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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公字通甫，名大海，走元将石抹宜孙，据括苍而尽有之。自誓三事曰：不杀人，不掠妇，不焚庐舍。所至访求豪隽，如刘基、章溢、宋濂、叶琛，皆其所荐。即其受蒋英之降，授以弩兵，明推赤心，置诸人腹。余读明功臣等传，观公行迹，居然刘季起事，落魄大度。明祖以纤事杀其大儿，亦英雄先见，夷其左肱。今方岩岁时之祭，香火盛于泰山，公之明德，他神不能飨也。或谓方岩之神为名宦某公者，误耳。
毡帽蒙头不曾裹，八咏门楼到今锁。
将军爱贼贼贼公，脑后金锤热如火。
将军不知书（公自谓。），晓书莫如我。
将军不杀人，杀人无乃可。
将军太好士，好士焉知此儿叵。
我登方岩山，跕跕飞鸢堕。
我拜越公像，将军面如垛（铁面长身，余尝于金陵瞻见尊像。）。
大明天子难星来，中流有走舸。
如何一锤铁，不中将军车，而中将军左。
将军有一失，杀敌不致果。
功臣十庙葬昭陵，惟有将军身坎轲。
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⑴。
梅花门下战孤儿，犹有将军贤蜾蠃。
我游括苍山，民感公恩颇。
我游永康山，我感公灵妥。
八州士女春婀娜，毛血牲腥四时𠜴，我采尚值乡人傩。
热馒头，千牛剁。
雠人头，一颗颗。
三百年喑恶叱咤项王神，犹在湖州府堂坐。
重为乱曰：朱亥锤杀晋鄙，刘苌锤杀食其（去声读。），张良锤杀秦帝。
金华空荐四先生，绝不闻报仇尺铁书生义，为我提刀杀此辈。
⑴ 公长子以酒禁法为明祖手刃，次子关住，与公同难。
不是连云竟连雨，半月山行不曾住。
今朝雨歇云要晴，才见连云山似絮。
括州无地山欲哗，十里始踏平洋砂。
一㡧董源平远景，括苍城影似莲花。
力士之腕力可折，名士之笔力莫夺。
死人之文人可求，生人之魂追岂得。
我读万卷书，不受方士惑。
始疑李少君，传有反魂术。
忽而叶道士，亦弄此诡谲。
人有魂则生，魂去必不活。
如何生人魂，如探囊取物。
叶父名有道，姓与郭泰别。
李邕与蔡邕，意欲相髣髴。
唐人谀墓文，邕也姓名熟。
谓是北海书，可以荣贻厥。
君不见索剑私摹钟会书，大令偷题右军笔。
又不见怖鸽浓书碧落碑，千年奇字费毡槌。
天下爱求邕笔迹，将军遂有两云麾。
不如身到天衣寺，亲见邕书不必追⑴。
⑴ 今会稽天衣寺有李邕所书二千字碑板，字画完好。重两云麾者，不知此碑之留传空山也。
山外天晴山里雨，黑云拖帆出山去。
一星两星山头明，似有云穿见天处。
滩师下滩滩似箭，井底看天天一线。
一帆下滩滩如钉，船头未碇舟已停。
七十二滩一篙住，舟人齁齁声似锯。
翻声怨天天不明，船底水声作鬼语，雄猿一鸣天欲曙。
不学仙人怕骑鹤，骑牛怕堕马怕恶。
乘云不如乘舟稳，失势一飞身必落。
仙亦不如人，飞亦不如步，我鹤未骑心已怖。
匪床不得卧，匪席不得坐。
鹤到天中坐卧无，焉知不久久迎风翅挣破，猕猴落井虚空堕。
不但鹤不骑，为仙亦大苦。
东王我家太公，西王我家祖姥，子晋方平王大父。
渺渺如予一晚生，焉能日跨胎禽阶下舞。
琴高骑龙来，麻姑跨虎走。
凤皇是老仙家鸡，狮子是老仙家狗（二语本古乐府。）。
鹤不能击过鹏南九万程，毕竟能飞落人后。
林屋洞，深如巷。
华阳洞，黑如瓮。
洞天两所我游来，狱地泥犁脚皮痛⑴。
三十天神宫兜率尽茫茫，任千年玄鹤飞来不须控。
⑴ 余游华阳、林屋诸洞，皆深黑如漆。古之所谓阿鼻、泥犁、无间地狱也。
天上黄河落如电，天堑长江急于箭。
二水皆从天上来，直挂中原君不见。
无地与之流，无山与之限。
一任凭空直下来，中国条条两流练。
龙湫四十里，水性居然变。
自认天河一派流，不走沙泥地皮面。
初落一千丈，水作修罗战。
再下两千寻，微风与之扇。
落至中间未到潭，大雪喷喷化为霰。
自上望龙湫，龙湫水成片。
自下望龙湫，龙湫白于绢。
直从上下望龙湫，龙湫不是水，尽被雷声磨为面。
玉女倒头盆，红日空中眩。
转绿回黄无定时，五色青红一时现。
或随红云飞，或化青烟罥。
或如鸟毛堕，或如猛火煽。
或飘飖而不下，或徘徊而中旋。
吹如尘来，落如珠溅，失势一落注为淀。
天穿地破，心惊肉颤。
耳聋三日，予不能恋。
大沉久湫，以水注砚。
大地为墨，青天为卷。
尽须弥之笔，状龙湫之奇而不能遍。
上至常云峰，下至斤竹涧。
吾欲图龙湫之水源，而有待明年之来雁。
鼍梁不架风不骄，红云浴日颓云消。
海船入口海鱼贱，沙头一市人如潮。
忽传黄牛白鸭七十二礁烟焰起，火星飞入鞋山坳。
不知是人是马是海市，知是岳家将军大举追杨么。
艚艍䑩艄看不出，但见乌鸦一阵急缮而招摇。
复有长蛇一字岛底出，三周华不注，两道来相鏖。
蚁旋鹳舞一天热，不知何船用火何船烧。
骤然青天化赤壁，渐见两军四散猎猎飘长旓。
南风渐紧舟渐大，顿然松门以内叠叠堆银涛。
将军楼船高于屋，叭喇八桨如飞刀。
同时官船岛船一百一十有二只，一一如旋绦。
中有一船大如海外七奇图所记，高帆六七道，快马腾风跑。
哱啰声近潮声遥，胡床一手红旗招，各以钩车轚互撑挽牢。
舟中之指血可熬，舟中之血橹可漂，流星火矢鸦焚巢。
长兵跃百高者超，短兵裸斗刀者跳。
瓜棱小炮云中骁，旋风高悬当者号。
郎机一震兜底抛，环枪一千烟火高。
小船齑碎飘如瓢，大船肉糜撞其腰。
桅高斗大摧折标，连环舴艋留其艄。
惟有中军一船尾如燧象烧不热，虒弥大橹犀皮包。
虬髯大杖三鼓鼜，高楼独纛红帕绡。
银刀粉面靴者娇，三百黑云飞鸣髇。
将军大怒呼叱谯，不衫不甲声虎虓。
蛇矛丈八亲手挑，稷门投盖身蹩飘。
蝥弧不拔飞过艘，搏人一个投云霄。
老拳毒手亲打交，张侯贯肘肤不挠。
林雍𨆪足走且趫，中眉中颊惟所遭。
忽然由于肩中槊，束胸一伤呼乃謈⑴，俎壶一掷三不饶⑵。
回舟据转琴声调，鼓音不绝公伏韬。
馀皇三呼鬣者逃，将军乃命柁楼战士鸣钲铙（是日将军犹整军而退。）。
将军大旗风萧萧，疮兵六十宵嗷嗷。
移舟寄泊蛟门蛟⑶，将军之船朽且胶。
幕府不闻公斗刁，一书参斩高敖曹。
同时大府亲犒郊，呼医血脱将军袍，捷书夜上将军劳。
明日将军重出哨，力追三日得一舠。
十门大炮千金硝，岛船一散无鸟毛。
将军之诗我所钞，将军之书我所豪⑷。
将军之身十年一百战，将军之勇军中雕，将军之忠食先茅。
⑴ 是日将军徒手亲搏，凡中肘足眉颊肩乳六伤，而肩乳两伤犹重。
⑵ 将军负伤过舟，忽舱中出杯盘壶碗，于是面受磁伤。俎壶一掷，亦见《左传》庆舍事。
⑶ 寄泊蛟门不通军问者数日，疮兵六十尽死。
⑷ 将军题杨警斋太守《种竹图》诗，措意精深，清新骏拔，书如米南宫而姿媚过之。
西湖为人境，括苍入鬼寨。
雁山为神宫，天台乃仙界。
以观许迈言，谓在台山外。
我亦良谓然，金堂玉室在。
山光明日春，溪声奏水碓。
平厓五马行，高下一腰带。
长松百里中，沿堤作羽盖。
入夏暑不知，冬气更和霭。
紫芝与琪花，一路云囊袋。
向背数百褶，登降无一隘。
邺侯屏风行，幅幅皆爽垲。
以我写其中，尺尺作画卖。
付彼买画人，必当山神拜。
寒山不住丰干死，拾得宁馨老无子。
不见青山见智师，陈朝桧树犹如此。
山中铜壶声泠泠，一部尊师止观经。
禅僧不识经函字，留有莲花漏一瓶。
南朝圣火何年断，龙树山门一层换。
九领袈裟一领无，北宗钵子南宗乱。
千言万语妙莲华，明珠龙女恸三车。
掀翻八部天龙席，改作狐涎哑子家。
清谈一麈当年妙，一会灵山被人埽。
五时生酪当醍醐，显密偏圆顿渐教。
国清一录变为灰，一去重瞳一柱颓（智师重瞳。）。
拜经台上无功德，拜得真经十卷回。
如来原有千年法，一所祇园象来踏。
一误尼姨五百年，中间马祖遭人杀。
达摩文字一掀空，大梁国里逞英雄。
花传六祖金轮帝，直到天童十二宗。
密老东瓜一肚子，金襕满绣人人紫。
黄杨禅印印西来，大意西来不如此。
髫年九岁向师参，一句机锋一句禅。
三玄三堕言言要，三堕三玄字字禅。
行年十五精神旺，读遍儒书读龙藏。
读尽天台几十函，神魂已被台山荡。
中年一緉半天涯，时想天台似到家。
楞严入后圆通法，更把天台当落伽。
而今十载耳门根，只算闻思是至亲。
每谈空假中三字，便想麻鞋踏到门。
万年藤杖时师供，云雾山茶遍山送。
尽把黄精家里餐，不曾天姥峰头梦。
拖泥带水问琼台，喏大山门依旧开。
从头提起摩诃法，七佛当初未讲来。
天女曼陀莫散花，漆灯一盏恒河沙。
娑罗花上频伽鸟，来向龛前说法华。
石门之瀑奇在长，龙湫之瀑奇在狂。
庐山之瀑我不见，惟有天台之瀑不奇其水奇石梁。
横如一人脊，曲若一肱张。
鲁班手度之，不过十尺强。
力能撑开万八千丈之石壁，放出千星万宿火敦之脑儿滚滚归扶桑。
上不见巨灵大掌劈开两华势，下不见五丁脚迹凿开地道流银浆。
不过吾辈未生一斧一凿之手笔，乃能千气万力相支撑。
天孙欲夺此桥去，私唤羯磨天匠七月七夜来偷量。
左量右丈不满几百寸，谓此石梁材小无用随弃将。
我来看瀑布，勇若赴敌场。
以为幕庭一跃可过稷曲水，不须三刻三陌相细商。
岂知口阔一尺脚三寸，孙膑两股一战而蚕僵。
江南软脚病，笑倒十二郎。
万年藤杖拄不起，惟有芒鞋一緉烧献还大王。
张飞据霸桥，孔子畏吕梁。
彭祖观井尚须绳捆索，猴愁搂搜头，到此愁肚肠。
既不如王莽飞将著翅飞过去，又不遇鞭山走石立马造桥之始皇。
君不见石头城南朱雀桁，红桥板下呼禹航。
佛狸面扬子，泥马泣钱唐。
且向赵州桥头吃茶去，昙花亭子乘风凉。
瀑流一道热如汤，我不敢江东桥下呼老康。
自清溪而度为桃源，刘、阮会仙之地。绣壁双门，巉岩夹峙，淙淙涧响，如鸣佩环者十里，幽深奥窱，诘屈迷人。行屏风间，不见来去，则当时之会仙石在焉。予时也胡麻玉饭，感天上之茫茫；药店飞龙，知人间之易散。彩云未定，胜地不常。依古准今，预愁明日。使此中人先睹此诗，或大药有灵，庶几和我以文箫之古韵也。
夭桃不死红雨积，埋泪千年化成碧。
仙家桃花三千年，人家桃花风雨天。
如此桃花在何许，曾向桃源会仙去。
一饭因缘真不真，千古伤心别离处。
云中鸡犬风逐飙，月老红绳箫史箫。
人间儿女情浓处，天上神仙易寂寥。
当年当日来时路，环佩声声不曾误。
前度因缘前度人，而今风雨而今妒。
餐霞服石几多年，人见桃花不见仙。
桃花未必千年笑，火枣交梨亦可怜。
风风雨雨入山中，六甲灵飞初意通。
段安香脸陵华面，未见桃花面已红。
蜜香雅道灵香好，阿姊飞琼趁年少。
青鸟传将阿母言，玉女投壶一声笑。
鹿皮翁子笑蚩蚩，还记阿环再拜时。
董双成制仙音曲，安法婴唫却扇诗。
跳脱妆严萼绿华，黄庭一卷媵如花。
那时即降羊权去，可惜羊权未有家。
清娥中女林云妹，误解江皋交甫佩。
紫姑一夜上青天，翠被空留鄂君袂。
桃花坞里桃花仙，计别桃花四五年。
一离一会伤心处，会罢重离怕不然。
一江来往桃花渡，桃叶桃根旧情误。
刘纲有意伴樊英，多把桃花种无数。
种得桃花一两年，沧田桑变玉田烟。
千年一果千年实，便不成仙也是仙。
君不见玉姜毛女瑶姬子，地久天长武陵里。
但愿千年武陵源里饭桃花，不愿一夜桃花逐流水⑴。
⑴ 此诗纪定婚时事，盖嘱予祷福伽蓝也。
万卷之书一句读，一册之诗唫不足。
我读十三经，不过数遍熟。
即读十七史，不过几摘录。
其馀释道三藏部，虞初九百家，无非横过目。
如何先生诗，少则三百六。
读之一二年，新若手未触。
少则四百字，金丹字字粟。
多则五千言，墨汁金壶绿。
南容手白圭，一日三反覆。
猪肉生吃了，熊掌我所欲。
如读神农经，日遇七十毒。
如读金刚经，色声香味触。
问之何能尔，中有书一屋。
君恩天外来，我从天外逐。
君恩神鬼来，我向神鬼告。
今而知君苗之砚焚不速，毕宏之笔搁不秃。
叠在巾箱再几年，我必作脉望蟫鱼食在腹。
湖墅梅花以皋亭为最盛。先一年，余种稚桃三千本。忽乡老人年八十者以小除至，叩门大言曰：『君种桃耶？桃十八年尔。盍种梅？小寿亦五百岁。』以问云门，曰：『我意也，盍种之？』欣然往，于皋亭间得百本。皋亭之人云：『将为君致千本。』作聘梅诗云。
花韛一扇花气畅，皋亭十里梅花瘴。
吴盐聘虎金一蹄，十里美人笑相向。
明珠一斛一绿珠，秋胡见金花踌躇。
黄金好买花无价，说起林逋不曾嫁。
冰下人传冰上言，嫣然一笑搴帷下。
月老红丝一百株，一姝一锦一袾襦。
一聘九华帐，梅花意惆怅。
再聘金错刀，梅花珠步摇。
三聘清泠泉，梅花小寿一千年。
四聘金玉缸，梅花淡淡月双双。
五聘雕文台，梅花沐浴来。
六聘花千绺，梅花画手杨无咎。
七聘一笛曲，暗香疏影云中宿。
八聘醇浆九聘诗，梅花绡帐月迟迟。
聘罢梅花花艳艳，香魂自上移春舰。
一舰移春直到门，金灯华烛满门春。
居然不是梅花梦，尽是浓妆点额人。
红罗亭子障银纱，锦洞天中夜欲哗。
占得马塍西畔月，明朝妒杀万桃花（九聘各句，用罗虬《花九锡》语。）。
正月十日，内子命十橐驼种梅，志生日也。予复遣橐驼辈以夭桃千本补未种地，作媵桃诗以嬲之。
梅花帐外花初孕，九锡瑶姬一茶定。
聘得江妃尽姓梅，更教南内红桃媵。
桃花红作三归台，梅妃侍女来天台。
自说桃花身命薄，年轻最怕风姨恶。
丐得金铃护不飞，花开又恐东方朔。
崔娘靧面作华容，十万珠幡不怕风。
一媵花一命，花医会治桃花病。
再媵八品才，门中人面刘郎来。
三媵花三命，承华颜色容华靓。
四媵六品官，瑶池宫殿广寒寒。
五媵五命娇，花名一客妖。
六媵媵花神，夭桃四品婕妤身。
七八双双媵，红颜封得媭侯命。
九媵入瑶台，一品夫人婢作来。
媵罢桃花向花叫，助娇妃子簪花笑。
双女峰头感夙因，会仙石上可怜春。
从今一子千年熟，长与胡麻作主人。
武陵源里不须哗，好避人时且做家。
分得散花滩上月，年年红雨护梅花⑴。
⑴ 九媵诸句用张翊《花经》『九品九命』语。
读而不用张特进，用而不读赵中令。
普之论语篡，禹之论语佞。
哀公十有六年四月仲尼死，四十二碑打碎剩残纸。
从此论语八十宗，曾巩大学，萧衍中庸。
前有法言学作论语之扬雄，后有文中学作论语之王通。
彘圈狗曲，张骞凿空。
为天子师，为开国公。
曹操读之，不愈头风。
忽然恒山老人授我开心符，三十馀篇如潜夫。
不见异人，当见异书。
阙里荆棘，无故自除。
黄祖心中有，蔡邕枕中无。
迁史不阙太初，汉书不装葫芦。
春秋决狱二百三十有二事，国史野史，雌图雄图。
一一论语之注脚，陆公之书厨。
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
舌如莲花，口如黄河。
针膏肓，起废疾，发墨守。
大儒赃吏，小儒贼徒。
读丑赵普心，十瓶瓜子金。
读破张禹面，上方斩马剑。
初不知先生所读齐论语、鲁论语，宣文论语男与女。
白虎观中求直言，华光殿上天花雨。
赞曰：郭玉针经不治病，华佗骂书救人命。
陈奇论语当柴烧，何况春卿论语谶，两句读通李文靖⑴。
⑴ 宋李沆为宰相，曰：吾以两句《论语》治天下。即『节用』『爱人』两语也。见《名臣言行录》。
茂园中丞著《晋乘》书成，又根柢诸家经义，为《治河书》，而断以姒王治水之一字曰『平』。此公孙弘相国以经学为吏治，读者绎其书而得之。至《晋乘》一编，非熟谙古今史书形胜，不知此书之有功于后世也。作《晋乘诗》。
姒王平水土，开章曰冀州。
如北辰居所，左并而右幽。
华岱盘古臂，恒岳盘古头。
中嵩凭玉几，南衡拜前旒。
放勋与重华，两代怀殷忧。
始从壶口治，既则太原修。
尽放北条水，晋国成神洲。
于时乏运道，难挽天下舟。
决计凿龙门，引入黄河流。
当初黄河水，原在塞外游。
引之中国来，万世为冀谋。
以河作输挽，譬诸桔槔抽。
以河作形势，为晋之鸿沟。
禹书名曰贡，所以通贡艘。
言言达于河，州州皆曰浮。
并不曰水经，读者须细䌷。
禹定万世都，以河为襟喉。
若不都平阳，此河为赘瘤。
伯益必唾之，谓非祸水不。
章亥必笑之，此水休且囚。
凿河非小事，岂有不讲求。
何以十二牧，一人不啁啾。
毅然铸九鼎，定此大九畴。
似乎不都此，后世有怨尤。
成汤不都此，贻为口实羞。
三迁复五迁，置国如置邮。
周公不都此，一周分二周。
若不作洛诰，东周那得休。
后都东都者，各怀赧献愁。
娄敬大不然，所以赐姓刘。
不见曲沃晋，一军小诸侯。
忽然一再霸，如虎如貔貅。
分之作三国，尚与秦为仇。
河山晋表里，藐视鲁与邹。
拓拔廿八帝，王气盖有由。
统国三十六，人烟云代稠。
铁关绕朔郡，五城十二楼。
使其不迁徙，焉有獭与猴。
乃知帝王都，惟晋为最优。
戎狄在腋下，敢不怀且柔。
长城何必筑，塞马谁敢偷。
舍此万年都，河水空悠悠。
都秦多戎患，都汴多盗酋。
其诸偏安者，窃僭天子斿。
志在一方霸，心不在共球。
不如尧舜都，千古之上游。
而无良史官，论此古菟裘。
中丞治河来，万卷手自雠。
胸中四千年，八索而九丘。
乃仿楚梼杌，题作晋乘蒐。
登天而视地，十道如浮沤。
周官霍太山，轻视此一陬。
公居唐虞乡，心与皋夔俦。
书成百十卷，皇华备咨诹。
公视河不溢，清水河不漱。
公退河不平，河水海不收。
贾让献三策，麻姑添一筹。
河则田鼢治，公则汲黯留。
或议海口改，或议故道搜。
否者口戕口，然者矛誉矛。
或议竟海运，牵船上之罘。
是者子路勇，非者孔乘桴。
细生不考古，其学牛马搜。
尝读盘庚篇，一语难献酬。
劝舜都平阳，蒲坂今金瓯。
二京不足讽，三都可以讴。
所烦将作匠，一费共工鸠。
五百里甸服，粟米千万䑦。
以漕挽盟津，直送河桥投。
以漕挽龙门，一水无逗留。
一劳而永逸，中国万万秋。
身非奉春君，敢学挽輂娄。
作此遮道说，忧国心愀愀。
读公晋乘略，目送西河牛（黄河米船名。）。
政和之年诗系绝，以诗目为元祐术。
伯通丞相作律书，士习诗者杖一百⑴。
妙哉元人变词曲，四十万人执丝竹。
吴竞才悲乐府亡，高明又抱琵琶哭。
而今诗人无有诗，先生诗好人人知。
忽然一部中州谱，谱出宣娘一笛奇。
弹曲人多造曲难⑵，嫦娥宫里少人弹。
借君一柄吴刚斧，妆点参军入广寒（先有《吴刚修月》一出。）。
文园绿绮文君抱，通德知书马迁好。
元帝吹箫度曲时，相如渴死伶玄老。
王孙毕竟爱才名，博士披香太薄情。
但得荐才杨得意，不愁唾面淖方成。
豪竹哀丝一镫醉，三条花烛阑干泪。
弹到杨花枕上来，荒鸡容得刘琨睡（又有《闻鸡起舞》剧。）。
七调宫商子细看，皮弦搊得段师欢。
兰亭摹出金奴本，传与聪明毕士安。
逍遥楼上霓裳字，流落龟年贺怀智。
唐朝天子爱新声，未必相公知曲子。
董解元，汤若士，潦倒旗亭乃如是。
⑴ 宋政和之末，士大夫皆不许为诗。于时，何丞相伯通修律令，因为科云：士庶等有习诗者，杖一百。见《避暑录话》。
⑵ 《隋书·音乐志》：读书多则能撰书，弹曲多则能造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