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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我生 当代 · 卢青山
我生如蜘蛛,有足不出户。
结网以自缠,四壁穷盼顾。
不意驰此车,远向天边步。
树绿抹窗过,似不肯相与。
远山随车行,眷眷乃如许。
暮色迎面来,悄默如有语。
今夜宿何方,中心忽一惧。

网上漂流客,足迹与时迈;
譬若风中英,既过无馀爱。
不谓偶迟留,故乡宛然在。
为我构一居,聊复避雨晒。
地僻唯蓬蒿,柴门及肩矮。
行者亦何意,剥琢声三再。
跣足趋而前,椅几略扫洒;
接言各相欢,辩议超风快。
俊彦延延来,吴越与燕代;
室小虽蜗居,颇能聚四海。
圣代培新苗,扬锄斫腐败;
吾侪诚孑遗,幸存已自怪;
况复把臂游,砥砺樊笼外。
此乐洵足珍,嗟予老而怠。
侍茶陪进退,手疲足欲崴。
诸友幸悯怜,代予还此债。
赠予葛藤筇,嬉游无拘碍。
游游何所之,网络江湖大。
本为飘泊人,安有畦畛界。
时复还故乡,倚门张耳盖;
侧听诸贤声,枯衷得灌溉。
此别犹未别,形颓心未坏;
诸友何欢悲,迁化本常态。

地以何为脉,天以何为心?
凭栏欲一问,四顾空古今。

星沙之南清沙侧,闻有佳泉出地隙。
卅年不漱齿中尘,枉我湘人居湘国。
小阜延延来袁州,阜麓一线水渗流。
演漾微波涵古静,不涌不泻何悠悠。
星沙之民犹古雅,日日来向古泉下。
携瓶挈勺列鹓鹅,入我庖厨助我斝。
天至冬酷地夏裂,泉心独卓如秋冽。
想有隐脉通自然,天地之精来不绝。
我为避世亦避人,山中久蛰与狐邻。
君持清洁入世海,此真地藏高华心。
我欲从此师以汝,维清维浊两皆许。
化身为亭荫汝身,与汝相携共终古。

巍巍天心阁,外有旧桥址。
谓云开慧桥,开慧于此死。
向昔鸟双飞,飞飞各有止。
一飞冲云天,光华照青史。
一飞半途坠,哀如秋蝇事。
世事孰能知,荣衰不可制。
无史诚足悲,有史亦足耻。
造化自沉沉,茫茫谁所使?

我住江之南,君住江之北。
盈盈一水间,褰裳遂可及。
嗟予山中猿,十年不一出。
岂谓傥然来,有人江畔立。
执手交言笑,杯盏共沉溺。
似觉百古人,纷来立杯侧(无名多读旧书)
佳人况绿鬓,娟娟共游历。
黄鹤崔云天,龟蛇媚颜色。
观汝青春行,忆我少年日。
时日流如奔,不见予三十。
相逢与青春,古来两难得。
作诗置汝怀,彼此共珍惜。

山月 当代 · 卢青山
山月畏人觉,潜上夜深山。
田蛙似有知,浅唱生田弯。
昏天白一角,光芒四漫漫。
路花时复坠,可听不可看。

伊余久旷放,屏居山右左。
日循羊肠径,来往穷颠跛。
偶向城中游,举止皆不可。
行不知避车,立不当其所。
矗楼标青霄,森森欲压我。
山中窘生计,厂敝势将堕。
及其巢未覆,颇思预逃躲。
少年嗜观书,家贫愿不果。
欲拾已废心,再向庠中锁。
此事未有端,入城气先挫。
抚袂自徘徊,独看人流夥。

中庭有一鸟,啾啁鸣吾窗。
跃跃似将出,旋复来回翔。
远宇弥六合,独树何微茫。
当年得此所,感激生肝肠。
迨今树欲竭,日日向槁黄。
且住终失荫,欲去循何方。
纵得托异木,故枝安能忘。
主人似有智,书卷堆匮床。
叩牖应可问,解此久彷徨。
自晨至夕暮,百诘心如汤。
主人竟何意,兀坐如聋盲。

山中四月雨淋浪,雨过湿气蒸如汤。
茅丛茶根有馀泽,蘑菇立立生其旁。
朝阳暮鸟如相唤,风来满谷回微香。
痴儿了却农家事,携篮结侣山中忙。
草莓圆润鲛泪死,刺蓬连坎缀红光。
探手可摘扬手食,酸甜软颊清齿床。
鲜菌态嫩不肯出,譬如少女闺中藏。
分茅拨枝偶一见,数株倚立相扶将。
高下不一随顾盼,此迎彼让能安详。
更喜幼者怯而黠,探首伞底如窥望。
爱子清芬惜子弱,双掌掬捧持入筐。
日暮相呼共归去,漫山回应声回翔。
须臾崖隙联翩出,竞翻筐箧较短长。
幼者雀跃神最亟,我有五色纷琳琅。
长者诃之子毋乐,此不能食徒张扬。
如蛇之色人之舌,愈美愈毒腐汝肠。
嗟我维农古困窘,肉鱼不至青面庞。
幸天有仁地有出,此物差可慰胃囊。
行行日落山黝黝,炊烟袅袅隔山冈。
转过前山村忽见,有母有母依门框。

羲和羲和驭狂日,六龙巨爪开苍云。
火鞭万丈从天下,喑呜驰骤鞭此天下人。
此时不蛰奋然出,我于造物真逆民。
科头赤膊冲沙石,我有故人十年隔;
更有佳山十年思我来,思而不见跂足立。
故人执手笑生涡:“蚩尤铁额果未磨;
石牛之峰高万仞,未知脚力今如何”。
驰车曲折原复峡,盘砣巨石纷杂遝;
石牛姗姗果何许,车止忽尔当头压。
以手代足匍如虫,以目代指指千峰;
峰峰黝黑如圆铁,中峰独峻撑苍穹。
不知何年夸娥苦,何处携君来此处。
淩空一掷大地开,插入群峰为其主。
力疲小憩石庙边,长垄万里奔襟前。
忽忆幕阜之顶亦有寺,我尝裸腹踞其间。
昔山昔人望不见,眼前一碧空长天。

吁嗟乎此何地哉,土龙之山淩空扑攫欲飞来。
背倚石牛雄崔嵬,下临万丈之空崖。
孤礅凸出才四尺,其上筑亭与礅一;
微风爽然来,亭柱飘然欲随风而南北。
长空万里何空荒,长垄千里山琳琅。
山山圆首如龟伏,层层涌上来向此亭降。
石牛夫何物,石牛独峻兀。
壁立浑囵众山顶,如斧所劈痕可读。
想见盘古踏天磨刃时,构思低首长眉蹙。
想见磨刃声未起,山川骇然先声哭。
远古荒渺不可求,亭中有碑记亭由。
仙者七人眉飕飕,月夜来此尝夷犹。
主事者谁似相识,旧年歌酒交夜日。
似知今日我将来,预置此亭待我迹。
同行笑我“汝痴狂,胡不一跃出亭廊?
从此仙者七为八,衣袂相扶行帝乡。
他年我亦访旧迹,子亦预相待,亭中为我置杯觞”。
按:主修亭者有汤圣明,似予十馀年前旧识。

汲水 当代 · 卢青山
十里及仙亭,漫漫汗如洗。
众皆立亭头,快风吹衣袂。
独携大小瓶,去汲山中水。
曲径随左右,草莽拂芒履。
幽鸟隐树鸣,落叶离树坠。
壁下贮清寒,汪汪深碧里。
壁隙犹滴泉,微磬何娓娓。
芭蕉二人长,荫覆如地底。
微躯忽一凉,此心似已徙。
久坐遂忘归,呼者已来耳。

老树桓桓高百丈,上撑青天如抵掌。
冬夏冷炙徒循环,譬犹针芥刺海莽。
少日徘徊在树隅,当时绿鬓青如濡。
十六年过真小梦,我犹能至公何如。
见我蹶然神一举,枝叶摩张纷语语;
想见月朗天空夜,喃喃诵我旧年句。
嗟我旧句已随风,高速激进愈无穷
不见树下千旧屋,更无一屋不新容。
何论举世趋潮者,如风疾者鞭风马。
前有巨崖盲不知,驱此文明无昼夜。
向昔问公公默焉,今将更问复何堪;
抚公之体别公去,我亦潮中一泡然。
回廊曲巷转千壁,偶回首看意一激。
见公枝干出高楼,似犹相送引领立。
⑴ 九一年尝作《平江长寿镇银杏歌》,语多及高速发展事,聊附于此,以为此诗之笺,亦以见世事日进而诗笔日退也。“平仲之木在长寿,古干挺拔何嵚崎。咨嗟仰首不见叶,但与碧落碧相齐。居人久住忘有日,夏雨冬雪其谁知。少年竹马绕树走,老去坟墓在树欹。扣树而歌倚树息,苍鳞蟠根安足奇。尿溺加身久已惯,刀洞其骨斧其皮。我来低首询以往,百岁之翁瞢无词。上祖传遭电雷击,数代无人见断枝。出门相看行相绕,未闻灵异呵护持。我知此物古遗孑,猿未直立彼已岿。洪水猛兽不能害,此非灵异灵者谁。茹毛饮血当亲见,欲问沧桑幸勿辞:盘古女娲何渺渺,天地吾人孰造斯?衣冠行住日以新,思想意识能密移?殚智竭力丰物质,口体所营将唯兹?后土閟盖无尽藏,穷挖苦掘有涸时?挥戈怒与自然战,人竟胜天天胜之?自然为敌为我母?枭獍所向母安施?自求生存抑掘墓?高速发展得耶违?愈文明时愈堕落,人类毕竟欲何之?古貌深怀默如石,树老不参通禅机。谓天盖高地盖厚,远弗能届久莫追。人类代谢不一瞬,我况人中一孤畸。四顾茫然空宇宙,鬓忽已白泪淋漓。更有一语鲠不出,强一吐之心肝摧:人类之前有人未?彼何所状何所为?以何得生何以灭?今人灭后谁来栖?”

惊雨起作(2002.7.17) 当代 · 卢青山
踆乌淫虐封姨哭,帝座无灵众神伏。
蓬莱昆仑烁而溶,蒸为暑气弥天毒。
半月以还无片云,吁嗟此夏炎何酷。
呼吸之气焦吾肺,步履所及炙吾足。
天虽不雨身雨雨,龟床辗转如河谷。
梦向荒荒远古游,不周崩裂天不覆。
银河荡簸谁能收,自天而下泻如瀑。
骇然推枕窗光昏,果来巨雨撼吾屋。
出门四望无乾坤,宇宙茫茫森一绿。
南邻北邻更先吾,阶前列列如排竹。
小儿雀跃伸其手,才将及雨忽一缩。
前溪突突泛横流,前墙亦已湿半幅。
雷犹欻起怒而驱,似嫌雨势来不速。
不知年年长江水,涨过堤头抑堤腹。

梦我归乡觅我家,邻家户户皆旧址。
我家茫茫独不见,千回万绕神欲死。
或有怜者指予迷:过此高墙当可期。
高墙斑驳自远古,荒茅褐苔为其衣。
以指附壁如壁虎,指迸血溅岂为苦。
半途墙裂势将崩,断砖剥落如飞雨。
此时进退两难用,冷汗喷躯毛发耸。
上视冥冥无顶天,下视眩眩无底洞。
起来喘若吴牛重,握拳透爪锥心痛。
四围巨黑凝如铁,长夜秋风吹不动。

① 自书中见某民族故事,颇难为怀,因为改写。原文附后,以便对看。2002.9.26
“我固何所恶,折磨我至此”。
拜拉有老妇,此语发其齿。
当其髫丱时,父母膝下恣;
谓此温馨窝,长保至于死。
岂意“困扰者”,大神雄名字;
巨爪黑如夜,攫逐父母死。
瞢然不及泪,兄弟亦继是;
迨及长成年,戚族无不死。
孑孑嫁孤身,托傍外族氏;
巨爪犹不赦,一一追而至。
双鬓猝尔白,唯存一孙子。
抱孙置诸膝,泪下如河驶:“昔我倚膝人,无一免乎死。
今我膝上人,其必不可死”。
拥怀以相温,嚼饭以相饲;
护理岂不密,其孙竟以死。
老妇复何为,泪亦枯而死。
“我欲问大神,此究何意思”。
褴褛为吾衣,拄杖助吾趾。
决然从此去,飘荡人间世。
一日过一村,一月一邦址。
“世界之尽极,必有路可指。
指向大神居,我欲质此事:我究何犯汝,折磨我至此”。
世界极茫茫,安复有终始;
旁人屡相悯:“何故飘不止”?
“汝观汝国中,孰苦如我似?
我欲问大神,彼究何意思”。
“汝苦昭日月,有眼谁不视。
汝亦视众生,孰不同乎子。
‘困扰者’踞顶,昌狂孰能制”。
“我有惑于神,不解不得死”。
长路无始终,人生有途次;
惑者终自惑,死者终必死。
当其道死日,微语犹在齿;
幽风茫然来,荡播乾坤里;
代代传回声,永永无穷已:“我究何所为,折磨我至此”。
附:原文:她是一位家系绵延的(Ba-Ila, 拜拉)老妇人。莱萨(Leza)(“the Besetting One”,“困扰者”)将黑手伸向这个家庭。他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夺去了她的父母,在随后一些年里,她的所有亲人都相继去世。她对自己说:“我抱在膝上的那些亲人一定会活下来的。”但事与愿违,即使是他们――她的孙子们――也都离她而去。……她在绝望中下定决心,要找上帝问问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于是走上旅途,走遍一个又一个国家,头脑中萦绕著这样一个想法:“我要走到世界的尽头,发现一条通向上帝之路,我要问他:‘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如此折磨我?’”她始终没有找到世界尽头,虽然失望,但她并不放弃寻求。当她走过不同的国家时,人们问她:“您到这儿来干什么,老妇人?”回答总是:“寻找莱萨。”“寻找莱萨!为了什么?”“我的兄弟,你问我!在这个国家有谁受过我这样的苦?”他们会再问:“你如何受苦?”“就是这样。孤独。你看我,一个孤老太婆。我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回答说:“是的,我们明白。你是这个样子!没了朋友和丈夫?这和别人有什么两样呢?困扰者骑在我们每个人的背上,我们没办法把他甩掉。”她终未获得她所渴望的,带著一颗破碎的心死去。
碰壁斋按:重翻此作,偶有所想,聊记于此:
世界为什么存在苦难,它为什么带给人痛苦?这个问题一直困扰著人类,无论先民还是今人,无论在学理还是心理上。深重而无以解释、无以解除的苦难,最终可以影响人们对世界的根本看法,他们会把世界从本性上看为“恶”的。
“善、恶”最初的心理来源,实际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有利的物事被视为好的,有害的被视为坏的。在这个基础上,一个群体才可以定义善恶。为了维持群体不散、合作可能,得防止一个人去伤害别人,于是,伤害别人之举为恶,相反则为善;这个办法可以更长时间、更均衡地增长整体的全部获益,因为它鼓励了合作。在利害与善恶的关系上,它跟个体最初的心理来源,并无不合拍处。但它也带来一个麻烦,群体定义为善的行为,对个体却很可能是有害的、不好的。通常在具体、局部、短期的情况下,伤害别人可以为自己获益,自己在利益上的退让,可能把相应的份额转给他人。就是说,群体认定为善的东西,对个体恰是恶的。但是,面对整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普遍的苦难,而非具体一事的利益计较--面对这样一个公共的世界,个人与群体的分歧可以抹平,取得一致。比如疾病、瘟疫、地震、死亡等等大家共同承担的事件,众人的角度是同向的,都看为负面之物、灾难之事。它们对人的伤害,如果无限止地影响人的心理,可以导致人视世界为“恶”。
幸福是正面的,合于欲望所求的,我们享受它时视之为当然,不会深究。苦难不然,它是负面的,我们要求解除它,同时也就要求解释它;它阻碍了欲望,欲望对它不能容忍,情感对它也不能接受。每个文化系统都得做这个工作。
为了解释苦难的存在,好些民族的神话、宗教,把世界最基本地描述为善与恶两种自然力量的争斗,或者善与恶两个人格神灵的较量。一个社会或者文明,得在某种程度做出努力,以应付苦难。宗教往往也得在事实、心理上开出对付苦难的药方,向信徒保證苦难可以解除、拯救终会到来。基督教是个一神教,设定上帝是全知全能全善的,因而它要处理苦难问题,特别麻烦,苦难的存在,总之会跟上帝的全知全能全善不自洽。可是也有些神话、宗教用另一个方式来对付苦难。它未必给出真正的解决之道,而是借助承认苦难这个事实、描述苦难的这个状况,把苦难纳入知识系统里,使它不再是理智上不可解的,进而影响及人的心理--理智上可解的、事实上必然的东西,往往也就更易得让人心理上接受。这可说是另一种办法的拯救。人类生活就是这样复杂而有趣,我们要向世界行动,得瞭解世界是如何运作的;我们要解决问题,得先对问题有个解释;否则便行动无从著手,解决不得要领。于是,在心理上,可以瞭解、解释的东西,也就减轻了压力了;虽不能打败它,而我们知道了它是怎么样的,进而知道那是必然的、没有办法解决的。理智上长久地受这类认识涵化,最终也确可使心理更为平衡点儿。这就是通常所谓修行、修德、修道。据说萨满教的治病,巫师有时并不真正用药物或法术去治疗疾病,而是在咒语里一遍遍地向病人描述那个病是什么样子、它正在哪里、它如何行事,等等,看来也就是想把不可理解的病转化为可理解。
从那老妇人的故事推断,拜拉地方的神话处理苦难问题,走的应该是后一路。主宰世界的大神直接便名为“困扰者”,从根本上把苦难描述为世界的本性。路人的说话里,也隐隐见出这个深远的文化背景。他们说,人人都给困扰者当马骑,人人都在做牛做马,并非只你一人受苦;而且明白讲那个骑手是甩不掉的,苦难是无从化解的。文化系统借路人之口告诉众子民,苦难出于必然,同时也劝说众子民,个人只能认命。那个拜拉老妇偏不认命,她的举止、心理,在那个文化系统内部,是个异数,而且恰恰就是那个文化系统所要针对、消解的东西。否认苦难的合法、支持欲望的权威,全力去反抗外界,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使苦难减弱。但是,面对巨大的苦难,承认它的力量、削弱欲望的要求,以比较柔顺的方式行事,这也有平衡心理压力的效果,使苦难不显得过于强悍。拜拉地方的文化努力,也不能说是无的放矢。
文化系统对老妇的疑问作出了解答:因为主宰世界的大神本就是给人制造麻烦的、世界的本性就是个麻烦制造者。老妇不认这个帐,更透过一层,追问起这个解答本身的有效性:为何大神会如此、世界本性会如此。问题绕了一圈,重回起点。一直到死,她没有能解决苦难,也没有能解释苦难,她从理智和情感上,都不接受世界对她的折磨。也许得说,不能解决的问题,最终将是不能解释的问题。因为理智要解释问题,出于欲望要解决问题,而理智对欲望的影响很小,理智上的解释也不能全部代替事实上的解决,只在很小的程度上有缓和作用。已经解决的东西,可以不加解释,而已经解释的东西,还必须最后加以解决。如果不能解决欲望面临的压力,它对一切解释都不会买帐。即使完满地解释了“事情必然不能解决”,它还会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必然性竟然是、竟可能是反对我的、不顺从于我的?”实际它无论问什么,问的都是这个问题;它要求的是让它满足,愤怒的是满足的障碍。
无论用什么方法回答老妇人,问题最终都将回到起点,这个起点也会一直伴随到人类的终点:这世界为什么存在苦难,为什么?它为什么要叫我痛苦,为什么?这个问题绝非学理可以解决的,因为追问它,最基本的原因不出于纯理智的困惑,而像前边所说,出于欲望、情感的不能接受。咱们的生活从它开始、伴它结束。

太古之精光矇瞳,絪缊盘荡游鸿濛。
芒兮芴兮不可睹,万物漾漾屯其萌。
随心而作偶一化,乾坤磅礴开虚空。
犹有馀灵势未尽,肆汝嬉戏乎万物之畦畛外,摇曳乎万物之有间中。
或幻霓虹变灭明苍穹,或为飞蝶驰西东,为人之梦诗之思,为海之蜃蓬莱宫;
为恢诡神奇无用物,以其莫测摇吾胸。
前宵忽自天中堕,来向枯株附云朵。
叠叠为群争昌姿,盘旋而上推汝我。
东取扶桑之古干以立其骨,西摄王母灵芝之神爽以写其躯。
反飒肃之西风而为其露泽,孕藐姑射仙人之清腴。
或如丛楼拔地起,高携低倚相将扶;
或如群女妆束罢,此偏彼侧相评估。
得汝之灵枯木活,秋中忽出三数叶;
老干嶙峋衬汝柔,新萼盈盈拂汝额。
一丈之外即通衢,路人急进无停车。
汝亦何惜乎此辈之毁誉,我与我周旋之不敷,自游自戏真如愚;
风波之民讵能识乎此,此中自有大欢娱。
我来四绕留半日,观汝百态翻历历。
不抚汝身扰汝欢,不移汝根入我室。
知汝瑰丽之美不能有其匹,知汝朝菌之身不能及乎日出。
我固知乎此,不能为汝泣。
知汝无方之游,遍寰区而为域,知汝无尽之游,即终古而不息。
异日相逢当屡屡,我非我兮汝非汝;
嗟我死生犹旦暮,怅不能携逝兮窅渺之宙宇。

昔年公作提壶劝酒歌,云我劝公沽酒行山阿。
我何尝劝公如此,诗人浪语真滂沱。
今我自作提壶止酒歌,假公之笔传吾科,公慎公笔诚无讹:“我固有壶多复多,列公之庭排鸭鹅。
茶壶药壶森嵯峨,任公所选无偏颇。
腹中巨海腾沧波,银针川芎游群蝌
公来渴饮吞长河,爽然噫气如鸣鼍。
甘草为医百药和,人参鹿角载骆驼,当公有疾起沉疴;
公即无疾亦需佗,如唐僧肉快妖魔。
奉此二壶公无诃,任公提去行蹉跎;
穷沙绝漠随公过,虺牙蛊毒徒成窠。
兀那酒壶雄盘陀,真提不得也么哥。
双目满眵足跛瘸,日日见公堕坑坡;
世人拍掌声呵呵,亲友悲汝成人痾。
唯彼茶壶心老婆,譬公此时不思饮一锅?
唯彼药壶心老婆,譬公此时不须饮一锅?
观公此时捉笔手哆嗦,言虽不谬字爬蜗,岂非酒恶攻矛戈?
公今不止后如何”。
⑴ 银针,予乡茶名。川芎,药草名,予乡恒以之入茶,其味至清爽。

小塘才数丈,山侧隐幽微。
水蔓向塘引,岸草半已腓。
雏鸭十许匹,唧唧绕母围。
见人略一避,回首如相窥。
天中亦有鸽,相挟成群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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