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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年貌已云晚，起止亦有涯。
有情念其尽，何异惜春华。
客言此中胜，一岁在桃花。
寒红破浪出，三月秦人家。
不作荣衰想，春夏何以加。
登涉诚有际，栖息则幽遐。
归途有如此，所得非不奢。
僧寂留生具，我见不咨嗟。
学徒几人是，威仪蔬与茶。
何年霜露里，红影不横斜。
积雪何所似，白地一明光。
于何见剪绘，落落绽微阳。
存者去者半，鳞次表低昂。
存者反作质，去者错为章。
质文难思议，高处辨其方。
是时尚冬序，春物犹盖藏。
人意有所向，岸草与堤杨。
已觉耳目际，先有一青黄。
白寒在林壑，不以为冰霜。
屺岵思父母，末乃及于兄。
固知至性人，孝友同一情。
古有伏棺者，入火神不惊。
彼子君则弟，易地无重轻。
吁嗟志之壹，乃与水火争。
竟亦获既济，智勇根于诚。
备观君本末，纯孝通神明。
存没急难谊，一一由此生。
世皆诵奇烈，君视实平平。
移此于君友，岂曰非艰贞。
再拜书于策，人伦著纪经。
汝父赍志日，汝生四月馀。
今见汝作父，予身为独夫。
嗣衰睹子侄，敢复问贤愚。
况汝能念我，至性轻长途。
久待忽言别，情剧未来初。
此时吾念汝，不独为孤癯。
问予此二载，何以处南都。
悯默不能视，中怀各焚如。
亦知汝有母，不敢言倚闾。
恐伤远人意，予怀弥崎岖。
官无九里润，子母犹饥劬。
亲见我近状，不嗔薄且迂。
共兹秋冬内，爱掩督课疏。
广汝以山水，灵汝以图书。
此事胜诵读，有所开悟无。
以此为实归，此来亦不虚。
汝叔近落羽，文字又失图。
荣利凿忠厚，宦路与鬼俱。
但令各有子，耕学亲可娱。
豫营人外计，饥寒不暇虞。
兄弟息俱晚，家督则在渠。
富贵不敢觊，要为幼者模。
尔勿恃周亲，悠悠忘尔孤（以上李校《隐秀轩集》卷三）。
万历乙卯闰八月，予以典黔试竣，还过武陵，候年伯杨侍御脩龄先生与文弱。道予游德山，登览之次，睹莽中一碑，闇然如砺，有文可按。迹之，为元丞相姚雪斋《送僧归楚》诗。诗甚雅，草书，有右军笔体。因辍游事，各竭其心目之力，由偏傍得字，由字得句，由句得篇。思者退听，得者竞发。脩龄先生命予纪其事，未果。久之，文弱为诗寄予，深妙浑成，已获其珠。予耻于鳞爪，惮而未作。今兹寄予全帧，再睹此诗，因追和之，在己未正月十日。
枉渚犹脩竹，清湘多古烟。
坦步辍思咏，静得文字缘。
精神超砾莽，文质中塞渊。
心形忽而止，遭异同所虔。
作者标胜国，未穷金石年。
剥蚀增时代，旷如邃古前。
虚怀候其至，蹭蹬如恐迁。
当其泮涣际，意满莫能先。
思理蕴残断，不为钝者传。
离合不可强，以待慧与专。
误书思即快，不必得其全。
一灵散群虑，半者有时圆。
逢旧如创获，字句忽以篇。
数载忆斯日，愿力亦云坚。
一士才德成，天人几交酿。
勿曰兼人资，后遂不可量。
阅人久且多，本末自殊状。
风日损不知，骄吝美已丧。
能使好德人，十语九成妄。
见君白门日，弱冠神内旷。
如彼岸未登，意已先人上。
敢自负人伦，秉彝不能忘。
人多恶其狂，利子终易向。
予虽不谓然，口誉心兼创。
今兹后我来，再见君已壮。
安保十年外，前途副远望。
交相劳苦言，不暇道无恙。
舟近察其人，豫睹清实相。
拜手诵清风，穆如表静尚。
曩言庶有试，今怀始获放。
感子不相负，非因来破浪。
默思昔摇摇，为子肩疑谤。
愧予当子年，事事远相让。
虽云根器殊，亦缘心目障。
倘有他山石，如我于君向。
何至老大时，衰劣犹怅怅。
乃知贤愚分，运会默相仗。
十年明一冤，人生年几十。
可见始祸人，为谋亦不失。
左官无明条，聊取前事毕。
素心如诸生，宠辱安能及。
诸生如之何，屹屹事经术。
翻校非苟然，血诚散卷帙。
可以有感通，匪惟存矜式。
笑向冥理游，渊渊神内实。
各思看花时，少壮意难戢。
今来是再见，木鸡应可挹。
鸿渐生竟陵，茶隐老苕霅。
袭美亦竟陵，甫里有遗辙。
予忝竟陵人，怀古情内挟。
十载吴越心，风烟未遑接。
谁知苕上路，可用甫里楫。
迎送非俗情，山水分夙业。
吴淞始有江，天远流渐叠。
未揖桑苧翁，皮陆迹先蹑。
苟可添佳游，取途何必捷。
二公居游地，一身逝将涉。
出门武林心，中闻苕霅艳。
移帆暂先之，初怀有时变。
岂知湖山外，别有深缘愿。
伊人水一方，屡盟图再见。
山光十里来，澹爽如君面。
自许今夕言，从昏至于旦。
风雨示其难，进止斯须乱。
揖酒拜榜人，黾勉幸勿倦。
舟泊雨晴初，月生更未半。
微照接离绪，烟霜亦婉娈。
不谓入户久，身始行山中。
水石凡几里，坦步得始终。
此山廿载前，无人山月空。
居士开山意，一以孝思充。
人所美丘壑，君作桑梓恭。
高下奉先志，疏凿敢不躬。
吁嗟志气壹，思理为之通。
天人有幽赞，灵昧无不从。
积岁殚顶踵，既成仍鸿濛。
久住睹剥蚀，巧力亦既融。
大哉风霜权，能灭斤斧踪。
心力示来许，岂曰非天工。
天哀至性人，酬之慧与福。
慧亦有圣狂，福亦有荣辱。
君秉清净根，馀因及眷属。
奥博友逸妻，闭门一佛族。
共资津逮恩，双脩报鞠育。
昏嫁累不多，有子兼式谷⑴。
空山焚诵时，声声在风木。
谁令丙舍傍，豫为置涧谷。
地既烦表章，人亦遂薖轴。
岭谁名涅槃，应待君卜筑。
何哉一朴心，经营妙伸缩。
⑴ 按：「谷」，诸本作「榖」。从李校本改。
子来望之夕，桐月照新凉。
是时子见我，空绿犹沾裳。
今春约过子，梅花不可忘。
蹉跎遂首夏，各道梅子黄。
子心自冰雪，如携邓尉香。
曰予往不易，子来焉可常。
所寓近淮流，可以日舟航。
如何四月望，忽忽欲端阳。
有美得吴子，况皆婉清扬。
复有何异同，良晤犹相商。
淮流三十夕，夕夕明月光。
今虽属晦夜，积晖如清湘。
吾弟共斯契，我舟弟则床。
可见佳情事，意外多所妨。
子虽来十日，但如始至觞。
吴子讳言别，引衣已欲装。
子又云此后，别予隐石梁。
此夕暂复暂，前后一何长。
汩汩百念至，未暇及文章。
承平一事起，百千功名人。
建言无祸福，疏贱亦得申。
两载非辽事，出语遂无因。
口耳递出入，茫然孰为真。
声尽鸣亦止，不必中苦辛。
虽无出位罪，未闻用其身。
于公怀表饵，往往言中伦。
致身别有术，匪用干要津。
迂虑谓今患，不独在虏尘。
假使辽遂伏，标本难具论。
岂云焦烂后，遂无可徙薪。
君地文武彦，矫矫多力臣。
我友夏祠部，况君之周亲。
君肯作狂腐，冒昧先叩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