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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潮大村气凉，出门入积雪。
絺衣生楚楚，柳浪柔泼泼。
主宾故疏朗，溪山梦清切。
面壁三日了（已成一山水障。），同里半夜别。
胶漆成日渐，往还得风穴。
灯明树间扉，犬吠花上月。
弓麻母大苦（麻绩已弓而絇之。），弄影儿小黠。
老生无所谈，莲窗梦幽绝。
出门向东村，东风杂花香。
昨夜石路月，尚馀寒水光（昨夕月下，潮或漫路。）。
潮来挟海雨，避雨致公房。
苍头亦中歇，赤牍因得将。
飒飒涷雨去，浥浥秋云凉。
翛爽林水兴，素友已满堂。
风俗本香国，饮食皆芬芳。
浮浮花蒸烟，皎皎餈捻霜。
开筵看风云，郁浡玄以黄。
华嵩塞虚空，橐籥大歙张。
惊雷攫虩虩，巨雨悬硠硠。
激水欲浮履，洞地如塌墙。
来频失其威，敬畏而安详。
肃然匕箸间，俨然尊俎旁。
以兹验吾徒，得主故有常。
西山晚致佳，垣东微夕阳。
下走走相告，赤脚来踉跄。
乍迸地上火，遂刳门外樯。
其上小井干，飞落百尺强。
是时母方绩，忽起倾盈筐。
急趋学语孙，独在西耳房。
方自握硕果，笑口粲欲尝。
痴鬟却走匿，匿我读书床。
笑谭复晚食，安步西归庄。
庄门自仰视，樯杪天苍苍。
天道有喜怒，吾气须大刚。
书示我君子，此日不可忘。
去春送君归，几月山水程。
今春金陵山，始入君眼明。
眼明忽南望，南尽天碧晴。
其下木棉花，上为霞气赪。
遥知老狂简，独处众香亭。
烟艇发云渚，红衫游碧城。
怀人作书处，老屋青溪清（贞友书室曰青溪老屋。）。
秀色江南春，墨光泼深青。
使君伤春心，作我悲秋声。
七月池荷老，渐见白露零。
病身畏夜气，飒飒生衣轻。
忆君归半年，伐木感友朋。
家食弄狗子，于门逢马卿。
马卿倦南游，北辙趋上京。
京华士夫内，或问贱子名。
吟我白丝行（马君濒行，吾书《白丝行》贻之。），取义窃杜陵。
白丝白如雪，恐惧五色凌。
以斯示贞友，吾得女子贞。
马君既还吴，进士不速成。
则知二月时，无意千佛经⑴。
远还惜贱子，秋色闭柴荆。
兹问万馀里，乃能达尔听。
又更五千里，而以慰我情。
宁知病维摩⑵，此病得未曾。
于徐混眠觉，耳目皆窈冥。
得君罔明指，弹我时一醒。
老马忽𢤱悷，顾影谬自矜。
他时长途中，或经君子庭。
先寄尺幅画，幽绝出云屏。
按图为买山，待吾行脚僧。
清淮美水石，浊酒呼弟兄。
梦魂铭丹崖，饭食储青精。
虞泉照白发，滇池求赤藤。
⑴ 贞友书言，顷得桐城马稷甫书，知樵去秋荐而不售云云。果尔，则马君北行已早还，不及试礼部也。
⑵ 「想出村来维摩少病」，亦书中语。
葱昽紫薇景，反侧芙蓉风。
园深万绿气，如雨凉芃芃。
田家易留客，客亦各力农。
情真使人醉，酒酽知年丰。
晚色横天来，碧杯清若空。
幽鸟倦求心，白云秋有容。
苍然昨暮雨，不觉已鸣蛩。
诗人妙言语，佳日潜感通。
几席逾信宿，金石留琤瑽。
闲居一脱粟，迟暮慰飞蓬。
清暑午梦深，深深雨鸣竹。
竹气感我琴，弦动紧哀玉。
鸟噪林色悦，天光发层绿。
洒然搜心魂，无适无不足。
起行视新水，水冷清且缩。
桥高人影瘦，苔黄涨痕浊（今年西潦涨始落。）。
命舟易乘兴，水月村溪曲。
良夜君且来，来喜不远复。
凉风彯袷衫，秋色映茅屋。
屋脊芙蓉花，花间灯火读。
云隐道人十四年前贻予此砚，匣置几十年矣。今日出之，惘然伤怀。忆故妻梁孺人病笃，以所仿汉瓦文「长毋相忘」小铜印系臂而终。触类以感，即以砚作画寄云隐，题诗其上云尔。
汉人瓦头缪秦书，偃仰隆杀盘而纡。
比方碑额及私印，意态绝同形绝殊。
含贞冰洁寿度劫，相面用背圜刳觚。
粤人品砚极清鉴，洮河太腻龙尾粗。
割云故自贵西洞，弄瓦或亦娱畸儒。
谢公同嗜怜我癖，古神仙借今宅躯。
石若净纸锴若笔，瓦则古帖书则殳。
其文乃长生无极，又铭曰缩本所摹。
龙泉绍绕百鍊铁，蚁封折旋千里驹。
瘢翡翠留土花碧，窍涩缩剔沙痕枯。
土烧作石质已死，石范于土金不渝⑴。
墨侪以类乌玉玦，天光与映青云肤。
大千忽现右掌轮，四角不附奇肱车。
道人圆通入有间，道器混沌方无隅。
辛丑六月君自记，行藏三载吾与俱。
甲辰我亦模汉瓦，铸写圆印于方炉。
美人黄土印亦殉，长毋相忘心相于。
鬼今故鬼物故物，物初凝物吾知吾。
以兹十载如弃妹，忽此一瞥伤狂夫。
团团之月黝食既，浥浥之泪清漻乎。
亦如禾黍没荒殿，经番沧桑寻故墟。
素巾细意拂拭再，完璧何异耕锄馀。
久忘将逆固能应，用等埏埴当其无。
草玄嘲贱野次块，守黑嘿占环中枢。
去年确田报卤莽，献岁槁木萌株枸。
君今老懒入手爪，我勉旁薄将画图。
画成春山意惨淡，砚涤潭水云糊模。
潭云作雨酿春梦，风雨孤舟浮两湖⑵。
⑴ 《太玄经》：「庐金戒渝。」庐金，居坚也。
⑵ 仙湖、西湖二街，盖南汉宫中两湖也。云隐住西湖。
吾年四十五，得子自恐迟。
君今五十八，言得第三儿。
竹叶妻所藏，花灯人所贻。
灯烛燕春庭，桃李明夜枝。
大儿学礼客，二儿诵文词。
小儿花影下，转侧间笑啼。
阿翁览镜笑，齿豁鬓如丝。
自顾抱朴学，于何为白眉。
慰妇近勉喜，思亲远益悲。
悲心杂存殁，平昔两相知。
死痛胡豸浦，身后则已而。
生怜二樵子，兄我吾弟之。
他年易而教，可为诸子师。
宁知十年长，君老精弗亏。
而我数年来，病甚吾久衰。
母耄不敢叹，儿孩难力提。
请论儿佛莲，今甫学语时。
乃喜弄纸笔，胜于索栗梨。
能自书佛字，亦能画鱼鸡。
木石与人屋，彷佛任意为。
安识渠受命，深与母解颐。
耶为迂经生，人曰老画师。
堕地遽求火，愿其骍勿犁。
何尔生固然，似我行太畸。
我恐尔长大，尔仍我支离。
支离不足讳，门户讵云隳。
望其后可孝，爱之先已慈。
聊用报吾兄，两心同所私。
君必昌且蕃，无以老自疑。
春寒闭风雨，缓缓赴灯期。
杯酒泥好乐，何有荒不治。
我今病良可，相思数披衣。
当来同买春，未来先寄兹。
兹诗意未足，还看教子诗（去年秋为题《教子图》小影。）。
琅琅昨夜雨，媚睡鸣笪屋。
曙色天清寒，馀响在风竹。
颇亦为老圃，挈瓮筋力足。
春雨日时至，生意并酒熟。
翛然见山光，覆我畦上绿。
暮有南村客，萧然心故欣。
痀瘘已分志，撷蔬还称身。
酒酽饭粗粝，美恶无忘真。
常劳则贵逸，未达宁讳贫。
带经三十年，今且以养亲。
君饱区区情，此事不属人。
即此千里莼，豉之以为脯。
饤盘下斋粥，殆今未阴雨。
人生谅惟勤，儒者心更苦。
知命于往非，止足内自取。
方法报山妻，精细访禅侣。
近佐番禺酱，远得淮南腐。
屏迹人事疏，忧农天道深。
今晨视风景，族云如有心。
扁舟村东还，野色温沈沈。
近水霏为烟，渡江遥作阴。
方帆畅欲饱，条风柔若斟。
见我江上屋，佳气浮青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