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惨天茫茫，人间定何事。 吾当宽论人，子弗进苛例。 哦诗以送日，好丑率吾指。 方知此道宽，无人横相訾。 暑汗蒸蒸发不启，颇以身居垢污底。 一朝省得乌能容，刻苦低头倩人洗。 申椒菌桂蘅芷兰，居然合沓糅吾体。 奴子复以瓜水来，寒似蔗浆甘若荠。 忽念此水非人间，正用枯藤作根柢。 花落蒂在风吹之，青青涵虚变芳醴。 故以二斗奔注胸，一气毋令遁牙綮。 人生斯世良可悲，有已真应惜稊米。 昨日妻属姚君丧，是亦频年谓兄弟。 抚尸一恸吾已贤，畏热先归颡无泚。 今晨相国大用兵，故将门前尽彫棨。 岂无平生一片心，且喜从来未伤髀。 嗟汝迢迢青岁人，宁知我老如风递。 梦里嘻吁尚忆亲，白日思家已无涕。 子今行否吾归矣，柳色萌芽会于此。 平生十约九不还，人事则然非予耻。 所以寻常一分手，也用低回不能已。 比德论才作弟兄，祗须并世何关齿。 吾儿后君才三年，吾意离君尚千里。 会当教君看孔融，未必劳君拜陈纪。 猰貐猰貐厉牙齿，求覆我祖十世祀。 我请于帝诅于鬼，亚驼巫阳莅鸡豕。 昼梦亚驼告有意，明年三月猰貐死。 大神羹枭殄枭子，焚香敬告少昊氏。 少年无福过阙里，中年著书复求仕。 仕幸不成书幸成，乃敢斋祓告孔子⑴。 ⑴ 曩至兖州，不至曲阜，岁癸未，《五经大义终始论》成；壬辰，《群经写官答问》成；癸巳，《六经正名论》成，《古史钩沉论》又成，乃慨然曰：可以如曲阜谒孔林矣。今年冬，乃谒林。斋于南沙河，又斋于梁家店。 翁如访戴行，我愿为童子。 随向溪桥边，韵入横图里。 白云蓬蓬生脚底，下方看我入云里。 云宿山腰知恋山，我去家山乃千里。 山村径绝雪盖地，昨日催租人不至。 寒窗坐对吾与君，时流相笑不相忌。 兄昔爱我文，陋癖嗜歜芰。 延誉挂齿颊，俗嘲有不避。 偶见诗一章，辄许华国器。 我才谅非称，益以重兄意。 古称知己难，得此洵不易。 转恐辜厚望，用是自刻励。 相期敦朴学，经术饰吏治。 词赋止荣身，未足疗时弊。 即今偶蹉跌，造物亦深至。 健行取诸乾，迍贱敢自弃。 李斯执嬴柄，毒螫污天地。 弥合祖龙心，兰陵岂预惎。 缘何东坡翁，指摘以文致。 不见河南守，治行入高第。 学于李斯门，反变为循吏。 人性有万殊，美恶譬诸器。 吴起不葬母，冉有附权季。 锻鍊以为能，曾孔皆滋议。 六国纷战争，术士拥权利。 钻秦与凑燕，谈舌掉不敝。 倒行免颠蹶，相印取如寄。 谁能嫉俗世，论兵本仁义。 论世始知人，讵容徇偏意。 孟醇荀小疵，昌黎有位置。 年长心易怯，薄植苦难恃。 诚恐加我年，悠忽仍如此。 古人六十化，进道焉知止。 喟我秉不才，守拙实所矢。 少长逼饥寒，揣摩希禄仕。 澹泊诚未能，趋营亦自耻。 无成逮十年，日月倏如驶。 出处两相违，惭愧马牛齿。 大鹏不飞时，自足九万里。 何尝因候风，而慕鴳决起。 矧予质区瞀，本惭天下士。 浮沉乡里间，遇坎固应止。 一笑得涂忙，彼哉夸毗子。 自信苟未真，闻誉色然喜。 既喜旋生忧，更恐有毁訾。 此心本自逸，苦为好名使。 吾今略解脱，仍欲规诸子。 过耳如飘风，则庶乎可矣。 夜雨宿淮阴，梦入雨声里。 见我从父兄，音容觉良是。 君殁已五年，我行将千里。 殷勤复见梦，使我悲心起。 君父我从父，心气亦耗矣。 无能慰朝夕，骨肉感何已。 谁无罔极恩，俱是为人子。 君为冥漠人，我作惰游士。 耿耿两不安，孰云异生死。 禹陵托稽山，舜墓在南纪。 圣王或野死，不必葬乡里。 先师本旅人，晚归教诸子。 梁木虽自瘣，彬彬在后起。 当年大冢旁，岁时来习礼。 战国秦汉间，齐楚多游士。 不闻鲁诸生，口舌擅长技。 由来善居乡，尚得感顽鄙。 圣人百世师，流风知未已。 当涂至华亭，水路一千里。 岁晚役车休，而我行不已。 问我何为忙，欲答岂有以。 曰为鲈鱼来，此言亦无理。 有穷不可讳，乞食而已矣。 夕阳岭浓秀如黛，离浦城县治十馀里见之。又行十馀里，舆前万松离立，高下跨数峰不断。山童于别峰松下，持竹器扫落叶，望之如画中远人，不施眉目。踏松阴径带折而上，时日亭午，而阳崖黝如阴壑。山顶夕阳寺，有今相国寿阳祁公大书门匾，盖以岭故得名也。下岭仍入松际，憩半山亭。余此行与常熟吴儒钦偕在亭中，回望前寺，举昔人「身行万里半天下，僧卧一庵初白头」之句，为儒钦一笑。 观山不求高，松深足山意。 黛色浩如云，阳崖日犹蔽。 瀹茗得岩泉，扫叶有竹器。 应羡种松僧，老眠夕阳寺。 铁船泛天河，万万无此理。 耶稣欲行教，岂但铁船比。 世变浩无涯，谁能究终始。 西北有高楼，今在东南起。 一风扑案来，掀我笔下纸。 执笔书不成，将谓窗正启。 呼僮急下窗，风却在屋里。 乱翻满架书，策策声不止。 其有零篇飘，已落案之底。 拾来镇以物，未镇者又起。 时欲执书看，苦劳左手抵。 彼风不识字，又岂解书旨。 无所为而然，相嬲太无理。 吾那与风争，坚坐待其已。 百年以上人，若从地下起。 所见惟曾孙，其馀尽死矣。 如此则大悲，将谓不如死。 是以天生人，限以百年止。 某甲善狎邪，能得名妓意。 妓以名故骄，事之良不易。 百端既尽欢，其术盖已秘。 某乙窃学之，入官为能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