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铁方銎下通柲,金涂天启三年字。
双龙似蹙夹纱灯,斲来傀儡登场戏。
谁欤般尔运成风,寸尺考工营面势。
十九年矣犹童心,何必鲁昭衰衽敝。
深宫挥削得意时,巧匠虽多惭比艺。
何用此时持事来,批红正称阉儿意。
此斧当筵首策勋,亲成梳匣髹珠翠。
不断丁丁长昼声,多少馀閒此中弃。
纤儿撞坏好家居,霸昌谁下房扬泪。
此物何烦争吊古,残劫光阴目空睨。
满坐传观供一笑,茶瓯沫屡秋窗试。
何似阮家延祐铜,艾虎苔封伴书笥。
帘捲东风冷。
正花前、莺声渐涩,半凋红影。
花外愔愔藏楚弄,玉手明徽相映。
仿佛写、熙春丽景。
忽作清商翻怨调,似秋空、朔雁飞无定。
沙塞迥,夜霜警。
一时四座无言静。
敛丝桐、逡巡再拜,细陈萍梗。
憔悴朱颜今已矣,梦断红楼金井。
更那望、知音倾听。
柳絮浮云根蒂杳,枉娇痴、阅尽繁华境。
诉往事,意悲哽。
甲第河东冠。
护芳姿、金笼翡翠,盈盈仙伴。
记取双名书线夹,只许鹦哥偷唤。
尘不到、玉娥窗畔。
香影花光初学步,太憨生、时博闺中粲。
朝绣幌,暮云幔。
午桥池馆清幽惯。
颇憎它、新声嘈囋,穿丝透管。
唤取师曹教小玉,指点吟揉抑按。
算众里、独推心腕。
生结名香焚篆鼎,傍妆台、细鼓清音缓。
五弄罢,月初满。
姻戚崔卢贵。
倒金樽、兰堂日午,广筵佳会。
软舞娇歌都过了,志在高山流水。
催一霎、妆成奏伎。
上客低徊频注目,为儿家、一洗筝琶耳。
娇顾影,自矜喜。
当时只解耽游戏。
一年年、桃鬟高并,柳丝难系。
弱蔓孤根无处著,随分萦依荆杞。
也算做、花开连理。
茵溷飘零元不定,判百年、人事长如此。
浑不计,电光驶。
金谷繁华歇。
更惊心、乔松鹤去,大弦声急。
丝管春风前日事,悲动白杨萧瑟。
对弟子、青娥暗泣。
小队银筝零落了,玳梁边、谁管双栖翼。
秋燕影,浪萍迹。
燕飞萍转钱塘客。
鼓飞涛、泠泠江上,樽前发白。
换羽移宫传别恨,回首蓬莱云隔。
但海水、数峰摇碧。
停拂银钩增怅惘,坐幽篁、为谱胡笳拍。
词未尽,泪盈臆。
台馆式前型,溯中外回翔,直节清严犹在望;
藩屏联宦辙,怅老成徂谢,名贤言行未终编。
号令谁登上将坛,运筹呕出锦心肝。
饱闻夜夜钱清路,蜡裹花笺送一丸。
按:将军札饬投效人员随同张应云办事者共七十馀人。应云深恐军机漏泄,除同知舒恭受、知县叶坤一二亲信之人密议外,皆不得与闻。而舒、叶诸人又用宁波漕书陆心兰等为心腹,由是与将军初议日渐相反,而军机亦尽泄矣。时将军驻札绍兴,应云逐日所办军事,夜必密函报闻。应云既为陆心兰所绐,密函中禀报之事半属子虚,而将军据之入奏,凡伏入宁波者十七队,伏入镇海者十一队,几若收复二城易如反掌云。开兵时,仆实在宁波骆驼桥,后在将军幕中见密函,乃云仆与镇海人包祖才同带南勇五百人,设伏招宝山抢夺炮台,是则仆亦茫然矣。
天花古刹怅重经,殿角凄清响梵铃。
昨夜军容犹在目,风镫吹落万春星。
按:天花寺在曹娥江畔,将军驻兵其地,以待张应云捷音之至。而应云所最倚重者宁波漕书陆心兰等,谓其能句通汉奸为内应,一俟外兵四集,即将夷酋郭士立等擒献军门。及大兵既发,心兰自贼中先期奔至,报称师期已泄,夷酋警备严密,不能缚致云云。军中得此信,将士已群议蜂起矣。既闻前营失利,人心益摇,随员阿彦达等遂有退兵之议。时方有鉴于前次进兵之弊,特雇役夫四千馀人以备用,而投效知府金石声弹压过严,役夫鬨散,声彻将军左右。阿彦达谓军心已乱,请于将军曰:「武官不宜言走,吾辈文官,即退逃岂为懦怯耶?」举人臧纡青独曰:「为今之计,宜进不宜退,一退则众心瓦解矣。若云新挫之后不利速战,则上虞一县,僻在山谷,进屯其地,亦可徐图再举。」阿彦达等不以为然,哗争至更馀不决。将军以好言相解,谓姑俟明日再议。夜半,文参赞自长溪岭帅众退回,声言夷兵猛烈,不走且踵至。将军信之,下令军中宵济而退。天明,纡青将入帐再议,而军士已无一留者,遂大忿,唤小艇归绍兴,侨寓民家,不复入戎幕。初,将军麾下,直言之士首推纡青,将军亦颇敬信之,故文武各员尚多顾忌。及其既离左右,遂各便其私图,而军事益不可问矣。
庐江小吏计偏奇,巧借红毛一旅师。
道是两头都噀毒,谁磨长剑斩蜰𧔥。
按:陆心兰,宁波府户科猾吏也,平日经理漕粮,家颇饶足。𠸄夷陷宁城,其酋郭士立获之,见其才干老练,欲藉为羽翼,特优礼之,并属其招集市中游手,名为红毛乡勇,人日给番银半饼,严加训练,以为抗拒我兵之助。及张应云总理前营,闻心兰非甘心从贼,乃介同知舒恭受、知县叶望坤等密遣人句通之,而心兰亦令其子文荣暨亲戚吕美章至,矢言悔过之诚,并云夷酋托以心腹,红毛乡勇皆其管带,若得饷银五千两,可买转众心,开兵时愿缚夷酋以献。应云误信之,发饷银如数,饬为内应。乃未及开兵,而心兰先谒将军于天花寺,报称众人利𠸄夷日给多金,不肯为我用,今幸脱归,甘受死罪。将军怒其诳,锁诸辕门,旋以仓猝退兵,心兰潜逸去,后亦不复追捕矣。初,宁波多钱市,店主常与苏、杭市侩预度钱价之低昂,以卜胜负,名曰拍盘。𠸄夷陷城日,有恒丰店者,适当竖庄。竖庄者,谓积钱最足之时也。𠸄夷掳之去,约二十六万串,而彼法不用中国钱,且携带又不便,故每令心兰易银于村镇间。及我进兵之有日也,心兰绐夷酋曰:「杭、绍钱价腾贵,可往易之。」遂携钱六万串而遁归内地,此其贼中脱身之计也。仆闻之吕美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