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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一夜鱼龙吹，怒潮飞白雨。
星临大江碧，动影掀天宇。
鲛市列冥濛，物怪来髣像。
寻常不惊人，夜依僧方丈。
开囱客不寐，夜久乱心绪。
凄然哀感生，有怀子挺语。
偕游甘露寺，有约在宿昔。
不及此来观，子挺就窀穸。
自失孟东野，哀甚韩吏部。
不死我独来，淹延樗栎寿。
悲歌激屋梁，泪下湿重襦。
平生忆渠恨，到此不能无。
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
先民有此谣，今古重迁徙。
东韩自太祖，垂拱九十祀。
民调物亦阜，沃野千万里。
顷缘帝顾厚，岁有皇华使。
韩氏祸大东，郑同求不已。
银菰不以长，铁釜安肯视。
西路杼柚空，万室疫疠起。
残民日彫丧，草莽暴骨髓。
今春圣诏下，徙民实西鄙。
巡使急星火，号令扰南纪。
南纪二百州，三岁废耒耟。
嗷嗷不能存，襁负况适彼。
吾强亦不免，汝弱独何恃。
西方恶厉乡，畴昔红巾垒。
敦■与血拇，逐人秠秠（駓駓）只。
吾宁手自决，忍为彼卿士。
子孙若不迁，犹得守簠簋。
家家哭妇子，祸及牛羊豕。
谁建万岁策，箕城徙都市。
然后与上国，只隔一江水。
二使之往来，庶减供支靡。
黄海与平安，抑为近圻尔。
王风消厉气，瘴地繁生齿。
黍稷实芃芃，桑麻生薿薿。
仰父俯子乐，其亦自此始。
因之除贡税，十载苟如此。
南民争日迁，沛然莫能止。
秋色来天地，千林锦叶乾。
日月流冉冉，头上二毛斑。
此地寻师日，适我先君忌。
主人许我诚，呼僮奠祀事。
炊饭礼金身，酌茶奠先灵。
小子双垂涕，梵音彻冥冥。
奠彻开白酒，日夕风吹雨。
促膝听晨钟，明灯细谈古。
秋堂已推暑，木梢强知秋。
二十年前事，油然到心头。
师其听我否，小子请具陈。
在昔天顺末，兴天诲后人。
余在诸生后，得游文墨场。
在今数十载，同列并鹓行。
独余禀性懒，加以阻趋庭。
坎壈少失学，与世同醉醒。
百事百蹉跎，菟裘知何处。
广野歌匪兕，原隰羡苌楚。
前年访头流，去岁登枫岳。
今春入关西，触眼皆索寞。
眼涉妙香山，舟泛沸流川。
献诗檀君殿，赞述箕王贤。
流憩浿江边，细阅卫满迹。
历览九梯宫，想像东明德。
萨水隋战场，玄菟汉四郡。
红巾死棘城，七佛扶丽运。
博川鱼鳖桥，纥骨松让封。
首阳今海州，龙冈古黄龙。
茫茫千古事，历历目前数。
舒忧心愈乱，强歌声愈苦。
正如失栖鸟，长夜呼呜呜。
风触七哀生，世事自无娱。
亲戚背面笑，孰肯矫我失。
师能诲三字，改过从今日。
徵君讳延。字大有。清州南溪人。隐居事父母。尽其孝。世祖徵辟不就。主上之即位九年。起家为司宰主簿。特召之。君就徵。引见内殿。翌年。授尼山县监。居尼山五年而卒。
有美生人杰，天然纯孝姿。
君心天下独，君行万世师。
君诚感天地，化及虫鱼微。
坚冰双鲤脩（脩恐误），腊月青菜肥⑴。
草木亦知名，太公知服之（如韩明浍等亦推其贤也）。
修行六十年，晚遇君王知。
论说动万乘，君王推长者⑵。
嶷然大贤名，一日闻朝野。
檀君开东邦，三千七百年。
纷纷智与愚，孰与君并肩。
以是知君器，非是百里才。
傥使相明时，坐使淳风回。
如何庙堂议，只及屠估儿。
井蛙不知天，信有平地疑。
除为一县宰，腰绶黑累累。
云横秦岭高，地偏长沙卑。
不及展骥足，呜呼就窀穸。
南民歌杜母，故人悲宿昔⑶。
今朝哀闻至，使余恶怀抱。
南溪春草生，冉冉岁月老。
人生百年间，孰无生有涯。
但为社稷恸，非以哭吾私。
⑴ 冬月。父病。欲食辛甘菜。君泣而菜生。
⑵ 时上引君内殿亲问曰。闻卿在乡。叩冰鱼跃。信然乎。君对曰。臣在家时。臣父病。欲求鱼。臣持网就浦。凿冰设网。竟日不得一鱼。臣终夜不去。呼天哭曰。古人叩冰鱼跃。今余持网不得。诚之不足致然也。是夜。偶有一大鱼入网。臣持以归。臣父喜曰。汝孝诚所致。乡人亦曰。汝孝诚所致。臣实无叩冰事。浮言何以上烦天所。上改容曰。卿何故不仕。君曰。上有求于下。下无求于上。且臣以老母故。不肯就徵。今母死。是臣为殿下尽节之秋也。臣死而后已。上曰。卿读几书。君曰。读四书二经。上曰。四书二经之中。有何事为第一义乎。君曰。四书二经之中。臣以大舜之事父。期以为孝。以大舜之事君。期以为忠。上喟然叹曰。真贤人长者也。
⑶ 故人。如中和斋姜应贞，山人金时习之俦。
前年旱魃甚，涤涤山与海。
今年似前年，有甚丙辰载。
街童戏铮鼓，土龙如傀儡。
雷公竟寂寞，应是真宰罪。
绫罗换斗米，宁论直百倍。
壮夫散四方，穷巷老弱馁。
圣主不御酒，哀诏动百寀。
侧席求贤才，所以子作宰。
宽弘无子比，子才宜鼎鼐。
历试以百里，非试载采采。
生灵吾赤子，抚字勤无怠。
三尺真吾师，荒淫徒后悔。
戴星法马期，弹琴异日在。
永川六期日，吾以单父待。
黄霸治颖川，凤凰集其境。
如何蝗与螟，当日下田顷。
太守受重赏，饥民陷诸阱。
乃知骋声名，不如反身省。
使君笃行者，名实分已领。
况当灾旱时，南民一何幸。
应知下车日，首建开仓请。
渐之以礼让，镇之以清静。
昼作而夜息，耕田而凿井。
颂兴湛露斯，歌作麦陇饼。
何须有凤凰，化与召伯并。
我来将短章，为送城东岭。
黄尘日夕起，乔木无清影。
秋风吹马鬣，倚鞍一笑冷。
许由入箕山，清名与世隔。
非薄帝尧德，偏成山水癖。
况当圣明时，不喜风汉客。
行藏有定命，得失何戚戚。
终风十二街，莫非狐兔迹。
人寰世味饫，关东山水僻。
山峻秀长松，水浅击小石。
千秋令名昭，事与云水白。
我来资薄酒，谈话供灯夕。
刺刺不能别，有怀何由释。
鼎中乌兔老，丹成解三尸。
辗辗鞭鹤驭，帝阍朝玉墀。
秋围人寂寞，虎逝号狐狸。
昆山遗片玉，桂林摧一枝。
伊昔业文物，无日不相随。
中岁飘南北，居然费相思。
安知百年别，近在黑头时。
寂寞黄公垆，空馀悲叹辞。
翩翩社燕归，惨惨黄叶萎。
芸芸物归根，古人哀挽词。
端肃谨达冬官相公佔毕金先生座下。残腊已尽。青阳用事。方除旧更新之际。门人弟子。礼当匍匐往拜。三冬病馀。两脚不仁。骑马且不能得。敢遣人寒暄。伏惟为国珍重。此中小子。未病时。外诊六脉。内观五脏。旁探八卦。参之龙虎。乃知大数近在朝夕。去秋之杪。家厄深重。丧事重重。奔走之间。得心虚狂悸之病。妖言妄语。发作无节。幸赖药力。大病稍歇。而馀毒尚梗。曩所得不虚也。侨居。乃作挽歌四篇。付之豚犬。更缮写呈先生座下。极知鄙人贪恋世味。不得透利名关。安能更希古人齐死生了物我之遗意耶。但病中精神丧耗。志气摧挫。荒词必不文理接属。幸加斤正是望。
两仪未判前，道在无名朴。
太极既动后，万事浩无极。
由兹好恶生，以是机心蓄。
莫不恶贫贱，抵死营爵禄。
至于生死关，达人免不得。
牛山叹落晖，句漏求丹药。
右军悲彭殇，屈原伤逖逖。
王嘉掷药卮，邹阳惧梁狱。
贪生古来然，余亦谐世俗。
阴符经内事，一一习鬼谷。
庶几彫三光，与帝驱齐速。
佳城马前至，姓名堕鬼录。
蝼蚁入我口，蝇蜹嘬我肉。
新绳束我腰，弊苫盖我腹。
五女索父啼，一男呼天哭。
僮来奠薄酒，僧来祝冥福。
经师斩草祭，纸钱挂林薄。
香徒瘗老骨，十杵齐声筑。
是时余何心，混沌七窍塞。
在世欲生心，与化归寂寞。
孋姬悔来泣，弱丧归故国。
昭文不鼓琴，师旷不枝策。
生前开口笑，孰能并此乐。
但恨为人时，惨惨有六厄。
貌丑色不近，家贫酒不足。
行秽招狂号，腰直怒尊客。
履穿踵触石，屋矮椽打额。
人生朝露晞，日月头上速。
千年鹤归表，有冢满城郭。
苒苒征途上，孰有长年客。
司命收我寿，猫鼠夺我食。
巫师分我衣，他人入我屋。
鍊室遗鸿宝，文房有书册。
老母抚尸痛，亲朋执引哭。
相送南阳阡，冻尸直如木。
草草鲁酒奠，酹我入新宅。
九泉邈万里，茫茫与世隔。
上天无声臭，高广且寥廓。
至隐听不闻，至微轨不搏。
鬼神合吉凶，四序同消息。
在世好恶念，无一挂胸臆。
巫阳荐我忠，上帝悦我才。
龙伯驾文鲤，雨师开尘埃。
雷公清道路，逆我华阳来。
诏书紫泥封，照辉秋江隈。
天上荣观至，人间九族哀。
室人就柩前，匍匐奠单杯。
谓我归重泉，食饮焉托哉。
焉知死后乐，胜于生前灾。
余尝为人时，举世嘲散材。
贤人憎放浪，贵人陵倾颓。
穷鬼逐犹随，孔方绝不徕。
三十六年间，长被物情猜。
今夕复何夕，立我莲花台。
彤庭赫弘敞，秩秩九宾开。
湘滨歌鹿鸣，虙妃弹南陔。
箫管混希夷，红云盛金罍。
陛陈彤弓招，承筐玄币回。
玉皇向我笑，群仙拥徘徊。
承恩一朝间，声名振八垓。
冥福谁我并，毋为我倾财。
仙曹项曼都，堪笑妄庸人。
君看火食者，孰有不死身。
昨宵弹琵琶，清声彻九旻。
今晨四弦断，卧我寂寞滨。
秃笔罥蛛网，枯砚没黄尘。
空成蒿里词，路左挽纷缤。
黄云冻不飞，素车驱辚辚。
伯叔挟路随，叹我未四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