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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
犊鼻曝一竿，柴门缚两板。
诗书塞我坐，纵横恣心眼。
其馀数家具，箪瓢亦苟简。
室人倚寒机，不言其色赧。
一笑劝劳之，乞米正修柬。
由来负郭田，不是士恒产。
所恨乏稻秫，何以谋一盏。
天寒日易夕，夜房响刀尺。
邻机贸馀布，斗粟不可易。
开箧理旧衣，断缝百罅隙。
大女如母长，纫针倚床席。
小女不解事，娇啼索金碧。
嘈嘈环我傍，谁能即呵斥。
索我征衣裳，宽样改襞积。
缁尘不堪著，教人作洴澼。
犹有春风泪，斑斑见旧迹。
晓起南窗下，一编哦清新。
古人不可作，语言日夕亲。
于义有感发，志意多所伸。
而后之出处，非复同古人。
文字遂我欺，使我增酸辛。
置书不欲观，古意难重陈。
灼灼篱东菊，婉娈芳自保。
严霜萎其英，弃置墙下道。
岂不称晚香，迟暮亦凋槁。
东邻征戍妇，对此痛怀抱。
结发登君堂，二十不为早。
三十长别离，四十颜已老。
晚色奉君欢，虽怜不言好。
寄声桃李姿，春辉以为宝。
晨鸡喔喔齐宵兴，倌人嘈杂催点灯。
僮仆床头促我起，回转苦恋衾裯绫。
起来不栉亦不沐，十指排签呵气蒸。
浊醪一碗倾到口，关元透入深三层。
萧萧铃铎各上骑，舁出竹轿如罟罾。
两骖跳踯不可律，十夫缚轭乃服乘。
伛偻磨肩入对坐，如以板屋悬空绳。
又如震泽驾小艇，狂涛怒撼翻湃淜。
与君且喜不漫肤，君差容膝我曲肱。
时或偃仰或叫啸，有时寂寞都瞢腾。
蓦然倾欹压欲覆，羊肠折坂相矜兢。
飘摇破乘如破壁，冷风射罅尖生棱。
惟时山月犹皎皎，枣林柳影横沟塍。
因话桐院少年事，梅花纸帐窗裂冰。
香炉宿火阁残酒，爱看晓月墙西升。
松风谡谡花灼灼，不顾衣露寒光凝。
嗣后长扬各献赋，频年驴背霜浸凌。
板桥茅店俱见惯，翻把晓景生畏惩。
裂肌僵冻靡不有，十四年事我已曾。
君才何止我十倍，亦复三度来担簦。
阿婆劝人莫贫相，其实面目亦可憎。
飞蓬满头尘满镜，东涂西抹犹誇矜。
花颜老女不得嫁，厮养卒妇皆羞称。
长安卿相好齿牙，馀论往往声价增。
结客北海孔文举，招贤东阁公孙弘。
敦槃济济大盟会，齐楚亦不遗曹滕。
况我光禄结一军（余与雪村诸同社有光禄坊派之称。），螫弧犹足周麾登。
君正专场誇嘴距，许我骥尾附青蝇。
寄声历块过都客，无徒坎壈嗟崚嶒。
语罢捧腹各抵掌，曈昽朝旭东方升。
巍巍司寇公，岳峙而川流。
陟巅到泰岱，千仞皆培嵝。
观澜到沧海，万派皆浍沟。
公昔登岩廊，敷政济刚柔。
三入白云署，平反无竞絿。
垂绅四十载，元老称壮猷。
功成谢圭组，把卷归林丘。
公学有根底，精实非华浮。
六经会旨要，百氏穷罗蒐。
经纬得贯串，九鼎函全牛。
所以十丈燄，惟其沃膏油。
春暮公命驾，梁园事唱酬。
贱子拜床前，乃一识荆州。
剪烛听论古，三峡倾源头。
雷霆骤轰击，燕雀惊啁啾。
天葩倏怒发，濯濯春芽抽。
造化之精华，宣泄难閟收。
我生拾牙后，诵读皆赘瘤。
金丹忽换骨，瞑眩疾见瘳。
天风豁尘梦，惝恍游十洲。
我祖中允公，著述鲜匹俦。
劫灰半漫灭，什一遗先畴。
鸡林少纸本，传闻多缪悠。
公乃亲口授，如身经校雠。
五千注道德，缮草艰雕锼。
公特书一通，贮之文选楼。
不肯私帐秘，将就剞劂谋。
别有庄生篇，雷同遭巧偷⑴。
公言我固疑，序例殊不侔。
终归郓欢田，公心夷则休。
我闻感涕泪，五内私镌镂。
文章交有神，同时列枚邹。
谁能将臭味，异世来相投。
固知公好古，高义真无厹。
贱子抱一经，荒落惭弓裘。
读书学干禄，知贻长者羞。
况复无简鍊，十上不一售。
平生少干谒，自省何怨尤。
丁洼水潺潺，千岩折以幽。
槃阿奉杖履，永矢言从游。
衣食迫奔走，牵率难自由。
敝裘蹑簦屩，立马空离忧。
前程渺何许，大业期千秋。
结托良在兹，行矣何所求。
⑴ 有《庄子别解》缮写完本，为乡后进借观。公没后，遂为私刻，今手稿尚家藏云。
邦畿一夜熟梅雨，浊泥便深三尺许。
芦沟以南驱征车，一车两轮如犁锄。
力疲上襄不得服，终日长鞭及马腹。
客子胁肩蹲板屋，仆夫泥首叱碌碡。
两骖乃如池塘蛙，跳踯不离浊淖洼。
乍可危梁折扳奔峻险，安能龌龊笃速辕下埋泥沙。
自从周行遭没灭，深浅陷人不一辙。
狂波白日污长街，就使骅骝亦蹶跌。
由来平地翻波澜，蜀道休歌行路难。
慎尔脱辐顾尔仆，前车乃是后忠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