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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① 制军讳文镕，字甄甫，谥文节；太守讳云门，号菊仙，安徽人。
吴公督两楚，当贼再扰后。
移节自滇池，直指汉南柳。
维时武昌城，还定犹未久。
惨澹蕲黄间，已为狐兔薮。
众论颇犹豫，势且委而走。
公独按剑叱，决计谓可守。
密与南军约（曾涤笙侍郎督水陆军自湖南来。），谋定毋敢苟。
岂知小人腹，猜度成击掊。
以战为公责，以守为公咎。
死志公早决，义不忍污垢。
慨然誓师出，兵力未云厚。
堵城初遇贼，前军几获丑。
舟师距上游，观望乃虚负。
坐令长城坏，大星霣如斗。
贻误者何人，中丞吁祸首。
向使从公计，和衷无掣肘。
北军扼贼吭，南军并力取。
何至城再陷，玉石纷践蹂。
方公骑箕尾，谗舌仍张口。
皇天鉴孤忠，彼谮今何有。
平生知交寡，公为予畏友。
予弟出公门，幸不辱所受。
郢中有哀歌，感涕到衰朽。
侧身望大江，萧飒风生牖。
金侯楚循吏，素能治繁剧。
崇阳古沙羡，乱后逋赋迫。
汉东随为大，民困亦未释。
宪府闻其名，廉惠盟夙昔。
每于艰危地，量移藉硕画。
侯亦勇任事，奔驰不煖席。
予弟守武昌，一见心则怿。
叹息寄予书，云是楚之璧。
禦灾庇嘉谷，小用殊可惜。
前年来京师，询以制贼策。
首在断火药，严侦奸宄迹。
其言实扼要，已足褫贼魄。
哀哉志未伸，终于二千石。
一门徇忠烈，千载名烜赫。
匿孤有程婴，阴德遗清白。
古甃翳寒泉，疾风摧劲翮。
羊质而虎皮，碌碌何足责。
捧日堂前燕，与君始相见。
当时两儿郎，衣著慈母线⑴。
东华门外尘，为君洗车轮。
君看长安花，酌我洞庭春⑵。
怜君饱忧患，我亦伤薄宦。
同抱寸草心，每忆总角丱。
青云各致身，天涯犹比邻。
少壮曾几时，时事日以新。
萧萧燕台客，须发无可白。
非君有骥子，何以复来宅。
今日涧底松，昔日桃李容。
两世与君处，不知孰宾主。
君老我亦休，当从禽向游。
谁能戎马际，更为孺子牛。
孺子今已长，双竹并堪杖。
竹生虽不齐，直节无高低⑶。
为郎亦自好，高位速人老。
老马悲峻阪，筋力暗枯槁。
君醉我且歌，我歌离思多。
平滩滩上柳，攀折今如何。
⑴ 平滩王氏，吾两家母党也，旧有「捧日堂」额书。
⑵ 丙戌春，君通籍，与余同寓，余时湖南学使任满初还。
⑶ 儿子世长以荫为郎，今年春试不第。
军兴以来，死绥之臣屡矣。尤可哀者，安危所系，匪躬之故，其人其事，惨入心骨。老病呻吟，辄难自已，短音促节，亦不知是歌是哭也。
军律严明谋且勇，火器营中名独耸，都护一去谁接踵。
桂林城高弧矢张，坐开北户奔天狼。
岳鄂千里缠妖氛，南北一埽如秋蚊，贼胆已落飞将军。
谁其云者以悸死，来歙岑彭毋乃是，哀哉王孙竟已矣。
连年穷寇据三窟，独畏江南两节钺，中丞胡为中道蹶。
廉颇老矣望后来（向军门。），眼中之人无此才，大江东去何时回。
劝君莫渡洞庭湖，洞庭南去非故都。
军无粟，马无刍，君欲持此安归乎。
吾乡第进士，国朝十五人。
屈指百年间，风气日以新。
重华敷文德，礼罗群才臻。
六载三奏捷，叠双名益振（今科君与梦岩同榜。）。
君更裒然首，文章传荐绅（礼闱分校十八房，首卷谓之房首。）。
李程导先路，任昉步后尘⑴。
遂令驿亭月，独照五百春（太安驿，自明迄今，始开科第。）。
古来干济才，经术根天伦。
捧檄岂不喜，远道难为亲。
合浦有明珠，尔庭有悬鹑。
名成幸得告，感激朝廷仁。
九衢多缁尘，五峰岚翠皴。
出城向西笑，凉雨随车轮。
农部亦同里，四坐罗众宾。
酒酣各有赠，赠言请具陈。
燕蓟及雍豫，皆与吾邦邻。
送君且暂归，禄养宜及辰。
无令强仕年，徒怀席上珍。
江海兵未洗，徵调弥八垠。
谁欤活凋瘵，所赖吏拊循。
涸鲋升斗足，救火毋抱薪。
县令尚可为，呼吸能通神。
河流润九里，独善止一身。
愿君奉安舆，观彼陇雉驯。
上以报君亲，下以惠吾民。
⑴ 吾邑会试房首，李奕兰舍人后，于今再见。
南斋翰林乡先生，国初首数陈文贞。
百年继起曰文定（兴县孙公。），纶阁勋业双峥嵘。
青云骥尾惭后辈，同里同官并直内。
田君竟以京兆终（季高于道光三年入直南斋。），贱子回翔亦老退。
瀛台高宴银河流，仙侣坐飞太乙舟。
天上五弦凤皇至，人间一叶梧桐秋。
我生之初岁癸丑，披卷甲子今三周（公诗作于康熙癸丑年七月。）。
蓬莱文章燕许笔，灿烂中天照云日。
干羽箫韶自一时，唐风千载有馀思。
白头空仰河汾学⑴，大雅谁赓江汉诗。
⑴ 泽州学术师法河津，见《午亭文编》林吉人序。
文端昔与简斋别，岁在乾隆乙酉秋。
其冬庄公亦内召，赋诗作记怀旧游。
随园写照入明月，千里清光三影收。
维时江表正无事，銮辂南巡典举四。
行幄长开慈寿筵，宸章数锡封畺吏。
朝野欢娱万事閒，卿云缦缦锦斑斑。
各有清才出幕府，遂教文藻艳江山。
相公前后来持节，隐吏疏狂能卧雪。
四十年间唱和多，骊驹门外意如何。
平原绣像归他日，公子华筵感再过。
银钩题罢铿金石，博望槎随牛斗客。
三世师生香火缘，一门主客云烟迹。
即今箧衍递收藏，犹觉风流照几席。
不羡黄金铸钓徒，不悲梁月落江湖。
独忆吴门全盛日，曳裾终日会文儒。
行年六十四，日计乃六三。
若并以闰计，六五数实覃⑴。
少小历忧患，壮岁陪朝篸。
始由文学臣，继遂政事参。
渥荷两朝恩，衮职悚且惭。
艰难事方殷，才力讵所堪。
前年抱忧疾，展转蒙宥函。
匪惟免罪戾，更令弛负担。
大哉天地德，小草生机含。
收帆宦海中，息影都城南。
峨峨五云阙，广厦森楩楠。
仰瞻心徘徊，驽病难施骖。
苍茫江海国，逋寇犹未戡。
近闻战垒移，虎穴何时探。
肝肠向来热，寝食能得甘。
此日亦可惜，老怀谁与谈。
家人惜我老，肴果纷盈篮。
岂不博一醉，顾兹鬓发鬖。
兄弟半死生，世味已饱谙。
郁郁北冈松，归心渺云岚。
遥思击壤歌，其乐胜彭聃。
四野眠耕牛，万家起桑蚕。
下无狼驱羊，上无鹯搏鹌。
我生傥见此，优游良足耽。
桑蓬志有在，诗以告诸男。
⑴ 《诗》：「实覃实吁。」毛传：「覃，长也。」
自余抱幽忧，长夏已过三。
念此閒岁月，朝恩所曲覃。
年未及悬车，例不得抽篸。
竟许以病休，养疴谢常参。
昨为生日诗，俛仰窃自惭。
君乃以诗贶，贲饰非所堪。
上言生成德，万物归包函。
戴山有灵鳌，蚊力讵克担。
中言军饟急，仰屋思深含。
箕斗能几何，挹北而簸南。
飞涛走狂鲸，颠风折巨楠。
江湖事翻覆，羽檄无停骖。
拔剑且复休，馀孽谁为戡。
下言支离叟，经籍资讨探。
瓠落虽无容，荼苦亦自甘。
唧唧秋虫吟，寥寥鸡窗谈。
不著谢公屐，不乘陶令篮。
只宜槐阴下，麈尾挥鬖鬖。
君诗意良厚，君意我独谙。
比年楚氛恶，避地无深岚。
众人登春台，泊兮将问聃。
君看伏枥骥，终胜欧丝蚕。
焦明鴹寥廓，笑彼篱下鹌。
人生不得志，诗句亦所耽。
会当埽千军，天下称奇男。
昔者太乙舟，初聆伯牙琴。
希声按古节，微契含冲襟。
云曾师成连，独得山水心（公从桐城姚先生为古文学。）。
山水娱清晖，輶轩宜武林。
济济桃李门，锵锵鸾凤吟。
高文照四海，胜赏馀登临。
不材辱拂拭，仰托龙门岑。
操缦四十年，枯桐负知音。
古寺想悬榻，青苔雨沈沈。
岂无弦柱在，发箧情难任。
箧中何所有，韬光千万竹。
秋风吹碧云，足音散空谷。
五君同怀客⑴，斜日倚乔木。
棋声泉石间，幽磴出茅屋。
先生神更远，笑语近可掬。
此乐僧岂知，知者暂寓目（公记中语。）。
偶感桃源记，已悟桑下宿。
鸣皋竟先举，归鸿各遵陆。
犹闻石室书，藏此云林麓。
徘徊展遗像，恻怆双玉轴。
⑴ 程梓庭制府、富海帆中丞、吴退詹、徐廉峰两主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