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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岁暮偪人事,先生难高眠。
琐细不具陈,何可无一钱。
一仆事我久,解已在我前。
逡巡视我笑,目已及我肩。
我肩诗耸惯,皮毛遑计论。
伸手付之去,载笑而载言。
且勿遽笑言,视视皮之存。
皮存岂不美,爆竹村四喧。
背人解典衣,衣还人尽知。
非遂畏人知,颇畏环妻儿。
大儿犹自可,小儿殊意迷。
邻儿新红袍,队队门前嬉。
花灯与花爆,百具相提携。
儿睇虽不言,饥者涎自垂。
为人父母心,岂不与众齐。
呼儿使归来,软语慰其痴。
此事何足道,百感如乱丝。
岁脩岂不丰,众虎渴一肉。
淡泊岂不能,一饭已十粥。
八口仗寸舌,况经粜新谷。
我居长安来,百趣尝已足。
新岁坐无毡,除夜吟有烛。
妻孥幸不见,深讳戒诸仆。
而今何讳为,先生未免俗。
卧雪既有屋,避债亦有台。
媳妇亦云巧,胡奴非不才。
所愧终岁苦,不能酬一杯。
年年文送穷,鬼亦生笑咍。
不如且吟诗,天东春微来。
破晓披衣出,出省屋后山。
山光照旧绿,湖色亦依然。
回看手种树,既喜还自怜。
昔我种树时,树才及我肩。
今我来看树,我不齐树颠。
树年长一年,人年老一年。
一年犹自可,年年何可言。
名山好著书,著书何为者。
当其结撰时,古今复天下。
书成取自读,不如无书也。
事理如牛毛,揽之才一把。
家家十万言,累人读欲哑。
请君行看湖,尘埃也野马。
达人好饮酒,名士喜赋诗。
古来兼之者,陶阮称庶几。
少陵虽能饮,太白实掩之。
子瞻直不能,但可谓之知。
我欲学步兵,步兵哭太悲。
我欲学渊明,渊明乞太饥。
腰壶作弟子,青莲乃吾师。
渔翁汝何来,何来复何去。
一网出白鱼,歌声入红树。
樵父汝何去,何去复何来。
担头有白云,草香花尚开。
而我同住湖,惭愧呼曰儒。
龂龂几个字,以自白其须。
公等我不如,请就尽一壶。
元妙观里道,栖禅寺里僧。
彼皆识我姓,我不知其名。
名虽我不知,相过无已时。
初不为茶瓜,亦不为桃花。
各住一角山,同抱一湖水。
难得山水间,往来一艇子。
人言湖上山,略少松与菊。
人言湖上水,略少花与竹。
松菊易栽种,花竹亦可续。
独觉湖上田,二顷颇不足。
二顷亦易足,无钱买黄犊。
黄犊若买时,当制一笛曲。
中夜不能寐,起来读我诗。
我诗我自作,自读还赏之。
赏其写我心,非我毛与皮。
人或笑我狂,或又笑我痴。
狂痴亦何辞,意得还自为。
历历湖上山,又是夕阳时。
鹅鸭闹不已,求食知向昏。
群鸡叫忽歇,腷膊依树根。
两儿明一檠,章句相讨论。
人生固在勤,不勤物之伦。
我顾之窃笑,触我童时魂。
童时难再得,灯火何可谖。
齧齧床头鼠,幸毋翻我樽。
雨后起行菜,菜鲜花复黄。
不知屐齿没,但爱新土香。
土香觉自异,湖风清且凉。
去年一畦草,今年畦百行。
藤菜既知名,众菜宜可良。
天许我住湖,住须万日强。
案头笔一管,墙头犁一张。
西湖雪后黄塘村,中有羁客招病魂。
魂兮已归誓不死,留与草木司朝昏。
忽忆梅花看梅树,叹息青子垂一园。
有如学子废学久,奇书捡出新寻温。
又如田父曝夕日,桑榆不似东隅暾。
问我何为花日病,昏昏自塞众妙门。
梅又何为病日花,默默只倚天何言。
魂兮梅兮且休矣,先生为判来年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