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共知者其器小,人鲜能察其理微。故圣人不从事于俗,老聃贵知我者希。和其光,同其尘,毋恤骜民之怨;出乎类,拔乎萃,岂嫌举世之非?然后睹其操之皓皓,见其德之巍巍已。古之圣贤,以贱为在人,以贵为在己。盖审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理。是以不同誉于流俗,期度越于诸子。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未遘真赏,虽多亦奚以为;忽逢知音,有以少为贵矣。且夫在邦必闻者,斯佞人之行也;遁世无闷者,惟有德者能之。如是则茍患乎不立,无忧乎弗知。遇非其人,则同舟有胡越之异;得其所谓,虽万世犹旦暮之期。物固有密不若疏,众不若寡,与其显于常士,孰若称于识者?尽获下流之誉,我必其辱焉;一遇忘言之知,吾见其珍也。譬夫荆山之璞,以非宝见欺;鲁郊之兽,以不祥获疑。及夫被旌于卞氏,见赏于仲尼,然后一角之麟,后王明其瑞矣;连城之璧,历代仰夫温其。况乎道之精者,可以神交不可以功计;意之微者,可以心照不可以言谓。是以知之弥众者,其术弥下;识之愈希者,其身愈贵。亦犹巴人之唱,茍下里皆可以继声;虞《韶》之音,非至人不能以忘味。岂德与世邈者应必少,技与众同者和必多?多而易求,斯贱也已;少则难得,非贵如何?嗟乎,世之士务于人之知,而不计其不可;急于己之贵,而不悟其在我。将市义于比周,而衒名于众夥。斯人也,乡原之徒欤,道奚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