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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部

片苇东航,只履西归,教外之传。
要本心直指,不凭文字,一衣一钵,面壁多年。
敬问嘉宾,有何贵干,枯坐居然叫作禅。
谁知道,竟一花五叶,法统蝉联。

断肢二祖心虔。
又行者逃生命缕悬。
忆菩提非树,那椿公案,触而且背,早落言诠。
临济开宗,逢人便打,寂静如何变野蛮。
空留下,漫装腔作势,各相俱全。

缥湘乍拂余尘暗,始讶流年换。
锦园明月旧南楼,识否当时青鬓不知愁。

墨痕翠滴浓于雨,点点增离绪。
乱红无语过芳时,又是浓荫密叶满平池。

现当代 · 启功
旧病重来,依样葫芦,地复天翻。
怪非观珍宝,眼球震颤;
未逢国色,魂魄拘挛。
郑重要求,“病魔足下,可否虚衷听一言?
亲爱的,你何时与我,永断牵缠”?

多蒙友好相怜,劝努力精心治一番。
只南行半里,首都医院,纵无特效,姑且周旋。
奇事惊人,大夫高叫:现有磷酸组织胺。
别害怕,虽药称剧毒,管保平安。

现当代 · 启功
细雨清晨,透户风寒,汗出如浆。
觉破房倾侧,俨然地震,板床波动,竟变弹簧。
医嘱安眠,药唯镇静,睡醒西山已夕阳。
无疑问,是糊涂一榻,粪土之墙。

病魔如此猖狂,算五十余年第一场。
想英雄豪杰,焉能怕死,浑身难受,满口“无妨”。
扶得东来,西边又倒,消息未传帖半张。
详细看,似净罗置酒,“敬候台光”。

就医 现当代 · 启功
浮世堪惊老已成,这番医治较关情。
一针见血瓶中药,七字吟成枕上声。

屈指算,笑平生,似无如有是虚名。
明天阔步还家去,不问前途剩几程。

癖嗜 现当代 · 启功
癖嗜生来坏,却无关,虫鱼玩好,衣冠穿戴。
历代法书金石刻,哪怕单篇碎块,我看着全都可爱。
一片模糊残点画,读成文,拍案连称快。
自己觉,还不赖。

西陲写本零头在,更如同,精金美玉,心房脑盖。
黄白麻笺分软硬,晋扫描隋唐时代。
笔法有,方圆流派。
烟墨浆糊沾满手,揭还粘,躁性偏多耐。
这件事,真奇怪。

西江月 现当代 · 启功
七节颈椎生刺,六斤铁饼栓牢。
长绳牵系两三条,头上几根活套。

虽不轻松恰恰,略同锻炼晨操。
洗冤录里每篇瞧,不见这般上吊。

踏莎行 现当代 · 启功
美誉留芳,臭名遗屁。
千千万万书中记。
张三李四是何人,一堆符号A加B。

倘若当初,名非此字。
流传又或生歧异。
问他谁假复谁真,骨灰也自难为计。

踏莎行 现当代 · 启功
昔日孩提,如今老大。
年年摄影墙边挂。
看来究竟我为谁,千差万别堪惊诧。

犹自多般,像唯一霎。
故吾从此全抛下。
开门撒手逐风飞,由人顶礼由人骂。

踏莎行 现当代 · 启功
造化无凭,人生易晓,请君试看钟和表。
每天八万六千余,不停不退针尖秒。

已去难追,未来难找,留它不住跟它跑。
百年一样有仍无,谁能不自针尖老!

车站分明在路旁,车中腹背变城墙。
心雄志壮钻空隙,舌敝唇焦喊借光。

下不去,莫慌张,再呆两站又何妨。
这回好比笼中鸟,暂作番邦杨四郎。

昨日墙边有站牌,今朝移向哪方栽。
皱眉瞪眼搜寻遍,地北天南不易猜。

开步走,别徘徊,至多下站两相挨。
居然到了新车站,火箭航天又一回。

远见车来一串连,从头至尾距离宽。
车门无数齐开闭,百米飞奔去复还。

原地站,靠标竿,手招口喊嗓音干。
司机心似车门铁,手把轮盘眼望天。

乘客纷纷一字排,巴头控脑费疑猜。
东西南北车多少,不靠咱们这站台。

坐不上,我活该,愿知究竟几时来。
有人说得真精确,零点之前总会开。

挤进车门勇难当,前呼后拥甚堂皇。
身成板鸭干而扁,可惜无人下箸尝。

头尾嵌,四边镶,千冲万撞不曾伤。
并非铁肋铜筋骨,匣盛磁瓶厚布囊。

这次车来更可愁,窗中人比站前稠。
阶梯一露刚伸脚,门扇双关已碰头。

长叹息,小勾留,他车未卜此车休。
明朝誓练飞毛腿,纸马风轮任意游。

铁打车箱肉做身,上班散会最艰辛。
有穷弹力无穷挤,一寸空间一寸金。

头屡动,手频伸,可怜无补费精神。
当时我是孙行者,变个驴皮影戏人。

入站之前挤到门,前回经验要重温。
谁知背后彪形汉,直撞横冲往外奔。

门有缝,脚无跟,四肢著地眼全昏。
行人问我寻何物,近视先生看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