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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吾乡乾隆时，学校盛英哲。
秦（尚志。）祁与赵（宗文。）魏（象中。），当时称四杰。
秦君领乡荐（丁酉解元，与先君同榜。），穷老鲜施设。
著书多散亡，存者虫鼠齧。
魏以明经终，冷官励冰雪（魏以岁贡秉铎。）。
先子宦京国，卅载甘守拙。
词垣与郎署，所遇辄杌隉。
幸遗手泽在，每读心内热。
先生名孝廉，治行盈宦辙。
楚南历繁剧，苗疆正骄桀。
方其下车始，利弊心已决。
弹琴且读书，疑狱不待折。
岳岳赵公祠，至今蘋藻洁。
曩余使湘沅，稔知遗爱切。
此编曾手读，经画周琐屑。
先养而后教，农蚕及绵蕝。
若入循吏传，当置文翁列。
嗣君（五云。）承家学，遗事为我说。
叹息老成谢，俯仰增仪结。
更闻训俗编，民隐皆洞彻。
全豹傥许窥，搦管待钞掇。
悬瓮山前碧玉水，其源侧涌成两潭（祠北泉曰善利，南曰难老。）。
左潭渟泓若古镜，右则镗鎝笙钟酣。
凿石为孔孔凡十，七分北注三分南。
南北灌溉三十里，并驱入汾如两骖。
馀力犹能动舂磨，清景不第辉林岚。
唐渠汉渎利可溯，瑶也胡为恣其贪。
欲以狂澜毁保障，三版未浸头已函。
乃知利害惟所用，识机不关张孟谈。
祠前古柏旧有二，片石手勒霜红龛。
惜哉里人剪其一，得不念彼甘棠甘⑴。
嗟予廿岁两过此，倚树听泉心所耽。
惟有善利与难老，照人须鬓真可惭⑵。
贞观之碑龙凤姿，后代石刻如僵蚕。
迩来二朱可共语，隶事明简资旁参⑶。
摩抄未了墨痕半，系恋曾无桑宿三。
坡公焦山句好借，为我佳处留茅庵。
⑴ 傅青主题曰「晋源之柏第一章」，相传周柏也。
⑵ 嘉庆十八年冬曾游此，晤介庵禅师。
⑶ 朱竹垞《游晋祠记》、朱文正公《重修唐叔虞祠碑记》。
东湖浩淼城东隅，城十里湖五里馀。
东南北望澹容与，以城为堤高不孤。
其利蒲苇莲藕鱼，䰞盬者濒湖西居。
人情爱憎固自殊，吾兼取彼王与储⑴。
王曰此湖信可娱，琴书一船酒一壶。
醉吟不管朝及晡，钓竿往往明月俱。
储则谓湖实膏腴，以山水故成此洿。
城垣外齧泉内嘘，意欲填之为平涂，俾民有田且有庐。
我来临眺心踌躇，登城东指灌稼渠，水有所泄峰不枯。
或因储言乃决疏，王固达矣储岂迂。
西山窈窕窥闉阇，翠鬟泻镜慵不梳。
安得飞阁陵空虚，坐我海岳之画图。
作诗径欲袖此湖，清景一失难追逋。
⑴ 邑人王象极有《清湖十景》诗，序云：「风月无私，闲我即为私我；湖山谁主，游人便是主人。」知县储方庆有《东湖记》云：「湖居邑东偏，城市广狭，湖有其二焉。父老言县故无湖，湖所占者悉平壤。曩者白石水涨，悉归城东，外障以垣墙，而内益以泉水，故成湖。」
烈女赵二姑，家于榆次之双村，墓于王胡（一解。）。
强暴者谁，阎思虎。
烈女年十三，欲死冤未愬。
愬于父母鸣于官，请急捕虎（二解。）。
官曰女毋多言，女奚冤。
纵虎弗治，女声吞（三解。）。
愬于御史台，台咨大吏。
大吏曰女毋多言，女奚冤。
纵虎弗治，纵官弗问，女呼天（四解。）。
昔不死，冤未愬。
冤再愬，逢彼怒。
女有一寸铁，剖喉代女言，剖腹代女明其苦，炎天六月尸不腐（五解。）。
官吏恟于堂，士民哗于乡。
行人叹愤，自晋千里达都京（六解。）。
给谏梁公（中靖。）夕削草，朝拜疏。
请逮虎，下之部。
刑未施，虎已俯。
官实为之，纵虎弗治，女死有冤奚所愬（七解。）。
煌煌丹诏，旌尔烈女。
谴彼官吏，磔虎于市（八解。）。
赵烈女，徐蔡氏（浙江案，亦道光年间特旨平反者。），世间奇冤那有此（九解。）。
若非照以日月，激以雷电，覆盆之下何由见。
守土者可以鉴，吁嗟梁公真给谏（十解。）。
边城得寒名，始自长庆年。
韩公题句后，春去何时还。
园花与巷柳，羞涩难为颜。
山骨故自冷，称此冰雪篇。
我行半楚粤，苦与毒热缘。
洞庭一见雪，忽如逢旧欢。
脱身缁尘中，归来卧青毡。
每思经行地，昔人导我前。
叉鱼过湘浦，驱鳄穷海壖。
大贤无不可，破荒开南天。
尚说蕲竹凉，不为荔支鲜。
狺狺成德军，虎牙守铜镮。
一言如挟纩，谭笑行复旋⑴。
⑴ 昌黎《次寿阳驿》诗云：「风光欲动别长安，及到边城特地寒。不见园花兼巷柳，马头惟有月团团。」盖使王庭凑时作也。
痿人常梦起，手足聊自佐。
窭儿常梦富，昔昔得奇货。
我本耕田夫，识字穷措大。
一官二十年，奔走思高卧。
苦逐豹尾车，滥厕貂蝉座。
荡荡天市垣，如蚁独旋磨。
亲老不知归，往事难悔过。
欲说复吞声，惟有埙篪和。
昔岁省亲归，陈情良未迟。
昨岁送亲归，车轮犹可追。
燕赵千里近，不隔天海涯。
谁令博升斗，荏苒逾岁时。
亲颜日羸老，吾家安用肥。
菽水有馀欢，别离无穷悲。
君恩重可恋，或许再三辞。
徒抱寸草心，莫答春晖衰。
种松日以长，修干蟠虬蛇。
松子落成林，新阴行复遮。
岁月去飘忽，来者当如何。
风尘满天地，山居静无哗。
可怜书生耳，久厌官鼓挝。
青云岂有梯，捷径多倾斜。
学道苦不早，抚时悲蹉跎。
且为劳者思，少壮言徒誇。
一贝叶中大千界，长眉无语意微会。
杖藜者谁故饶舌，有似白鹿问布袋。
海水几时偷入钵，弹指一泻发光怪。
若使天龙并无角，赤手缘何控其背。
老衲点头见已惯，少年故自喜狡狯。
岂知大慧不用咒，独立拈花静生态。
偶然骑虎出送客，三笑竟破虎溪戒。
翻身幻作师子吼，得毋忘身未忘爱。
挥麈卓锡尚有情，唯有无情无挂碍。
嗟君何处得此本，骨相棱棱出笔外。
卷尾模糊认小印，非松雪斋谁能画。
细看犹存画马法，转折回旋入衣带。
贯休手迹予所见，一在岭南一大内。
彼以苍古此圆劲，腕底已无南羽辈。
荒村古寺得断纸，迩来又见宣和派⑴。
急出与君互参校，晴窗拂拭生虚籁。
知君袖有写经笔，小字泥金傥许丐⑵。
⑴ 余近于村北唐崇福寺得宋宣和时车辂院待诏刘右宗画《十八尊者卷》，古纸断裂，而神气尚完。
⑵ 君以手书《无量寿佛尊经》册见示。
谷雨两番雨，雨辄不过寸。
黾勉事犁耧，狂飙几颠顿。
即今日长至，麦槁苗亦困。
茫茫应上公，呼祷厌久慁。
岂无济物责，畏炎行复遁。
大哉乾坤力，雷风战震巽。
喧豗忽无声，阴云压尘坌。
洒然凉入夜，雨势一何逊。
譬彼暍将死，骤饮惧其喷。
徐徐沁心脾，沈沈苏烦闷。
晓来笠屐出，平绿原野嫩。
药栏亦有态，粉湿红半褪。
稍思近笔研，渐欲忘背艮（时方病臂。）。
皇天至仁爱，农事敢迟钝。
黍地尚可耕，米价不须论。
似闻居奇贾，红朽积新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