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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药房昨相过,示我春朝诗。
诗成五七首,当为公诵之。
恫瘝仁者言,斯民实寒饥。
其言及西粤,粤西余洞知。
前年秋不雨,上年大难为。
惟我桂林郡,有谷通湘漓。
其地赤千里,贺茅忧俱萎。
徭苗定城中。
纷鬻其女儿。
黄发蓬垢面,处处生别离。
昨日携儿来,今日负米归。
途□垂首人,泪续不能挥。
裂地为之合,轻尘为不飞。
夏来倘登熟,小丰亦可支。
家家食指少,死亡邻里稀。
少者适异国,老人填故蹊。
生聚十五年,始闻婴弱啼。
小子有老亲,贩米东复西。
舍妹□新土,墓草旱未齐。
魂魄千里外,恋母长依依。
甥子与甥女,遗孽相扶持。
今年挈家还,弃此一抔泥。
哀哉骨肉恩,孤坟无岁时。
得归荒年后,不饿皇天慈。
遥念彼土人,生存息如丝。
□腹饱有日,断肠续无期。
小子生长此,宁无故乡悲。
寂寂无可语,隐忧复相思。
寄诗感作衷,贫士无达辞。
荒年念妻孥,空村坐饥色。
风尘黑瘦颜,相持两叹息。
故人为冷官,深忧我朝夕。
近能致客米,其惠及仆役。
临餐辄南望,恐汝不得食。
阿琼八九岁,常忧其作剧。
纺车稍能挑,怜其馁无力。
阿芸学笑语,索乳嗄其嗌。
汝瘦孩不饱,何况减啖吃。
自寄一书来,十日无儋石。
后遂不寄书,知我贫在客。
昨日过官廨,灯火黯别席。
题诗赠我还,中语杂感激。
新波送归舟,东北雨气积。
四时好风帆,夹港苏秧碧。
入门喜见汝,治爨急罢织。
量米瓮有声,生柴灶垂滴。
粗粝胜精凿,加餐慰怜惜。
冷焰悬空房,村舂夜寥寂。
安能免饥民,尚幸无盗贼。
朝来问邻里,父老气萧索。
近闻放官仓,络绎报米舶。
垂白望老眼,当得见平籴。
儿辈稍有钱,死不至沟脊。
斯言不忍述,当前泪沾臆。
三日坐愁默,劝我强自适。
新香垂藤花,老翠出苦柏。
明当别兹去,摩挲莫能释。
更堪同衾人,终年数离隔。
行行三回顾,惭嘱手频握。
二樵先生贫彻骨,犹欲讳贫如讳疾。
典衣一事非一时,其始尚畏妇子知。
年来蚕食及妇子,金钗去后无还期。
彼能慷慨罄所有,我亦窃窥其喜悲。
至今簪行裙大布,朴拙真乃山人妻。
石帆先生过语我,我辈心岂金石为。
一年割爱凡几许,此物可耐刀斧施。
每当爱尽无可割,亦既无事遂有诗。
不见蜀山之鹦鹉,以锁系足能言辞。
药房先生大解事,却食念我朝来饥。
有如陀罗拟字函,以大寂灭知情痴。
方今四郊卧菜色,安得有力相扶持。
有衣可食为我幸,岂彼饥者初无衣。
嗟予三人境虽别,心则一辙忧疮痍。
肃斋先生冷如水,日食两顿不展眉。
先生真爱兼我辈,直道感动皇天慈。
去年人歌周公雨,雨时鞶革刚褫之。
虋赤芑白不可得,细嚼粗粝甘如饴。
今朝览我典衣什,遂欲万钟相饷贻。
假如便有万钟粟,原宪不敢乡邻私。
昔贤当穷禄弗及,绵田不封生介推。
前年君北征,遂无人倚门。
今年君北征,又无人鼓盆。
自君之出矣,妻病亦离魂。
为尘为日景,浮沉随□辕。
一身三百日,日日昧朝昏。
但能伏啽呓,一路说中□。
□□□日黄,雪冻天地浑。
长途变寒暑,短命辞本根。
留语陈静斋,为妾达郎言(静斋女,学士馆黄五塾内。)。
妾气悬一丝,尚可待郎还。
庸医甚鬼伯,摧堕不可攀。
便我百体僵,而无星火温。
生别成死别,此恨何能填。
闻兹转自慰,已复为汝叹。
今我丧严考,敛厝差小安。
昔时诀亡妇,握臂留爪痕。
亦于咫尺地,少尽骨肉恩。
知汝亦报恩,遂恝心所敦。
奈何八十翁,长病已三年。
哀伤亦云多,富贵且勿论。
西风吹金台,骏马嘶夜寒。
南归夜夜梦,天阔梦易残。
知汝与新鬼,两嗟行路难。
近者张叔子,痛哭涕汍澜。
以彼脊令孤,对汝鸳鸯单。
荣华间枯瘁,人理难苟完。
何如孟德曜,永随梁伯鸾。
艰苦两儿长,贫贱独行尊。
昨日傍鸡栅,大雨趋雁田。
遥指雌雄霓,其下橘柚村⑴。
⑴ 何勤良与静斋偕隐羊额村,村以柚名。
诗人困于诗,谬妄注春草。
我观权德舆,一笑大绝倒。
伍君惠杜集,训诂庸一扫。
力廓尘土障,清眺仙海岛。
出离摩登舍,恸哭悔不早。
杜公运帝斧,凿空窥九昊。
偶然拾蘅荪,何尝费纤巧。
风骚阵堂堂,忠爱胸浩浩。
读书视所养,气盛语自饱。
洪炉投矿锡,碧海纳潢潦。
始悟不二门,以辩入者少。
别来读吾书,如睹汝怀抱。
坦坦无路歧,旦暮遇斯道。
山间鬣松水村少,试遣求之无意得。
洒然魂梦夜泬寥,便有云雷画深黑。
不然两耳且丝簧,复恨六月无雪霜。
故根就尔日三匝,新知怀人水一方。
造次莫致心则忙,日月易徂行自伤。
去年种竹正捏汗,今日抽梢纷过墙。
泠泠白露河汉光,鸟飞呀呀夜已凉。
牵牛织女此何夕,蓐收玄冥相递将。
老拳坼骨斗石虎,横戈指日回鲁阳。
苍枝倔强遽入眼,生意婆娑遥断肠。
园公解我君勿尔,种松非与他树比。
他年吹笙接仙子,高阁风涛浩如水。
登樵东指樵者村,花气香蔚云团团。
抽帆向晓入云海,西景云山犹一竿。
溪门凉扫花雨静,眉宇秀刷空翠寒。
旧知峰峦七十二,新辟名胜二十四。
岑参好奇作奇事,名士诗僧远相至。
寄师少年身许佛,到处烟岚复冢笔。
大通古寺起墨龙(挂锡大通寺。),紫盖秋峰卓天臂(师楚南人。)。
王郎胸中赤城霞,弱冠早以诗名家。
浩然一览大科日,吐出千种深源花(桃源深处,山中廿四景新辟之一。)。
二公高兴梁悬水,百首新诗云满纸。
三湖洞口辞主人(三湖书院,岑君创筑,最胜处。),丛桂山阿报樵子。
深树低花竹送君,村渚绿波风动蘋。
君归梦迷香国路,舟行上有樵阴云。
白鹅秋潭振衣啸,花雾浥浥霏香尘。
恽生慈竹林,下有啮笋鼠。
得勿感所见,正士受横侮。
牙响得寒脆,眼炯兼黠怒。
我书薄滋味,汝莫作乾脯。
吾惟怪此君,何乃不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