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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赋
古润屏藩,江南都会。
池隍维一郡之中,形势耸三吴之外。
女墙面面立,四削以成觚;
粉堞层层绕,一周而如带。
自古犀军强弩,保障式凭;
于今山高水清,金汤永赖。
名垂铁瓮,险卫铜符。
铁控三江,想是洪钧作冶;
瓮藏百雉,几疑大造为炉。
楼焕丹霞,不愧虎头名目;
桥临绿水,遥闻谢朓歌呼。
记创造之年,绵秦历汉;
览凭陵之胜,尾楚头吴。
东曰朝阳,四门之首。
朝晖乍静,雾消京岘山头;
晓日初升,春在桃花坞口。
清风桥画阑烟柳,占佳丽以何惭;
朱方镇绣幕风帘,号繁华而不负。
西曰金银,雄峙江山。
高齐银岭之巅,天门云外;
秀插金鳌之背,梵语波间。
棹响咿唔,夜唤扬州之梦;
渔歌欸乃,晓迷京口之关。
南曰虎踞,碧霭精蓝。
花植杜鹃,曾识仙家旧侣;
山翔鸿鹄,犹传米老荒庵。
刘寄奴锐气英锋,当时无两;
戴处士双柑斗酒,对处成三。
北曰定波,乃近海邦。
山接圌峰,日暮风云入塔;
潮分天堑,波晴蛟蜃窥窗。
登来北固峰头,瓜步祗今连夜雨;
行到蓬莱顶上,石帆无恙挂寒江。
遥想公瑾当年,雄姿奋发;
仲谋弱岁,知勇深沉。
羽扇纶巾,忆假东风之便;
沉沙折戟,难忘顾曲之心。
然而故垒西迁,三国风流惟存彷佛;
试看大江东去,一时豪杰空惬胸襟。
迄于今江海无波,阳春垂阴。
旧日三分割据,惟馀乱石惊涛;
从兹万户雍熙,但见男耕女纴。
欣逢景运方长,曷禁归思太甚。
八公山畔,吾将月弄而风吟;
三诏洞前,聊自流漱而石枕。

翳双南之美质,重三品于当时。
始韬光于尘滓,乃晦迹于江湄。
似玉含辉,未遇荆山之剖;
如珠藏耀,谁收沧海之遗。
幸际明良之会,方邀特达之知。
求以勤而有获,照以普而无私。
惟其留心于陶冶,因之殚力于搜披。
当夫初生矿穴,杂处泥沙。
风飙错互,瓦砾交加。
岸摧水积,碛冷烟斜。
工人望而不顾,冶氏过而回车。
然而电彩照升,气已含夫丽日;
熊光夜起,艳已夺于朱霞。
钟灵苍水之滨,原通地脉;
擢秀庄山之隅,宜贡仙家。
谁云希世之奇珍,久淹草泽;
几见出群之重宝,长委蓬麻。
惟是金之藏于沙也,纷而难明;
而沙之得夫金也,微而有限。
矧良楛之未分,方精粗之同产。
匪若照人丹碧,入瀛洲方丈之庭;
宁如触目琳琅,发倒薤垂珠之简。
苟非鉴之以虚衷,烛之以慧眼。
窃恐节殊管氏,亦率尔以挥锄;
清异杨公,辄却之而不赧。
至欲拂钟绕指,欣看大器之成;
必先摘奥探微,有待宗工之拣。
尔乃徙倚恒河之畔,溯洄丽水之浔。
足摄荒原之麓,神凝空谷之音。
或两或铢,项县则凿碑乃获;
如粱如豆,鄱阳则掘土堪寻。
拟之唱筹而量,别饶胜算;
较彼立锥而画,更具精心。
爰是出瑰姿于榛莽,跻收贡于璆琳。
归诸大冶,掌以职金。
影受星文,不受纤埃之障;
辉连瑶海,初无微翳之侵。
乍离尘土之中,宁忘在昔;
倘就洪钧之范,请自方今。
兹何幸而宇宙清宁,嘉祥布濩。
风还淳朴,固已沉珠于渊;
俗返敦厖,不失遗金于路。
乃其德普甄陶,情殷鼓铸。
妍媸毕现,三霄悬玉镜之光;
抉择咸周,百尔入冰壶之赋。
盖材堪黼黻,酉山之采访偏殷;
虽迹混风尘,乙夜之搜罗已屡。
不且拔茅连茹,同庆汇征;
怀瑾握瑜,偕逢荣遇也哉。

式赓大雅,载考成周。
德遍亲贤,识湛恩之广被;
仁加草木,知膏泽之旁流。
遐观绣陌之间,晴光冉冉;
试览春田之际,生意油油。
仰国家之大业鸿猷,已徵祥于麟凤;
觇物类之发荣滋长,爰兴托于羊牛。
夫其养之有地,牧之有方。
或放桃林之畔,或来白石之旁。
咸寝讹而自适,各饮啄以相羊。
麦陇迢遥,小憩道边之荫;
茅檐周匝,还休墙下之桑。
随农父之耕犁,半畦流水;
逐樵人之归路,一径斜阳。
若乃行苇之生,葱葱郁郁。
如酥之雨潜滋,似剪之风轻拂。
拟阶前之新柳,张绪依稀;
比池畔之春荑,谢家髣髴。
方诸禾稼,欲刈穫而须俟其成;
譬以甘棠,议剪伐而当思其勿。
维彼牛羊,厥生繁衍。
非有意以相蹂,或无知而自践。
破一丛之深碧,几疑连骑轻过;
飞夹道之软红,更甚双轮骤辗。
岂游鳞乍跃,冲开曲沼之萍;
抑急雨初来,划碎方塘之藓。
虽云栽植之多方,犹恐摧残之不免。
尔乃篇章是绎,沛泽时行。
人欣乐利,物庆丰盈。
黍何彧彧,莪亦菁菁。
抚熙阳之韶景,值庶类之芸生。
鹿则甘夫苹食,鸟则求其友声。
何必驺虞,始弗履夫生草;
凡兹葭菼,咸得遂其敷荣。
日丽晴川,风光才转;
云回芳甸,翠叶交萦。
此日春洲,荻笋与茭菰并白;
他时秋水,蓼花偕晨露俱清。
盖周家之德,笃于本支;
周室之恩,逮乎百卉。
乍序宾而较射,典礼攸崇;
旋授几而肆筵,情文斐亹。
烝兹髦士,棫朴芃芃;
乐我季昆,萼柎韡韡。
所以君臣相悦,方矢咏于卷阿;
而宗族相亲,先致歌夫行苇也。
我皇上恺恻帡幪,仁风布濩。
太和所洽,较湛露而尤浓;
协气斯凝,与甘霖而同澍。
占牧人之梦,大有频书;
验蒲萐之祥,芝房并赋。
伫见文麟游处,常开益寿之花;
瑞鹤翔时,恰近恒春之树。
彼周雅之所陈,又何美备之足慕也哉?

昔哲后之纳言,譬工人之攻木。
非所欲之从心,实成规之在目。
道彰絜矩,揆之四角而皆均;
法在引绳,验以三隅而罔伏。
盖木之为性本直,应绳者其则既端;
而绳之为用有恒,善从者其虚若谷。
此垣墉塈茨,预恢大厦之规模;
必平正方圆,早入良工之杼轴也。
夫其霜柯蔽日,雪干淩冬。
青为萝绕,碧有苔封。
龙门则森梢百尺,牛山则偃盖千重。
或盘据于漭泱之野,或轮囷于崱屴之峰。
看黛色之参天,翱翔鸾鹤;
羡贞姿之拔地,起伏鱼龙。
则有公输惊顾,匠石动容。
清阴快睹,嘉植欣逢。
自有文章,早信雕镌之可就;
本无拳曲,奚操斤削以相从。
玉尺初量,务度之而中节;
霜硎新发,乃用之而及锋。
似立表而当空,影归于正;
拟良金之就范,冶入而镕。
方其鸠工伊始,名材是徵。
念规制之未定,正审顾之频仍。
晰髇刌于微茫,祗有两端之可执;
辨奇邪于纤介,惟兹一线之足凭。
俨方罫之文楸,加之界画;
宛纵横之绣壤,间以沟塍。
成竹在胸,未许或高而或下;
伐柯不远,谁云可减而可增。
用是梓材中选,梁栋堪胜。
宫墙万仞,台榭九层。
兰栋星楣,翊宏规于何晏;
淩云盖日,誇壮观于徐陵。
莫不本虚怀之款款,由雅意之竞竞。
审权度之无差,弗忘匡直;
證毫釐之不爽,勿替纠绳。
夫然后考工之记永著,而梓人之传堪称。
可知木之堪绳也有常,而主之需臣也有素。
沛丝纶于遐迩,每参入告之猷;
罗桢干于庙堂,即作禔躬之具。
闻善则喜,原非杞柳之矫揉;
从谏如流,直似江河之奔注。
矧皇上以天亶之聪明,宏并包之大度。
鉴衡独朗,共钦莫赞于廷臣;
鼗磐常悬,犹且广开夫言路。
庆薪槱之毕陈,乐经纶之自裕。
愚臣沐浴乎圣涯,敢拜手而作赋。

翳沫土之贤侯,有德隅之可仰。
勤衣绍于前王,嗣令闻于家相。
励志切磋之学,贵而不骄;
进修耄耋之年,老当益壮。
功日密而仍虑其疏,心愈敛而尚虞其放。
盖欲以莫见莫显,證性命之微;
而非徒以如圭如璋,表容卬之望。
原夫室西北隅,屋漏斯在。
自彼幽微,及于爽垲。
咸有凭依,俱归默宰。
宫廷洒扫,俨然陟降之常临;
夙夜寝兴,畴是凝神之罔怠。
斯即左监右史,犹然省察未周;
纵能面命耳提,多恐纠绳不逮。
且夫甸畿之内,总总者群黎;
朝䑳之间,师师者百尔。
斯其谁哲谁愚,孰臧孰否。
难逃耳目之聪闻,莫禁歌谣之刺美。
固宜山龙藻火,久肃威仪;
凡兹殿陛堂廉,共钦容止。
若乃偃仰深宫,悠游密室。
适当多暇之时,偶值馀閒之日。
既非若冠裳玉帛,惧陨越以贻羞;
又非若车马戎兵,儆周旋于罔失。
虽云闲检之稍宽,岂逐民人之难质。
然而神之格来,灵而莫测;
神之闻见,切而非诬。
实有通于呼吸,奚托语于虚无。
非关耳属于垣,辨严纤介;
何待人窥其户,鉴彻斯须。
此在习于宴安者,方幸幽深之易遁;
而在严于克治者,始知微显之相符。
惟武公操存不懈,表里无惭。
致戒于咸爻之四,取法于乾象之三。
独处则公私默验,静观则消息徐参。
微翳全消,皎洁之圆光自照;
一尘不染,停泓之止水常涵。
宜其列于儒林,登于道岸。
维人无竞由言,□□绝白璧之瑕;
有美弗谖,盛德拟卿云之旦。
中庸诠性,综言动以交孚;
张子订顽,合天人为一贯。
良以居恒敬肆之所见端,即人道危微之所由判也。
我皇上绍羲轩之至道,集周孔之大成。
宏圣训之亦临亦保,契帝载于无臭无声。
凡事理之发挥,放之六合而准;
皆德性之纯粹,敛之方寸而精。
神已侔乎离照,健则法乎天行。
又岂列侯之硕德所得上拟其高明也哉?

齐威公九合为图,一匡有定。
束牲而与国偕来,传檄而同盟立应。
素拥河山之壮,民富兵强;
实资帷幄之谋,谏行言听。
君能前士,方屈己以求贤;
邦之有人,乃不战而自胜。
盖既诣槛车而释管,亦且过牛口而举宁也。
方其草野迍邅,泥涂寂寥,犊鼻谁怜,鹑衣难觅。
飞腾有志,拟鹰隼之摩霄;
剪拂无端,比骅骝之伏枥。
此虽羁栖失路,已怀王伯之经纶;
窃恐瑜瑾未彰,莫与国家之休戚。
用是思自献之末由,幸君门之未远。
托刍牧之勤劳,寄衷怀之缱绻。
绿蓑青笠,对白石之嵯峨;
细草平畴,卧南山之偃蹇。
披衣而起,及朝露之未晞;
叩角而歌,抚青春其已晚。
微闻唼呷,恍如蚕食将稠;
尚带流星,有似行人初饭。
遥和村童之笛,风度沙堤;
寒啼旅舍之鸦,月明长坂。
则有三齐伯主,一代贤侯。
郭门揖客,中道鸣驺。
听商歌之激厉,或驻马而夷犹。
念弓矢其未櫜,难比桃林之野;
计轩冕其非辱,宁同颍水之流。
爰命后车,载归廊庙;
从兹前席,勿靳咨谋。
嗣是首止葵丘,群推牛耳之执;
包茅缩酒,无贻牛后之羞。
是知遇合至难而至易,君臣相应而相求。
又岂特尚父鹰扬于垂钓,百里鹊起于食牛而已哉?
我皇上养育无方,兴贤有素。
五风十雨,欲问喘以无从;
买犊卖刀,欣带经之有具。
翱游层翰,渐鸿符云路之占;
翔集高冈,鸣凤叶卷阿之赋。
彼夫伯国之权谋,又何足语夫帝王之本务?

将逢寒食,已过花朝。
村边社鼓,楼外饧箫。
水初生而绿绉,柳半妥而黄娇。
迟日时敛,停云不消。
于是料峭斜风,廉纤微雨。
迩沾绣陌,遥暗青楼,嫩寒一片,霏烟半缕。
远莫远兮芳草之天,深莫深兮垂杨之浦。
莫不摵摵凄凄,霏霏习习。
似歇还飘,伊疏匪急。
山腰翠锁,墙阴红浥。
轻洒行云之馆,薄润栽花之邑。
才过而晓院无声,久立而春衣未湿。
客有三秋薄宦,万里孤征。
扁舟暮泊,驿骑晨行。
听篷窗而拥被,和铃驮以飞缨。
念乡园之绿暗,惜钓渚之碧轻。
翠竹幽窗,乍醒残更之梦;
黄昏歧路,难胜中酒之情。
乃为歌曰:夜永常飘瓦,朝飞不动尘。
灞桥杨柳色,江南红杏春。
楚水茫茫频送别,吴天黯黯欲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