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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书契代结绳，邈焉上古始。
契以识其数，书以著其意。
刀笔器则分，官物察匪异。
后代著述繁，六书日滋字。
古籀篆隶真，书家粲殊理。
刻字在金石，师说乃无记。
我观符信殳，缪篆及鸟帜。
事类亦夥多，体势积乳孳。
孰谓古今变，證以目所治。
诸龟及诸玺，形声或难肄。
印人始相斯，玺篆鸟蛇厕。
刻石诏板权，同体乃殊致。
固知圆朱云，唐印一体耳。
胜国胜文何，脩涂已分驶。
近代皖浙歧，古心各殊寄。
龙泓造古澹，完白尌坚懻。
空有两宗成，宛然中道义。
总持得吴赵，刀法观止矣。
极盛所难继，萧条艺林喟。
缶翁天日精，无师发天秘。
胸有石墨华，刀从经首会。
跌宕分篆理，独得雄直气。
脱手顷刻间，苍然千载器。
皴剥荒林碑，历落追蠡鼻。
腾誉过海舟，义取织成罽。
昔吴嗟老穷，今吴诚日利。
司命所偏厚，兹谱其质剂。
识翁良恨晚，未得尽翁技。
三字海日廔，补遗续收未。
平生栎园嗜，颇亦论轩轾。
翁听仲车重，我口子云□。
聊以子墨谈，儳焉学古议。
长日线渐增，薰炉朋可比。
花乳复一方，侥倖铁腕试。
安石榴花冬复荣，昔闻异瑞谈贤兄。
南楼图展曼陀室，息壤未报心怦怦。
江楼一别不重见，桑叶乾枯海尘旋。
苍凉感旧为伤时，流落他乡复异县。
颀颀卞君排闼来，衔袖一卷珍图开。
秋镫昔闻今得见，楚弓已失天重回。
中丞持节临浙水，我祖词林申馆谊。
尚书秋冷白云司，我府君游同臭味。
两家三世通缟纻，家乘分明四朝具。
联翩旧事思复思，断续长歌句非句。
安石榴花贤母诚，岂惟门庆兆邦桢。
五世不渝君子泽，九宗难恝故家情。
流离琐尾非蕉萃，万一榴花重蓓蕾。
金粟堆前松已荣，王家堂下槐还翠。
两番诺责一年踰，太息衰翁秃笔枯。
君家政见门材起，会选青钱复五铢。
阳春发光昭，庆云被崇阿。
茜茜陵陬士，燕喜升陔歌。
泖渚清且澜，澉山海筹多。
扬灵南岳降，受福西灵𡖔。
门望旧顾陆，雅材代阴何。
阴德在民庸，慈嘉得天和。
世德积恺悌，孙枝茂条柯。
三诵平赋书，以侑牺尊莎。
紫微诗话横街塾，丱年默识元祐学。
东莱集迄晚岁逢，江西诗派研异同。
二十五家佹存五，宋刻倚松孑无伍。
岂知还是密庵人，来与香严作宾主。
外集完然三误二，陈录马考订讹字⑴。
公雅编年廿通次，卷十胡然偭兹例⑵。
离行在诗冠卷端，微旨若寓春秋然。
退听古风兹祖述，窜厕卷中何说焉。
阁本录由马家进，臆测元为不全本。
割将外集补亡篇，世无完书孰徵诊。
老翁向壁抽残诗，凿空预构圆成辞。
生公立羲经来證，会有延平剑合时⑶。
⑴ 《外集》目录具存，足證《直斋解题》二卷为三卷之误，《经籍考》《宋志》皆沿陈氏之误。
⑵ 《外集》与抄本正集重复，最不可解，曾序沈公雅有次第岁月之言，案之全集，井然不紊，不应独于第十卷中以建炎、绍兴诸作列之政、宣以前，此之揉窜，痕迹显然，凡江西诗派本前皆有目录，独抄本《东莱集》无，亦罅漏之不可掩者。
⑶ 平生臆度多中，近日因《镡津》而表章神清，《北山日录》忽现人间，因薛碑研究《信行》，而《三阶集录》发见海外，皆意外足以增成妄想者。沅叔捃摭残书，尤多奇遇，作此豫言，以待他日，庚申二月，由拳沈曾植记于海日楼中。
龙藏谁所书，昔疑王孝逸。
关东二王法，名与文深匹。
学自文中受，书从宝蒙述。
观其锋势郁，乐毅俨同术。
尚哉习子敬，乃得右军律。
中锋萦篆引，破体错分勒。
筋力擢虞陆，肉采资褚薛。
相彼杨花飞，已徵李子结。
南风竞北吹，兹见同书实。
畴昔墨林谈，王黄恣评骘。
吾弟罗村本，袖然居第一。
忍庵爱且妒，摩挲常竟日。
俄得海盐本，毡蜡致纤密。
后来顿居上，距踊喜三百。
宁知黄家本，残拓愈莹洁。
譬若几望月，不受纤云蚀。
譬若绝代姝，盛年倩盼溢。
信知天壤大，神物故匪阙。
展转增上缘，比校方日出。
彯瞥卅馀年，识田带残质。
因君今帖示，引我故心茁。
黄本曷一寻，王本固相敌。
或争吴晋先，或峙泰华埒。
惜不并几陈，金薤文同覈⑴。
留观已匝月，妙境未探赜。
君家金石林，颇闻富奇迹。
窥豹此一斑，摸象已多益。
何年墨缘合，重结春明辙。
尽披集古目，恣为书苑说。
妄想即真如，寱言君不喝。
⑴ 碑文以《金薤琲琅》所录为最多，王、黄先后皆以此覈之。
逍遥无南图，极乐乃西顾。
神游邈遥裔，迹在亦欣遇。
山川莽回斡，觞豆昔频屡。
逝矣阅川流，悲怀缄竹素。
梦中还觅梦，更仆向谁数。
梁侯千载人，对酒不能去。
高谈广长舌，薄醉欹斜步。
郁郁鲁阳戈，钟声撼馀怒。
一朝骑箕远，萧寺奠疏具。
像设俨生存，魂归亦何据。
尚书顾我叹，往者白云御。
在者晓星稀，结璘望旗跗（旗跗二星在南门南。）。
月泉幸再举，春事暧花雾。
我病跁跒行，焉堪悬断布。
勉随喁于唱，坚著胶漆附。
北招陈九江，升高述毛故。
南揖吴君高，观潮说卢赋。
皤皤王翁思，雠校墨襟污。
印即署祭尊，谈能发宵寤。
善成寿者相，逆挽崦嵫暮。
日月颎重光，耆英乐长驻。
流传姑布语，起我欢愉句。
昔年我为诗话序，今年重题诗话图。
三集书成十载踰，雪桥归梦仍模糊。
峥嵘风雪横天衢，哀鸿遍野愁云逋。
诸天有时遘劫末，万事岂得论生初。
图中霜红秋树枯，溪潦收波石露岨。
荒荒败叶周精庐，中有一人端虚居，是须溪欤皋羽欤。
一廛自屏六合外，十签遍览三唐馀。
观生怆为颜氏赋，本事或裨中兴书。
近来才人贵颞颥，性情不持法度殊。
颇闻雌黄议坡谷，或有轻薄哂杨卢。
瀛奎髓为鼓吹奴，何怪言訞鼓咙胡。
短檠照几归梦苏，先生倘有微言吁。
汁光纪精奇渥温，狝猎万国焚乾坤。
大厉不号民不呻，丞相生独声缗缗，浩歌正气惊帝阍。
厥声喤喤殷地轴，亡者使存绝者续。
宋学沛然暨南朔，世不百年反乎复，扶伦振纲立人鹄。
劄子亲懿常语耳，中有干将莫邪气。
目精日轮威怒视，见者英灵肃加被，枯木寒灰皆不死。
王史氏游有缘见，登公堂拜识公面，奉之涉江沓潮荐。
乾坤之毁世再变，安得公应王心现。
乌呼！
心所同然公得先，末兹贤劫岂曰无有思齐贤。
蜀道难传古谣谚，我昔旅行南北栈。
时平谷熟畬田秋，谷饮岩居鸡豕贱。
巴賨饭饱笋舆轻，直上青天不劳挽。
下视连云旧栈棚，断续岩腰时隐现。
想见鄐君杨孟文，桥格邮亭凿崖洒。
天门雪顶瞰西羌，汶岭晴阳雪犹粲。
摩诘图情豁落看，渔洋诗外雕锼健。
披图老眼重摩挲，同治年间行色见。
君游乃在光绪年，巫山巫峡瞿塘滩。
峡中少年多在水，绝壁但有惊猿攀。
巫峰纤丽十二相，碧玉簪插飞云鬟。
兵书或为元女守，净坛有待云华还。
雪埼不劳百丈引，冰栈岂有盘车艰。
白盐赤甲指历历，渔人燕子偕閒閒。
他年持节到锦官，记入蜀仍录吴船。
我亦题桥旧游客，万里重到嗟无缘。
风尘莽莽战云黑，蜀道昔易今诚难。
因风与问李常在，漏天灾雨晴何年。
日月双转轮，驶影不容顾。
形随现在尽，心有未来遇。
佳节嘉重阳，壶觞吟啸屡。
故人忽异世，臣质失元素。
溅泪菊花前，昔游难遽数。
季重御辨来，得句忽忘去。
方平适何许，入林翔禹步。
怀哉倦知翁，诗情郁猊怒。
荒寻匪诺责，远游有胜具。
一夕传笺来，骚坛责公据。
刚肠乘驶笔，渴骥不可御。
远望极悲风，楚风集韦跗。
万象堕浑沌，十洲尽薶雾。
民其为枭腹，鬼亦泣逑布。
黄土再抟人，皮亡毛孰附。
频年学喑哑，我舌已非故。
触事一欷欤，暮年拙词赋。
萸酒味犹辛，栗糕埃不污。
芒然辟恶意，敢冀夔魖寤。
林籁叶方凋，云阴日几暮。
大冬促闭塞，逝水不停驻。
为报列仙儒，嗟嗞刹那句（末三字用《楞伽经》语。）。
蜀石经斋扁已写，蜀石经册墨未濡。
刘侯打门督诺责，坚坐不上追锋车。
嗟我行箧鲜善本，四十六科靡揭橥。
覆监本与校监本，漆板久失长兴初。
何况绍兴远阮岳，隆准想象云仍馀。
轻心掉以明监本，一言不智兰泉吁。
母昭裔者照族欤，祖本或出开元储。
板本已同文选刻，石本欲补郑覃疏⑴。
庄园卅万盐铁羡，句杨孙张门馆俱⑵。
刻先奏后事可想，彼固私镌匪官摹。
句家孝经事可例，不然昶也能崇儒。
蜀臣在朝笃思旧，梼杌纪年其忽诸。
降王入朝外戚从，十七卷止沧桑欤。
九十九年京兆补，清献记为旧闻抒。
俸金独办续兹伟，依太和旧传讹乎。
晁张考异泯不传，望古令我长睢盱。
后来重镌勘唐蜀，表章彼相期我徒。
艺风老人蹑云去，发疑恨迟析疑孤。
寒灯老眼思踌躇，古事明问王文舒⑶。
⑴ 母昭裔请刻板印九经，见《玉海》，盖即岳氏所称蜀大字本也。
⑵ 昭裔孙尚孟昶女子守素，入宋籍，庄田茶园，以斯诏酬其直三十万，句中正等皆其馆客。并见《宋史》。
⑶ 蜀石有注，唐石无注，祖本非一了然。后来雍都开成云云，皆《成都记》文字一依太和之旧，一语启之，晁氏心知其非，不察察言，意当详在考异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