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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胡翁何许人，寄食河间陂。
邻村有巨猾，牛氏拥高赀。
一朝杯酒间，谈笑生险巇。
猾也挥利刃，翁无寸铁持。
空堂走风雨，霹雳声交驰。
出入刀光中，猾力不可支。
横刀出门去，更招诸健儿。
翼日决一战，众皆为翁危。
翁顾笑谓众，吾聊与若嬉。
翩然造其门，猾乃盛威仪。
拔刀啖翁肉，翁以口接之。
肉尽刀不出，力竭难转移。
喷刀十步外，猾党方潜窥。
剑戟倏雨集，翁已升屋栭。
惝恍失所在，猾也惊且噫。
再拜谢翁教，请翁为儿师。
两载儿艺成，翁请从此辞。
儿复不自量，欲效逢蒙为。
仓卒为翁困，几死于路歧。
翁也何许人，里居人不知。
精精与空空，此术何其奇。
或言事滇藩（吴三桂。），滇败为逃厮。
或云地行仙，又疑老狐狸。
至今献县人，传闻多异辞。
豪富恶少年，睚眦无已时。
何当逢此翁，一为巨猾规⑴。
⑴ 此乾隆年间献县事，顷有道及者，作诗纪之。
东轩先生居城东，行年七十颜犹童。
人境车马不到处，闭门终日吟春风。
讲学授徒乐忘倦，指画所及皆发蒙。
四十年来寿川士，以东轩为师儒宗。
支分派衍润百里，其源则一流则洪。
先生明经不欲仕，一第偶尔荣章逢。
春官归来更潇洒，高想直轶冥冥鸿。
山国气寒春事慵，万花独为先生容。
轩前嘉木手所植，梨桃杏柳松梧桐。
橘柚桂竹皆南产，水乡乃有荷芙蓉。
盆罗池列溢阑槛，其馀名卉纷成丛。
先生树人已百穫，草木亦且归陶镕。
得非寸田生意足，和气所感无不通。
繄余弱冠屡抠谒，论交安敢方膺融。
日长人静铃索语，危坐若钓温而恭。
岂惟清谭见滋味，直使矜躁平心胸。
先生馀艺亦济物，堪舆金匮俱研穷。
城南王丈有同志，登览不藉青藤筇。
曩为我家卜阡陇，至今松翠长郁葱。
宦游岁月入霜鬓，顾盼却愧方青瞳。
苏家东轩在何许，一笼载取愁髯翁。
岂如先生面城坐，杖屦不出花香中。
黄尘滚滚驹匆匆，开轩一笑看云龙。
韩子犹知慕盘谷，倪生何日归耕农。
碧螺辟右户（下寺名昭化寺。），苍龙枕左股（昭化上院即上寺也。）。
两寺郁相望，不知孰宾主。
日夕岚气合，松濡杂风雨。
① 唐开元时，李长者通玄于此山著《华严经论》。论成化去，土人择地于大山之阴，累石为坟。详见云居散人《马支纂录》。今坟址询之山僧不可得，云此洞昔乃累石，乾隆六十年始砖甃象塔形，疑即长者墓也。然《纂录》云「山阴」，此河在山阳，俟再考。
石塔不可见，于何见舍利。
去住常然耳（长者语。），即此华严义。
沈沈长者洞，中有唐文字⑴。
⑴ 宣定和上云：「相传河中有丹书细字，疑长者著论所遗。」
长松万龙虬，饮此一潭绿。
忆我初来此，引手得寒玉。
观河面生皱，况乃尘容俗。
天池池下岩，云洞能作雨。
我来三日住，触石思一睹。
想见空濛中，玉女倚窗户。
侧立灵松岩，下有金刚泉。
松以石为土，泉以松为天。
飞入明月中，人间无此圆。
白龙眠何许，乃在灵岩西。
云是古神湫，亭额没草泥（池旁断额有「化龙天池」四字。）。
石阑寸寸碧，秋色不可梯。
东峰两潭水，松影太古黑。
斜日忽闯漏，斑驳见颜色。
只疑张伯英，遗此汉时墨。
山北青龙池，路险不可窥。
时闻采樵人，独上偶见之。
盛夏凝若冰，冬雪无轻凘。
赤龙常若渴，暴雨不得盈。
黄龙含土精，流润无停声。
地势使之然，何论浊与清。
① 唐天祐四年碑，《神福山寺灵迹记》，王居仁撰，王崇裕书。宋崇宁元年碑，比邱宗胜立，上方有长者像。
唐石粗若绢，宋石滑如镜。
皆述长者迹，一一标灵应。
天觉彼何人，佞佛实自佞（宋张商英有《长者龛记》。）。
逝多古兰若⑴，遗迹唐开元。
其山方若盂，分脉清凉山。
东西两翼峙，中有神龙蟠。
长者唐皇支，妙相菩萨鬘。
一朝跨虎至，神龙献其泉。
天女为供养，一龛栖五年。
华严卅九品，论成蝉蜕仙。
至今流水声，如写天龙禅。
峨峨藏经阁，插架珠林编⑵。
山僧不识字，颠倒随风烟。
拨尘试搜检，幸喜经论完。
支那手撰述，梵夹犹新鲜。
法象有护持，让师亦云贤。
传闻此山寺，画像雄且妍。
墙角发两笥，大轴森如椽。
天人神鬼趣，变相杂悲欢。
尻脽拥山岳，头鬣排鱼鼋。
仰瞻满月容，低眉惟无言。
谁欤擅妙绘，金陵唐如天。
吴画世罕觏，笔法依稀传。
此山历显晦，而今尤彫残。
隤垣败瓦中，钟鼓声不圆。
青松与白石，羞涩难为颜。
嗟余涉尘网，穷幽偶跻攀。
岂无三宿恋，记莂聊成篇。
⑴ 《马支纂录》长者事迹云「神福山逝多兰若」，今方山是也。
⑵ 藏经阁，明万历中僧明让所建，其全经乃请于南京礼部印发者，今存者四鐀，鐀各三十六函。长者所著《华严经论》一百二十卷，合序目共三十五册尚完。
要家兄弟读书处，空山石榻生青苔。
下山相逢似相识，煎茶为我书堂开。
感新话旧索笔札，问我出山何时回。
君今未老我强仕，结茆更约重归来⑴。
⑴ 余十七岁初游方山，时处士兄弟读书山中，因与相识。通籍回里，又一往还，及今凡三见焉。山底，处士所居村名也。
姚黄魏紫斗千万，金带独属韩忠献。
七百年来无此花，此花若以人为券。
金阊王氏三花红，主人写图归我公。
公复谦让意有属，奇瑞愿与乡人同。
沂国梅花古亦有，惟公笃孝世无偶。
朱草华平孕毓难，芝兰玉树栽培厚。
此花之开迟十年，植根已在十年前。
和气所钟久乃见，不与凡卉争春妍。
方今玉烛调风雨，天下丰年瑞可睹。
知公袖有嘉禾图，不独黄华淡秋圃。
舍人官阁疑山林，司农招我曾登临。
疏帘落日见城郭，地高天远生秋心。
燕台尺雪频年少，羽氅齐飞破寒晓。
九市喧传古仙过，一杯凝望浮云表。
可怜侔揣久不成，诗来使我双眼明。
高歌密咏叹且喜，尺幅中有丰年声。
年丰气和消百沴，坐看西山放新霁。
圣敬格天岂偶然，诸公忧国诚先计。
春来莽莽同云色，似满畿南接关北。
露章驰贺在顷刻，吟望乡关更遥忆。
紫裘腰笛横江阁，画障满堂舞松鹤。
人生安得如公寿，千载精神缅犹昨。
高冠笠屐尽潇洒，遗像何必褒与鄂。
苏斋老去坛坫冷，三十年来无此乐。
司农好古复好客，暇日为公一举爵。
中秋重九那有定，此例已自髯翁作。
帣韝鞠跽奉謦欬，银篆香螺袅帘幕。
是时峥嵘岁将莫，积雪在地檐冰落。
公诗光芒照古简，瞥眼开匣得干镆。
施顾合笺世已稀，况出宋椠非赝托。
中丞何处得此本，宾主传观喜且愕。
忆从秘殿见杜集，嘉祐所刊亦相若。
大小毛公旧藏弆⑴，题识此详彼则略。
人间天上各有缘，眼福合并谁料度。
苏斋老人真好事，卷卷银钩字鴹跃。
钜公名士争缀笔，矮纸斜行无地著。
摩挲未了读壁画，二老风篁坐谈谑。
浮名似笑后生痴，狂态却对前贤怍。
中丞司农得诗髓，江左潘徐气磅礴。
酒酣耳热诵坡句，追逐松乔鄙卫霍。
繄余废学如寒竽，拄杖三年恋幽壑。
不敢望公挥翰手，和陶有志公应诺⑵。
⑴ 宋嘉祐间姑苏郡守王祺刊《工部集》，明崇祯己卯毛扆钞补有跋，亦汲古阁藏本也，曾于懋勤殿见之。
⑵ 施、顾注苏本，琴川毛子晋家旧藏，展转归大兴翁覃溪先生，模坡公数像于卷端，赋诗题识，几于无卷无之。今藏荷屋中丞处，重装副叶，釐为四椟。乾隆、嘉庆、道光三朝名流笔迹阗溢，不特宋椠足珍，即此零珠碎玉，亦希世之宝也。
岁旃蒙冬季月望，陶公述职来南疆。
天子前席公跽旁，眷深礼重恩沛滂。
凡思对命靡弗详，仰窥羲画尧文章。
是时锡福开春阳，天下皆知文字祥。
帝曰楚材汝实良，赐汝额书汝其蘉。
公拜稽首色悚惶，臣里居直江之吭。
惟澬有石如印方，涛撞沙喷其质刚。
在水不濡亦不僵，取以印心心斯臧。
臣自筮仕辞湖湘，方寸所怀老敢忘。
惟臣之宝非白珩，愿以此石升明堂。
臣闻邃古有圣皇，炼五色石补穹苍。
星精下烛天南荒，衡岳所结由混芒，奎壁幸许分馀光。
帝曰俞哉汝言昌，予嘉汝绩为汝彰。
四字墨宝垂琳琅，岂惟乃心迪吉康，咨汝启沃赞赞襄。
公拜且舞出九阊，百寮耸观如堵墙，都城十日闻天香。
人间不敢私弆藏，摩厓万本云锦张。
公之恭敬在梓桑，捧还父老相扶将，感拚决若惊凫翔。
但言玉轴金题装，我皇治理登虞唐。
万几日昃犹不遑，手诏细札多十行。
大书惟用赐寿觞，匪公其孰膺此庆。
近者陈氏之义庄⑴，先后拜宠何辉煌。
鸿藻岂独荣其乡，直恐岣嵝无光芒。
舍人作记声铿锵，宜与画本传缥缃⑵。
侍臣珥笔斗戴匡，赋诗纪盛职所当。
岁星在吴岁大穰，公其运甓春阴长。
⑴ 陈芝楣中丞入觐，亦蒙御书「义庄」二字赐之。
⑵ 公绘图徵诗以荣君赐，吴舍人清皋为记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