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居不觉岁云徂,野色凝寒人画图。 残雪峰峦俱寂寞,晚烟村落半模糊。 他生万颗山前甫,此日大桥湖上逋。 诗到苦吟人不爱,绝骎一笑口乌乌。 抚迹心犹壮,填胸气不苏。 忘劳勤习射,拨闷惯提壶。 文武裈中虱,雌雄屋上乌。 閒来参物理,寂处未嫌孤。 楹书尽灰烬,墓木又樵苏。 差幸荒祠在,愈悲先泽芜。 三年他族处,一拜裔孙孤。 乱定须家督,重将衰祚扶。 人才蔚起乾嘉会,盟主东南运不孤。 啸聚风云开笔阵,指挥坛坫下军符。 党分东厂翻新案,派衍西江列旧图。 回首词场成一喟,群英无复满江湖。 羌戎队里黑云都,蜀相迎来五月泸。 归汉赵佗明大义,入滇庄蹻奋雄图。 一朝恩宠银鸠杖,九郡云礽珠虎符。 雍闿朱褒徒跋扈,还留世祀到今无。 栖身缇幕剑同孤,触处悲凉击唾壶。 带汁羞逢诸葛亮,过江幸见管夷吾。 西风破垒群鸦噪,落日荒城万井芜。 凭仗威棱寒贼胆,望尘争迓黑云都。 乡勇头目谢宝树,河南人。攻贼镇海招宝山,受重伤,同伴负归骆驼桥前营,创裂而死,临绝犹以我军胜败为问也。 垂绝犹思奋臂呼,金疮可奈切劙肤。 泉台应自难瞑目,未见辕门献敌俘。 春盘腊酒夜欢呼,铃阁喧传下虎符。 好是画师能点笔,指挥如意献新图。 按:初,将军定期除夕开兵,特令张应云为前营总理,并将各路兵勇分队拨赴曹娥江,令应云若何暗伏,若何明击,一一授以方略。是时捷音之至若可计日而待也。幕客王丹麓,工画山水人物,元旦进《指挥如意图》,积月而成,笔法雅近北宋画院中名手,将军颇珍爱之,遍属麾下题咏。后为文参赞携去,长溪岭之败,不知终落谁手矣。 摸桩小队不嫌孤,认得金川黑帜无。 怪底军声宵一鬨,孝廉船上献夷俘。 按:张应云令举人沈国梁募兵二百人,屯会稽皋埠以听调。时金川屯土司阿木穰带兵甫至曹娥江,命其下甲耳蚌等十人巡哨,误入皋埠,国梁诧其衣服诡异,言语侏俪,腰牌字迹又与夷字相类,遂率乡兵莽捕,甲耳蚌、四卡松、阿耳金额三人伤重,投白岙洋死,馀七人缚献张应云营中。屯兵闻其同伴之被创也,合营鼓噪,几成奇变。按察司蒋文庆多方晓谕,对众杖乡兵三十人,并下国梁于狱乃解。后屯兵既撤,国梁得其友高延祉、何瑞图二举人营救出狱,馀众亦无罪。摸桩者,屯兵分队巡逻之名。 头敌苍黄奋一呼,飞丸创重血模糊。 怜伊到死雄心在,卧问鲸鲲歼尽无。 按:金川土守备哈克里攻夺招宝山炮台,群夷用大炮俯击,而火性炎上,不能命中。屯兵登山最趫疾,猱升而上,抢入威远城。群夷将遁,适一夷船自金鸡山剪江而至,用炮仰击。哈克里遂不支,退下山麓,遇前锋策应聂廷楷,相与布阵,将复鏖战。时夷兵数不及三百,见我兵众,不敢冲突,相持久之。乡勇头目谢宝树奋怒先进,误中炮子,仆入深涧中,馀众见而欲遁。时刘天保、凌长星已自镇海城下败去,廷楷恐腹背受敌,遂亦弃营退归骆驼桥。谢宝树者,河南祥符县廪生也,善技击,误入红胡子教,县官欲捕之,故窜名乡勇籍中,思立功以赎罪。及被伤,为其同伴抢归,铅子深入腹中,谋出之而无术也,呻吟一昼夜而死。临绝时,大声问其同伴曰:「宁波得胜仗否?夷船为我烧尽否?我则已矣,诸君何不去杀贼耶?」仆适闻之,不禁泪下。 频烦探骑下平湖,可似三盘竞献俘。 捷报偏教迟一月,红旗初验鼻烟壶。 按:郑鼎臣捷报至,将军即欲入奏,而浙抚刘韵珂据参将周士法之报,谓并无其事。贡生银沆、章廷玙禀称,初六日在定海,瞭见补陀洋火光烛天,炮声不绝云云,时日又与鼎臣之报不符。(主事杨熙将银沆禀涂改,令与鼎臣之报符合,重命沆缮禀刘韵珂,后旧禀稿为从九品李发弈所得,知涂改处系熙亲笔,遂以之要熙转求将军保举焉。)将军大疑,特饬侍卫容照、郎中贾承谟、御史胡元博赴乍浦密访其事,终以海洋辽阔,见闻互异,往返数四,虚实莫定。及州判李恩浣、县丞方茂森等出洋查勘,始得其烧燬船木及焦烂器械呈验。鼎臣亦以军令状至,谓稍有虚诬,甘当死罪。王用宾又从中力保之,将军始列叙原委入奏。旋奉旨,周士法探报不明,著革职留任,郑鼎臣加四品衔,赏戴花翎。初,将军进兵时,上特赐一玛瑙鼻烟壶,面镌「埽荡烟尘」四字,背镌一人一骑,手执红旗,若驰报捷音者然。三盘,海中岙名,嘉庆时,壮烈伯李长庚俘杀安南叛夷数千人,并擒伪官伦贵利于岙中。 击碎重溟万斛舻,炮云卷血洒平芜。 谁将战迹徵新诔,一幅吴淞殉节图。 按:初,牛鉴、陈化成共守吴淞口,分驻东西炮台,以为犄角之势。及𠸄夷来犯,化成在东炮台,用大炮击碎其船二,几获大胜,而鉴已偕总兵王志元等带兵先走,西炮台虚无一人,故𠸄夷遂闯入吴巷桥内。化成腹背受敌,乃血战而死。武进士刘国标抢其尸,潜瘗海滩。嘉定知县练廷璜募人求得,负归殡之。士民伤化成之惨死也,绘像索当事题咏,将军属仆代作。仆难于措词,迟迟无以应也。后军务既竣,乃得一诗。化成遗像,江、浙两省几于家置一㡧。后将军在石门涂次,遇化成丧归福建,士民颇有路祭者。或劝将军往吊,以激厉将士之心,将军不屑也。 粉黛奁开一镜铺,蒲鞋小艇去如凫。 错疑少伯功成后,载得夷光入五湖。 按:常州船名蒲鞋头,有妓女者名花蒲鞋。初,将军之驻节无锡也,因水脚银日费浩繁,屡欲移居城中公馆。而随员咸谓一入城中,兵勇必多滋扰,且恐地方官不甘供应,又造谣言也。将军遂中止。实则随员中颇与船妓有染,故怂恿将军久居船上,以便其私耳。 连环炮阵练成图,奋勇曾经一告无。 原上调鹰垆下醉,就中閒煞黑云都。 按:初,钦差裕谦谓南人柔弱,奏请召募北勇,遣知府舒梦龄等至河南、山东团练之。及裕谦死镇海之难,浙抚刘韵珂奏止之。将军南下,仍主裕谦议,遣员分路召募。韵珂终以为非,谓其人类皆北方无籍游民,势必召之易而散之难也。宁波败后,韵珂持议益坚,急欲逐去之。而将军谓欲备再举之用,且骤遣之,恐或散在闾阎,益多滋扰也,遂留诸绍兴凡三千三百馀人,令副将托金泰、参将刘天保、同知李安中等三十九人分队训练之。越半载,抬枪、连环子母枪、梅花枪均能娴熟,人人谓可一战,然而和议成矣。九月十六、十八等日,给赀咨回原籍,军中愿打前敌者,报明营务处,谓之告奋勇,得胜后可邀头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