变六代馀风扇。 山阴龙跳虎卧气，聚合五纬悬中天。 金春玉应备声振，壁中丝竹锵筦弦。 往者永兴永寿刻⑴，特以隶体时居先。 有唐经术逊两汉，北堂钞富来丹铅。 穆乎堂阶盛车服，森若彝器光杓躔。 矞云中开日月照，哕鸾声动泮藻宣。 大中奏自冯祭酒，此拓岂止天禧前。 康里名家世虞法（有康里氏印。），閒补陕刻仍未全。 昔闻张威荣辑箧，山谷已叹天吴颠。 城武或评力单弱，略无摹勒岁月传。 今觌匡庐面始近，改正陕刻功非偏。 圆腴城武终逊陕，惜滑于顶纤于肩。 何哉亭林及为反，庶耶乐耶孰阙焉⑵。 徘徊三叹古香袭，十已六七群疑蠲。 问津棐几蕺山扇，卬须挂席趋长川。 至道光华旦复旦，牟尼摄景玄之玄。 孔祭酒碑书肖否，有如疏演传注笺。 何假西安城武补，虞戈存者珍逾千。 临川学士笃古癖，那数邠国中令贤。 我摹绍京光宅字，重赋会稽银印篇⑶。 ⑴ 汉永兴元年《百石卒史碑》、永寿二年《礼器碑》。 ⑵ 顾亭林疑「反」为「及」之讹，盖未见此真本也。「在三」句下「兆□」，推此间「庶乐」二字必有一阙，则不可考矣。 ⑶ 原石末云：「直凤阁钟绍京拓勒碑额，万年县光宅镌字。」 我斋借题蓬莱扁，秋盦之梦三十年⑴。 尔时追惟砚山笈，四字补自华亭传⑵。 今君何幸购此本，砚山华亭印宛然。 义门识是越州石，石家目记陈思编。 稽山藏碑富假阅，蓬莱八石孰后先。 张龙学与王晋玉，想像一二遗星躔。 我斋摹本自此始，盍毛包周熟口涎。 孝于惟孝肆乎肆，往复商订黄与钱。 黄君有儿尚世守，钱生缩本又手镌。 会稽南昌各庠庑⑶，塾童毡拓争丹铅。 毗陵使君雅好古，莘老亭子来廓填。 准以越州原石目，恰与吉日周篆联（君适购得吉日癸巳旧拓本。）。 堂溪日磾系左立，专家那仅中郎沿⑷。 凤毛麟角偶一见，残圭断臼神仍全。 北海砚山旧跋语，閒轩帖考所未诠。 墨池越海涌空绿，匮纸尚结苔花圆。 何必资州魏公本，更摹永兴东观篇。 他日东州续宝刻，知有尔我同墨缘⑸。 ⑴ 丁酉秋，黄小松得汉石经残字，予借摹于壁，因以「小蓬莱」名其閤。 ⑵ 此本《般庚》篇多「凶德绥绩」四字，予属友于华亭王氏摹补。 ⑶ 钱梅溪又重摹于会稽郡学，予亦重摹于南昌郡学。 ⑷ 洪释云：「《公羊》《论语》后有堂溪典、马日磾姓名。」又云：「《论语》碑有左立二人姓名。」今所见《论语》碑末云「博士臣左立」，下仅辨「郎」字。 ⑸ 时予与君约重勒唐本《庙堂碑》于曲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