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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
我由山中来，群山早分手。
十载锦城中，说山常回首。
苦不见黔山，恰是失良友。
昨者捧檄文，喜向山中走。
不暇理行装，山灵恐待久。
朝发省门西，日暮宿灌口。
索桥飞长虹，旗山高且阻。
愈出境愈奇，中原得未有。
高峰插天青，飞泉若垂绶。
石壁浸大江，皴文篆蝌蚪。
危栈缘山麓，举足怯枯朽。
有时涉乱流，荆棘披左右。
奇险牛头山，盘空若岣嵝。
襟袖缭云烟，巉崖起胸肘。
老树挐人衣，冰条大于藕。
积雪满巴郎，天风浪浪吼。
在昔劳王师，扫雪除群丑。
山岳皆效灵，不为盗贼薮。
今我际升平，来作山中守。
官吏喜相迎，黄童兼白叟。
汉夷各相安，兵民无猜鸥。
我乃约斯民，慎勿为狼莠。
政简刑自清，民德亦归厚。
示则当以身，深惭土木偶。
生鱼悬庭除，不为物所垢。
偶然得馀闲，检点书诗酒。
夜坐试山泉，晨兴剪山韭。
衙西开小园，环池三株柳。
隙地种菊花，安排过秋九。
人世苦茫茫，偷闲如吾否？
民情大可见，好恶悉天真。
当时苦苛政，诽谤岂无人？
何以至今日，感戴遍群伦？
可知公道在，益见岁寒身。
春风吹马足，漠漠起征尘。
将与斯民别，黯然伤我神。
所望后来者，修德行其仁。
骊驹门前系，倍切斯民忧。
耕者无沃土，沙砾满小邱。
商贾无馀积，长年逐蝇头。
若逢雨雪足，粗粝尚可谋。
然犹多贫苦，鹄立形如鸠。
偶然值岁歉，哀鸿鸣荒陬。
安得贤父母，未雨先绸缪。
居官戒贪墨，清夜凛冰渊。
财聚则民散，斯言古所传。
况乃边陲地，抚辑为之先。
有如己儿女，好恶无稍偏。
我常持此意，与民相周旋。
虚堂无所蔽，随在见其天。
胡为中道弃，此心能恝然？
在昔韩魏公，客居黄州时。
虽曰无官守，民瘼常念之。
相离四十载，情犹见乎辞。
矧我莅兹土，举目皆疮痍。
抚绥且不暇，时切寒与饥。
今我一云去，重来焉可期。
耕作谁奖劝？子弟谁傅师？
灾祲谁捍御？痛痒谁周知？
来朝临歧路，寸心安自持。
去去从此别，愿言长相思！
生平有奇嗜，爱作名山游。
况闻中崖胜，前贤迹尚留。
好古乃素心，短棹放中流。
舟行至山口，阴翳草木稠。
登岸望东皋，仿佛丈人沟。
杂花生满树，蝉鸣响未休。
寻碑剔苔藓，沿溪树鹭鸥。
奇哉唤鱼池，命名何取由？
胡为陆放翁，遗像置山湫？
旁有打儿窝，相传子可求。
古刻半剥蚀，隐约蟠螭虬。
山僧弄狡狯，顽石穷雕锼。
突如来双虎，卧在山之陬。
不啸亦生风，耽耽骇双眸。
流杯池上池，读之苦难周。
壁间龙蛇影，珍奇过琳球。
剥落如败堵，应为山灵筹。
对此发长叹，望古生烦忧。
缓步度石梁，林壑转清幽。
凉风飒然来，万木鸣萧飕。
危崖撑半壁，隐隐墨光浮。
元明差可辨，唐宋杳难搜。
况乎秦汉前，古意空绸缪。
矫首望三峰，天际碧油油。
山有翠微字，铁画兼银钩。
传云山谷书，气象迥不侔。
其馀亦现奇，模糊难兼收。
嗟余生也晚，古人成荒丘。
坐令嗜古怀，抑郁不能瘳。
会当乘天风，狂歌遍十洲。
古人在官时，素餐耻尸位。
治民如治家，心力两交瘁。
古人弃官时，讴歌起谁嗣？
甘棠去后思，民心耿不置。
匪惟民念官，官亦思民义。
官民两不忘，结此缠绵意。
我昔守懋功，辛勤劳抚字。
好恶与民同，边夷绝窥伺。
三年期功成，不虞中道弃。
心血耗年馀，一朝如敝屣。
揽辔意踟蹰，空洒苍生泪。
但愿后来人，惠泽期广被。
廉吏不可为，此语原非戏。
而我重家声，不肯为贪吏。
两袖穆清风，室家若浮寄。
居傍忠烈祠，忠魂时阿庇。
从此天一方，两地劳相思。
家书半平家，薪米时告匮。
膏粱非所望，未尝饱蔬食。
有嫂年八十，甘旨缺供事。
家口空嗷嗷，何以长童稚？
远道苦饥寒，西江不可致。
忧忧我心思，颠倒昏神智。
因自讼生平，何干造物忌？
无乃将玉成，诸艰因历试。
天道远难知，方寸终不易。
老幼本生存，何常非天赐。
焉知非蒙泉，生机由此遂。
无为远别离，使人心多悸。
安得费长房，为缩边陲地。
团圆骨肉思，一官何足异。
葆此清白身，万物皆我备。
长年如匏系，岁月苦蹉跎。
老我生花笔，鸿猷润色何。
事多经险阻，月下感江河。
忧国忧民意，只有画消磨。
古有扁鹊子，不能治膏肓。
君德如威凤，反不能高翔。
此中穷达理，我欲问彼苍。
或者君子道，闇然而日章。
前年持斧柯，敷政耻张皇。
化民以不争，郅治追陶唐。
新诗写性天，临风举玉觞。
回首看俗吏，到眼何微茫。
世道需寸亟，尺勿悔蹉跎。
我辈终不用，其奈苍生何？
俗子少挟持，无力挽天河。
时穷节弥劲，坚白任淄磨。
举目皆如此，出门何所之。
安得素心人，相与济斯时。
滔滔江汉水，东流总不移。
楼桑一躄叟，使我动遐思。
先生不可作，斯道有谁传？
闭门当谢客，寂坐近枯禅。
心境绝尘垢，袅袅看炉烟。
知君有深意，相应得大年。
郡城东五里有龙王洞，幽深宏敞，大逾二亩。其南山半落，宽圆二丈，有泉，深不可测，是为天生井。郡人以资其览，亦既为之记与引矣，复请铭于余。余维井险不可窥，深不可汲，若无可取；而本于天成，不假人力。下通龙洞，旁出为涧，溪流屈曲，穿石成桥，为天生桥。得以灌溉农田，亦造物之灵异也。铭曰：
开辟兮鸿蒙。
鱼鳞屋兮龙□□。
贝阙兮珠宫。
光射潜虬兮在中。
幽深旷渺兮，灵宅是宗。
如为屋漏兮，上与天通。
巉崖峭壁怪石嵯峨以蛤兮，嗟鬼斧而神工。
瑟蹜慄危惧而谨懔兮，若廑余之渊衷。
观大化之自然兮，实灵异之独钟。
渊泉而时出兮，免灌溉夫农功。
兴云吐雾兮，浩泽沛乎苍穹。
亿万斯年兮，养而不穷⑴。
⑴ 此文刻于石碑，竖天生井旁。历年久，字多模糊，强半皆揣摩而得。所空白者，实无迹之可辨者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