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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缅怀乙酉岁,里闾为战场。
长跪借人陇,双亲厝其旁。
石椁制未了,子孙散匆忙。
乱定主人归,桔槔种稻粱。
引水二三尺,迫我速发丧。
见此五内裂,还家溪日黄。
小儿如哀猿,饥卧唤爷娘。
俯仰生死际,夜夜泪千行。
葬师语我曰,三月廿二吉。
汝其亟为椁,时哉不可失。
仓卒闻师言,空手计安出。
贫窭邻里外,岂无交如漆。
已推食食我,复干恐见疾。
不悟素心者,委曲更相恤。
匍匐救有丧,高情罕其匹。
琼瑶光采多,持报是何日。
耽幽赋招隐,好我须同行⑴。
淼淼楚水中,双双钓鱼航。
栖迟共菰蒲,饮啜多沧浪。
自比于巢许,人称曰阎张。
予生东海滨,独著薜萝裳。
闻君居有邻,欲往河无梁。
临流试极目,苇花秋苍苍。
⑴ 再彭隐处名一蒲,其友张虞山悦之,乃为结屋,并治钓具。
郦炎吟见志,杨恽醉击缶。
人情固多忌,其调亦伤厚。
啸咏乃娱怀,忧患翻自取。
缅彼大雅流,迥哉淮阴叟。
春风随手来,群物解颜受。
朝看天际云,暮倚门前柳。
士穷无怨音,时俗安能咎。
遐哉闽中人,携手竹西路。
红桥正放芙蓉花,黄叶忽落梧桐树。
回首仙霞意凄绝,故乡宛在云深处。
栖迟只忆大池边,草堂池水秋萧然。
何妨抱瓮浇蔬圃,那惯寻人问酒钱。
深夜月明不复眠,散发狂歌独扣舷。
羡君欲归便归去,芦苇瑟瑟开江船。
雪峰巃嵷半空起,君家旧业兹峰里。
千岩古雪压城郭,四序清光映妻子。
凄寒举室无怨嗔,苦节累世已如此。
今君何事来江干,尘中触暑行蹒跚。
幽人能冷不能热,不觉长歌行路难。
路难羞作飞蓬转,足茧还山力未倦。
开笥重看玄晏书,闭门续著高士传(云客著《续高士传》。)。
北马南禽难重亲,天涯老病独伤神。
遗安堂中僵卧去,梦见栖栖织屦人。
秋风河上来,吹我饥馑夫。
虽有如花妇,不及盘内餔。
日暮何喧喧,河湾泊粮船。
船公坐上头,盼睐见红颜。
遣人通殷勤,吾家衣食足。
若辈愁饿死,试来同力作。
力作到一年,偿钱令汝归。
力作到三年,无钱令汝归。
阿夫呼妇语,与卿勉相从。
不从便饿死,尔我长西东。
匍匐起偕妇,妇泪落如雨。
昨日闺中人,今日舟中婢。
俦侣闻添丁,馈酒遗犍蹄。
河南舣船来,河北舣船来。
船公中心喜,举手数斟酌。
自谓佳丽质,已是虞罗雀。
罗雀则有雄,匹妇则有夫。
谁知匹妇志,千折不可移。
阿夫泣相持,依人且低眉。
力作到三年,无钱共汝归。
阿妇默无声,人眠窗落月。
急遽离船公,慷慨寻鬼伯。
抱石投邗沟,波涛为不流。
行人挥涕看,尸横沟水头。
步出南郭门,稍稍离尘壒。
清风悠然来,景物与人会。
频年亲道路,飘转成老大。
愁疾缠一身,仰天但长嘅。
日落上河梁,远山秋霭霭。
邂逅壶丘子,偕我游方外。
杳沓吴门岫,翛翛鸾鹤群。
羽仪不可见,仰止徒殷勤。
淮南丛桂下,不悟揖清芬。
周易把三卷,此外皆浮云。
一灯照茅檐,羲皇向我云。
雨歇花更发,半夜香氤氲。
① 兰佩与予同庚,八月十二日五十初度,先予四十日。
原野乍凉飙,抗策还三径。
雨馀秋草青,返照泠泠映。
家人闻我来,烹蔌开藏酝。
寂寂丛桂发,亭亭篱菊迎。
时物竞招隐,晚芳殊引兴。
惜哉美人遥,此意难持赠。
先民采芝歌,临觞独吟咏。
俗士羡逃世,高人偏入城。
门外势利区,门里弦诵声。
檐花向酒落,园鸟随人鸣。
论文与析疑,昆弟即友生。
自愧披裘者,道路日营营。
乞米年方暮,狂歌客问名。
冻馁成贪鄙,叔牙知我情。
生栽雪墅梅(泌种梅处,颜曰「雪墅」。),死葬雷塘土。
旧树邻里惜,新坟鸥鹭伍。
委化人漫悲,平生尔最古。
应念贫交者,碌碌残生苦。
穷途类衰骖,世态如猛虎。
还家诚已疲,羸疾久弗瘉。
雁鸿寒叫野,风雪夜侵户。
岁暮亦何为,洒泣怀仁祖。
扶病送君行,歧路团团月。
君行不我顾,我亦归溟渤。
娇儿牵衣语,溪水绕篱洁。
疾疢虽为苏,朝食乏薇蕨。
山川二千里,当谁寻汝说。
讵意同心人,离居肺肝热。
青钱寄来时,海天正风雪。
中夜怀远游,晨装不暂缓。
一帆江山际,去去樵风满。
出门多苦辛,君情自潇散。
予也志四方,皓首栖废馆。
兹游弗汝从,惆怅失良伴。
临河渡船绝,汲井素绠短。
旁人不相知,咥咥笑予懒。
西山六百字,吟成寄予读。
手笔真绝伦,丘壑宛在目。
水碓殊寻常,何为倏颦蹙。
故乡念老友,赁舂于村屋。
一从此诗出,辞客尽称服。
我愿好事者,勒之苍崖曲。
醇意与高言,允矣照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