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陈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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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 朝代:东汉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东汉颍川长社人,字季明。
少以笃行称,公府连辟不就,隐密山,教授门徒千余人。
陈寔、荀淑、韩韶称颍川四长。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东汉颍川许人,字季方。
陈寔子。
与兄陈纪并有德行。
父子并著高名,时号“三君”。
早卒。
王烈 朝代:东汉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42—219 【介绍】: 东汉太原人,字彦方,或作彦考。
少师事陈寔,以义行称。
乡里有盗牛者,主得之,盗愿受刑戮,乞不使王烈知之。
烈谓盗有耻恶之心,必能改善,遗布一端。
盗果改恶从善。
察孝廉,征辟皆不就,终于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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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东汉颍川许人,字元方。
陈寔子。
与弟陈谌俱以至德称。
及遭党锢,发愤著书,号曰《陈子》。
党禁解,四府并辟,无所屈就。
董卓入洛阳,不得已到京师,累迁尚书令。
献帝建安初,拜大鸿胪卒。
全后汉文·卷六十三
纪,字元方,寔子。献帝初,拜五官中郎将,迁侍中。出为平原相,追拜太仆,又徵为尚书令。建安初,拜大鸿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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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十四 弘法科(四)
汉太丘长陈寔之后。
晋永嘉南渡。
曾祖仲文佐命于陈。
封丹阳公。
祖令双溪谷熟二县。
考令兰陵。
遂家焉。
明则兰陵产也。
丱岁舍父母出家。
受具习律。
叹曰。
自神禹以功有天下。
而刑戮滋生。
伯成子高弃其诸侯以耕。
而况我辈之学空寂者乎。
纷纷诤论。
一何至于此极哉。
乃诣方岩究心法。
天宝初。
将游五台。
会淮汴阻兵不果。
仍筑兰若三所于宛陵之石门。
先是其地苦虎狼之暴。
俗尤嗜弋猎。
自明以慈悲化摄。
皆革心不相伤忤。
五年戾止鱼陂。
时有瑀公。
神异僧也。
见曰。
南祖传教菩萨。
来何晚也。
他日与登鱼陂之颠。
见东南有峰。
秀拔可爱。
因指以谓瑀公曰。
告宿缘在兹。
庶几其可得乎。
八年诏天下度人。
州将韦南金。
举明高行。
黑白状请。
隶州之宁化道场。
明辞。
改隶佛川。
即鱼陂所望之峰也。
按郡志。
地故梁吴筠宅也。
昔有于青山之南。
斸出古佛二躯。
而水随以腾涌。
由是其地得名。
旁有吴王古祠。
巫以祸福撼闾里。
致血祭。
明至泊舟祠下。
风雨骤作。
林木屋瓦飞折。
顷之霁。
一伟丈夫。
前拜。
谒受戒。
且请徙道场其地。
及道场之徙。
偶获铜盘土中。
盘底铭慧明字。
建中元年正月十二日。
示疾以逝。
寿八十四。
腊五十一。
树塔于寺之西山。
而葬灵舆焉。
得法弟子。
慧解慧敏如知。
菩萨戒弟子。
刺史卢幼平颜真卿。
独孤问俗杜位裴清。
宋高僧传·卷第二十六 兴福篇第九之一
释慧明。俗姓陈氏。汉太丘长寔之后。世居颖川。永嘉南渡祖为司徒掾。曾祖仲文有佐命于陈封丹阳公。祖为双溪谷熟二县令。考为兰陵长。乃为兰陵人也。明母氏初感之日如持佛戒。足恶履于荤园口不尝于鲜器。神梦髣髴如闻法音。既而诞焉。年渐及丱方祈舍俗。父母偕听。至受具时即开元七年也。习学律藏尝谓人曰。昔者繁刑首作伯成子遁焉。吾虽不舍律仪而恶乎诤论纷纷。若心印心之法。至矣哉。乃西诣方岩顿开心地。天宝中有愿于清凉山。淮汴阻兵明即旋策与禅客遇同游宛陵。于上石门置兰若三所。有大[虥-儿+巾]来扰如抚尨焉。时荐饥。群盗欲至必号呼先告。往往有徵焉。先是此乡好弋猎。明化之皆焚罝网器仗矣。至天宝五年爰止乎鱼陂道场。有瑀公者。白土史宗之流。迹迩行辙世莫之识。始相见曰。南祖传教菩萨来何晚耶。他日同登鱼陂峰顶。见东南有山苍琅独秀。谓瑀公曰。吾与此山宿有缘矣。天宝八年有制度人。州将韦南金举高行黑白状。请隶名州中宁化道场。明固辞改隶佛川。即畴昔鱼陂所望之峰。梁吴均故宅之所。地志云。青山南掘得古佛二躯。莫知年代。获像之地灵泉涌起。因名佛川焉。泉侧有吴王古祠。风俗淫祀滥以牺牲。于是明夜泊庙间雷雨荐至林摧瓦飞。顷之雨收月在。见一丈夫容卫甚盛。明曰。居士生为贤人死为明神。奈何使苍生每被血食。岂知此事殃尔业耶。神曰。非弟子本意人自为之。礼忏再三。因与受菩萨戒。神欣然曰。师欲移寺。弟子愿舍此处永奉禅宫。后果移寺于祠侧。获铜盘之底。篆文有慧明二字焉。建中元年正月示疾。其日庭水春染山雨昼冥。猛虎绕垣悲啸而去。十二日奄然长往。春秋八十四。僧腊五十一。二月十二日建塔于寺西山焉传法弟子慧解慧敏如知三人也。若鹙子采菽之伦也。菩萨戒弟子刺史卢幼平颜真卿独孤问俗杜位裴清深于禅味。俾昼公为塔铭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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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162—1240 【介绍】: 金真定人,字叔献,别字天粹。章宗承安二年经义进士。调莒州军事判官。宣宗时,累官大理丞,与台官行关中,劾奏奸赃之尤者十数人。总帅牙吾搭违制纵掠,璧承诏查办,驰入营中,夺其军。累官集庆军节度使。致仕。金亡后家居,卒年七十九。
中州集
璧字叔献别字天粹承安二年进士历州县召入翰林再为曹郎宣宗朝屡以使指鞫大狱权贵如归德知府宿州总帅声势焰焰朝廷知其跋扈而不能摧伏者叔献以法临之毛发不贷也幼有重名就所长论之馆阁台谏与宾客言乃其选也徒以小心奉法不畏彊御故屡以城旦书屈之识者有用违其长之叹兴定末以同知集庆军节度使事致仕居崧山龙潭者十馀年诸生从之㳺与四方问遗者不绝赋诗饮酒放浪山水间人望以为神仙焉山中多兰每中春作华山僧野客人持数本诣公以香韵清绝为胜少劣则有罚谓之斗兰所酿松醪东坡所谓叹幽姿之独高者惟叔献能尽之客有以京国名酒来与之校者味殊不能近正如深山草衣木食人语觉佣儿贩夫尘土气为不可向也是后松醪斗兰遂为山中故事叔献少日在太学赋声籍甚其学长于春秋诗笔清峻似其为人字画楚楚有魏晋间风气雅为閒閒公所激赏制诰典丽当代少见其比尺牍又其专门之学风流蕴藉不减前世宋景文左丞董公绍祖奉使江左得其诗饯行喜见颜间诗四韵每诵一句辄为一举觞李右司之纯谈笑此世为不足玩见叔献则必为之𢥠然王延州从之公于鉴裁为海内称首敬其名德至不敢以同年生数之北渡还乡里年七十九终于家(墓碑云所贵于君子者三曰气曰量曰品有所充之谓气有所受之谓量气与量备而才行不与存焉本乎才行气量而绝出乎才行气量之上之谓品品之所在不风岸而峻不表襮而著不名位而重不耆艾而尊是故为天地之美器造物者靳固之不轻以予人阅百千万人之众历数十百年之久乃一二见之同乎其时非无孤隽伟杰之士从容于礼文之域角逐乎功名之地唯其俗不可以为雅劣不可以为胜故自视缺然陈太丘事业无闻而名重天下房次律坐镇雅俗而举世以王佐许之施之当时未必适用然千载而下有为之歛衽者非品何以得之元光正大以来天下大夫士论公平生者盖如此)子渭字清甫以门资叙仕为密院机察清慎而文天下有冯孝子之目今居镇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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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34—1711 【介绍】: 清山东新城人,字子真,一字贻上,号阮亭,晚号渔洋山人。身后避世宗讳,改“禛”为“正”,高宗命改“祯”。顺治十五年进士。授扬州府推官。康熙间历礼部主事、翰林院侍讲,官至刑部尚书。以与废太子唱和,于四十三年被借故革职。诗有一代正宗之称,而后人嫌其才力不足。倡神韵之说,领袖诗坛近五十年。文章亦颇雅饬。诗集初有《阮亭诗钞》,晚年并历年所刻为《带经堂集》,又自选部分诗为《渔洋山人菁华录》,另有笔记《池北偶谈》。
晚晴簃诗汇·卷二十九
王士禛,字贻上,号阮亭,又号渔洋山人,山东新城人。顺治戊戌进士,授扬州推官,行取礼部员外郎,改翰林院侍讲,官至刑部尚书。谥文简。有《渔洋》、《蜀道》、《蚕尾》、《南海》、《雍益》等集,合为《带经堂集》。
词学图录
王士禛(1634-1711) 字贻上,一字子真,号阮亭,又号渔洋山人,雍正时避帝讳,名改为士正,乾隆时又改为士祯。山东新城(今桓台)人。清顺治十五年(1658)进士,谥文简。康熙时为诗坛盟主,与朱彝尊并称"南朱北王",又为"清初六家"之一,论诗倡"神韵说"。有《带经堂集》、《渔洋山人精华录》。词集名《衍波词》。
清诗别裁集
字贻上,山东新城人。顺治乙未进士,由司李入为曹郎,改翰林,官至刑部尚书。著有《带经堂集》。○渔洋少岁,即见重于牧斋尚书,后学殖日富,声望日高,宇内尊为诗坛圭臬,突过黄初,终其身无异辞。身后多毛举其失,互相弹射,而赵秋谷宫赞著《谈龙录》以诋諆之,恐未足以服渔洋心也。或谓渔洋獭祭之工太多,性灵反为书卷所掩,故尔雅有馀,而莽苍之气遒折之力往往不及古人,老杜之悲壮沉郁,每在乱头粗服中也。应之曰,是则然矣。然独不曰欢娱难工,愁苦易好,安能使处太平之盛者,强作无病呻吟乎?愚未尝随众誉,亦非敢随众毁也。平心以求,录其最佳者,其有当众心与否,不及计焉。○全集以明丽博雅胜者居多,然恐收之不尽,兹特取其高华浑厚有法度神韵者,觉渔洋面目,为之改观。
琅琊二子诗选·序
菑川高珩念东撰 王子子厎、贻上编其诗选成,示余。余三复之,不觉作而叹曰:洋洋盈耳哉!此风雅之苗裔,而圣人之所与也。三百篇之亡,历几千载,屈原一变而为骚,宋玉、景差再变而为赋,其忠爱之谊、婉娈之音、哀怨悱恻之极致,不可谓无当于风雅之旨。然而有间矣。汉兴,经学称极盛。一时为《》学者,申公作《训故》,江公、徐公、韦氏、褚氏之徒传之,于是有《鲁诗》。辕固作《诗传》,翼、匡、申、伏之徒传之,于是有《齐诗》。韩婴作《外传》,王、食、长孙之徒传之,于是有《韩诗》。孝平始立毛氏学,郑众、马融、贾逵、郑玄之流,或为笺,或为传,于是有《毛诗》。然诸子者,人自为说,成一家之言,而篇什不少概见。即降而河梁《录别》,以逮建安、黄初而下,言人人殊。而谓汉魏以还之诗即无以异于商周之诗,则议者难之。盖三百之亡久矣,原其流弊,大抵大不能辨风、雅、颂之义,而细不能晰赋、比、兴之殊。古人感物造端,《草虫》《芣苢》、「雉飞」「鹳鸣」之属,率书即目而被之篇章,后人之寄托兴会不及也;《小戎》一篇,详车马之制,游环阴靷、觼軜鋈錞,颐过考工,险夺周礼,后人钩奇抉奥之功不及也。由斯以谈,立乎挽近之间,而指三代以上,不亦难哉,不亦难哉!二子生风雅衰熄之后,顾能发明古诗之遗,以求合于四始六义之大旨。今观诸制,义兼正变,体备文质,乐而不淫,怨而不激,极发越震荡之气,而一归于敦厚和平。即弦而歌之,以合雅颂而俪韶武,是亦孔氏之所与也。二子家辕固故里,乃其为诗,直兼四家之说,以视后苍、景鸾、匡衡诸子之学,不又多乎哉!丙申上元日。
琅琊二子诗选·序
新城王氏世望甲山左,其先圭组蝉联,重辉叠照。自囧卿忠勤公逮司农见峰公,鸿名峻烈,载在国史。至霁宇少师,以元老壮犹出护塞垣,典领属国,威怀殊俗,有赵营平金城之略。母弟康宇公尝持宪节来视江南,储偫、将漕课最,清惠著闻,扬历臬藩。引年解组,婆娑耄耋,厥子皆以儒术世其家。而御史秀里、明经寿三公当板荡之秋,闻义捐躯,率其子侄以殉。王氏累世贵盛,更为忠义门,固不独以功名显而已。今吾子厎及难弟贻上,则康宇先生季子之胤,生有异质,结发受书,日诵万言,出语奇藻,率尝绌其长老。幼传家学,耳擩目染,不离典训之内。稍长,战艺益工,先后掇巍科以归。性好廉靖,无裙屐骄豪之习。既隽春官,声华惮赫,犹粥粥里门。踰三年,而始胪传擢第。两人志尚略同,相与扬厉风骚,朝唫宵咏,必欲追配古人而后已。于戏!彼其青紫貂蝉,鱼鳞左右,功名节槩,俱炳丹青,可云远而有耀矣。又得两君踵武亢宗,用文学光其阀阅,何王氏生才之侈乎!盖钟山岳清淑之气,齐地独多,而君家又尽得三齐清淑之气焉,故今兹其未艾尔。夫三百五篇,诗之权舆也。君之乡,前则鲁申培、齐辕固,专门师说,其有可指次者乎?曩者嘉靖之季,济南李先生与吾乡琅琊公并树旗鼓,隆兴初盛,而近世尊宿或颇非其摹儗刻画少自然。此固君之乡帙,其亦可得而折衷乎?居其地,不狃其迩闻。他日尊奉一家,言同于驷马拱璧,吾知不于他人之作,而于子厎贻上也。予在京师,辱与贻上交,从其所并识子厎。两人姿貌修伟,言论风发。比归而道出青齐,邮亭墙壁间,往往得其埙篪唱和之作,流连扪摸,倾写甚至。里居以后,间阔者久之,二君复邮示新篇,心喜其才情之进益。适高少宰念东、吾友周二为、逸休论定二君诗,次第杀青,因介逸休徵一言。嗟乎!词学宗工,予深愧无能为役,何敢预知二君之诗哉?追惟畴昔过从之雅,不可终谢也,因徇逸休伯季之请,特摭其家世本末,详书简首,使人知生才有自云。顺治己亥九月,娄东吴伟业题。
琅琊二子诗选·序
石耳山人姚佺著 齐城昆季之诗,诸凡屡变。每变,必自青徐、江淮以达于吴下而翕然从之,而诗道大振,而吾皆得与闻焉。最后为香奁体一种行于世,而青徐、江淮、吴下之人举惟香奁之客。曰:是何最后变而为纤靡之音也?予曰:否。三百篇,诗经也,然而蔓草相遇,芍药相谑,悁心掺手,无所不道。至于贻椒赠管,淫艳斯极。孔子悉皆存之。孔子曰「思无邪」,诗也。然则齐城之每变而新者,夫亦每变而古耳,岂若后世靡靡者与?乃至祧秦祫汉,奥六籍而祊六朝,唐初醍盏,盛粢醍,中晚酏,何变不新,何新不备?体而超越之,又何雄也!物无有不变而能奇者,龙易骨,象退齿,犀解角。凡其为龙、为象、为犀者,斯未有不变其骨与齿与角者也。彼轮蹄间无尺鲤焉,托势浅也。昔称江左王氏盛矣,《宝章集》所载书法且二十八人,及自导至褒,九世立传;自洽至克,九世有集。沈太傅常语人:「开辟以来,爵位文才,终古未有如王氏者。」然终不及乎漯水、乌河之间一泥丸地。无论其他,即贤书所纪,自南北宫巍峨以至列卿散职,凡大轴广牍,书之不能书,而副墨之子、洛诵之孙,又收之不胜收。如此乎其琳琳琅琅也。其所谟训,其所咨亲,其所惇率,而用命皆诗材也。然后发言为志,闻声为诗。「登高作赋大夫哉」,大夫哉!岂瓮牖圭门之士所敢与满袖珠花者同年而语耶?唐柳芳、萧颖士先交郗纯,后友郗士美,士美年甫十二。萧、柳相与论绎曰:「吾曹异日当交二郗之间。」娄之东有周逸休者,先后论交王氏,先以康宇王公为师,而后以子厎为弟,贻上为友,曰:「吾生平定交,舍王氏莫出矣。」及予与周二为、逸休迄圣穰称两世通家,谊咸如萧、柳之交二郗。周子之交诸王焉,以知诗也者,颂而知其人、而论其世者也。是役也,二为、逸休传之,予受之,而有是命。夫予之凌风淬水,剑饮驴游,十六载軷于道路,有诗而不能遍观,伤哉!沧海横流,何处可以即安?及己亥残腊,而始㘅一芦焉、聚一薪焉。壶公之有壶,巢公之有巢,夫然后得阅而读之,而诸集始有其富也。乃仓卒,安得有蔷薇露灌手?是又不及韩退之矣。古吴马眉书。
跋表馀落笺合选诗后
读子厎、贻上两先生诗合选,竟其编,不禁憬然曰:诗必本虖性、存乎养也。
本乎性者,出之自然;存乎养者,粹然大备矣。
世不乏登高能赋之才,或无其遇;有其遇,或不若其年之盛;有其盛年遇矣,或不若其世德骏烈;有其世矣,又或不若其荀、王谢萃于一姓。
若两先生者,盖太史所占、德门星聚也。
今载见焉,宜其宏章丽什、煇焯和鸣,以赓歌一时之盛。
夫《》三百篇,得之忠贞孝友、温厚和平,风世者居多。
洎屈骚哀怨,本乎爱君。
迨汉《大风歌》,气象沉雄。
要之「游子悲故乡」,犹至性所发,不参学力矣。
苏子卿倡为五言古诗,节烈何如者?
若汉季北海、晋代渊明,人以诗重耶,抑诗以人重耶?
初盛中晚,一代亦极盛矣,必推燕许、李杜、王孟、韩张者,则以其人诗俱千古耳。
故知诗不本乎性养者,浮声切响,譬春鸟候虫,何足汇成卷轴、长留天地间哉?
桓台王氏,不仅为全齐鼎族、闻家盛门,且甲于海内。
两先生名噪东鲁,方且臣视历下。
其为熙时颂清庙、叶箾韶,兹吴、高两太史之汇选蔚然矣。
家尊既附校雠,予小子因得竟读。
诸体毕备,清新婉丽,而植根深菀,学问潭奥。
若子厎《岁暮思祖》「麻衣结霜霰,北风吹逡巡」、「便怀绕膝真难再,转忆含饴耿不忘」,孝思何深也;《赠云客》「声华讵所羡,欣斯兰蕙情」,嘤鸣之谊尚矣;《寄仲季》诗「阿季久东还,定偕阿仲来」,真挚之言,矢口而得,岂非友爱之笃者耶;《丘六区诗》「碧血千年化,丹青异代优」,造语工整,忠笃之怀,向𨓏深挚;七言「梅梁雨暗蛟龙出,桂岭风高鸿雁残」「北至一帆梅蕊发,南来千里雁行脩」,轶驾盛唐名宿,为集中警句。
贻上《寄兄》「我有一樽酒,谁与斟酌之。
我有一端绮,谁与同裳衣」,不独结体超卓,而至情天发,可与《棠棣》嗣音;《寄家尊》诗「开窗眺晨色,风雨入寒流」,何减慎虚高秀;《送坦公》「名泉七十处,君子六千人」,老气横秋矣;七言「驿使北来逢候雁,美人南去隔山川」,工秀出以自然;「五溪瘴雨迷铜柱,百粤天风堕跕鸢」,堪与「林邑东回」伯仲。
合而论之,子厎五言古上掩三谢,下驱沈宋,七言古不减高岑,至五、七言律,居然少陵复作,排律庄雅,绝句点笔纯隽;贻上古风𠟭在庾鲍之间,律诗鲜秀遒婉,其刘文房、韦司直与?
至若按羽流商、埙吹篪和,极天伦之乐而相与劘切者,直追三百篇忠贞孝友、温厚和平之旨。
其本诸性情者深虖,抑养之有素也?
粤稽唐有维缙,宋有轼辙,明有吾乡麟凤。
今两先生晖映前贤,增光盛代,表东海者,舍兹其谁?
昔汤若士序王季重:「身复蚤达,无诸生一日忧。
名字所至,赞叹盈瞩。
故其为文,高广心神,亮浏音节。
精华甚充,颜色殊悦。
渺焉者岭云之媚天霄,绚焉者江霞之荡林樾。
乍翕乍辟,如崩如兴。
不可迫视,莫或殚形。
盖以一代之才绝三者之累也。
」徦之一奇,讵胜二难哉!
时顺治己亥中秋前一日,古吴通家世晚生周果圣穰甫顿首拜跋。
娄东后学吴开玮令闻氏谨书。
带经堂集·序
吾师新城王先生《渔洋正续诗文》五十二卷、《蚕尾诗文》十卷,同人版行已久,而顾无合刻。庚寅秋,哲邮书请命于先生,因举诸刻定本并未刻《蚕尾续诗文》三十卷,统名之曰「带经堂集」,畀哲及季弟鸣雠校开雕,阅卯冬而蒇事。惜先生于是夏赴道山,遂不及见。然新城之全书出,而天下之大观止矣!伏见今之宗仰先生者,习于「杜诗韩笔」之语,佥谓先生之诗,少陵氏之诗也;先生之文,昌黎氏之文也。其称述颇详且至,予小子复何容置辞?而窃更有进者,则以此二者分路扬镳,兼长备美之难,抑必待久而论定。求一时翕然诵法、传世而行远之,尤难也。夫少陵尽古今体势,洵集诗之大成,乃无韵之言,多不可读;昌黎卓然成一家言,起衰八代,然以文为诗之诮,或直斥为不工。信乎长之不可得兼,美之不可得备。又少陵集初虽行于江汉之南,而不为东人所知。即李杜优劣,断自微之,亦在元和之世耳。史讥昌黎撰《顺宗实录》,叙事拙于取舍,颇为当代所非,而其徒亦以无实駮杂之说间相规讽。迄赵宋庐陵之表章,而后大显于人间。或数十年,或三百馀年,乃翕然有定论,皆不可得之一时者。若先生诗,甫踰弱冠,已为艺林巨公所推服,朝而脱稿,暮辄流布。文稍后出,所以倾服而流布者亦如其诗。是杜、韩之所不能不待者,而先生无待;杜、韩之所不能兼备者,而兼备于先生也。嗟乎!五岳之峙于天之下也,而岱实为之长,故曰「岱宗」;四渎之行于地也,虽力敌势均,不能为百川之所归,而必曰「朝宗于海」。先生生属齐鲁间,岩岩所瞻,洋洋所表,扶舆蜿蜒之气融结于一身,又复虚怀善下,土壤之不让,细流之不择,以日就其高深。其道大,其德全,其功业弘远,直上以黼黻圣天子之太平,而下以弥纶诸儒之绝学。区区诗笔,不过技之小而事之馀,庸讵足为先生重?而固俨若岳渎之有宗,方且冠群伦而纳众有。虽古昔作者,犹将退处于嵩衡恒华、江淮河济之列,派别而支分,恐不克与先生争美备于一时也,而千秋万岁,槩可豫信矣!知言之君子,断不以予小子为阿其所好也夫!歙门人程哲序。
渔洋诗集·序
世之称诗者众矣,而能自名其家者盖可指数。若夫原本性情,囊括今古,披朝华而振夕秀,以蔚然成一大家,殆益寡矣。严沧浪之言曰:「诗有别才,有别趣。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致。」盖自科举之学兴,士多槁项黄馘于帖括。欲耽吟咏,或辄谓与场屋相妨。间有少年获隽,则又志得气满,无肯苦心沈研其中者,虽复更倡迭和,巨轴长编,不过牵率酬应而已。所业匪专且久,故所就难也。先生甲戌生,幼负圣童之目。年十八,为顺治辛卯,遂举于乡。乙未成进士,年才二十有三。先生既蚤达,因得弃帖括弗事,一意肆力于诗古文词。上溯三百篇,下逮汉魏、六朝、唐宋、元明之制,靡不穷其派别而折衷其指归,其大要见于《论诗三十六绝句》。时为今上癸卯,先生甫三十,居然少年也,不可为久,而诗学已蔚然成一大家,惟其专耳。《渔洋集》始于丙申,已前旧作悉屏勿录,去春元日书榜有云:「得第重逢辛卯岁,删诗断自丙申年。」盖自明其精专斯道者,实乙未成进士后也。夫以先生之天才掞发、好学深思,纵使晚而后遇,决不为科举之学所汩没,其所就亦必应度越一时。而先生独弱冠名成,优游艺圃,得一意肆力于诗古文词,读书愈博,穷理愈深,故不待久,而其诗之才、诗之趣愈极其致,以视槁项黄馘于帖括、冀苦心沉研其中而不暇者,洵不可谓非先生之幸也。先生前后诸集多属纪年,予特论略其缘起,以著渔洋删诗之旨云。壬辰二月既望,程哲拜书。
渔洋诗集·原序一
万历庚戌之岁,偕余举南宫者,关西文太青、新城王季木、竟陵钟伯敬,皆雄骏君子,掉鞅词坛。太青博而奥,季木赡而肆,踔厉风发,大放厥词。太青赠季木曰:「元美吾兼爱,空同尔独师。」盖其宗法如此。而伯敬以幽閒隐秀之致,标致《诗归》,窜易时人之耳目。迄于今,辁材讽说,簸弄研削,莫不援引钟谭,与王李、徐袁分茅设蕝,而关西、新城之集孤行秦齐间,江表之士莫有过而问者。三子之才力,伯仲之间耳,而身后之名飞沈迥绝,殆亦有幸不幸焉。千秋万岁,古人所以深叹于寂寞也。季木殁三十馀年,从孙贻上复以诗名鹊起。闽人林古度论次其集,推季木为先河,谓家学门风渊源有自。新城之坛墠大振于声销灰烬之馀,而竟陵之光燄熸矣。予盖为之抚卷太息,知文苑之乘除,有劫运参错其间,殆亦可以观天咫也。嗟夫!诗道沦胥,浮伪并作,其大端有二。学古而赝者,影掠沧溟、弇山之剩语,尺寸比儗,此屈步之虫,寻条失枝者也。师心而妄者,惩创《品汇》《诗归》之流弊,眩运掉举,此牛羊之眼,但见方隅者也。之二人者,其持论区以别矣,不知古学之繇来,而勇于自是、轻于侮昔,则亦同归于狂易而已。贻上之诗,文繁理富,衔华佩实。感时之作,恻怆于杜陵;缘情之什,缠绵于义山。其谈艺四言,曰典、曰远、曰谐、曰则。沿波讨源,平原之遗则也;截断众流,杼山之微言也;别裁伪体,转益多师,草堂之金丹大药也。平心易气,耽思旁讯,深知古学之繇来,而于前二人者之为,皆能洮汰其症结、祓除其嘈囋,思深哉,《小雅》之复作也!微斯人,其谁与归?贻上以予为孤竹之老马,过而问道于予,予遂趣举其质言以为叙。往予尝与太青、季木论文东阙下,劝其追溯古学,毋沿洄于今学而不知返。太青喟然谓季木曰:「虞山之言是也。顾我老,不能用耳。」今二子墓木已拱,声尘蔑如。予八十昏忘,值贻上代兴之日,向之镞砺知己、用古学劝勉者,今得于身亲见之,岂不有厚幸哉!书之,以庆予之遭也。虞山蒙叟钱谦益撰。○【附】古诗一首赠王贻上:风轮持大地,击飏为风谣。吹万肇邃古,赓歌畅唐姚。朱弦氾汉魏,丽藻沿六朝。有唐盛词赋,贞符汇元包。百灵听驱使,万象穷锼雕。千灯咸一光,异曲皆同调。彼哉諓諓者,穿穴纷科条。初盛别中晚,画地成狴牢。妙悟掠影响,指注窥釐毫。瓮天醯鸡覆,井月痴猿号。化为劣诗魔,飞精入府焦。穷老蔽蔀屋,不得瞻泬寥。正始日以远,词苑杂莠苗。献吉才雄骜,学杜餔醨糟。仲默俊逸人,放言訾谢陶。考辞竞嘈囋,怀响归浮漂。江河久雍决,厬滴亦腾嚣。幺弦取偏张,苦调搜啁噍。鸟空而鼠即,厥咎为诗訞。丧乱亦云膴,诗病不可瘳。(叶。)譬彼膏肓疾,传染非一朝。呜呼杜与韩,万古垂斗杓。北征南山诗,泰华争岧峣。流传到于今,不得免慠嘲。况乃唐后人,嗤点谁能跳。穷子抵尺璧,冻人裂复陶。熠耀点须弥,可为渠略标。昌黎笑群儿,少陵诃汝曹。嗟我老无力,掩耳任叫呶。王君起东海,七叶光汉貂。骐骥奋蹴踏,万马喑不骄。识字函雅故,审乐辨箫韶。落纸为歌诗,绛云卷青霄。自顾骨骼马,创残卧东郊。敢云老识路,昏忘暂招邀。河源出星海,东流日滔滔。谁蹠巨灵掌,一手堙崩涛。古学丧根干,流俗沸螗蜩。伪体不别裁,何以亲风骚。珠林既深深,玉河复迢迢。方当剪榛楛,未可荣兰苕。瓦釜正雷鸣,君其信所操。勿以独角麟,媲彼万牛毛。伊余久归佛,翻经守僧寮。枨触为此诗,狂言放调刁。无乃禅病发,放笔自抑搔。起挑常明灯,忏除坐寒宵。
渔洋诗集·原序二
将为珠玉宝石、象齿犀角之玩,则必从千金之贾,列五都之市,袭以缄縢,藉以襜褕,其光辉然肆映而不可止。然丈夫得之为佩具,妇孺得之为簪珥,均不可必焉。若夫盈尺之璞,处于深山,草木之所蒙翳,蛇虎之所盘旋,日月之精荡于其上,雪霜之严结于其下,当国家之祯祥,鬼神所贡效,屡世而一见焉。其得之也,非和氏弗名;其琢之也,非工师弗成;其登之也,非郊庙弗陈。然而其初,块然无容彩色泽也,田夫牧竖过之而弗视也,以为瓶罂杵臼,曾不如一石之用也。是故君子亦志乎远且大者而已矣。王贻上先生起家华胄,自琅琊徙新城,世为名卿显人。年甫二十,登进士甲科。挟其所为诗文数十万言,以知名于海内,可谓盛矣。今世门阀稍高,或毛发斑白博一第,及掇拾章句,通晓韵语,号为闻人,于先生之数者有一焉,其能免于辉然肆映而不止者邪?噫,抑从事于末而未之思也!先生有是数者,而容益下,器益邃,且出其诗之俊逸而中尺度者问于予,将无志乎远者大者以尽去其辉然之光乎!他日庙堂之上,以文章扬一代之盛者,必先生也,予无以测其至矣!六合李敬撰。
渔洋诗集·原序三
昔吴季子札聘鲁,鲁人为之歌《齐》,叹曰:「美哉,泱泱大国之风!表东海者,其太公乎?」而说者又谓齐音傲辟而骄志,何也?予尝诵齐诗,自《鸡鸣》以下,凡十有一篇,皆哀、襄时之诗为多。《诗疏》以为哀公政衰,荒淫怠慢,齐人变风始作。然则所谓傲辟骄志者,盖谓变风也。自太公以来,四公时之正风不传久矣,意者子札其犹及见且闻之与?故为咨嗟太息其美,而思慕太公如此与?孔子与子札同时,及其删诗,而不录齐之正风,独存《鸡鸣》以下十有一篇,岂孔子所见不逮子札与?抑他有所为与?予惑之旧矣。予友王子贻上,齐人也,工为诗,又博雅好古,习知六艺之文。往在京师时,数相往还,惜乎予不能举此以问贻上,以辨正其所惑也。贻上之诗,绪密而思深,纵横驰骤,无所不可,不蹈袭前人一言一字,庶几尽破其所谓敖辟骄志之习以进于正风者与!使今世复有吴季子札,宜何如为贻上咨嗟太息其美与?抑使贻上得生孔子之世,孔子岂能尽删其诗而不录与?然则贻上之所造可知矣。吴在孔子世为夷,齿于于越蛮荆之列。故吴越荆楚之诗,皆不入三百篇。至鲁成公之九年,吴始见于传,然犹谓之「句吴」,吴之言句者,盖其土语然也。自两汉,吴之贤士大夫,文章功业遂卓然争衡中国。讫于今日,号为文物之地。古今时势不同,类如此也。以予之才与学,在吴人中为最谫劣者,然幸生子札之乡,虽不能为诗,而犹能知贻上之诗。窃欲自附于子札之美《齐风》,贻上其许我乎?贻上之归也,常乞予为序,而予不暇以为。今者休沐无事,因道此以遗贻上,且欲贻上为予辨正其所惑焉。长洲汪琬撰。
渔洋诗集·原序四
昔杜牧之《答庄充书》,以为自古文之有序,皆后世宗师其人而为之。今与足下并生今世,而欲序足下未已之文,甚为不可。予窃以为不然。君子病无乎中而致饰于外,亦病有乎中而不表见于外者。其人之言不足以垂世而行远与,而吾比比焉徇时俗而宠誉之,是导佞而贡谀也,耻孰甚焉?其人之言足以垂世而行远与,则虽与吾并时而生,方将宗师之,不暇而咏歌之,而称述之,其可后乎?间持此意以相今人,海内能言之士不为少矣,人自以为班马,家自以为曹刘。一言未出,谀音四起。考其旨义,十不获一。予虽未敢轻非诸口,而亦未尝稍是于心。呜呼!岂今人之言,果无当于古人者与?抑瑰奇桀出之才,世固恒有,而予偶未之见与?予友王贻上,弱冠举进士,文章之名遍满天下,不以予为弇鄙,一旦出其诗数百篇,属为之序。予观贻上之诗,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上溯《国风》《雅》《颂》之遗,下极汉魏三唐才人之致,盖有乎中而表见于外者也,非无乎中而致饰于外者也。其言之足以垂世而行远如此。予虽与贻上并生今世,即欲不咏歌之、称述之,岂可得哉?世之君子,读贻上之诗,而奋然以兴、油然以感,磨砻濯厉,以祈至乎古立言之士,无轻言著作而为识者之所姗笑,斯厚幸也已。昆山叶方蔼撰。
渔洋诗集·原序五
昔子舆氏有言曰:「王者之迹熄而《》亡,《》亡然后《春秋》作。」子舆所谓「《》亡」,何欤?说者曰:王室既东,文、武道缺,一时怀文善诽之匹士,类不能雍容恬雅以悟其君王。盖激烈之义多,而变风、变雅出焉,《》之所以亡也。吾以为不然。盖所谓「《》亡」,非作《》者亡,而作《》之教先亡也。温柔敦厚,则《》之教也。《关雎》《葛覃》《鹿鸣》《天保》诸什无论矣。平王以后,其民流而多思,悲愁俭啬,而不踰乎礼。身虽告哀乎豳岐,景亳之情未尝一日离于怀也,则犹未尝一日离乎《》教也。板荡之世,乃重伤之矣,山崩川竭,雷电烨烨,配天之业不祀,而明堂之位忽诸。君子谓此其世,可以史而不可以诗。夫董狐、倚相、左丘明诸贤,彼其才非遽逊于《雨雪》之征夫、《草虫》之戍妇也,咏歌而悼叹之,亦风人之致也。惟是身经丧乱,忍视为越人之关弓;而政教束湿,难托于舂人之助相。不得已,而以编年纪事之体没其出风入雅之才,而《》于是遂亡。《》之亡也,国家之不幸也,贞臣谊士之所不敢出也。胜国盛时,彬彬乎有雅颂之遗焉,五六十年以来,先民之比兴尽矣。幼眇者调既杂于商角,而亢戾者声直中夫鞞铎。淫哇噍杀,弹之而不成声。青丝白马之祸,岂侯景、任约诸人为之乎?抑王褒、庾信之徒兆之矣!乱极必返,盍姑俟之。新城王贻上先生,性情柔澹,被服典茂。其为诗歌也,温而能丽,娴雅而多则。览其义者冲融懿美,如在成周极盛之时焉。吾闻君子欲觇世故,先审土风,故太史陈诗,公子观乐,矇瞍所掌,盖其慎之。今值国家改玉之际,郊祀燕飨,次第举行;饮食男女,各言其意。识者以为风俗淳厚,旦夕而致,而一二士女,尚忧家室之未靖、闵衣食之不给焉。先生既振兴诗教于上,而变风变雅之音渐以不作。读是集也,为我告采风者曰:劳苦诸父老,天下且太平,诗其先告我矣。宜兴陈维崧撰。
渔洋诗集题后
予欲序阮亭先生诗,一月而不成,同学皆窃笑之。予曰:岂唯是乎?予昔登泰山,至日观峰,穷极巅顶,揽七十二君封禅碑碣及山川云气,惝恍浩邈之状,历历心目。归至逆旅,欲作登泰岱诗,一年而不成,乃叹曰:昔陶元亮日在庐山,不作咏庐山诗;太白蜀人,不作峨嵋山诗,仅绝句一首,亦横见侧出之而已;子美作《望岳》诗,不过四十字,畏难避实,所谓「惨澹经营」也。今人才不逮三君远甚,顾喋喋不休,何为者也?予再游阙里,观孔子庙堂、陵寝、松柏、礼乐器,其心志耸惕。窃见墙壁閒多今人诗,有长律至百韵者,无一惊人语。予笑谓同游者曰:「如此诗,不作可也。」及归至泲上,欲作一诗,亦一年而不成。虽深自愧,然自知力弱,不足以举其意,宁隐忍而不为。予盖有待云尔。今予骤欲序阮亭先生之诗,与此二者何以异?先生之诗,殆如元微之所云「尽得古人之体势,而兼昔人之所专,能所不能,无可无不可。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也」,谓予能序之乎?诸公且视予读书十年之后纵笔为先生序,自不同今日也。吴江计东跋。
渔洋续诗集·序
予读《渔洋续集》,而叹先生之诗每变而弥上,且每变而弥得其正也。夫诗之为道,缘情而发,亦即境而生。情之根于中者,不变者也;境之触于外者,至变者也。境与情会,油然勃然而不可止,而不变者遂极乎至变。然虽极乎至变,而不变者自存,而非诡随弟靡、追逐时趋之谓也。当祧唐祖宋之说行,世争以险韵僻字、鄙言累句相沿彷,而牛鬼蛇神、打油钉铰之属往往杂见于篇章,而六义之教几晦。或者藉口先生尝有取于南北宋数公之诗,欲用其变,而卒不善变,则亦未尝就先生之情之境而历考之已矣。壬子,奉使命入蜀,往还万里,所经山川塞阨,多秦汉已来名迹。登临凭吊,遥集兴怀,而先生之诗一变。戊午后,改官翰读,旋陟司成,由是膺侍从之清华,备休明之礼乐,赓歌飏拜,而先生之诗又一变。至抚时感事,间不免谢公哀乐,伤于中年,综其梗概,则激昂慨慷之中,恒寓温柔敦厚之意;而雍容揄扬之际,仍不失讽喻之遗焉。有其不变,而无害于其至变,此其诗之所以弥上而弥得其正欤?善乎东海徐公之论曰:「宋诗浑涵汪茫,莫如苏、陆。合杜与韩而畅其旨者,子瞻也;合杜与白而伸其词者,务观也。初未尝离乎唐人。今乃挟杨廷秀、郑德源俚俗之体,欲尽变唐音之正,毋亦变而不能成方者?」读《渔洋续集》,夫亦可废然思返矣夫!程哲谨书。
渔洋续诗集·原序一
今学者以驰骛声诗为立言,辄自矜其不朽,盖比户然矣。苟悦乎众,而未能超然有出乎人,君子不尚也。怀户牖之见者,难与言域外之观;被布帛之服者,未可论云霞之衣。诗文亦犹是也。齐鲁之诗,近代称边廷实、冯琢庵诸公,而王元美独推李于鳞,当时诸子皆若,莫与争雄长。后人齮龁济南,然拔其最者,「峨嵋天半」,要非妄语。新城王阮亭先生论诗,于其乡不尸祝于鳞,于唐人亦不踵袭子美。其诗举体遥隽,兴寄超逸,殆得三唐之秀,而上溯于晋魏、旁采于齐梁者。予尝于比部宋牧仲座上,见其清思独绝,共叹以为非尘中人。又延接众流,喜事奖借,单词之善,辄嗟咏不辍口。康熙戊午春,天子闻其才,召见懋勤殿,特改翰林院侍讲,寻拜国子祭酒,流风滋广,谈艺家群奉月旦于新城矣。客或有谓其祧唐而祖宋者,予曰:不然。阮亭盖疾夫肤附唐人者了无生气,故间有取于子瞻。而其所为《蜀道》诸诗,非宋调也。诗有仙气者,太白而下,唯子瞻有之,其体制正不相袭。学五经、《左》《国》、秦汉者,始能为唐宋八家;学三百篇、汉魏八代者,始能为三唐;学三唐而能自竖立者,始可读宋元。未易为拘墟鲜见者道也。阮亭诗刻有《渔洋山人集》若干卷。入在禁院时,上尝徵其诗,录进三百馀篇,谓之《御览集》,未敢专行,又汇为《渔洋续集》。忆辛亥夏,与阮亭昵就辇下,相约互为论叙,忽忽十馀年不暇作,自惭固陋,无足齿数。而阮亭论诗,尝谬许有「南施北宋」之目,北宋者,谓荔裳也。予谢不敏。顷尽取予诗点定一过,又仿唐人《主客图》,摘予五字诗藏诸箧笥。予感而序之,以见吾两人之论诗往复如此。阮亭赋才通敏,兴会奔属。昔尝自扬州溯大江,一日抵燕子矶,乘风鼓柁,作《怀人诗》六十首,诵之泠泠然。今二十年所,篇什益繁。其继此而为《渔洋集》者,浩乎不知其所止矣。宛陵施闰章撰。
渔洋续诗集·原序二
新城王阮亭先生刻《渔洋山人续集》成,序之曰:诗自三百篇以降,汉魏六朝,辞则赡矣,而韵或未舒。至于唐,古风、近体兼作,声文相宣,不差圭黍。而杜子美极风雅之正变,千汇万状,兼古今而有之。其后韩退之去陈言为硬语,时则有若孟郊、卢仝、李贺、刘叉、马异为之辅。白乐天趋平易为奔放,时则有若元稹、杨巨源、刘梦得为之朋。李义山变新声为繁缛,时则有若温庭筠、段成式为之和。非不欲决子美之藩篱、别成一家言,然卒莫能出其范围,特具体焉而已。余尝合钱受之、胡孝辕所辑《全唐诗》而褒益之,审其正变,窃以为诗人之能事备焉。近之说诗者,厌唐人之格律,每欲以宋为归。孰知宋以诗名者,不过学唐人而有得焉者也?宋之诗,浑涵汪茫,莫若苏、陆。合杜与韩而畅其旨者,子瞻也;合杜与白而伸其辞者,务观也。初未尝离唐人而别有所师。然则言诗于唐,犹乐舞之有《韶》《武》,而絺绣之有黼黻也。今乃挟杨廷秀、郑德源俚俗之体,欲尽变唐音之正,毋亦变而不能成方者与?先生弱冠成进士,遂以诗名海内,受知天子,特擢翰林,弘奖风流,振兴古学。京辇士大夫言诗者,以先生为正宗。先生之于诗,择一字焉必精,出一辞焉必洁。虽持论广大,兼取南北宋、元明诸家之诗而选练矜慎,仍墨守唐人之声格。或乃因先生持论,遂疑先生《续集》降心下师宋人,此未知先生之诗者也。《记》曰:「治世之音安以乐。」张子曰:「诗之情性,温厚平易。」今以崎岖求之,以艰难索之,则其心先狭隘矣。读先生之诗,有温厚平易之乐,而无崎岖艰难之苦,非治世之音能尔乎?昆山徐乾学撰。
渔洋续诗集·原序三
新城王先生拟刻其近诗,属嘉淑为之序,已而不果,予序亦佚去。先生又徵责予。予不敏,窃尝见先生与宣城施先生论诗矣。宣城持守甚严,操绳尺以衡量千载,不欲少有假借。先生则推而广之,以为姬姜不必同貌,芝兰不必同臭,尺寸之瑕,不足以疵颣白璧。两先生疑若矛盾,乃其披襟扣击,简牒往复,商略评次,往往各当于意乃止,此倡彼和,丹铅错互,欣然并解,若水乳合。何也?先生曰:「吾别裁不敢过隘,然吾自运,未尝恣于无范。」故其为诗,波澜愈阔,格律愈精,变化愈极其致。今操觚之家好言少陵者,以先生为原本拾遗;言二谢、王、韦者,又以为康乐、宣城、右丞、左司;其欲为昌黎、长庆及有宋诸家者,则又以为退之、乐天、坡谷复出。而先生之诗,其为先生者自在也。元氏之序浣花也,以为诗家之总萃。盖读文房、长吉、义山之集,无不瓣香杜陵,然后知元氏之非夸也。泛湘川者,望衡九面;庐阜之山,分形异状。见之者固然。《渔洋》《蜀道》诸集,固已见于天下矣。先生束发登朝,浮沉郎署,回翔二十年,而后典石渠、白虎之司,列侍从清华之选。不读先生近诗,或未足以尽先生之大也。若夫宣城力砥其汎滥,新城弘奖其品流,《》曰:「同归而殊涂,百虑而一致。」通人之致,未之或殊焉。是说也,予欲质之宣城先生及梅子耦长。耦长,都官之后人。先生尝欲作《四子论诗图》,谓愚山、耦长,其一则予也。至若左太冲诗文不仅《三都》,士安正得一序耳。先生竟梓其诗而不录予序者,予真有厚幸矣。盐官陆嘉淑撰。
渔洋续诗集·原序四
新城王先生诗为当世宗,海内士无不诵习《渔洋山人集》者。《前集》始丙申,迄己酉,合二十二卷,刻于吴郡,流传遍天下矣。门人辈又取其辛亥以来之作,釐为十六卷,名曰《续集》,复将刻于金陵。予学诗于先生久,不禁喟焉叹兴,以为风雅之统系,至今日而有归也。自明之中叶,倡为俗学,群焉以摹拟剽窃为工。后生寡昧,奉为科条,傲然自号曰:我诗人也。所学者,唐诗也。嗟夫!唐之诗,固如是乎哉?诗之教垂于圣人,圣人定为经,以治后世之性情,使归于正。骚人之词,汉魏之作,斑斑也。陵迟极于梁陈,少陵杜氏起而振之,所谓「上薄风雅,下该沈宋,尽古今之体势,兼人人之独专」,其集成之圣与!夫陈隋之际,诗道中衰,藉无杜氏,则诗人忠厚之意与作者比兴之旨皆汩没而不彰。前无所承,后无可述,圣人之教或几乎熄矣。杜氏之功,不在删诗正乐之下。其俨然绍风雅之统,无惑也。昌黎韩氏扩而为怪奇谲诡,眉山苏氏变而为茫洋恣肆,唯陈言之务去,而师古人之意,统绪相承,未之或异也。唐宋之诗人多矣,独三家者为大宗,而杜氏之功甚伟。先生去眉山远,当淫词冒义、流学守株之后,毅然任摧陷廓清之责,远承正始,力排伪体,求古人于千百载以前,距之近代,分其源流条贯,涵泓蓄蕴,久而大会其心,然后发于词。观者骇其言,若河汉之无极也;宣于口学者得其旨,若昭昭揭日月而行也。盖自来作者皆受成于先生,而风雅之统复聚于今日。然而难矣。自骚汉以逮元明,前乎三家者有定论而可寻矣,后乎此者离散分晰,莫或是正也。则取专家之书,穷年尽气,一一而求其离合,其力不易。诗者,天地之元音,发而不穷,故其境常新。《》曰:「拟议以成其变化。」贵其常新也。俗学不知拟议,安知变化?保残守缺,挟恐见破之私意,如越人之剃、瞽者之鉴,非唯无用,从而仇之,纷纷籍籍,诋曰学宋。不知先生之学非一代之学,先生之诗非一代之诗,其学何所不贯,其诗亦何所不有?彼蚍蜉之撼大树,亦笑其不自量而已矣。然自先生出,而闻风兴起与亲承指授者,莫不开拓襟怀,思与古作者为徒。其间如韩之于杜,孟郊、张籍、卢仝之于韩,六君子之于苏,异才辈出,不可胜数。先生起衰救敝之功,施于当世已若此,不知千百载后,更何如也?则是先生之力,较杜氏尤难,而功亦伟矣。先生遭际昌时,受圣天子旷代之知,自郎署改官侍从,寻拜国子祭酒,可谓荣遇矣。然先生之诗不系乎官位也,三光岳渎之气,传之万古而常新,此后学之幸,而先生无与焉。读予文者,其亦以为善言德行也夫!康熙二十年岁次辛酉腊月,江阴受业门人曹禾谨序。
渔洋续诗集·原序五
汉儒说《》分四家,各有师传不可易。申培公倡于鲁,张、唐、褚氏之徒传其学。辕固生倡于齐,翼、匡、师、伏之徒传其学。燕人韩婴推诗人之意,作内外《传》,名《韩诗》,传之者为王、食、长孙诸人,皆立博士至大官,徒众甚盛。赵人毛苌传《》,为《毛诗》,未得立,唯贯长卿、解延年、徐敖诸人转相教授。至谢曼卿,始为之序,马融为之传,郑玄为之笺,而《毛诗》之名得并著之。四家者各守其师之说,历久不易,虽未必尽合于圣人之旨,其意与文之著,非苟焉而已。甚矣!诗之学,岂可以无传与?自苏李变三百创五言,而汉魏兴;六朝衰,而有唐诸贤振起之;五代降,而两宋之体变而肆。其间非常特出之才,不过三数人,为一时之倡。后之人亦遂各传其学相雄长,虽不必若四家者之师承,而各以其才之近、性之悦刻意仿效,不啻高曾。学之既成,自为一宗,睥睨骚雅,凡以得所传故也。苟无传焉,则亦犹之不学而已,虽有作,乌得为作乎?国子祭酒济南王先生产圣人之乡,传申辕之学,为齐鲁诗宗卓矣。海内名卿贤士号为工诗者,无不折衷于先生。得一言之当,则群目之曰:「此济南公所许,度其诗必大异。」于是执卷而造者无虚日。先生亦乐为磨砺,以大其学之传。初,先生官扬州,懋麟犹童子也,偶以七字见知,窃闻所以为诗之学,幸不谬于古人,而为教之辱。今二十馀年矣,先生方以学行遭遇圣明,拔之馆阁,为天下师,而海内言诗者又皆辐辏于门,即如申、辕诸公立博士,盛徒众,未为不可,辄闭关帘阁,非素所游好不肯接,日与懋麟辈数人讲论自娱。辑辛亥以后所为诗若干篇,为《渔洋续集》,命序。承命愧悚,笔不得下者累月。先生诗,岂懋麟所得序?然先生之学,既窃尝闻之矣。知先生之学,而谓不知先生之诗,当在所弃。而今之名诗人者,往往诟懋麟之学,谓与先生异,则当在所弃必矣。顾不弃而且假之言,岂先生所以学,与懋麟之所窃闻,他人不必知,而有自知其知者与!先生之诗具在,其镵刻而藻缋之者,极万物变幻之巧,而出之以自然,所谓非常特出之才,得古人之传,自为一宗者也。他日过齐鲁之间,必有起而传先生之学,如马、郑者流为之笺传,海内乃得共闻先生之学。不才如懋麟,亦得窃附于曼卿之列,则世之见诟者,或亦可以少息与!康熙壬戌夏月,江都受业门人汪懋麟谨序。
渔洋续诗集·原序六
今国子祭酒新城王先生,海内诗名三十年矣。其所为诗,得于性始,天末地表,经事史通,挥斥含负,无所不到。士之以诗投先生者,一篇之善,一句之佳,一字之工,未尝不循环吟玩,言于人,至以为不可及。长洲老书生金居敬,晚乃游先生之门,而先生亦以为可与言诗也。一日,语居敬曰:「《渔洋续稿》十六卷,始辛亥,迄癸亥,凡若干首,向者刻于吴下。子为我以一言叙作者之意。」居敬辞不敏。先生曰:「第言之。」昔者居敬闻之先生也,世有相沿之论曰:诗当为唐诗,又当为大历以前诗人之诗。夫唐之文章,至元和而极盛。其诗之传者俊异瑰玮,非其人未有能为之者也。谓元和以后之诗可废也,抑固矣。凡名为「为唐诗」者,必诋诃宋诗,而訾毁西江尤甚,斥之为山魈木怪著薜萝之体。实则西江之音节句法皆本于唐,其原委不可诬也。盖有宋诗家,自欧阳文忠公、王文公推扬李、杜,以振杨、刘之衰弱,而靡声曼响中于习,尚未能遽移。至黄鲁直,而后有以窥三唐之窔奥,力追古之作者,而与子瞻苏氏抗行于一时。其后学者派分为二,所谓各得其性之所近云尔。其一倡一和,于彼于此,之变之正,或离或合,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论者顾弗之深考与!且夫唐人之高致,其不在公家之言,审矣,而拟之议之者窃窃焉享其敝帚。何哉?学宋人诗而从其支流馀裔,未能追其祖之所自出,以悟其以俗为雅、以旧为新之妙理,则亦未得为宋诗之哲嗣也。此先生他日之言也。后世之士读先生之诗者,由是以究极其作诗之旨,将必有以知其广大变通,而非拘于一隅之见也;包罗贯穿,而非主于一家之说也。此居敬所以述而志之也。先生曰:「是推往者而大畅厥辞也,可与言诗已。」康熙二十三年岁次甲子四月,长洲受业门人金居敬谨序。
渔洋续诗集·原序七
吾师宫詹学士新城王公次其辛亥以后诗十有六卷,曰《渔洋山人续稿》,其门下士刻之吴中将成,公以示言,而命之序。言惟公之于诗,既已寝息乎三唐两宋之间,而輘轹六朝、追踪汉魏矣。二十年来,渔洋山人一集,士之好称诗者莫不家有其书。言何人,更敢以言先之?然尝闻之宋潜溪曰:「诗非易易也,必天赋超逸之才,加以稽古之勤、良师友琢磨之切,而朝吟夕课,以验其浅深,登山临水,以博其情趣。五美云备,然后可以言诗。」今观于公,宁有一之或缺乎?公天姿秀拔,一切嵬琐解果之习不以屑于怀。自幼承家庭之传,其于诸经百家言,穷日夜钻研之,虽饥渴之于饮食,无以易也。所居琅琊渤海之乡,所游北而燕赵、南而吴楚之地,犹以为未极乎周览,则西溯黄河,登二华,纵目于剑阁、云栈之险,历蜀都夔门,浮江汉而下焉。其经行之处,必与魁人杰士班荆赠缟,以上下其议论。其间能诗之家,若今左都御史陈公说岩、吏部侍郎李公容斋、翰林编修汪公钝庵,及故礼部尚书叶公讱庵、四川按察使宋公荔裳、翰林侍读施公愚山,其尤著者。盖公自释褐,且三十年于兹,其吟咏之功,远思冥索,未尝以旦夕间,而后能致此篇什之多也。虽然,今日贵人何限?其为负绝异之姿、矜博洽之富者,宁不可与公等比?而纵情饮博、流连于亲朋之座者去其半,溺志荣膴、驰逐于槐柳之列者又去其半,方寸几何,其精神既有所注,则思路发挥之处自不能远出于人,此理势之必然者。自公掌太学,三四年来,言见其趋朝入署之外,未尝出邸门一步;捉鼻鼓膝,时唯作呜呜声,无论一辈徵逐之事。非其所好,即廷推屡及,而得与不得亦皆漠然听之。是公之刊落声华、律己于宁静,实有贯五美而为之根柢者,宜乎拔起流俗、卓然成其为一家之诗也。然则士苟不以宁静自处,即使五美略具,犹未足尽诗之能事,况一无所操,而欲与公并驱风雅,庸有当乎?言质本疏庸,又处海滨广斥之区,无可以激发其志气。少虽学文于梨洲先生,而未究其业,辄弃之北游。以公艺林宗匠,幸获洒扫其门,而黾勉公事之馀,日唯鬻手以给食,不暇从公竟学诗之愿。因读公诗集,俯仰今昔,尤滋愧焉。康熙甲子十月,鄞受业门人万言谨序。
蚕尾诗集·序
尝论中山公子牟身在江海之上,心居魏阙之下,所谓少陵一饭不忘者也。而狄怀英登太行,反顾见白云孤飞,谓左右曰:「吾亲舍其下。」瞻怅久之,云移乃得去。则又《四牡》诗人「岂不怀归」之旨。若是乎异趋殊情不可同年而语,而不知君父之慕、忠孝之忱,其致一也。新城先生《蚕尾集》二卷,自叙以为「康熙甲子冬,奉朝命往祀南海,过东平,遥望数蠃隐见于烟波灭没中,迫王程不得往,用取名此集,以寓其梦想之思」。论者谓先生泊于宦途,声利不撄于念,匪独浮湛外寮时。胜践名区,翛然孤寄。即当荷特知、膺荣遇、扬历彤庭青琐之班,而谢公寝处自有山泽,间仪元规之风范,独存丘壑也。集名《蚕尾》,殆与《渔洋》诸集命名略同。商丘宋公因以黄鲁直自号山谷、涪翁为比,不可谓非知先生者。而犹不尽此也。窃考先生使粤还朝,念封公祭酒府君年垂暮,乞假遄归,乃请急之日即封公捐馆之辰,相距止十日不及见,终天之痛逾深。摩挲手泽,号泣松楸新阡,写哀一篇,凄其欲绝。瞻云之叹,百倍怀英。由是故园枌梓,将有终焉之志,茹紫芝于商颜,荐春蔬于乡国。其见于先后怀人之什、家讯之章,往往三致意焉。第以主眷便蕃,难遂初服。服既阕,旋赴阙廷,未几南台执法,西枢握兵,公望公才,益与经国之文章声名并峻。身在魏阙,正不敢以心居江海任达鸣高。夫子述卿士大夫之行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又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如先生者,不亦忠孝兼备,而君父交致其诚也哉!然则先生之诗,谓之《四牡》「怀归」之诗,可也;谓之少陵一饭不忘之诗,亦可也。余故举名集之义而推原其说,俾后之学者油然有所兴感焉。程哲拜识,壬辰元巳日。
蚕尾诗集·自序
兖郓之境多湖陂,而小洞庭最著,湖之左有蚕尾山焉。唐天宝十二载,太守苏源明宴五太守于此,作歌曰:「小洞庭兮牢方舟,风袅袅兮离平流。牢方舟兮小洞庭,云微微兮连绝陉。仍澜壮兮缅以没,重岩转兮超以忽。」又歌曰:「月澄凝兮明空波,星磊落兮耿秋河。」歌词既古质类汉人语,而其湖山之胜又旷邈靓丽,能使临汎者徬徨、登眺者迟夷怊怅而忘返。于是小洞庭之名与源明之诗并传图牒,令狐氏之言足徵也。康熙甲子冬,予奉朝命,往祀南海,过东平,会大雪连日夜。遥望湖中,天水相际,有数蠃隐现于烟霭灭没之间者。土人指似曰:「此蚕尾山也。」时风雪寒冱,又迫王程,不得往。既南行数千里,犹时时梦见之。昔韩退之尝作《郓州溪堂诗》,盛称其蒲莲蒹苇、蘋菰龟鱼之产。予卒卒未暇问溪堂所在,度其胜,未必及此湖,而源明之歌诗直驾退之而上。予称郓之山水独在此,不在彼,盖亦未可以为过也。予家济南,所居在长白之麓、锦秋湖之阴,距郓五百里。予方备员于朝,即旧隐数椽,未能退而偃息乎其间,岂暇谋及数百里之外,私其名胜,使为吾有哉?亦聊以寄吾怀焉而已。偶次甲子使粤以前及丁卯以后诗、庚午以后杂文,稍成卷帙,遂以「蚕尾」名集,而又书其命名之意,以喻吾怀焉。渔洋山人王士禛序。
蚕尾诗集·原序
古今诗人,莫不以李杜为绝诣矣。李杜而外,无有相雄峙者乎?曰:曷为而无也?退之、子瞻,后李杜而诣其极者也。然则退之、子瞻袭李、杜为之乎?曰:前乎有李、杜焉,后乎复一李一杜,则不得为绝诣矣。李之与杜,固不相袭者也。退之学李、杜,而非李、杜也;子瞻学李、杜,尤学退之,而究非李、杜,亦非退之也。李、杜之作,汉魏以来诗人之总萃,得乎风雅之传之正者。昌黎则加恢奇焉、排奡焉,而一变矣。至子瞻,则加赡博焉、整比焉,以恣行其奇奡者,而又一变矣。然其归要于礼义,其用使人各得其情性,则亦犹之正而已矣。此四君子之所以各诣其极,而更数百年以来未有起而配之者也。然如有起而配之者,将为李、为杜,为退之、子瞻,以肖其形模乎?抑又有别异于四君子者也?我师新城王先生,以诗名海内者四十年,自缙绅先生下至缝掖士,言诗者必归之先生,闻焉而慕,见焉而悦,自度其力之必不能至焉而服,争相趋而师尊之,极一世之宗工秀人无异词。或以为太白、子美,或以为退之、子瞻,固皆拟之而得其伦矣,然而先生实不为李、为杜,为退之、子瞻者。其澄淡简远者,得之二谢、渊明、王孟、韦柳;其舒和高畅者,得之何刘、鲍照、沈宋、王昌龄、李颀、钱起之徒;其抑扬遒壮,得之子建、公干、子昂、达夫、常建、杜牧之诸人;其风容色泽,亦间而为徐庾、温李。而时时出其力,与太白、子美、退之、子瞻驰骋角逐,则不见其毫釐分寸之不迨焉。至由四君子而下数之,如放翁、石湖、赵闲闲、元遗山、高季迪、李西崖,世皆号为诗人之宗者,以视先生,抑亦莫之及也。学者以先生追配太白、子美、退之、子瞻,固有不相同而相雄峙者乎?夫历唐宋以来千有馀年之间,止此四君子挟辀而起,而他皆不得而颉颃焉,何造物者之生才若是其难也!然以四君子之魁垒杰出,各极其才之所造,而不可齐以一致,先生起而配之,更有以自别于其间,何造物者之生才又若是其奇也!然后知豪杰之士能自拔于千古者,虽极其所倾心而学之之人,未有肯一袭其陈迹而为之者也。先生《渔洋》前后集及《蜀道》《南海集》之刻,学者几于家有其书矣。复次其乙丑以来之诗为二卷,谓之《蚕尾集》。先生曰:「我少壮时,岁得诗不下三百首。今十年之中,而所作止是。子其为我序之。」云章尝见向之为诗者,人尽曰「我师盛唐」,而规摹声响,汩丧性灵已甚。自有先生之诗,唐人之真面目乃出,而又上推汉魏,下究极于宋元明,以博其旨趣而发其固蔽。以迄于今,海内才人辈出,则又往往自放于矩矱,以张皇谲诡为工,滔滔而莫之反。先生近年遂多为淡泊之音,以禁其嚣嚣无益者。虽向之所作,极其意所欲言,未尝一语有溢于情性礼义,而今尤范以性情礼义之正,使之自唐而溯之,以不远于风雅之传,亦犹之穷河源者必返之昆崙星宿,溯江流者必返之沃焦羊膊。此则先生兹集之微意欤!云章不敏,所谓「不造其堂,不哜其胾」者。然以太学弟子,从先生游有年矣。前之所言,乃天下所共见于先生,非自云章发之也。后之所言,则先生以诗立教之旨,而是集之刻,尤愿与世之同志潜思而知本也哉。其曰《蚕尾集》,取之东平之山在小洞庭河中者,唐苏源明《宴游诗序》有「左拂蚕尾」之言,而先生诗亦有云「积雪明蚕尾,浮云下洞庭」者,可以想见其处云。嘉定门生张云章谨序。
蚕尾续诗集·序
昔者赓飏之作肇自虞廷,尚矣。嗣此,则成周一代为极盛。维时朝廷郊庙乐歌之辞,咏叹流连,皆属圣人之徒,竭其表章而抒其忠爱,而雅、颂传焉。卜氏之序曰:「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兴。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与夫「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者,其体不侔。故风取言情,雅、颂则宣豫导和,奋至德之光而著万物之理。藉令运世之功德稍或弗备而弗醇,虽欲铺张扬厉之,无由也。我皇上秉徇齐天纵之姿,懋健行时敏之学,问俗则薄海近光,攻昧则鬼方革面。圣神文武,广运难名。言之不足,而长言之;长言之不足,而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此真其时,要必有经世大儒应运而出,高文典册,蔚为国华,始克媲美乎《采薇》《天保》《既醉》《假乐》之章,匹休乎《时迈》《酌》《桓》之什也。其吾师新城先生乎!先生《蚕尾续集》凡若干卷,首冠以进呈雅颂三篇,敷文摛藻,义密思精。虽《卷阿》矢诗、清风作颂,何以过之?中间《南海》《雍益》以及归田诸集,亦多就于一人,或属于一国,似不尽关盛德之形容。然告成功而言王政,莫不有以寄吾表章忠爱之情。故即单辞短句,悉可被诸管弦,垂诸永永,不惟沨沨乎雅颂之遗音、卓然成周一代同风,直且与虞廷歌叙之休争烈于勿坏,讵不伟哉!穆伯长尝称退之《元和圣德诗》《淮西碑》、柳雅章之类制作如经,耸唐德于盛汉之表。以视先生之遭逢,而韩、柳又将避席矣!门人程哲拜书于七略书堂。
蚕尾续诗集·原序
本朝海内诗人,自学士大夫以迄布衣隐逸,亡虑数百家,必称新城王阮亭先生为第一,非余一人之私言也。学者诵法其诗而推尊之者,四十馀年矣。先生自少通籍,不欲早仕,杜门攻诗,聚汉魏、六季、四唐、宋元诸集,无不窥其堂奥,故能兼总众有,不名一家。而撮其大凡,则要在神韵。画家逸品居神品之上,唯诗亦然。司空表圣论诗云:「梅止于酸,盐止于咸。饮食不可无酸咸,而其美常在酸咸之外。」余尝深旨其言。酸咸之外者何?味外味也。味外味者何?神韵也。诗得古人之神韵,即昌谷所云「骨重神寒」。诗品之贵,莫踰于此矣。先生编年诸集,版行者甚夥,《蚕尾集》最后出。今又辑为《续集》,自京师寓书,命余序。余瓣香于先生者最久,忆廿年前客淄川,寄二诗呈先生,先生辄谬称之。嗣是浙人游京师者辄首问余,重以余未通显,为海内人才惜。嗟乎!先生交游及门满天下,余何以得此于先生哉?是集起乙亥,迄甲申,先生官少司农以至今大司寇京师之作,中间甲子使粤、丙子使蜀诗亦与焉。其风格高夐,如少陵夔州以后诗,不烦绳削而自合,而清远萧澹,则仍自陶、韦门庭中来,信乎舍筏登岸时也。先生夙有归志,屡请未果。今年冬,获赋遂初,角巾归里。篮舆筇杖,逍遥乎长白、锦秋之间,著书必日益富。余以先生未至西湖为欠事,拟邀先生留题湖山,用补全集之缺,俾南方学诗者幡然一轨于正,先生傥有意乎?作者良难,真诗尤绝少。吾愿读先生诗者,先求先生之神韵,而会意于色声香味之外,庶可与参诗家最上乘也夫!康熙甲申十月,钱唐后学吴陈琰谨序。
蚕尾续诗集·总述
吾师新城先生,八岁能诗,伯氏西樵吏部授以裴王诗法。及在扬州,所交皆当世名贤,高斋视事之暇,金陵、京口、姑苏舟车游览之馀,题咏满大江南北。庚子秋,符升辱收门下,尽得受而读之,因集其顺治丙申以来至辛丑纪年之作较雠之,为《阮亭诗》之刻,此专集所托始也。久之,先生复自取千三百馀首,删其什六,益以《过江》《入吴》《白门》前后诸集,都为一编,凡二十二卷。由是甲辰前广陵所作、乙巳后礼部所作,斐然毕备,属同门生王立极镌之吴门。此渔洋前集之再刻也。康熙壬子秋,祗奉朝命,典试益州,有《蜀道集》二卷、《蜀道驿程记》四卷。其诗高古雄放,观者惊叹,比于韩、苏海外之篇。戊午春,膺皇上特达之知,擢授翰林侍讲,寻下徵其诗,录三百篇以献,谓之《御览集》,未敢专行。庚申冬,拜国子祭酒。符升时官膳部,从游无间晨夕,乃更裒其辛亥迄癸亥之诗,得十六卷,重为编次,曰《京集》,曰《蜀集》,曰《家集》,此渔洋续集之三刻也。甲子冬,以宫詹受命秩祀粤海,有《南海集》二卷。符升同门生金居敬僭序其端,而《粤行三志》三卷、《皇华纪闻》六卷、《广州游览志》一卷附之。此一时一地专为纪录之四刻也。方使车之南行也,雪阻东平,望小洞庭中有蚕尾山,为唐苏源明宴赏地,因取以名其山房。退食之暇,合戊辰至乙亥诗及碑版记序杂文,为《蚕尾集》十卷。而古文词之前此者,复别为《渔洋文略》十四卷,雪苑宋先生为之作序以传。此诗文合集之五刻也。丙子春,以少司农祗命祭告西岳、西镇、江渎,有《雍益集》《秦蜀驿程后记》《陇蜀馀闻》各一卷。盖先生游历所至,必讨论其山川风俗、古今人物之本末。陇蜀既旧游之地,已详具《驿程记》中,而此又纪其所未备者也。丁丑夏,属娄江通政钱公邮寄,且以总序见委。先生之言曰:「再使秦蜀,往返万里,得诗才百馀篇,皆寥寥短章,无复当年《蜀道》《南海》豪放之格。然览古兴怀,得江山之助,生色有加。拟诸《眉山集》中所分纪行、游览、古迹、寓兴诸篇,殆兼而有之。」此又一时两地再为纪录之六刻也。其间《驿程》《纪闻》等书凡六种,略如昔人随笔总录之例。又有五言诗、七言诗及《唐贤三昧集》《唐诗十选》三书,独发明司空表圣、严沧浪论诗微旨,与诗集并行,为世所宗法。此又先生诸集外之别刻也。其他著述已成书者,则又有《国朝谥法考》一卷、《池北偶谈》二十六卷、《居易录》三十四卷、《五代诗话》《古欢录》各若干卷,皆集外单行。然则先生之才名、之治状,所早见于江郡、不尽于文词者,施之大用,正不可量。而即此等身之业,传自名山,固已章章若是。于是诸大君子之论其诗者,自蒙叟先生以下,凡数十家,足以观诗家总萃之大意;论其文者,以谓原本经史、斟酌唐宋,卓然为一大家,当以雪苑先生为定论。此皆当代名流所共见共闻,毋容门下士之更赞一辞者也。特取四十年来请业于几席之前者历为叙之,聊志较雠之本末云。昆山受业门人盛符升谨述,时年八十有三。 〖右家君门人盛侍御诚斋先生题《雍益集》首总述一篇。此后又有先生同国子祭酒曹峨眉先生所编《精华录》十卷,又《唐人万首绝句选》七卷、《香祖笔记》十二卷、《古夫于亭杂录》六卷、《渔洋诗话》三卷、《分甘馀话》四卷,及斯集诗文,先生皆不及见矣,并识于此。男启涑、启汸、启汧谨记。〗
衍波词·序
兰陵邹祗谟吁士撰 盖闻之弇州曰:《花间》者,《世说》之靡也;《草堂》者,《文选》之变也。而余以为不然。《花间》句雕字琢,调或未谐,句无不致,是昌谷之靡也;《草堂》音协调流,句或未研,体无不秀,是西昆之变也。至所云「字必色飞,语必魂绝」,则美出自然,诚非缘借矣。常试论前代诸家:文成之于元献,犹兰亭之似梓泽也;新都之于庐陵,犹弘治之似伯玉也;琅琊之于眉山,犹小令之似大令也;公谨之于稼轩,犹宣武之似司空也;逮黄门舍人之于屯田待制,直如曹刘之于苏李。遂觉后来益工,然未有如吾阮亭者也。阮亭年少才丰,无所不擅。千古文义书词,直欲一时将去。即如诗馀一事,于阮亭直雕虫耳,而以余读之,篝灯萧寺,中夜琅琅,觉十年中离别之苦、哀乐之多,无不怦然欲动,而艳思绮语,令人手推口维而不能解,则阮亭之移我情与我情之合于阮亭,诚有不自知者,又何「色飞魂绝」之足拟也哉!如余舌本作强、笔底如椎,偶赋短言,无关佳事。即至同里诸子好工小词,如文友之儇艳、其年之矫丽、云孙之雅逸、初子之清扬,无不尽东南之瑰宝,以视阮亭,并驱中原,犹恐不免为黄沛耳。(录入:天印山人周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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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禛(1634年9月17日—1711年6月26日),小名豫孙,字贻上,号阮亭,别号渔洋山人,斋号蚕尾山房,人称王渔洋,山东新城(今山东桓台)人,清代文人,进士出身,康熙年间官至刑部尚书。工诗文,勤著述,著作有《渔洋山人精华录》、《池北偶谈》等五百馀种。卒谥文简。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752—1813 【介绍】: 清蒙古正黄旗人,乌尔济氏,原名运昌,字开文,号时帆。乾隆四十五年进士,授检讨,官至侍读。所居称梧门书屋。收藏法书名画盈屋。曾从翰苑所藏《永乐大典》抄录宋元人集一百三十家。生平熟悉朝章典故,有《陶庐杂录》、《清秘述闻》、《槐厅载笔》、《存素堂集》。
晚晴簃诗汇·卷一○二
法式善,原名运昌,字开文,号时帆,又号梧门,蒙古旗人。乾隆庚子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历官庶子。有《存素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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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式善(1753年—1813年),原名运昌,字开文,号时帆,又号梧门、陶庐、小西涯居士。蒙古尔济氏、又尔吉氏、勒济氏、伍尧氏,内务府正黄旗包衣管领下蒙古人(属内务府正黄旗蒙古姓满洲旗人)。进士出身,清朝诗人、学者,官至国子监祭酒。工诗,善书画。法式善生于乾隆十八年(1753年)正月十七日,本名运昌,其生父广顺为乾隆二十五年庚辰恩科顺天乡试举人,广顺师从进士翁方纲。法式善在乾隆四十四年己亥恩科中举人,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考中庚子恩科三甲进士(榜名运昌,时隶内务府正黄旗蒙古九格管领下,据《钦定八旗通志: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检讨,迁国子监司业。乾隆五十年(1785年),高宗亲临辟雍时,其率诸生听讲,各获赏赐。奉旨改名“法式善”,即满语“竭力有为”之意。曾任《四库全书》提调。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擢国子监祭酒。仕途多舛,以病乞归,长期在北京居住。法式善所居地安门北,正是明朝李东阳住所旧址。曾被阿桂、丰绅济伦极力推荐,但为嘉庆不喜。嘉庆朱批:丰绅济伦滥保法式善,并未深知法式善平日声名才具,仅以在伊家课。读嘉庆十八年(1813年)二月初五卒。《清史稿·文苑传》有传。乾隆四十二年,法式善和内务府正白旗苏完富察氏徵瑞侄女结婚,其妻来自尚书德保 (清朝)胞弟德元妻子富察氏家族,遂次年他和妻子入住德元家,和德元子英贵,即大臣英和的堂兄弟,一起读书。德元子英贵后亦娶法式善妻子富察氏家侄女为妻,即徵瑞侄孙女。此支傅察氏亦有科举良卿、经闻、锡荣、兴恩、贵诚等人。乾隆五十八年(1793),成立“城南诗社”,与王芑孙、刘锡五等被称为“城南八友”,聚会地有陶然亭(今陶然亭公园)。又常与诗友集结于极乐寺。京师家居名“且园”,内设“诗龛”室,供诗友雅集与诗画收藏之用。又与内务府正黄旗汉军百龄、内务府正白旗满洲英和、翰林编修谢振定、正白旗满洲画家梦禅居士瑛宝(孙儿恩隆)时有唱和往来。法式善曾师从内务府正白旗满洲、礼部尚书德保 (清朝)和德保兄弟德元。法式善在京时,交际广泛,亦拜师汉人翰林曹秀先、周煌等人为师,其中周煌为其好友张问陶原配周氏之父,而张问陶继妻之父四川布政使林俊正为傅恒、福康安家仆,法式善曾被傅恒妻那拉氏聘为长孙丰绅济伦之子的家教。丰绅济伦继妻伊尔根觉氏是法式善女婿世泰的姐姐。阮元作《梧门先生年谱》。进士诗人李銮宣作《法时帆祭酒挽诗三首》。
存素堂诗初集·序
凡人工一技,虽承蜩画筴,必有独至之思、专精之诣,然后可以永其名于天地间。诗之为道,殆有甚焉。陈后山每登吟榻,婴儿鸡犬,都寄外家;孟浩然落尽眉毫;王维走入醋瓮:其溺苦若是。何哉?盖不能吐弃一切、惟诗之自归,则亦不能缒险凿幽而探取其微旨。然而犹有人之天存焉。其人之天有诗,自能妙万物而为言;其人之天无诗,虽勤之而无益、调之而无味。削桐,可以成琴瑟;磨瓬,其能成剑也哉?唐人诗曰:「吟诗好似成仙骨,骨里无诗莫浪吟。」时帆先生,天先与之诗骨而后生者也,故其耽诗若性命然。有诗龛焉,与之坐卧;有诗友焉,与之唱酬;有诗话焉,抒其见闻识解。其笃嗜也,不以三公易一句;其深造也,能以万象入端倪。《荀子》曰:「不独则不诚,不诚则不形。」先生之于诗,如此其独且诚也,宜其形诸笔端,自成馨逸,伋然渊其志、和其情,缤乎其犹模绣也。蒙以诗二册寄余校勘作序,枚老矣,其能以将尽之年序先生未尽之诗乎?然读先生此日之诗,可以知先生他年之诗,兼可以知先生之为人于诗之外。何也?言为心声,诗又言之至精者也。试观汉魏、三唐以迄两宋、元、明,凡以诗鸣者,大率君子多、佥人少。方知圣人立教,以诗为先,其效可睹矣。且心善则虚,虚则受。昔薛道衡有所缀文,必使颜㨨捃摭疵病,古传人大抵如斯。枚敢不「抑心所谓危,亦以告」耶?其应去应存都已加墨,而即书此一意,以弁诸卷首。乾隆癸丑四月既望,钱塘袁枚拜撰,时年七十有六。
存素堂诗初集·序
夫羚羊挂角,沧浪托之微言;明月前身,表圣标其隽旨。探诗人之奥,窥作者之籓,莫不冥契圆灵,旁通定慧。是以兜率天上,神游白公;圣寿寺中,梦迎坡老。夙根不昧,妙悟自生;逸兴遄飞,清词奂发。飘飘乎蝉蜕五浊,鹤鸣九皋矣。吾尝于今之称诗者得二人焉:一为遂宁张检讨船山,其一则时帆祭酒也。船山华实布濩,风云并驱。浊酒助其新澜,奇书屑其古涕。奏扶娄之技,变化若神;载姑蔑之旗,文采必霸。运智慧刃,树精进幢。所谓「师子吼」也。时帆吐纳因心,温柔在诵。戢孴英灵之集,掞张主客之图。凉月来寻,资清乎竹柏;鲜云往被,辅润乎苔岑。传无尽灯,宣广长舌。所谓「天乐声」也。二君者所诣各殊,所禀则一。又幸同官禁近,遭遇昌期。读未见之书,进太平之颂。每当香烟袖出,莲炬笼归。时玩晚花,或摘新叶。梅炎藻夏,宜歌乎南风;玉壶买春,适来乎旧雨。锵天得句,掷地成声。余亦未尝不涖二国之载书,通两家之骑驿也。顾时帆与余交最久,而为诗又甚勤。隐侯制赋,恒以相要;陈思受言,因而立改。盖以风雅为性命,视箴规若药石。故其篇什尤富,淬厉益精。尝出其《存素堂诗集》属余序之。观其酝酿群籍,黼黻性灵,清而能腴,刻而不露,咀英陶谢之圃,蹑履王孟之堂。落木无阴,归羽明其片雪;空山毕静,响泉戛其一琴。能使躁气悉平,凡心尽涤,非夫餐沆瀣之味、抱云霞之姿者,乌足语夫斯乎!惜余偃蹇风尘,萧条楮墨。感素心之与共,愧弱腕之不灵。譬之望姑射之居,企化人之宇,仅能彷佛,有间神明。愿质之船山,庶乎龙象蹴踏之场、华严香火之会。前因可證,慧业同参。解脱黏徽,透发微妙。铜钵一响,天花四飞。回首灵山,翕然相视而笑也。嘉庆五年秋八月中浣,同馆弟吴锡麒拜撰。
存素堂诗初集·序
一代之兴,必有硕德伟望起于辇毂之下,官侍从,历陟通显,周知国家掌故,诗文外复能著书满家,以润饰鸿业、歌咏太平,如唐杜岐公佑、明李少师东阳者,庶几其人焉。少师虽家茶陵,然其先世则以戍籍居京师,与生辇毂下无异也。若予所见,则今之国子祭酒法时帆先生殆其人矣。先生二十外即通籍,官翰林,回翔禁近者及三十年。作为诗文,三馆士皆竞录之,以为楷式。先生又爱才如命,见善若不及。所居净业湖,侧距黄瓦墙仅数武。宾客过从外,即键户著书。所撰《清秘述闻》《槐厅载笔》数十卷,详悉本朝故事,该博审谛。人有疑,辄咨先生,先生必条分缕析答之,不以贵贱殊,不以识不识异也。先生性极平易,而所为诗则清峭刻削,幽微宕往,无一语旁沿前人。及描摩名家大家诸气习,较《怀麓堂集》似又可别立一帜,不多让也。予为词馆后进,承先生不弃,前后唱酬者五年。今予以弟丧乞假归,先生曰:「君知我最深,序非君不可。」余因曰:「先生之所居,李西涯之旧宅也。先生采择之博、论断之精,杜君卿之能事也。然则他日撰述益多,位望益通显,本学识以见诸施行者,视二公又岂多让?诗文特其馀事耳。」余行急,请即录是言以为序。嘉庆三年春二月,同馆后学洪亮吉谨序。
存素堂诗初集·序
盖闻悬黎结绿,非山林之珍;逸鹄潜虬,岂池籞之玩。是以通方之才罕觏,异量之美难兼。自古文贞丈人、儒林学士,诗吟仙露,辞掞丛云,执制诰之杓魁,标著作之准的,非不周张黼绣、调鬯茎英。然而极涌胸中之思,终鲜事外之致。艺苑所传,类皆然矣。梧门先生六籍埏镕,万流渊镜。早预承明之选,得读中秘之书。博闻不矜,探夫物始;聪听无阂,识厥音初。扬云灵节之铭,终军奇木之对,贾逵神雀之颂,班固宝鼎之歌,俱足以润色皇猷、轩鼚帝载。遂乃职司太学,秩峻清卿。龙勺牺尊,习环林之礼;虫书虬篆,摹猎碣之文。鸠采典坟古训,胥经写定;麇兴孝秀士类,藉其奖成。宜乎发挥霄翰,吐纳琼音,使邢魏推工、常杨让美也。而先生则表夷旷之雅度,抱清迥之明心。忘情于荣辱之罗,证悟于损益之卦。司州逸兴,时好林泽之游;幼舆高风,别具邱壑之性。信并介于往籍,均贵贱于条风。积水一潭,狎波间之鸥鹭;清琴三叠,招海上之蜻蜓。虽纡青绂,不异荷衣;纵在朱门,如游蓬户。其职业也如彼,其怀抱也又如此,信可宏长风流、增益标胜者欤!故其为诗也,幽惬山志,淡契仙心。濯魄冰壶,浣肠珠泽。美珵之辉自照,静云之阴不移。振瑶韵于寥天,接琚谈于旷代。岩松林菊,彭泽之憺词也;海月石华,康乐之逸调也;香茅文杏,摩诘之雅制也;疏雨微云,襄阳之俊语也。至若春潮带雨,秋浦生风,则又兼左司之恬适、柳州之疏峭焉。桃花流水,灵源自通;桂树小山,清梦长往。夫乃叹采真建德之国,以心搆,难以迹求也;姑射化人之姿,在神合,不在貌似也。芳灿与先生,测交既证前因,嗜古亦同素尚。一编著录,曾邀月旦之评;千里贻书,夙有风期之迟。兹来京国,遂托心知。猥以诗篇,属为论次。欲破拘方之见,敢陈连犿之词。俾知谢公寝处,自有山泽间仪;逸少襟情,时作濠梁上想:又何待云装解黻、烟驾辞金,始咏招隐之诗、著遗荣之赋也哉?嘉庆八年六月既望,金匮杨芳灿序。
存素堂诗初集·原序
余自十二岁即喜声诗,属草秘不敢使塾师知。十六岁肄业宫学,虽颇有作,亦未存稿,其存者皆故友常月阡手为抄录。月阡死,其稿亦亡。乾隆四十五年庚子,入词馆,专攻应制体,适性陶情之作寥寥焉。厥后提调书局,入侍讲筵,交游渐广,酬答遂多。癸丑岁,检箧中,凡得三千馀首,吾友程兰翘、王惕甫皆为甄综之,汇钞两大册,寄袁简斋前辈审定。简斋著墨卷首,颇有裁汰。洪稚存编修又加校勘,存者尚有千馀篇。其后汪云壑同年掌教莲池书院,合前后诸钞本皆携往,许为编次作序。余屡以书促之,云壑但求缓期。及云壑补官来京师,余过城南,深宵对榻,挑灯款语。每言及此,云壑以谓:「商定文字不可草草,当平心静气出之。不特有以报足下,且使天下后世无议我二人为也。」其矜重如此。阅两月,云壑遽以病殁。呜乎!云壑死,余诗不传矣!询其家人,云云壑在床枕间,犹把余诗呻吟唱叹。及仓卒易箦,两大册不知所往。此造物者为余匿其短,未可知也。嘉庆元年丙辰,余官祭酒,今户部主事新城涂君官助教,善书工诗。余一诗成,辄就君徵和。君亦喜余诗,因取余向所已废之稿涂乙莫辨者,以意推测,手写成编。余亦间出记忆短章附益之,起庚子,讫丙辰,钞为十卷,前此兰翘、惕甫、简斋、稚存、云壑所点窜欣赏诸长篇多不在其中。因念余诗无足深惜,而生平知好或已死、或远别,而手墨尽归零落,可伤也已。丁巳以后,乃每年录为一册,手自排次。虽榛芜菅杂,有待芟除,要可无失。孔子曰:「及其老也,戒之在得。」余明岁行年五十,德业未进,徒此结习,沾沾未忘。其于「老而戒得」之旨,能不矍然乎?虽然,失者不可复得,得者又岂可复失耶?吾亦适吾情已尔。得也、失也,其或幸而卒传于后也,与其不幸而终已无传于后也,皆天也,而岂吾之所敢知也?时嘉庆六年辛酉重阳日。
存素堂诗初集·跋
此吾师自乾隆庚子春迄嘉庆丙寅冬录存诗也,诗得二千馀首。综阅者,金匮杨员外芳灿、昭文孙庶常源湘。录存者,东乡吴学博嵩梁、海宁查孝廉揆。校字者,寿山。釐定而刊者,春堂王屯牧墉也。吾师出入翰林三十年,性情冲澹,行端质厚。为诗高洁简质,不矜锤鍊,而有非锤鍊所能到者。或累月不握笔,兴之所至,日或数作,或十数作。诗之富,人共知之;而诗之精深奥窔,或未尽知也。山自癸亥夏侍几席,诗成,辄命录稿。论者谓长篇浩瀚,短章矜贵。咏古之作,闳议独抒;怀人之作,深情并揭;登临纪事之作,天心月胁,笔之超旷,皆足以达之。盖能合陶、韦、杜、苏而一之者也。先是,泾上吴孝廉文炳敦请全集付梓,师却之。厥后阮中丞元刻于广州,吴庶子鼐、陶明府章沩刻于京师,黄布衣承增刻于淮阳,皆非全本,师盖不知也。去年夏,春堂自楚北书来,娓娓千言,请任剞劂之役,师答书不许。程素斋邦瑞自扬州来,乞刻全集,赋诗辞之。一日,春堂自数千里外专健足来都门,秘致山书,索存素堂诗,其意诚且坚。山慨然曰:「春堂其古豪侠,食德而弗忘报者耶!其忠笃出于天性,慕道向义,以圣贤为指归者耶!」爰取向所钞吴学博、查孝廉选定诗二大册与之,曰:「《录存》者,非全集也。」与之而不敢禀命于师者,知师不欲以诗显也。昔李文饶《一品集》刊之暮年,说者多有散佚之憾,盖孜孜于勋业故耳。师今年五十有五,思日赞襄,惟恐不逮,犹暇诗乎哉?朱石君相国尝戏谓师为李西涯后身,而西涯建树多在馆阁。师真无愧于西涯者,则以兹编为《一品集》之嚆矢,可也。嘉庆十二年岁次丁卯上元日,受业彭寿山谨识。
存素堂诗初集·跋
墉,武人也,不善读父书。效力枢曹,受业于陈梅垞师。师入直日多,提命少暇,出颜、柳、山谷墨刻,谓字临此,诗则师时帆先生,渠不仅为诗仙也,经师、人师尔。速北面退,请蒋君最峰先道意,旋执贽,幸侍诗龛。日见冲澹恬退之性、忠孝节义之章,皆本诸温柔敦厚,以身教,不徒以言教也。迨承乏安州,兢兢奉持,历十载,略自谨,而渐谙父书,皆诗龛诲授之力也。夫吾师求己之心有深焉者,报国之志有大焉者,心与志形诸诗,而不肯以诗隘,故名公巨卿亟请梓行,未允。墉奔走数千里外,不获朝夕,辟咡欲梓以便诵,而师坚不许。爰托同门彭石夫潜寄其录存者,恭校再三,乃登梨枣。谢上蔡惧乌头,力去;墉岂惟惧之,且感颂乌头,不忍一日忘云。江西受业王墉恭跋。
存素堂诗二集·序
安州屯牧王君春堂刻其师法梧门先生《存素堂诗二集》成,鲍觉生宫尹既为之序矣,复徵言于余,且曰:「吾师意也。
」予以辛丑入词馆,后先生一科,中间结为城南诗社,好事者图绘之。
予曾题句云:「诗龛祭酒第一流,论诗道广陈太邱
声名官职俱优游,风度得似张公不。
」诗龛者,先生所居,聚古今人诗集毋虑数千家实其中。
起居饮食,无适而非诗者。
先生既以诗提唱后进,又好贤乐善。
一艺之长,津津然不啻若自其口出。
以故四方之士论诗于京师者,莫不以诗龛为会归,盖岿然一代文献之宗矣。
顾屡起屡踬,官不越四品,近又以病谢。
而予沦落一官,偃蹇无似,敬爱如先生,恒终岁不通音问,而先生顾惓惓无已。
因追忆城南之游,二十年来,半为古人,其存者亦皆散处四方。
求如曩者连茵接轸、酬唱赓和之乐,渺不可得。
人生离合聚散之故,甚可感也。
而王君笃于师友,于先生诗一刻再刻不已,风义尤为近古。
至先生之诗,冲古淡泊,出入于陶、谢、王、孟、韦、柳之间。
虽所遇不一,而优柔平中,绝无几微激宕之音侵其毫端。
此更足以觇先生所养,而亦天下读先生诗者所共见之,初无俟予言也。
蒲酒在觞,榴花如火。
展卷披寻,如从先生于诗龛时也。
和墨伸纸,不觉黯然。
嘉庆岁在昭阳作噩,厉皋之月,馆后学河汾刘锡五谨序于武昌之九桂轩。
存素堂诗二集·序
庚子秋,试京兆,幸隽。访知骚坛树帜有法梧门先生,是年春捷南宫,旋由内翰跻大司成,造就海内人才盛矣。家君宦蜀晋时,余侍左右,到处遇景仰诗龛者,心怦怦,以未读其稿为恨。越庚午,来守安州,诗龛弟子王春堂适牧屯斯土,曾刻《存素初集》,读之击节,曰:「曩慕陶韦,未见存素。今读存素,如见陶韦。」四载中,亲阅春堂治己治人,渊源诚有自也。兹又续刻工竣,问序于余。余在夔门巴西,有感偶成,录存六草,春堂欣亦付剞劂。噫!存素诗益富,续刻敬益隆,薰陶之力、悦服之诚两徵之。余亦获分推爱。春堂之敦厚,实诗龛之育才也。昔者安定公弟子散在四方,不问可知为胡公弟子;学者相与称先生,不问可知为胡公:余于诗龛亦云。后学尧农李世治拜序。
存素堂诗二集·序
诗以言性情而已。不知诗之本而强为诗,则其为诗也适以掩其性情。善为诗者但言其心所欲言,而止使读之者悠然而意会。求其所以抒性情者,足以自养其性情焉。梧门先生,今之真能为诗者也。王屯牧墉为刻《存素堂诗初集》行于世,余读之,以为妙述己意,质而弥永。存素之目,真乃不虚。先生闻之,以余为真能知己者。今者屯牧又请刻近诗为《二集》,先生以稿寄余,命为之叙。余适以试京兆北行,车中手而读之,终而复始者数过。时方盛夏,溽暑蒸空。风驱积壒,薄目滓肌。车疲马汗,仆夫喘吁。顾思平昔坐广厦、休郁阴,浮瓜高谭,挥扇雅咏,其佚悴何如?乃萧然心清,若忘其苦。呜呼!为诗而能养人之性情若是,是其性情之高旷,及其才学之足以毕抒其性情者,可知矣。余思所以叙先生诗者久而未得,遂书此应命焉。盖亦未尝强饰求工,而惟言其心所欲言而止耳,其果足以叙先生之诗乎哉?然又岂别有以叙先生之诗乎哉! 〖此叙去秋作于道中。到京后,倥偬试事。欲稍加脩整,而卒无暇。报罢出都,遂以稿呈先生。当时因先生促之数,率以塞责,心实虑屯牧之速付梓也。秋凉无事,始得删改录寄,或胜初本些些耳。辛未七月廿三日,汪正鋆书。〗
存素堂诗二集·序
时帆先生总持风雅,娴习掌故,交游满天下,天下无不知有诗龛者,盖蔚然一代词宗矣。其诗最工五字,出入陶、韦,于渔洋所为三昧者殆深造而自得之。此外诸体亦各擅胜场,不落窠臼。惟其好之笃,是以诣之至此,亦天下之公言也。王君春堂以江右才士起家,戎韬儒将之名流播三楚,尤敦践履之学。所作《见云诗草》,于君父师友间三致意焉。岂唯武人所难,抑贤士大夫有未能逮者?尝受业先生之门,笃信其师说,先生《存素堂诗》乃其所刊布。兹又梓成二集,督序于余。余于先生为后进,锵佩簪笔,步趋十馀年。既心折先生之诗,又钦春堂之行谊。安州校士毕,疲腕欲脱。骊驹在门,挑镫书数语,用塞春堂之意。后之读先生诗者,知春堂,益以知先生矣。嘉庆十七年壬申八月中浣,歙鲍桂星。
存素堂诗二集·序
岁丁卯,恭梓《存素堂初集》成。家君览之,欣然曰:「余喜有三。汉魏照云:『经师易得,人师难求。』今尔遇人师,一也。人师工著作,二也。尔尚知瓣香敬事,三也。」越庚午冬,汪公子均之过楚,柬述吾师近况,谓诗龛又可镌续集矣。辛未,詹止园明府奉差入都,托请文与诗并刻,先生未允。止园再申意,仅付诗六卷缄縢至。家君年八十有三,犹嗜书,见续稿,喜滋甚,曰:「余敬时帆先生为人,乐观其诗,并乐观其老境。盍速续梓,俾余置筇坐诵,如见诗龛拈花笑乎!」墉不敢缓,督梓蒇事,并纪家君所欣慕焉。嘉庆壬申,江右萍乡受业王墉识于执雌守下之轩。(乙巳年闰六月廿二日丙辰夜,录毕于山堂。前月庠中败事烦搅,官长盱睢,无不寒心。是以校录之役屡屡延期。虽据稿本、天图本颇加校订,恐仍多有遗失。学者谅之。栖遑之间,渐深达夫封丘之感。录入:天印山人周沛)