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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疾风七日走云叶,吹到天山万重雪。
欲填江海作平地,岂料横空鸟道绝。
小垣颓覆何足数,老柏坚松亦三折。
模糊那许棱角露,方便遂教镫垆灭。
居人闭户尚噤㾕,行者天涯正提挈。
茫茫关塞胡可度,一夜冰凇锢眼缬(时亲串有远适者,故云。)。
都无貂锦易麦饭,空把寒毡齧成屑。
愿乞羲和放日萼,化此沈阴只一瞥。
谁家操彗茗方煮,有客对酒饼重说。
羡君吟罢复登眺,冻后毛锥劲于铁。
石城雨昼寒烟昏,壮士十人舁大樽。
绿帻傅鞲罗炙燔,将军华服来轩轩。
我时艇系青松根,三客送我纷劝飧。
我随将军驾短辕,三客先入缠裘门。
郎中的是都官孙,羽客乃称赤斧尊,汪伦话别殊消魂。
黄马之辨炙輠髡,有诗都向将军论。
斟雉在俎芼以蘩,酿楂在酝盛于盆,诙调醉呼堕昆崙。
三客俱釂一客䭈(时伯言病新愈,戒不饮,独食粥。),尽搅离思归虚浑。
忆曾高宴谢傅墩,将军指听青溪喧,谓与诗梦相吐吞。
我道即是南塘园⑴,春月褪碧成秋痕。
且复雁叫芦花翻,将军一叹骊歌敦。
三客握手相䚔𧢜,我乃浩吁白其原。
昔也三釜逮亲存,负米则劳意则温。
今也南望徒烦冤,有草莫报春晖恩。
纵然天衢许小鶱,湛露难苏襟背萱,况乃不材嗟液樠。
群友际此当赠言,无使数数不惮烦(用《王良传》语。)。
棹逶迟兮綄缤翻,欲去不去云水奔。
何年再赋角弓反,记否白门乌榜村,盛哉此会其毋谖。
⑴ 半山寺即谢公墩,青溪一曲经此。寺久芜,将军两世葺而新之,今春召饮于此。
忆昔石城艇子穷清游,笋将直指白鹭洲。
王郎放歌邀我饮醇酒,梦醒乃在江声帆影之高楼(王郎谓竹屿都转。)。
夏涨入户云浮浮,酒人畔散如风鸥。
迩来軷道石城外,新寒噤啈侵我木棉裘。
打头风里人言愁,摄山之行劳梦秋。
祗恐藓苍石古经雨滑,况复三神离合波悠悠。
杨风作诗散百忧,吐属高隽神明遒。
金焦一瞥便分袂,划江不许幽人留,何如高唫米船且沿流。
江干青枫化为霞,秋水以外皆春花。
中有一矶挂林杪,道是银汉飞来槎。
撑突万古碍星月,啸呼六代争龙蛇。
峭壁垂云幻锦绣,丛樯似戟纷杈枒。
摇摇幢风佛倚阁,渺渺庐雪鸿为家。
昔游正值夏绿裹,时有好鸟衔馀葩。
今偕诗仙蜡双屐(谓子坚。),先唤渔父同杖拿。
谁知冷雨锁荒寂,三日都打回风挝。
涏涏燕尾不可见,摄山一角沈天涯。
诗仙不到山不绿,得无象车不受誇。
君乎琢句苔石破,我亦题竹风鸦斜。
貂裘遗自先大夫,先朝雨露膏且濡。
问年两倍晏子狐,似貉非貉乌不乌。
然犹屡抗风霜粗,皮之不存毛附乎。
我亦簪笔彤廷趋,叠拜宫锦红流苏。
帝念近臣昔无襦,特赐丰貂殊丽都。
归唤细君莫辟纑,裁以金剪量以扶。
亡何细君病且枯,无资可买南归舻。
乃悬其裘善价沽,有客斗角黄金麸。
急送妻槥返旧墟,譬以此裘裹伊躯。
伊念我寒夜或呼,我罔闻知泪映矑。
后奉简命涉云湖,有友复赠貂襜褕。
三拖受服古所吁,三反不受留其壶。
仍然一鞟混虎羭,颠倒紫凤拆海图。
后又拜恩赐诸于,谨献北堂暄粟肤。
连年衰素衣败帑,鹔鹴典尽蒙茸无。
一昨渡江将北驱,道逢心交悯我瘏,解衣衣我珍裘幠。
外文内劲毛丰腴,庆云彪炳晴虹纡。
曾与上公龙卷俱,再拜三叹感黄垆。
必值盛谊乃曳娄,马卿诧好王恭盱。
上朝玉皇翔天衢,下贳美酒亦时须。
因思得裘何其劬,十年一鹈未湿咮。
从今雪花不上须,都道握怀辟寒珠。
遗簪堕履志莫渝,缊袍犹是当年吾。
有约不游栖霞山,有酒不酹明僧宅。
滥巾草堂已二稔,遍踏东阡与西陌。
如何不登最高顶,一眺万里江天碧。
山中幽客屡招我,我欲被褐振金策。
忽阻夏潦莽无路,遂合哀鸿满其泽。
啼饥声苦佛呜咽,洗钵人多鸟狼籍。
祗今黄雾郁如梦,疑有嗷嗷首阳魄。
大风吹帆不得泊,珠浪拍天才一白。
神仙楼阁锁云表,红叶遍山无鹤迹。
曲埼小港涓涓去,但见扁舟荡诗伯(时子坚先泊栖霞港相候。)。
何妨他日看不足,已觉此行殊可惜。
不图郑监流民状,乃著灵运登山屐。
观察古君子,方寸特仁厚。
世变能洞悉,否臧不挂口。
敬慎了公事,潇洒对心友。
既恋山水际,复爱文字酒。
托身虽朱门,不贵印如斗。
襟抱似秋月,以虚受万有。
款款朱丝琴,岂落第二手。
于我有夙契,示我出肺肝。
知我至委曲,为我谋艰难。
我劣闻道晚,君以国士看。
深信遂移性,投药亦获安。
月饮更诗饮,絮语到夜阑。
忽然几席近,忽然海天宽。
三日不相见,辄觉思覃覃。
即今远别离,争禁泪阑干。
寒月照舵尾,江水日夜风。
惊起雁失群,扰扰芦之丛。
有客正怀旧,不昧闻霜钟。
历历游宴迹,沈沈白云封。
何年更何地,嘉树吟角弓。
独有五君咏,依然图画中(谓《五客小集图》。)。
方伯救荒富奇策,至今吴下称仁贤。
嘉声降隆彻天听,凡有艰钜君其先。
斗维四郡水涌溃(江宁、镇江、扬州、淮安。),百馀年来无此愆。
帝咨宝臣汝速往,君乃猛驾金河船⑴。
连樯麦豆载俱下,秋汛方彀强弓弦。
彦道倘佯咏米艑,梅妻慷慨轻涛渊。
云鸿有信万民喜,穷鸟待哺千吭延。
入境遑遑不暖席,料民审户筹金钱。
手书疏草达当宁,丝言奖诩胪句传。
江南粗定抚江北(江北谓扬、淮两郡。),直蹻东海寻桑田。
一夫失所圣怀歉,千里如见臣心遄。
诗书愈饱才愈壮,千辟万灌成龙泉。
涖官行法用刚断,徇知恤旧仍缠绵。
每当案牍堆笋束,辄展书画罗青毡。
谓以古香散壅滞,神明濯后亭亭莲。
况复腕藏右军鬼,定招判乞张公颠。
我渴忆君君忆我,十年不见殊欣然。
镜中须鬓各苍艾,酒畔谈议犹清圆。
十年隔面会不十,我其慢懒君胝胼。
即从京口赴末口,备闻竹马迎旬宣。
君来弭节慰穷饿,全活奚止恒沙千⑵。
盛名迁地定一辙,好事入手求万全。
我材瓠落不适用,三食奇字何能仙。
况今乍失慈母教,瞿瞿以后茫茫前。
生逢尧舜不敢退,欲以孤介行其颛。
箴砭吾过赖良友,自顾不见伊可怜。
赠行已贷监河粟,结意复授明珠篇。
山水清远难为别,且未畼开文酒筵。
它时神马傥相值,一笑先拍洪厓肩。
记取石城两桨去,小春疏雨芙蓉天。
⑴ 君自河南方伯调江宁方伯,乘黄河船,驾麦豆并瀛眷同下。
⑵ 我别君后,君不日亦赴扬、淮一带办灾。
吾闻治河青玉书,藏在㻁岑珠岫云烟间,神禹拜后苍夷还。
会稽宛委秘已出,左顾尚有天台山。
梯岩援葛欲到不得到,但见飞流千丈倒挂银河湾。
刘阮姁姁儿女颜,那识云华妙用芙蓉冠(云华夫人佐禹治河。)。
延州大帅负俊气,丹壶熟读疑丛残。
心知碧林玉阙有缄蕴,足迹不履神其悭。
愿游十图浙得三,云将拊髀雀跃终盘桓。
天姥之梦已飞度,少文有画先卧看。
吁嗟乎,少文有画先卧看,我亦倾倒兴公一赋标霞丹。
右丞画笔照千古,以画点缀成园林。
况当山水清妙处,一鸟一松皆解音。
功成身退傥得此,绿野平泉皆下矣。
谁欤寄托出深意,关西词伯张夫子。
万福威名草木知,主尊大勇东南毗。
苦心久梦绣衣使,赤手能缚巫支祁。
天颜左顾见砥柱,不到三槐不能去。
久旅忘家禹所叹(见岣嵝碑。),那得萧閒咏芳树。
矧今芜绝蓝田庄,无地可起楼与堂。
问君倚杖定何处,门前春水桃花黄。
交河有驿名富庄,市廛阗咽衢巷长。
使臣轺车旅骡纲,风宵雨昼行洋洋。
客舍十浆馈五浆,竹肉靡声灯烛光。
犬吠不惊鸡不荒,行者指称安乐乡。
不知谁何齑盗粮,盗匿其室登其床。
夜出剽黥刀如霜,十十五五手戟枪。
捷若飞鸟来屋梁,束缚壮健挥羸尪。
恣敚金帛胠箧囊,开门大笑各诩强,才隳西邻又东厢。
旅人骇锋跪献装,居人纠徒相守望。
我梦惊觉心傍徨,但闻火器雷砰硠。
都知录事纷踞墙,各握利刃声高扬,俨如登陴争堵防。
盗殊閒暇行翱鴹,投间抵隙仍相尝。
倡盗东矣西攘攘,倡盗西矣东皇皇。
人声稍微盗语唐,盗何悍勇人何恇。
孰主宰是使猖狂,我求其故不可详。
牛缺大儒且被戕,王铎尽室皆丧亡。
吁可畏哉遇迷阳,迷阳幸勿伤吾行。
况当世平年丰穰,青天白日鼠跳踉。
锦衾肉食狸奴藏,是谁之咎当评量。
吾同年友沈栗仲取炎陵旁梓为琴以予好谈琴理以为雅似因举一赠焉予学之三月不成声将辍乃漫谓栗仲曰琴理予已得虽不能操缦何伤栗仲曰凡精微必始于器数今舍器数究精微譬若舍实践谈性命禅门所竞儒门所呵也曷囊琴以待知者我籥庭先生能弹而无琴我蓄琴而不能弹因举以转赠以还栗仲之约于其行以诗媵之 清 · 程恩泽
炎陵之梓西浙弦,其声来自秋云颠。
秋月泊水水泊天,十指以外皆流泉。
沈侯鼓琴得琴理,不在弦声不在指。
夜深危坐尽一卷,其味醰醰与琴似。
无成与亏弹不成,我欲虚盗渊明声。
沈侯轻笑姑舍是,不入器数焉识器数精。
大弦琅琅老鹤鸣,细弦哑哑雏鹤清。
似断似续似欲罢不得罢,魂梦已压江潮行。
此时无声有太息,天外凤皇当户立。
香炉茗碗俱静好,翠竹红梅各颜色。
我友能弹不轻弹,神理悉与琴相关。
太虚惟漠惟澹泊,下视人世殊咸酸。
手脩太平润鸿业,只在殿角薰风间。
快雪封条拭琴漆,送琴出门杲杲日,思君重话寥天一。
眼昏挍字隔甚雾,丹黄一错六州铸。
时有冻雀觇新户,侧闻尊师此小住。
百年慨人十年树⑴,请君低徊循故步(松亭师、春浦兄皆旧游澄怀者。)。
墙头过酒我来顾,何日了此虫鱼注。
⑴ 闻松亭师在此小住,师前在上书房,而泽所居为朱文正藤花老屋。
君才洋洋海东注,犹复恋此蟾诸顾。
我怜捷径徒窘步,梦里梅花三百树。
两番结邻桑下住,夜看星辰共开户。
有镜须向江心铸,照彻寒天十重雾。
殿前走马拂花雾,人道子昂无可铸。
独抱明月掩朱户,便欲回山作长住。
谁知上林借一树,天路漫漫此鴹步。
君到要津莫回顾,泂酌忠信须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