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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① 九华融结萃于化城一寺，东崖其近案，九子莲顶其外障也。自地藏香币走四方，与天竺、普陀、武当并。僧房蜗缀，几无馀地，游者遂谓九华可游不可登。岂知山水之胜以形势者，不尽在泉石？山志乃盛张东崖之石、后山之瀑，欲以媲诸山，即王文成极赏九华，而赋及诗似亦未能道出真面者，岂别有会心欤？故赋以正之。
翠屏江上横，未至已生翼。
舟程贪利涉，游子志登陟。
皆言近罕奇，不若远眺嶷。
可望不可登，同声阻游屐。
岂知千芙蓉，磊磊须身历。
环合大城墉，果是梵王国。
大屏峙小屏，涧色吞山色。
何必水石奇，自启堂皇密。
朝行南山南，暮宿北山北。
耳餍山水音，目饫山水碧。
乃知名山缘，亦在发兴必。
一念稍因循，转瞬仙都失。
昏嫁与简书，世事何年毕。
世上百年乐，不及一山夕。
积人遂成世，积治遂成制。
积事遂成史，垂为百王治。
今治与古治，何异前车辔。
今史视古史，何异前年契。
君臣民物心，食货兵刑事。
斯皆道所形，能跻大庭世。
儒通天地人，四海民命寄。
方策文武存，一代宪章备。
岂曰党枯朽，但蠹古文字。
腐儒虫鱼注，自谓屠龙技。
尚输桔槔艺，能裨生人类。
百年养士心，望储济川器。
各树门户牖，岂是邦家利。
閒吟青衿诗，独下苍生泪。
儒墨甫息争，儒复歧汉宋。
汉学今古文，宋学朱陆鬨。
出入各主奴，鸿沟虞芮讼。
试登洙泗堂，几见殊体用。
游夏友由求，冉闵亲渊贡。
德行讵守株，文学宁记诵。
狂曾许会点，逸复登虞仲。
章以丹素成，味合酸咸中。
歧之冰炭乘，互之坎离共。
安得圆机士，狂狷中行统。
四海桓山禽，会拱丹山凤。
建章千万户，群籥司其扃。
将寻楗籥入，为识皇居尊。
岂云筦库吏，得司美富权。
日月守记籍，朝朝司湢阍。
试问库中物，寸帛其敢搴。
试问奥阼地，跬步其敢前。
拥彗伺侯门，扬扬策车马。
试问车中人，可见执鞭者。
稻秫酿为酒，酒成糟粕弃。
亡彼曲糵形，但有冲和味。
奈何夸靡士，贪多溺形器。
矜彼糟粕富，陋此膏液粹。
尚难使人饱，安能使人醉。
我不与之辨，但请各尝试。
孰能酝太和，直趋先天地。
鹦鹉巧学舌，能言与人类。
春虫食柳叶，偶一成文字。
劳哉刻楮工，费力难程艺。
纵日万楮成，一一无生气。
造物倘斯劳，何以形品汇。
昨夜园中雷，莫测真宰意。
起视万花开，一花一天地。
道旁逢老翁，方与儿竞走。
胜负皆堪笑，旁观为拍手。
弱冠勇闻道，志窥天地牖。
夸俗务多歧，初心遂日负。
斗草博饼金，市菜竞多取。
帷张日以尘，衣炫日以垢。
方竞虞渊逐，肯作回光守。
中宵念尤悔，此错如山阜。
春蚕丝已穷，出之方缕缕。
誓回无底壑，甘务有孚缶。
与其出昭昭，曷若入黝黝。
休将少时态，贻作老来丑。
无鱼怨水清，连夜改为浊。
徒失溪山性，未必鳣鲂蓄。
好恶随他人，一日千万逐。
蒙泉在山清，宝此镜一曲。
天光照云影，何羡舟万斛。
无风江海浪，何况狂飓舟。
东风向西驶，西风向东游。
洪涛渐如山，日暮将何投。
楼船浮沧溟，所恃一舵遒。
慎哉舵师心，念念如援桴。
前有不测渊，下有万丈虬。
求梦在西北，错向东南行。
寥泬太虚中，往往如面墙。
用尽桔槔力，不得群鸡鸣。
耳中有风雨，身前有谷坑。
刹那千万古，尽是无何乡。
一念忽回光，始知身在床。
大道本无我，骑羊还觅羊。
高柳临官河，密叶如云布。
流莺鸣其上，行客回其步。
更值艳阳天，夜夜膏零露。
不知灌溉功，肯信繁华暮。
壑舟几何时，精华一朝去。
回受霜雪摧，独无岁寒具。
天地不能恩，枯槎横古渡。
知伤此时槎，谁伤往时树。
一沪入千鳞，不知所从出。
旷空秋水天，何独寻兹入。
试令退步观，何独南溟仄。
关山行路难，谁是回车墨。
事障驰利名，理障泥文字。
要惟障扫障，先以理祛事。
移其枝叶营，并归本根地。
树倒藤自枯，锯勤木终坠。
休问效速迟，但课功懈鸷。
室虚白所生，天光发宵寐。
陋哉口耳禅，虚悟矜神智。
石火电光内，谁继羲和辔。
寻常水西山，夜半忽无色。
清响荡高竹，前宵落残屑。
摇摇银海花，峭峭玉山骨。
云际微有光，不辨雪与月。
可怜归飞鸿，夜半犹未歇。
空山寂无声，声在白云远。
积雪满前溪，但见牛羊返。
芦深雁宿沙，水洄鱼上笕。
遥怜远征人，冲寒陟云巘。
闻声疑雨声，对影如月影。
推篷恍失望，一雪四山静。
颇忆莫釐峰，有玉三万顷。
遥怜梅下僧，冻煞白云冷。
何况沿溪茅，炊烟晨未影。
报国七品官，呷氓五字诗。
淋浪湖海气，漭荡天风吹。
浊醪浇块垒，雄剑靖鲸鲵。
安得此二物，一哇胸中奇。
昔鼓洪涛枻，中夕发郁洲。
海风星斗寒，呼君起献酬。
九万信可培，百年不可遒。
徒闻牛戴角，不见乌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